第14章 青葡酒1

从兰若寺出来，秦玉皎还顺带去逛了一圈西市，买了不少蜜饯果子。回国公府的路上，绘栀指着外面道：“姑娘你看，那是郎君么？”

        秦玉皎果子也不吃了，捻着裙边就趴在车窗张望，忽而笑道：“是他！咦，跟他说话的女子是谁？”

        那女子身姿婀娜，衣饰华贵，可惜戴着兜帽不能看清。

        没想到绘栀却是斩钉截铁道：“那是齐娘子，去年还参加过您的生辰宴呢。”

        秦玉皎拧着眉道：“这你也能认出来？”

        绘栀朝另一边努了努嘴：“你瞧，那不是齐府的马车么，车上坐的正是齐夫人呢。”

        秦玉皎皱着眉头，嫌恶的看了一眼齐夫人，接着又将视线移到齐芳如身上，乳白薄纱随风轻扬，不难窥得女子芳容，尤其那个毫不掩饰的眼神，分明就是爱慕徐北笙的模样。

        绘栀还不懂秦玉皎的心思，笑嘻嘻道：“咱们去跟郎君打声招呼吧？”

        “不去！”秦玉皎唰得一下放下车帘，重重地敲了几下车壁催促：“回府！”

        直到进了栖梧院，绘栀也还没明白主子为什么生气，不过秦玉皎一贯如此，她的气来得快消得快，没一会就恢复如常。可今日却不知怎么了，她生了半晌的闷气也不见消。

        绘栀在前院端了盘晶莹剔透的葡萄，适才过了井水，紫红的表皮浸着水珠，凉气氤氲，一口下去舌尖唇齿都是甜津清凉。

        秦玉皎连吃了好几个也没将火气消下来，写字也全然没有心思。

        绘栀剥着葡萄皮道：“方才奴在角门看见齐府的马车了，听僮仆说齐夫人带着齐娘子来府上作客，正是跟郎君一道来的呢。哎，早知道我们当时也打个招呼，不就能一道回来啦？”

        秦玉皎吐了两粒葡萄籽，不屑道：“谁要跟他一起回来。”

        “对了，”绘栀凑近她道：“奴去拿葡萄的时候，听见齐夫人说，若宫里今年不从官宦女子里选后妃，她还想跟咱们结姻亲呢。”

        秦玉皎正要吐籽，听了这话一个倒吸凉气，硬生生把葡萄籽给吞了回去，在嗓子眼卡了半晌才堪堪咽下，她抓着绘栀道：“那我阿娘怎么说的？”

        绘栀偷偷道：“姑娘别急，宫里已经有两年不曾选后妃了，圣人如今年纪大了，何况边疆近年不稳，估计今年也不会选的。”

        秦玉皎打断她：“谁问你这个了，我阿娘到底有没有同意阿笙和齐芳如的婚事？”

        绘栀笑了两声：“当然没有啦，郎君的婚事也得要郎主点头才行呀，况且国公府的婚事哪能仅由双亲做主的，还要圣人允准才行呢。”

        秦玉皎大惊失色：“那岂不是我也……那……那万一齐家去同皇上讲呢？”

        绘栀觉得主子今日十分反常，她扬了扬眉解释道：“哪有女方上赶着求姻亲的？况且我瞧夫人也不大见得会喜欢齐娘子这样的儿媳。”

        秦玉皎稍微放下了心，心里却还是快活不起来，“我们也到前院看看去。”

        她丢了笔，靸着鞋就跑出了院门，阿落见她往外走，也摇着尾巴跟了上去。

        绘栀在后面追道：“哎哟，那齐娘子也不过是两只眼睛一张嘴的，依奴看，也没有姑娘水灵动人。”

        秦玉皎却是不信：“你惯会拿话哄我，去年我没记住她的模样，这回定要仔细看看。”

        没等她走到前院，刚到半路就瞧见了齐芳如，她与徐北笙两个立在池塘边不知说些什么，齐芳如一脸的娇羞无限，徐北笙背对着她，看不清神情。面对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想必也是开心的，秦玉皎酸涩地想。

        绘栀见她不动，询问道：“姑娘怎么不走啦？”

        秦玉皎不知哪冒出来的火气，气冲斗牛道：“不看了！”说完扭头就往回走。

        一旁的阿落没有跟着她，反而撒开四条腿奔到了徐北笙那里，撒欢儿似的在他身上扑来扑去。齐芳如不喜这家犬，吓得往后躲了一下，努力克制着自己嫌恶的神情。

        徐北笙笑着同阿落玩耍了一阵，随即便下意识地抬头去找秦玉皎，却发现她并不在这里。

        绘栀上前施礼：“姑娘方才说要去前院，谁知走了一半又气纠纠地回去了。”

        徐北笙失声而笑：“这个娇气包，什么都能气。”

        嘴上这样说着，该看还是要去看。

        他转身朝齐芳如作了一揖：“我去看看皎皎，齐姑娘自便。”说完便带着阿落一道回了栖梧院。

        秦玉皎老远就听到阿落的声音，原本还趴在窗台注视着外面的动向，忽而见徐北笙带着阿落一道进来，她立刻飞奔回书案前，抓起笔装模作样地练字。

        绘栀怕耽误两人说话，便带阿落去了别院玩耍。

        徐北笙道：“听绘栀说你气纠纠地走了，谁惹你了？”

        秦玉皎偷偷翻了个大白眼，面上却是清高不已，一句话也不说。

        徐北笙在她这晃了半盏茶的功夫，见她仍旧不搭理自己，便抬脚往门外走去。

        秦玉皎见他要走，慌忙丢了笔，冲上前搂住他的脖子，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蛮横道：“我不许你同齐娘子说话。”

        徐北笙失笑：“这又为的什么？”

        秦玉皎撅着小嘴：“因为我不喜欢，你一跟她说话我就难受，我不高兴。”

        徐北笙叹了声气，将她从身上扒拉下来，盯着她微蹙的眉眼道：“你不能总这样霸着我，不让我做这个不让我做那个。”

        “为什么？”秦玉皎不解。

        徐北笙淡淡道：“因为我们身份不同，那不是一个妹妹该管的。”

        秦玉皎又怒了：“我才不是你妹妹。”她再次挂住他，望着他的双眸问：“你把我当妹妹吗？”

        徐北笙这次没有回答。

        秦玉皎又道：“你不是说过不肯当我阿兄吗，既然不肯，我为什么不能霸着你？”

        徐北笙哑口无言，半晌后才道：“你早晚要及笄相看人家，到那时自有能让你霸占的人。”

        “我才不要嫁人。”秦玉皎渐渐低垂了脑袋，心里有些难受。

        徐北笙温声道：“父母宠爱你，断不会送你去宫里，他们定会替你好好周旋，寻一门好亲事。”

        秦玉皎越听越烦，摆摆手赶他道：“你回去吧，我要继续练字了。”说完转过头不再看他。

        徐北笙凝视了一会她的背影，最后悄无声息离开了栖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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