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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六十三妖星局——旧案


三思署是两个极端,或者在张思戚这一代开始就是了,一方面独立危墙,一方面叫人担心危墙崩塌伤到自己。

        张思戚离不开他们,但同样也忌讳他们,痛恨他们。

        事情的起因还是因为乔太后,张思戚的生母,当时只是个二品妃,而先帝龙驭宾天之前都没有册立皇后,她也没多少恩宠,所以只听命皇上的三思署,自然也有权对乔妃怀疑甚至动手,只不计后果的最后是惨痛的。说穿了,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恩恩怨怨,张姮对此不感兴趣,不过去年三思署的人跟鲍挄去验尸,高参侍讲述了另一个内情。

        槿灵和那两个陷害张姮的侍监,确系是他杀,鲍挄在跟他们商量如何编排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时,有禁军说庄氏已亡,三思署迫于皇帝,所以接受了对方的提议,将一切的罪责归咎给庄氏,反正她和槿灵的嫌隙有槿云作证。皇帝也不会因为一个奴婢的死深度追究,所以糊弄了事,对三思署来说是最好的结果。

        不过庄氏任谁看都不可能对槿灵造成那样的穿透伤,何况当夜死了四个人。

        对这点,高参侍有自己的猜测,两个侍监分别亡于偷袭,一在肚腹,一在后腰,按常理推测,应该是凶手先在背后偷袭一人,另一个回身时被击中腹部,凶手的力气和身高不会超过他二人,否则不会趁人不备,且死尸解刨后发现,凶器应是半尺左右,但纤细的锋利匕首。

        而那陌生女子,则是胸前被刺身亡,从深度来看,力气反而大些,且身高相对较高,凶器却是普通尺寸,略宽的匕首。

        最叫人意想不到是槿灵,她的脖颈完全穿透,连他们都少见这样的致命伤。而通过那天庄氏手握着的长钉,和身中的短箭来看,两种凶器和伤口吻合,所以三思署有理由认为是庄氏行凶。唯一不能下定论的,是他们当时没细查庄氏的遗体,奚宫局的人只草草给他们看过,就被鲍挄游说分去注意力,加之当时急于抹平事端,也就自然而然判定。

        事后想想,根据证言描述,庄氏比槿灵的身高多了半头,且不说她一介弱女子是如何将长钉刺入槿灵脖颈的,就是伤口也该是自上往下,或自下而上倾斜,怎么都不该是平行,更不可能穿透。能造成如此伤害的,以他们的认知,除非是借助□□的爆发力,且操控者最起码得有十年功底,方能如此干净利落地诛杀目标。

        可这就不是宫里人能涉及的范围了。

        至于太子巫祸一案,三思署的立场就比较尴尬,或许是因为乔太后的原因,张思戚并没有让他们真的接管,当时进入东宫搜查的人都是御前侍卫,当时的统领自然不是陈恬,而是陈恬的父亲陈秉。不过此人可不跟他的名字一样,对太子蒙冤秉公处理,从那些巫蛊诅咒的道具和濒死的人证就能看出他也不是善茬

        “当年的太子案死了那么多人,本宫不相信高参侍除此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但时日还很长,高参侍以后若是想说了,便可到东宫来做做客。只是”张姮停顿一下方继续:“世事无常,这人总要多几分把握,才能活得安生长久,就算有一天本宫又落魄,至少知道三思署其实和本宫一样。”

        高参侍看着离开的张姮,多年的处事经验告诉他,长河翁主已对他们起了杀心,难道几代经营真将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了吗?鲍挄当时就是看到了这一点,所以才笃定三思署一定会依附于他?

        张姮坐在步撵上,没去在意高参侍是否会破釜沉舟,因为不管他是或者不是,只要鲍挄和陈恬出手就一定不会叫人察觉,自己也一定会让张思戚知道,他的后宫已经不安宁了。

        只她现在最纠结的还是奶娘和槿灵,如果高参侍说得都是真的,那凶手就显得诡异了,身高与比两个侍监低矮,却比陌生女子要高,但槿灵当时的身高与自己持平。所以结论是,伤害她的凶手身高和当时伏击她的为同一人,但力量上不如侍监,否则不会拖拽,在加上那一夜的细节,凶手应该有两人,只谁杀了谁,他们又有什么关系,还有得分析。

        张姮觉好像陷入了一道绕脑的术数题中。

        但事情没纠结太久,因为东宫外正好来了位特殊的客人;姒美人。跟着她的自然还有双燕,身后还有很多宫婢侍监,没想到一个小小美人竟有如此派头。请她们入长庆殿,奉上茶后,张姮才道:“姒美人大伤初愈,应该好好休养,怎地跑本宫这来了。”

        姒玉略低下头道:“那夜遭袭,醒来后听身边人说,姒玉能再生完全是靠翁主的舍身相救,所以特请旨来答谢,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随后让双燕奉上一大斛南海珍珠,颗颗饱满,衬着彩红般的光晕。

        张姮却不甚在意:“说来,美人是竞陶殿下举荐的,这博乐之礼也当给帝姬。至于救命之恩,美人着实客气了,你现在是皇祖父心尖上的人,长河情急之下也没别的办法,万一这蛇毒不是这么取,反害了美人的性命,那长河可是罪加一等啊。”

        “殿下说哪里话,皇上不过是觉得嫔妾新鲜罢了,哪比得上翁主。”

        “要说也是,那玉锦蛇乃毒蛇之王,咬一口立即毙命,但美人却福大命大,能从万春宫逃出再遇到本宫,更在浴兰阁坚持那么久忍到太医来救,不可谓上天给予的福泽。”

        张姮意有所指,其实昨夜东宫抓到蛇时,便发现玉锦蛇的毒牙和姒玉小腿上的伤口并不吻合,再加上杨宫仪的惨状,心里就猜到这姒美人也不简单。

        倒是对方没想到长河翁主这么难缠,起身跪下道:“殿下聪慧,能一眼发现嫔妾的伎俩,可嫔妾如此也是不得已为之,毕竟后宫险恶,今日她们能放蛇,明日指不定要做出什么,嫔妾真的害怕,还望殿下垂怜。”

        姒玉双眸含泪,楚楚可怜,难怪皇帝珍爱,这幅样子确实叫人心动。不过可惜,女人和女人谈交易,从来都不会被流于表面的东西迷惑。

        张姮慢悠悠道:“先前,纨美人也是因为得宠,宫里莫名其妙出来了一大波毒蛾,三思署也是久查未果,不过好在人搬去了慎婕妤的宫,现也相安无事了。美人若要求人庇佑,大可求皇祖父让你搬去和别的娘娘同住。据本宫所知,元娘娘那地处僻静,你又是竞陶殿下举荐的,求她可比求长河强。”

        姒玉忙道:“殿下所言极是,嫔妾是不该来打扰。只此次出事,竞陶殿下并未多番过问,嫔妾有自知之明,帝姬不过拿嫔妾当一个玩物,好笼络皇上的心为她谋事,可嫔妾”

        张姮、打断道:“帝姬做的是有点过火,让你锋芒太露,但总归让你熬出头了不是。所以你这话最好也别在瞎说,否则旁人会在皇上面前说你忘恩负义的。还有别忘了你是个美人,是皇上新封的贵宠,只要皇上的心在你这儿,就算有再多的妒忌,你还怕不能逢凶化吉?”

        姒美人拐着弯地求庇佑,她可不上那个当,这女人的心思比曲玫她们难缠数倍,另外谁叫她和竞陶沾边,只单纯的想做个富贵偏妃绝不可能。

        姒玉见不成,又“卖惨”道:“殿下说的是,只皇上的爱重叫嫔妾有些受宠若惊,万一再出事端可怎么办?”

        “再出事那当然就再查了。”张姮懒得应付:“好了,今天本宫乏了,就不多留你了。一会儿本宫亲自送你出去,也好叫你这心思不白费,不过出了长庆殿,姒美人就要守好本分,也别太得陇望蜀,否则有人能将你捧上去,也能让你止步不前,反正这宫里从不缺女人。”

        姒玉见目的已经达到,就不在多费唇舌。不过这长河翁主果然如七殿下所料不简单,看来日后若想安稳,须得步步为营。

        送走了姒玉,张姮便去子书案写写画画,今日收获的讯息不小,特别是陈秉这人进到视线。他既是陈恬的父亲,那心思缜密就一定不会差,如果他当年真的在东宫,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做手脚,那此人实在引人忌惮。

        不过陈秉和陈恬,都是皇帝身边一等一的侍卫,且子承父业,陈恬年纪轻轻就是御前侍卫统领,那张思戚对他们陈家的信任就非常人能及,可又为什么陈恬会诸多憎恨呢?看来,得让东君去调查一下陈秉这人了。随即吩咐:“槿心,姒美人送来的东西本宫没兴趣收,你叫阜平分配好,送到御膳房,内廷司和宫闱局去吧,就说是姒美人和本宫赏的。”

        既收了赏赐,势必这三处得来谢恩。

        张姮又看向另一张纸,又拿出藏起来的钉子和短箭细细对比,之前长阳城内打造的铁钉不尽相同,普通的不能在普通。而中元夜前后,宫内各处都在修缮,所以这样的钉子也不稀奇,那么这条线索怕是行不通了。再看那支短箭,其实张姮早有怀疑,此短箭半尺的箭身,箭头尖而锋利,上面没有任何可疑印记,形状和魏国使用的□□——飞羽箭也不相同,可它的存在只作为军用武器。

        那又是谁,将它混进宫来的呢?

        夜幕再次低垂,皇上传来旨意,说法会明日即将举行。张姮想想也是,齐觉寺在太平宫的时日不会太久,祈福也该有个收尾。只和佛经妙法相比,张姮在意的还是沢惠,如果她能私下与他见上一面,问一句话,或许心中的不甘可以得到稍许平复。

        但在那之前,东君在内廷司和御膳间之后来谢恩,此次还带来了故去许久的两位贵华,赵氏和窦氏的书册文卷,让张姮多少有了些了解。

        赵氏全名叫赵蔓湖,是前朝廷尉史赵家的千金,入宫参选成为后宫命妇,和元容等人没有分别,宫廷记录也很平常,除了最后难产生下一个死胎撒手人寰,实在没什么特别。

        倒是窦氏不一般,她是尉大夫肖聪的外甥女,定辉二十三年被举荐入宫,恩宠也因为背景一直不断,可却不曾怀有帝嗣,直到三十三年才初见喜,可那一年不知何故,宫里突然走水,具体原因至今都是未解之谜。

        “那次大火,窦贵华虽然逃了出来,可也因此惊了胎,再加上身子虚弱,就此香消玉陨了。”

        “她是逃出来之后就动了胎气,还是过了几天才出事的。”

        “看记录是走水的第三天,奴婢查过,皇上在走水当天和次日还都看望过她,且日程纪录详细,因为皇上已经下旨让窦贵华迁宫,这番动作很大,宫闱局不敢马虎,一应大小事务在那两天的记录是极尽详细的。”

        张姮翻动着载册,东君奇怪问道:“殿下为什么想要查这两位已经死去多年的嫔妃?”

        张姮反问:“你认为我查的和太子案无关对吗?”

        东君否定:“奴婢不敢。”

        张姮道:“这宫里的事我都想知道,包括我父君在以前和不在以后,越清楚越好。如今竞陶在皇帝身边安排了一位佳丽,有她在,对我而言是很不利的,所以我想尽量抓住一些竞陶或者元容的把柄,以备不时之需。”

        东君当然明白,一个随时能在皇帝身边说话的人,确实是个隐患:“殿下的心思奴婢明白,只这两位的事太过久远,就算有异,事过境迁,皇上还会追究吗?”

        张姮又反问:“东宫的事也过去也很久了,那你看皇上释怀了吗?”

        东君不语,张姮又道:“三思署的人告诉过我,事发时,接手的不是他们,而是皇帝身边的御前侍卫统领,陈恬之父陈秉,这人不是内宫的人,所以不在宫闱局的记档中,若要追查更是复杂,所以不如将眼前的事抓稳更有胜算。”

        “是奴婢愚钝了。”东君向来认为后宫争斗是太子巫祸的根源,所以并未往与内宫不相干的人身上查,毕竟内宫出事最得利的,只还会是内宫人,怎么也跟御前侍卫挂不上边的。

        张姮想了想又道:“或者你也没错,毕竟天子之位的诱惑还是很大,只珣王被贬以后,我有了新的看法。”

        “殿下察觉到什么了吗?”

        “能做出陷害太子这么大事的人,绝不可能留下痕迹暴露自己。但我也相信此消彼长的道理,一方塌,肯定就得另一方崛起。皇上贬黜珣王以后,立即斩杀和撤换了原本受珣王庇佑的元家大小官吏,他努力让朝局处在一个平稳的位置。所以我们不妨换一种角度去想当年的事。”

        “殿下的意思是”

        “我之前不是说,有人这么做是想断绝魏国的命数吗,那从这个方向仔细想想,太子倒台至今,究竟是谁得了利?形势又倒向了谁?”

        张姮一句话让东君如梦方醒,她这才想起来,局势似乎是没有!

        太子失势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后宫并没有真正崛起新的皇储,珣王虽然饱受瞩目,可皇上始终没有立储,哪怕这么多年,朝臣甚至认定珣王就是继位的不二人选,皇上也没有正大光明的将他立为储君,这不是很奇怪吗?一方面让他矗立权势的顶端,可又不给他站在顶端的位子,珣王更没有绝对的政敌,如果册立为储君是名正言顺,可现实恰恰相反。

        那么皇帝在忌惮什么?是太子案的阴影?还是只有一子可堪大用带来的自信?或者是因为元容的出身?还是顾忌梁懿和张晖?可这些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何况成阳大公主那边一直虎视眈眈,平心而论,她也是皇族血脉,她的子孙也是有资格成为皇位候选人的。

        “难道说有人扳倒太子,是为了制衡?可,可谁会做这种事?!当年太子在朝中的声望早已稳固,皇帝就算忌讳可也是自己名正言顺的太子啊。”

        东君越猜越心惊,真的会是这样吗?

        “或许正因为声望太稳固,有人先给皇帝和太子之间产生了一道裂痕,然后逐步将其扩大,一点点啃食这对父子之间的信任。我相信能有如此耐心的人绝不简单,而且制衡,或许是无奈的选择,终究太子虽然被贬,但他还是留了一命,万一卷土重来,他的旧部和朝廷势力也是一大威胁。”

        东君没有说话,但对于太子的事有了新的看法;张思戚当初没有手软,他杀了那么多的人,看起来更像是借太子巫祸的理由撤杀朝臣。经过杀洗涤,朝廷并没有因官员大肆缺失而造成动乱,皇帝更及时将那些官员补上,似乎很多事,很多人借此有了自己的位置,但看起来,又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人不管做什么事,都是图一个利己,可如果一件事的发生,没有叫任何人获利,反而叫人束手无策,那岂非矛盾?!究竟太子倒台,对皇帝来说换来了什么呢?

        张姮思索片刻,继续道:“还有,这个后宫在我回来以前,一直是一妃两昭的平衡局面,皇嗣在朝廷的博弈,也因为宣王处于平稳的阶段。可就在我回来的两年间,梁氏倒了,元容和珣王也因为关宁伯被贬。后宫之中似乎已经没有能矗立高塔顶端的人,光秃秃的暴露天际,局势又再一次被打破,所以难保巫祸的事不会再次发生。”

        “奴婢,并没有殿下考虑的那么多”

        “凡事总要有个目的,可如果做一件事没有目的,那才是最可怕的。只我父君那时已经成年,太子之位牢靠,我的王叔又还年幼,若说威胁,于他本人来说却是牵强。至于那些女人,也并非全部身居高位。所以你的怀疑始终不能叫我信服。”

        “那殿下可有怀疑的人选吗?”

        “从朝廷出发,太子倒台后第一个有嫌疑的,就是一路高升的谢珖,那时的朝廷人人自危,唯有他安稳坐到了丞相位,或者除了他,朝廷还有稳稳攀高的人,只人数太多,咱们也鞭长莫及。后宫自然还有梁氏,谢荃和元容一党,甚至是成阳大公主。”

        张姮并不想将这一派牵扯进来,毕竟那涉及到张啓之,他从某个方面来说,和她一样只是无辜手累的工具。

        可张思戚忌惮大公主,而且她对朝廷始终有着不绝之心,而作为太子的张隆耳濡目染,如果他顺利继位,那大公主的人更没希望重振旗鼓。至于丞相,张姮虽然对他只是片面了解,可跟珣王私下勾结,野心不言而喻。至于谢荃这女人一直深居简出,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去年的七夕宴,记忆实在模糊。

        东君担忧道:“照殿下这么说,若是太子真的登基,敌人反而会更多,局面会更复杂”

        张姮转念道:“这些事只是我的猜测,告诉你只是我不想藏私,如今竞陶仍在虎视眈眈,我要先从元容下手方能自保。而宝芳曾经说过,赵、窦两位贵华有被她害死的嫌疑,我要看看能不能从中抓到把柄,或许将来,能以此作为要挟反败为胜。”

        “是,奴婢明白。不过既然涉及到多年前的旧事,奴婢倒觉得有个人或许能帮助殿下。”

        “谁?”

        “元氏的近身宫人,谭锦司,自从旧主贬去了蕙宫,她就借关系调去了长望宫。”

        “长望宫?太后?呵,她还真是聪明。”那谭锦司确实是个人选,张姮也佩服她的眼光,毕竟作为元容的得力助手,知道其她妃嫔肯定不会容她。东君道:“她去了长望宫,奴婢要见她就得寻个合理的理由,否则轻易是见不到的,毕竟太后宫不比别的妃宫,皇上重孝,自不会主动去那里打扰,殿下作为晚辈,也轻易不能踏足,这都交给奴婢吧。”

        东君有自己的想法和方式,不过对张姮的分析也不排斥,或者当年的事她想的确实太过简单,否则也不会这么久都毫无头绪。

        整件事是一个迷局,但又越来越像一盘棋局,他们所有的人都是一枚棋子,只不过有人还在局中,有的人,已经消失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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