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百幻蝶01
答应半岛宇宙的邀请后，甘柘棠被拉进了一个名叫“167所探灵企划”的群组。她进组时，这个群已经有七个成员。经介绍，除甘柘棠、半岛宇宙和黑白棋之外，剩下的四个人分别是赞助商云昇地产方的负责人、两位摄影以及另外一位昵称是“小布阿乖”的女性up主。一天后，又有一个昵称为“方圆”的男性up主入群。这样一来，探灵企划的全部拍摄人员就都集齐了。
除了云昇负责人和“方圆”身在益城之外，其余的成员目前都在海城，黑白棋提议在海城的大家先线下见面开个行前会，不在海城的就通过视频参加讨论，大家都同意了。
这天下午三点，甘柘棠到了约定好的地点：市中心一家名叫“兰亭”的书咖。
“兰亭”的店面不大，但氛围极清雅；就连来往的客人好像也比别处文质彬彬。再加上鼻端挥之不去的浓郁咖啡香味，实在让人不能不对这家店一见钟情。甘柘棠一边啧啧称奇，一边上到二楼，进入了约定好的卡座。
她是第四个到的，卡座里已经有三个年轻人了。甘柘棠确认自己没找错，就主动打招呼：“下午好呀，请问你们是参加‘167所企划’的成员吗？”
其中一个胖胖的男青年笑眯眯的回答：“对对，我就是黑白棋。你是c站的‘微辣甘草糖’吧？我看过你的视频，特别棒！这两位是美妆区‘小布阿乖’，和咱们的摄影师之一阿宽。”
阿宽笑嘻嘻的与甘柘棠打招呼。
小布阿乖甘柘棠认识，小有名气的lo娘美妆博主。今天她也穿着小裙子，画了美美的妆。她说话甜甜的，看起来也很好相处。
没过一会儿，半岛宇宙和另一个摄影小哥也来了。海城分队集结完毕，黑白棋打开电脑，通过视频与身在益城的云昇负责人和方圆汇合。云昇方的负责人是个看起来相当靠谱的职业女性，叫张晓萍，说起话来也公事公办；方圆也混游戏区，擅长技术流游戏。他一身嘻哈装扮，是个酷酷的单眼皮男孩，话不多，但很友善。
这期间有个很漂亮的气质美女来给卡座里的各位上饮品。黑白棋似乎跟她很熟稔，主动打招呼道：“柳姐，怎么今天亲自端咖啡啊？老板亲自服务，这我们多不好意思哪。”
那女子微笑解释道：“今天不巧，两个服务生一起请假。点单的饮品已经上完了，各位慢聊哦。”说罢便离开了，她像和煦的春风，飘飘然来、飘飘然去，徒留一阵清雅的淡香。
探灵企划的几人简单互相介绍，便聊起正题。
云昇的张晓萍首先陈述了这次探灵企划的主要内容和目的，与甘柘棠事先了解到的信息没什么不一样。
小布阿乖好像还有些顾虑，就提问道：“张姐，拍摄地点比较偏远，那我们的吃住怎么解决呢？这个视频一天应该拍不完吧。”
张晓萍道：“大概要拍三四天，这期间就住在拍摄地。我们已经有工作人员先到那里了，他们会整理出几间以前研究员们的宿舍。放心吧，饮食、住宿的基本条件都能保证的。安全问题也不必过于担心，我们的工作人员都在那里住了两三天了，没遇到任何所谓的‘灵异事件’。”
甘柘棠提问：“张姐，167所的灵异传闻具体是关于什么的啊？闹鬼吗？还是有奇怪的生物出没？”
她这个问题一提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暗暗集中在了张晓萍身上。看来这个问题确实是大家的关注重点。
张晓萍却苦笑着摇摇头，她整理了一会儿思绪，才回答说：“这个问题，真的有点难以回答。我要是说我也不清楚，你们肯定不相信，可事实的确如此。‘167所发生了奇怪的事件’，这种传闻在附近的老乡中流传很多年了。可是每当我们去询问他们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却都语焉不详。有的说，某人夜晚误闯那里，看到半空中漂浮着似笑非笑的人面；有人说，那里半夜有很大片的绿色荧光，看到的人第二天就得急病死了；还有人说，在那里听到了女鬼的笑声……他们的说法千奇百怪，甚至有些是相互矛盾的，根本不能构成一个有说服力的故事。”
“我们云昇的工作人员，购入这片土地之前就去那里做过调研，购入之后又去做过几次开发计划，现在又到那里布置场景和道具。可无论是哪一次，都没有哪怕任何一个工作人员见到了所谓的灵异事件。那个地方除了有点荒、没什么人气之外，根本没什么怪异的地方。我也不是说老乡们刻意骗人，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愿意接近那里，这种恐惧是真心实意的。唉，也许……是他们搞错了吧。”
这番话听起来入情入理，在场的好几个人听罢都露出了放松的神色。可不知为什么，甘柘棠反而觉得心中多了几分不安。她追问道：“老乡们会这样想，是不是因为167所没搬走之前发生过什么？有人意外死亡之类的？”她刻意摆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补充道：“不好意思啊张姐，我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就是一直对这些灵异事件比较好奇。”
张晓萍倒没有怪罪的意思，回答说：“这个我们也去了解过。167所是建国后成立的第一批农业研究所，年头很长了。不过研究所还在那儿的时候，一直很平安，几乎没出过什么意外。好像只有一个研究员在那里死亡吧，但他去世时已经六十五岁了，而且身体一直不太好，死状也没什么特殊，应该只是过劳死而已。”
甘柘棠虽然有点失望，但她也知道确实问不出更多的信息了。这个话题遂被轻轻搁到一边。随后，他们对具体的剧情安排、拍摄流程进行了一番讨论，结束时已经近三个小时过去了。
离开“兰亭”时，老板柳姐正在吧台后看书。见他们要离开，柳姐站起来，温温柔柔的询问他们对书咖的意见和建议，又客客气气的送别他们、邀请大家常来。甘柘棠对这种大姐姐类型的气质美女简直没有半点抵抗力，她赶紧加了吧台上的“兰亭”公众号，暗中决定有机会一定要请夏老师来这里坐一坐。
在家做了几天准备，甘柘棠和夏任簌坐上了前往蜀省益城市的飞机。甘柘棠是第一次来蜀市，还没上飞机就开始激动了。她已经预先制作了许多视频作为存货，直到下个月都不会面临更新的压力，简直是一身轻松。可以报销的旅费、期待已久的目的地、再加上俊美可爱的旅伴，甘柘棠被久违的幸福度假气氛包围了。
话虽如此，但两人此行最重要的目的仍然是工作。一落地，两人就不可避免的暂时各奔东西了：甘柘棠要赶到约定的地点等待统一接up主们去拍摄地点167所的包车，而夏任簌直奔市中心——先到市档案馆附近的酒店办入住手续，然后去拜访一位住在益城的学界前辈。
定好的上车地点就在益城机场附近，甘柘棠没怎么费力就在停车场找到了贴着“云昇地产”字样的商务车。她来的算早，略等了一会儿其余的几位才陆续上车。人员到齐之后，师傅驱车驶向了市郊的方向。
蜀省地形复杂，哪怕是益城这样的大城市，出市区三四十分钟的车程内也能见到成片的连绵青山。虽然交通已经十分方便，但山林深处毕竟是人类足迹较少踏及的地方，如果在某个山沟沟里藏一个面积不算太大的研究所，确实可以做到远离人烟。而这种远离人烟的研究机构也确实容易滋生神秘的气氛和奇异的流言。
汽车下了高速，很快进入七拐八拐的乡间小道。据司机师傅说，这段小道是当年研究所还在时专门修建的，还联通了许多邻近的村落，一度车来人往。但如今，村落之间的交通已被新建的村村通公路打通了，研究所也早就搬走，这段路便废弃不用了。这许多年来风吹日晒，又缺乏维护，路面许多地方已经失修塌陷，行车时需要分外小心，偶尔甚至需要乘客们人力推车。尽管行程并不算长，但折腾到拍摄地点，也颇废了几个小时。
转过最后一道大弯，传说中的167所旧址在群山掩映中露出它神秘的身影。这是一片被水泥墙包围着的陈旧的小型建筑群，由一个沿中轴对称、中部高耸的典型前苏式风格二层楼作为主体建筑，主楼匾额上写着“华国农业科学院167分所”；主楼后方面积广阔的内院里，则散落着大小不等的旧温室及其他小型房舍，以及大片杂草疯长的废弃培育田。甘柘棠甫一下车，现代遗迹特有的那种颓败、凄清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愧是功勋研究所的旧址啊，在以前那个年代，这样规模的农业研究机构可不多见。甘柘棠在心底啧啧赞叹。下车之后，几个人从主楼里迎了出来，当先的女士，正是在视频会议中见过的云昇负责人张晓萍。
张晓萍中等身材，穿一身利落的职业装扮。她仍是一副友好中带着商业、精明里又透着正直的表情，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甘柘棠难以描述，但反正一看就特别靠谱的气质。明明是那种普普通通丢在人堆里找不出来的长相，可张晓萍一现身，甘柘棠等一众外貌出众的up主们立刻就被衬成了脑袋空空的傻白甜愣头青。
“你们好啊，我们终于真正的见面了。”张晓萍主动招呼他们，“舟车劳顿，辛苦了吧。住宿地点已经安排好了，我先带你们去看看。这会儿天色还早，工人师傅们也还没下班呢，如果对住宿还有额外要求，咱们还能调整。来，这边走。”
甘柘棠等人小鸡崽儿一样被带着走向了主楼后方的一座三层小独栋，门前挂着一副掉漆的金属门派，上书“研究员宿舍”。这楼年头也不小，外表非常朴素，墙面上镶嵌的玻璃窗还是那种带木制窗格的老式玻璃窗。被废弃后，外墙的墙面已经一片斑驳；窗子们更加凄惨：有些玻璃破碎了，有些木窗棂折断了，甚至有些整面窗户都不翼而飞。占据大半面墙的爬山虎倒是长势很好，浓绿如油彩，厚密如毛毯，得意洋洋的盘踞在这座已经了无生气的人类遗迹上，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旺盛生命力。
甘柘棠觉得，这副场面，与其说是爬山虎攀附着小楼生长，不如说是整座小楼正在被爬山虎所吞噬。这是正是阳光明媚的下午，甘柘棠却被脑海里的奇怪联想吓出了一个激灵。不过，她的奇思很快就被打断了。
“张姐，我们……就住这儿啊？”是小布阿乖，她甜甜的声音中显出了浓浓的迟疑。“这是不是有点……”
半岛宇宙也露出了类似的神色。他身量不高，但生的白皙俊秀，此时一双眼睛忧虑的打量着眼前这栋破败的建筑。
张晓萍则笃定的点点头，道：“没错，我们就住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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