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送走了周氏他们，叶蓁蓁神情恹恹，没精打采，林氏见状关心地问一下。得知周氏他们离京，林氏有些意外，老夫人居然肯放他们离开。

        “老夫人不肯，但是二叔心意已决，她也无可奈何。”

        如今京城满是周氏的风言风语，离开对周氏来说未尝不是好事，而且叶明悟能为她做到这地步，想来对她是真心的。

        有真心良人相伴，又没有老夫人的刁难，周氏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林氏摸了摸女儿的秀发，柔声宽慰。

        这些她都明白，她只是接受不了离别。想到从此山遥路远，他们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心里就一阵难受。叶蓁蓁紧靠着娘亲，安静地看着周氏赠送的琉璃灯。

        日子过得很快，在祝幼宁学会了两套剑法后，叶蓁蓁的及笄也到了。

        叶蓁蓁上辈子的及笄礼是在承恩伯府举办，都说及笄是女子一生中的大事，叶蓁蓁也对自己的及笄抱有期待，可是她的及笄礼过的并不如意。

        那时的她已经和晋王定亲，所有人都知道她是未来晋王妃。宴会很热闹，不过大多都是冲着讨好晋王来的，她的及笄礼，最后出风头的却是薛绍之。

        她才是宴会主角，却生生当了绿叶为他人做嫁衣。

        叶蓁蓁听到有贵女这般嘲笑她，气不过就找那人理论。可是那个女子有个好父亲，薛绍之那时正在拉拢他，为了讨好那个女子，或者说是讨好那个女子的父亲，薛绍之让她给那女子道歉。

        别人在她的及笄上嘲笑她，她不但不能讨回公道还要被逼着道歉。

        叶蓁蓁觉得屈辱难堪，她倔强地不肯低头。

        那女子“大方”地表示不计较，叶老夫人笑盈盈地夸对方懂事肚量大，而她却被指责小肚鸡肠，不顾大局。

        这事在叶蓁蓁心里梗了多年，提起及笄，别人都是一脸笑容，而她想到的只有屈辱和眼泪。

        叶蓁蓁坐在梳妆镜前，全福太太边给她梳头发边唱全福歌。

        林氏一直坐在女儿旁边，看着她捏紧的手，还以为她在紧张，手轻轻地放在她手上安抚着。

        温柔的抚摸让叶蓁蓁回神，上一世那些屈辱的记忆骤然远去，她看着母亲眉眼的温柔，浅浅一笑地反握住她的手。

        上一世叶蓁蓁及笄时，林氏正生着病。老夫人怕她冲撞这喜事，就不准她参加宴会。那时的叶蓁蓁很听老夫人的话，她虽然想林氏参加，但是不敢违背老夫人的命令，只能委屈母亲。

        外祖他们高兴地来参加她的及笄，但得知娘亲生病没来及笄，对她的态度瞬间冷淡下来。他们虽然没说，但叶蓁蓁清楚他们对她很失望。

        上一世及笄没有娘亲的陪伴，但是这一世，叶蓁蓁看着眉目如画的林氏，一切都不一样了！

        叶蓁蓁本就生得好看，眉眼精致漂亮，如今一通打扮下来更显明艳动人，一袭绯色鸾尾正装，更是将她本就白皙的肌肤，衬得莹白通透。

        全福太太今日替她盘了一头坠云髻，以簪梳固定。她就安静的坐在那，任由全福太太装扮的模样，看起来既端庄又优雅，丝毫没有平时不着调的模样。

        一转眼，当初那个小糯米团子都及笄了。林氏看着看着，眼眶就有些发热，她别过头，用素帕压了压眼角，扶着女儿朝正厅走去。

        今日宴请的宾客很多，与上一世不逞多让，但是这些人都是来祝贺她及笄。今日她才是主角，叶蓁蓁深吸口气，莲步摇曳地朝长公主走去。

        礼成之后，皇上和宫中娘娘都派人送来了贺礼，这可是在贵女中算头一份。

        叶蓁蓁神色平静道谢。看着淡定从容的女子，送礼的内侍暗赞一声，不亏是薛世子心悦的女子，跟世子一样宠辱不惊。

        叶蓁蓁今日收礼物收到手软，其中不乏奇珍异宝。但是最特别的应该是薛绍之送的紫金鹰弓。紫金锻造，由工部第一巧匠何然所造。栩栩如生的鹰翼，精致小巧的弓身，这弓一出，一下子就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林萱虽然对薛绍之感官不好，但是这把弓箭她没法昧着良心说不好，这弓箭精巧玲珑，林萱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薛绍之对众人的赞叹惊艳表示满意，他自信满满地看向叶蓁蓁。叶蓁蓁淡淡瞥了眼弓箭，神色平淡地将弓还给他。

        “怎么，不喜欢这礼物？”

        “这份礼物太贵重，我受之有愧！”

        这理由一看就很敷衍，薛晏之笑容不变，“要说贵重，父皇的礼物才是最贵重的！”他瞄了一眼那紫金鹰弓，语气淡淡地道：“你若不喜欢这弓，扔了便是。”

        “既然晋王都这么说了，你就别怪臣女失礼了。”叶蓁蓁露出歉意的微笑，“春兰，把这弓弦拿去扔了，扔远点！”

        林萱偷瞄了一眼晋王，发现他依然笑容温柔，似乎并没有生气。

        看着春兰将这紫金鹰弓拿去扔了，林萱一阵心疼。那可是第一巧匠何然所造，全京城恐怕就这一把。

        这把紫金鹰弓最终还是没扔成，英国公拦下了春兰，“胡闹，这么好的弓弦扔了多可惜。既然蓁蓁不喜欢，那不如送给老夫，老夫一直想要何然为老夫打造一把弓弦，他老匹夫老是找借口推脱，如今这把弓弦正好。晋王应该不介意吧！”

        “能得国公爷喜欢，是这把弓箭的福气。”薛绍之笑得谦和，融化了自身的那种冷漠气质，显得更加平易近人。

        英国公笑纹更加深了，豪爽地拉着薛绍之去喝酒，感谢他赠予紫金鹰弓，圆了他多年夙愿。

        薛绍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英国公拖走了，他一边揽着薛绍之往前厅走去，一边冲叶蓁蓁挤挤眼。

        叶蓁蓁偷笑，然后趁机溜之大吉。

        林萱和祝幼宁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坐在凉亭偷懒。

        祝幼宁拍着她的肩膀道，“正找你呢，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你不去招呼客人，躲在这里干嘛？”

        “该联络感情的呢我已经寒暄打完招呼了，脸都笑僵了。”叶蓁蓁揉了揉笑僵的脸，小声嘟囔道：“我好不容易才找着机会偷会儿懒。”

        林萱紧挨着她坐在另一边，眼神暧昧都撞了她一下，八卦道：“哎，今日晋王那礼物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有没有很感动？”

        “今日宾客的礼物哪个不是精心准备的？”叶蓁蓁睨了她一眼，反问道。

        林萱自讨没趣地切了一声，又开始询问薛晏送了什么。

        “大饼。”

        祝幼宁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馅儿的？玉做的还是翡翠做的？”

        “空气做的！”瞧她们一脸你哄鬼的表情，叶蓁蓁也不卖关子了，“他之前就写信告诉我，及笄时会送我一份大礼，他保证我会喜欢，把我的胃口吊得高高的，可是结果呢，现在都还没看到半根羽毛。”

        “北疆离京城那么远，延迟一点时间很正常。”祝幼宁安慰道。

        叶蓁蓁理解路途遥远，但是她对这个礼物期待已久，宴会都快结束还没没有收到，她难免有些失落。

        她们正说着，夏婵就跑来告诉她，“姑娘，世子的礼物到了，让您去府门去取。”

        叶蓁蓁眼睛瞬间溢着光芒，提着裙子就往外跑。

        到了门口，一军士递上一盒子。叶蓁蓁打开，现出一把平平无奇的弓弦，弓身原木色，还没打磨干净。这让等着见稀世珍宝的人大失所望。

        英国公见识广阔，看见这弓弦眼睛一亮，惊呼道：“好弓！”

        刚才晋王那把紫金鹰弓都没得到英国公如此的夸赞，众人见之不由得好奇。

        “国公何处此言？”

        “柳木为弓，北疆狼筋为弦。”

        叶蓁蓁拿起弓弦，素手轻拨，只听弓弦划破空气，阵阵脆音，经久不绝。

        宾客都走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人都是跟英国公府私交不错的人。英国公一直炫耀他这个外孙女箭术无双，如今正好有这弓弦，有人就起哄要见识一下叶蓁蓁的箭术。

        英国公摸着胡子，让林萱取下腰间琉璃铃铛，挂于檐下，“完好无损取下铃铛。”

        “琉璃易碎，射下已经是极难，坠地便成碎片，这压根是件不可能的事！”

        众人纷纷劝英国公降低难度，英国公一律不理，眼睛看着叶蓁蓁，朗声问道：“可有把握？”

        “没有！”叶蓁蓁干脆利落地答道，看到英国公瞪圆眼睛，立马改口道：“可以一试！”

        林萱几个飞身上墙，将琉璃铃铛悬于尖利的檐角。日光照射下，琉璃铃铛闪烁着七彩光芒，直接晃花众人的眼睛。

        “一、二、三…”叶蓁蓁默念几个数后，动作迅速地抽出两支羽箭，拉满，箭锋脱弦，羽箭划出完美的弧度，摇曳着朝屋檐上摇荡的琉璃铃铛射去。

        所有人屏住呼吸，死死盯着羽箭，心脏像是停顿一般。

        羽箭在空气中分开，一支略微偏上射穿细绳，一支朝下穿过琉璃与铃铛之间的小金环，箭锋直入墙角落的斑驳泥土，斜倾的箭身形成一个夹角，托着晃荡的琉璃，荡漾出几声清脆。

        柯达揉了揉晃花的眼睛，直奔墙角泥土，俯身细看，确定那琉璃铃铛安好无缺，高声喊道：“成了！没有碎！铃铛好得很，没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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