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符箓
魔神很难在自己身上找到短短数年时光留下的痕迹。因为漫长的生命，他们对时间的钝感也是一种对自己的保护。然而混在他们之中唯一的人类身上发生的变化总会在不经意间提醒他们时间的流逝。
严奕也忙了起来，他现在是在和归终一起研究一些对人类很有用的工具，之后还要协助她管理秩序。忙起来的时候甚至连三餐都顾不上，这还是归终因为担忧说给他听的。
不过很明显，严奕本人并不觉得这算辛苦，他从不抱怨，也对其他人的误解和试错早有准备。
感觉少了个玩具的若陀偶尔也会感慨一下人类生命的短暂。
毕竟当初和严奕一样身高的甘雨到现在还是小小的一只，这还是因为甘雨是人麟混血，不然她生长得更慢。而现在身体稍微好一点了的严奕已经可以抱着甘雨在城中慢慢走一走了。
然而就算如此，他们之间的聚会严奕却总是尽力到场。留云借风总是嘴上说着爱来不来，回头却把上好的佳酿给严奕留上一份。
酿酒的法子是马克修斯想出来的，归终喝了一次之后有些不喜欢烈酒的口味，改良了之后，弄出好些甜丝丝的果酒和花酿。众仙大多也更喜欢没有那么烈的酒，倒是若陀还是对烈酒情有独钟。
魔神没有那么容易喝醉，他也就由着对方去了。
严奕对于酿酒也很是好奇，但是他不擅长厨艺这件事似乎已经到达了一定境界，亲手酿的酒几乎没一坛能喝的。
最后严奕放弃了，说要开个醋坊，毕竟他酿醋还是很有天赋的。
得知此事的若陀毫不留情的嘲笑严奕，说他是个笨蛋。严奕并不生气，反倒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严奕若是笨蛋，那在场的八成也都是笨蛋吧？
归终秉性温和良善，比起管理更喜欢研究。尽管之前因为人类对魔神的尊敬感激还有信任，她做的规定也有在被很好的执行，但她偶尔也会因为研究被打断感到困扰。
而近些年来，严奕可以说是逐步接手了所有归终不必亲自前去的事项，据说还早早的选了人开始培训。归终也乐得清闲，宅在洞府里安心做自己的研究，有趣或者是有用的发明一个接着一个的往外冒。
对于严奕还没过双十之数就开始培养继承人这件事，若陀说严奕是年纪还没多大，净想着偷懒。
偷懒有什么不对吗？严奕理直气壮的反问，不偷懒哪有时间陪你们喝酒？他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若陀不说话了，沉默许久之后感慨道，你还真是一点儿都不怕我们。
严奕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若陀，说要是害怕的话就不会和他们这么熟悉了。
力量和身份似乎都无法束缚严奕。
就像严奕从来不会询问归终为何喜欢琉璃百合，只是认认真真的说琉璃百合很衬她。严奕说过，喜欢这种事情，理由不重要。
偶尔他也会有些好奇，在严奕眼中的他们是什么样子的。其他人也有意无意的提到过几次这个问题，严奕看起来有些苦恼。
就……就这样啊？
严奕并不躲闪，只是看起来有些词穷，也有些疑惑。
是啊，对严奕来说喜爱并不需要多么复杂的原因。严奕也就不会给其他人身上贴上一大堆形容词来描述他们，因为不需要。
严奕是真真切切、毫无保留的喜欢着他们所有人的。
……所以在归终战死时，来迟一步的他并不意外自己寻到了同样倒在血泊之中的严奕。他可以为严奕找出无数种活下去的理由，然而对于严奕来说，只是“归终会死”这一个理由，就足以让他放弃一切。
他很清楚，把今天在战场上、将要面临死亡的换成他们中任何一个人，严奕都会留下来。
大概是有那么一刻，早已习惯于战场惨状和别离的他，也有了想要落泪的感觉。
归终和严奕离开后，有一段时间里，向来乐天派的若陀也不怎么笑了，笑起来的时候也有些落寞。
他自己还是老样子，毕竟他早知何为世事无常，也因为人类短暂的寿命早早做好了分别的准备，他只是偶尔会想起几人聚在一起的时间。
他只是没能想到，分别会来得这么突然……这么早。
……仅此而已。
那件事过去的数月后
“这是……严奕埋下的酒。”摩拉克斯很轻易的就看出了这坛酒因为密封不到位，恐怕已经是一坛醋了。
那家伙……还真是和料理过不去啊。
最后马克修斯用这坛桂花醋炒了几个菜。
味道有些奇怪……但也并不是不好吃。
只是可惜，同一批埋下的酒酿里，这已经是最后一坛了。因为严奕知道自己十有八九会失败，干脆也不挖了，说是要留到后世当个古物，若是能有一二传说相伴那就更好了。
可惜，已经被他挖出来了。
……
所以他本不该遗忘的。
意识被浸泡在记忆深处的钟离，看着漂浮在面前的七张泛黄符箓，一时有些恍然。
「那就是说“磨损”对记忆的负面影响不是消失？」少年拿着符箓好奇的问道。
「是的，“磨损”主要的表现在于情绪和理智，还有被扭曲、消磨的情绪对记忆的篡改」归终的手边堆着一大摞符箓，看起来有些疲倦「很麻烦，我研究了许久也没有多少进展。这只是加了一点点其他功能的封印符箓罢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至少我等不必刀兵相向。」
「“封印”吗？」严奕拿着符箓若有所思「因为情绪和理智的消磨和扭曲影响到记忆的真实性，从而导致负面情绪淹没理智的话……如果连着负面情绪一起封印被扭曲的记忆呢？是不是至少能多拖延一些时间？」
「这倒是个思路」归终眼前一亮，紧接着又陷入了苦恼当中「但是……要怎么分辨需要被封印的记忆呢？又不能把负面情绪通通封印起来。」
「这个好办，找参照物。」严奕对符箓有些研究，知道自己提出的想法并不难以实现「最好把参照的记忆烙印在符箓上。」
归终思考了一下，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便应下了。
……
所以，作为评判标准的便是那一段记忆吗……
钟离伸手触碰位于中央的那一张散发着熟悉气息的符箓。
是归终的力量。
能够封印魔神的，只有魔神。
钟离一时失语。
作为岩王也好、岩神也罢，哪怕是作为人类的“钟离”，他一直是处于、也是主动处于保护者的位置上的。他足够坚强也足够强大，不变的磐岩向来是其他人的依靠。
就算当初与他人并肩作战，他也永远在面对最强大的敌人。
所以……
他不知道说些什么比较好，或许应该向当初的严奕一般，坦然接受这一切。
一道柔和的白光穿透了翻涌着的黑色潮汐，落在了符箓之上，而后七道符箓光芒骤盛，向着潮汐反卷而去。
钟离默默的看着这一切。
符箓在白色光芒的帮助之下，毫无悬念的将所有被污染的部分全数驱逐而去。
钟离也在此刻完全恢复了在外界的意识。
“辛苦了，小赫。”他并未对自己的状态有什么疑惑，或者说他一直保留着几分清醒，控制着自己的力道，不然就这半小时左右的时间足够他弄沉这座岛了。
“不辛苦。”严赫高兴得很，“先生身上的诅咒已经消失了！真是太好了！”
一旁没有半分形象的瘫坐在地上的夏油杰和五条悟连话都不想说了。
就在刚才五条悟大概是被钟离打得太惨，一时激动竟然学会了反转术式，刚打算来句中二宣言就又被当初惊鸿一瞥看到的力量锤到了地里。
这时他才意识到什么叫神与人的差距。
“没有消失。”听了严赫的话，钟离摇了摇头，那七道符箓加上严赫的异能都没有半分杀伤力，想来是严奕与归终不愿有半分伤到他的可能，那些诅咒只是被驱逐，而非消灭，至于诅咒的消失另有原因，“这次多谢二位援手了。”
如果没有五条悟和夏油杰，单靠严赫很难拦住他。
“请我和杰吃那家的限量甜品！”五条悟才不知道什么叫谦虚，他只会顺竿爬，“还有，不是咒力也不是异能，也不是那个灵力，你到底是什么？”六眼下的对方，瑰丽又奇幻。
猫猫好奇，猫猫伸爪。
刚打了一场又觉醒了异能的严赫也很累，闻言只是死鱼眼看着那俩高专生。
“给我放尊重点啊喂，你们刚才叫先生诅咒我都没揍你们！”赫猫猫表示自己拳头ying了。
“说起来那个大蝴蝶是你的异能力？”五条悟倒还是很精神，并且完全不觉得严赫会动手，或者说自信心爆棚的他不觉得严奕能伤到他，“是作用在灵魂上的治愈和安抚，对咒术削弱得很厉害，对异能有增幅吧？”
严赫并不意外五条悟能看出来，他只是太累了，懒得搭理他。
真的好吵。
“阁下何必遮遮掩掩？”这时钟离却突然开了口，金色的眸子微阖，背后冰瀑爆起向四人袭来。
然而一堵无形的壁障拦住了冰刺的蔓延。
一声枪响，悬浮在半空，穿着和服的的妹妹头少年胸前出现了一个血洞，他惊愕的看着正在飞速愈合的伤口。
这一次出现在几人面前的青年，手里还拎着个穿着和服的不明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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