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青葡酒4
为了省时省力，及笄礼大都是高门贵女聚在一起镶办，国公府内更是为了秦玉皎的及笄礼忙得不可开交。据说这次连宫里的贵妃娘娘也要观礼，各官宦人家大都猜到今年宫里怕是要从众女子中选一两个入宫承宠，一时都铆足了劲给自家的女儿贴金打扮。
可徐氏夫妇两个却是避之不及，卫氏愁得整夜无法安眠，徐祯宽慰道：“皎皎被你宠的娇蛮无比，圣人想必是看不上的。”
卫氏失笑：“这话若是放在平日，我必要你好看。眼下这个形势，我情愿你是对的，我真不愿皎皎去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
“及笄那日就莫要给她打扮得太过光鲜亮丽，不失体统就成。”
卫氏点头：“我也这般想的，原本还想着让她出出风头，届时挑选一个好的婆家，如今却只盼着无人注意到她。”
徐祯道：“这些事只能我们去打点，你莫将此事告诉皎皎，她心性不稳，只怕到时候六神无主出了乱子。”
“好……”
长安城在潇潇秋雨中洗尘落清，石榴红艳，桂树芬芳，此时秋高气爽，正是天高云阔的舒畅。
徐北笙出了衙署，接过僮仆递来的马缰刚翻身上去，就见赵权急慌慌地从门内跑了出来，将一只小巧锦盒塞进他手中道：“我先给你垫的金子，记得还我！”
徐北笙打开一看，竟是那色泽青灰，价值足金的螺子黛。
“你何时买的？”
“前几日就替你注意了，统共就剩两盒了，我这才急慌慌买了下来，自己都没消受呢，不过我也没那个心思，婧娘子好虽好，却也还不值这么贵的螺子黛。”
徐北笙从钱袋里掏出两块金饼掷给赵权，继而淡淡一笑：“多谢赵兄替我绸缪。”
打马离去时，听赵权在他身后笑道：“要是谋得佳人欢心可别忘了我的功劳！”
如今贺仪在手，徐北笙却是心情复杂。一直到秦玉皎生辰那日，他也迟迟未能送出。
同双亲吃完晚饭回去的路上，秦玉皎还只当他是想给自己惊喜，可一路走到了栖梧院也没见徐北笙有任何动静。
秦玉皎有些不高兴了，她停住脚步，对徐北笙伸出了手：“我的生辰贺仪呢？你就不能主动点给我嘛，非得我找你要？”
徐北笙拢在袖中的手一紧，沉默了半晌，随即伸出了右手，往她手心轻放了一个青绿色的物件。
秦玉皎对着月光一看，是一个小小的竹雕兔儿。
她眼中的失望之色一闪而过，不是她不喜欢，她很珍视，可是她以为今日会有其他不一样。
徐北笙将她眼中的神色看得清楚，左手握着的锦盒指节发白，他故意反问：“不喜欢吗？”
秦玉皎忙摇头，继而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喜欢！”
晚风将她鬓边的头发吹散，徐北笙欲要伸手替她拨开，可手中动作一顿，却是揉了揉她的发顶：“待及笄礼一过，你就是大姑娘了。”
秦玉皎望着他，眼中几分期待：“长大好呀，我不想做你眼中的小孩子。”
徐北笙轻声道：“你在我眼中从来都不是小孩子。”
他似乎再没有勇气与她的灼灼双眸对视，强撑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了。”
此后一连几日，他总是有意无意躲着秦玉皎，徐北笙心中烦闷，应卯也没有平日那般积极。
赵权看出他的不对，凑上前道：“你这架势不对啊，螺子黛都送出去了还没能讨得佳人欢心？”
徐北笙气闷：“我没送。”
“为何不送？”
徐北笙只简短道：“不合适。”
赵权未再深思，拖着他便往平康坊的方向去，“好久未去看过吴娘子了，今日不醉不归！”
平三家的看到两位贵客，直接弯也不拐地去唤了吴娘子出来。
赵权打趣：“多日不来，吴娘子可有想我们？”
平三家的笑容满面：“这还用说吗？咱们吴娘子是面上清霜，这心尖儿柔软着呐。”
这时吴娘子款步姗姗地走了来，嗔笑道：“怪哉奇哉，他们花钱的不惦记我，反倒要我来惦记他们？”
赵权立时谄媚道：“这是什么话，我可是半月不曾来过平康坊了，今儿一来就直奔你的府邸，还不算痴心一片？”
吴娘子却是将秋波转到了徐北笙身上，手中团扇轻摇，“徐郎君今日似乎兴致不高呢。”
赵权自然不会揭他的短，便笑道：“他就这副样子，别管他。”
婢女摆了酒食上桌，吴娘子亲自为二人斟了酒，赵权和吴娘子说笑调情，怡然自得，徐北笙则一直闷头自顾灌酒。
赵权道：“这几日南曲似乎有些冷清啊。”
吴娘子道：“是呢，高门贵女及笄在即，大都要相看人家的，适龄的儿郎都被圈在家中束规矩，怎还有心来此快活？”
赵权笑望着她：“你这话却是故意激我，难不成我没人要？”
吴娘子掩面而笑：“赵郎君高门显贵，谁不想嫁？”
赵权装作听不懂她话里的暗示意思，扭头对徐北笙道：“我记得你那个宝贝妹妹今年也要及笄了？”
提起秦玉皎，徐北笙终于有一丝清醒，他放下耳杯，略点了点头。
赵权笑道：“也不知你那个妹子将来会花落谁家，长得嘛的确是貌似天仙，就是那脾气……啧啧啧，反正我是害怕。”
吴娘子笑骂：“就你这歪瓜裂枣还敢肖想徐郎君的妹妹？人家眼睛长在头顶上，哪看得上你？”
赵权睨她一眼：“听你这话，难不成你也见过他妹妹？”
吴娘子轻摇团扇：“第一面我们可是一起见的，你忘了？”
赵权一怔，追问道：“怎会？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吴娘子望了一眼徐北笙，继而对他笑道：“上回来此饮酒听曲儿的俊俏小郎君，你可还记得？”
赵权大吃一惊，这才反应过来指着徐北笙道：“你小子！好啊，原来你们都瞒着我一人呢？”
吴娘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自己没长眼，赖谁？”
“你又是如何看出来的？”赵权不服。
吴娘子道：“女子骨架小，何况她又那样白净漂亮，你当时满脑子婧姑娘的，自然没注意到她，真真是个瞎屡生！”
赵权被她骂了一通，也不恼，只笑嘻嘻揽过她悄声道：“什么婧姑娘闹姑娘的，今夜我心里只有一个吴娘子，你今儿别唱曲儿了，我同假母说一声，今夜就宿你这了。”
徐北笙听不下去，撂了耳杯起身道：“我先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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