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5
江嬷嬷这几日很是焦心，她家姑娘怪怪的，总喜欢一个人待着，还时不时地自言自语。
这日，她正陪着姑娘练字，只见姑娘搁了笔，忽然问：“我记得章大姐姐的好日子将近了吧？”
“您记得没错，就在下个月，十一月初八。”章悦乃章大老爷和韦氏的长女，年芳十八，许给了县丞之子。
“这次府里送来了一箱好缎子，你先挑两匹喜庆的送去章大姐姐那。待我好了，亲自去恭贺大姐姐。”
江嬷嬷下去办事且不提。
过了两日，章悦带着小堂妹7岁的章悯来到了小院。
“蓉姑姑，阿悯来看你了。”人未至，声音已传进了里间。
小瓶儿忙过来替两人打帘子：“悦姑娘好，悯姑娘好。”
乔蓉也起身迎了出来。
章悦一见了她，连声道：“瘦了瘦了。身上本就没几两肉，这下子更瘦了。”
虽然在辈分上来说，她该称呼薛蓉一声姑姑，但她毕竟年长三岁，又是半道来的，这声姑姑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两人相处一直以平辈相交。
“悦姐姐自己瘦不下来，见了别人第一眼总看胖瘦。要我说，蓉姑姑病了一场反而更美了。”章悯上前抱住薛蓉的腰，声音软软，“蓉姑姑，我这几天可想你了。若不是母亲说我太吵了，会扰你静养，我早来了。”
“你也知道自己很吵啊。”章悦伸手就要掐她的脸，“也不瞧瞧自己这肉脸，还好意思说我胖。”
却被章悯一下躲开，藏到了薛蓉身后，做着鬼脸：“蓉姑姑说我这叫婴儿肥，大了就好了。”
薛蓉一手拉一个，将两活宝带到桌边坐下。
小瓶儿上了果子和茶点：“两位姑娘尝尝，京都老字号沁芳斋的点心。”
“谢谢瓶儿姐姐。”章悯捧着糕点，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真想去京都看看。姑姑，您家大吗？离大舅公家近不近？等您回京都了一定记得带上我，我要玩遍京都，吃遍京都。”她说的大舅公乃是章老太太的娘家兄长。
两人一直以为薛蓉是章家小舅公的幼女，不曾有所怀疑。
薛蓉笑容微滞，揉了揉她的脑袋，轻声答道：“有机会一定带你去。”
“章悯，你可真不害臊。”章悦无语，她家就这一个没脸没皮的，“阿蓉回去，定是要备嫁了，哪有空陪你胡闹。”好比她吧，光是针线，就做了近一年，婚期近了才被章大太太放出来松快松快。
“我这叫坦率，你心中难道不想去。”章悯最是讨厌这些大人嘴上不说，心里叽叽歪歪，“再说了，蓉姑姑只管自己备嫁好了，随便派个嬷嬷管事陪着我就行。反正在出嫁前我肯定是要去一趟京都的。”
“难为你小小年纪，想得倒通透。”薛蓉微微叹气，若是可以，她一定满足她的心愿。
“阿悦，你嫁妆都准备好了吗？满打满算，距离婚期，也就半个月了。”
章悦点头：“差不多了。接下来没我什么事了。就是把我娘和二婶忙活坏了。”
说着指着章悯道：“这不二婶将这小磨人精交给了我。”
“再过四日，大哥就从松山书院回来了。到时你就是求我去你屋，我也不去。”
得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薛蓉心中略安，陪着姐妹二人又笑闹了一通。
三日后，大夫上门回诊，确认了她体内毒术已排尽，又配了几幅补身体的药。
第二日一早，薛蓉便梳妆整洁去章老太太院中请安。
还没进屋，就听里面热闹非常。
门口的徐嬷嬷见了她，忙上前招呼：“表姑娘来了。快进来，老太太刚还提起了你。”
薛蓉进屋，章大太太、章二太太及各自的儿女都在。她上前一一行礼。
“见过姑母，大表嫂，二表嫂。”
章悦忙给她让了坐，嘻嘻笑道：“阿蓉快坐，让我们这些小辈给你见礼。”
章老太太一向恪守礼法，家中讲究长幼有序。章悦在老太太面前也不敢太过随意。
章老太太满意点头：“阿蓉坐吧。”
章家五位小辈上前来给她行了晚辈礼。
薛蓉见了章怀，诧异道：“怀哥儿回来了。”这大概就是当长辈的好处。两人年龄相仿，便是见了面，大大方方地叫一声怀哥儿，不必忌讳。
“是呢，这孩子性子急，昨儿傍晚下了学，自个儿雇了马车就回来了。到家天都黑透了。”章大太太笑着抱怨道，“这么大了，还不省心。”
“书院规矩严，一去就是几个月。他定然十分想念家人。早早回了，给大家一个惊喜。这也是怀哥儿的一片孝心。”薛蓉笑道。
“蓉姑姑可真是说出了我的心声。”章怀与她同龄，生日就差了两月。
“娘亲昨晚对着我就是一通抱怨。今早还不放过我。”
章老太太嗔道：“天黑路远，你母亲还不是不放心你。家中早早备好了马车，今日一早就能去接你。”
“祖母，我这不是第一次要当舅爷了，激动嘛。”宁远习俗，家中姐妹成婚，男方要称女家兄弟为舅爷。
众人闻言笑作了一团。
这时，薛蓉接过小瓶儿手中的布包，打了开了。
“哇，蓉姑姑，这画上的是大姐姐呀。”章悦眼睛瞪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盯着纸上的画，“太像了，真是太像了。”
薛蓉淡淡一笑：“小小心意，贺阿悦新婚之喜。”
章悦双手接过画，心喜非常：“谢谢阿蓉，我很喜欢。”
画中少女嘴角含笑、眼眸带光，身姿轻盈地坐在花园秋千之上，微风徐徐，拂过她的发梢，吹乱了她的裙摆。
章怀也感慨道：“蓉姑姑这画技堪比书院中的画博士。”画博士指的是在书院中教授书画的先生。
“我幼时有幸得习安居士教导，可惜天赋平平，只得了她半分真传。”习安居士乃已故大文豪张一清独女，以才名著称。
章怀闻言，一脸的羡慕：“姑姑好福气。习安先生早已避世，她的字画如今更是千金难求。”
“我屋中倒是珍藏着一副先生的戏蝶图。”
章怀眼神瞬间大亮，端正作揖道：“蓉姑姑可否借我等一观。”
“这有何难，明日我设一小宴请诸位品画可好？一是迎怀哥儿归家；二则庆悦姐儿新婚。”
“好呀，好呀。”章悯第一个拍手赞成。
对于她的邀请，二房9岁的恪哥儿苦恼道：“蓉姑姑，宴席我是定然要来的。只是品画我还是算了吧。我一拿笔，手痛头也痛。”
二太太捶了他一击，笑骂道：“没个正行。”
“我也是要去的。”长房次子12岁的章恒直言，“能一观习安先生大作，我等真是三生有幸。”
“那就要劳烦阿蓉了。”章悦笑道。
“荣幸之至。”
“蓉姐儿若是用得上表嫂们的，只管开口。”大太太笑言。
“阿蓉就先谢过两位表嫂了。”
如此，众人便约定明日午时在薛蓉的小院中一聚。
达到了此行目的，薛蓉心下也十分高兴。
自从得知她必须上一趟松山书院，薛蓉就将算盘打到了在松山书院求学的章怀身上。她身在内宅，接触的唯有章家之人。便是身边的几个护卫，都是粗人，贸贸然出门打探书院之事也甚是不妥。
从江嬷嬷送礼，到章悦章悯上门，再从她们话语中打探到了章怀的行程。这是第一步。
今日才是关键。
不过一墙之隔，昨晚大院这边的动静，小院里听得一清二楚。
老太太这边请安也是有规矩的，儿子孙子辰时便来请安，完了上衙的上衙，上学的上学。
女眷则一般在巳时，老太太心疼家中的女孩子，让她们早上能多睡些。毕竟女子最轻快的时光也就是在家中这几年。
两位太太在这时辰，也处理完了家事。正好各自带着女儿来老太太屋中陪陪婆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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