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第二日正午，一切就绪，章家的五位小主子陆续来了。
一见了薛蓉，章家的小书呆就直奔主题：“蓉姑姑，戏蝶图在何处？”
“恒哥哥怎就这般急切？”章悯对书啊画啊没多大兴趣。她只是爱凑热闹。
“悯姐儿不懂，瞧瞧你恒哥哥眼下的青黑，他昨晚怕是一夜难眠。”章悦捂嘴笑道。
章恒老实承认：“大姐姐所言极是。”他昨晚心中记挂着习安先生的大作，一时激动，辗转难眠。
“那咱们就先品画再吃席。”薛蓉挥手，小瓶儿将画取出，她亲手铺在桌上。
顿时，五个脑袋齐齐挤到了桌边。
“妙哉妙哉，画中之景，犹如身临其境啊！”章怀有感而发。
习安居士画作独创一派，不同与主流意境派书墨画，追求‘真’、‘实’二字。
“大哥，书院中可有堪比习安居士的画博士？”观了大家之作，小书呆感慨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之余，忽然对松山书院有了兴趣。
他宅，身处熟悉的环境才有安全感。求学之地就在离家一条街的怀远县学内。
“所长所擅不同，不好比较。书院中的博士都是饱学之士，各有所长，如擅画鹤的张博士、擅讲五经的董博士、还有擅棋的闵博士，都是博士中的佼佼者。放眼大周，也是素有才名之人。”章怀深知其弟不爱挪窝的宅属性。难得他主动问起书院，他自然要大大夸奖一番。
县学虽然不错，但与松山书院相比，还是有一定差距的。去松山求学才不枉费了他读书的好天赋。
“松山书院素有盛名，我等女子却难得一见，实乃憾事。”薛蓉试探着道。
“蓉姑姑才学出众，远胜一般女子。只是书院中都是男子，女子往来不便。故而禁止女子进入。”章怀解释。
果然不出她所料，看来以常规之法进入书院是不可行了。
“蓉姑姑，且等我几年，待我画技成熟，必将松山书院一草一木、一地一景画于你看。”章恒许诺。
薛蓉闻言，双手交握，学男子行了个抱拳礼：“那我可就拜托恒哥儿了。”
只见他拍拍胸口：“包在我身上。”
两人一来一往，逗得众人笑作一团。
章悯忍不住刺他：“二哥就这般有信心能顺利进入书院？”
恒哥儿摆摆手：“大哥能去，我也一定能去。”
“大哥我当年可是过五关斩六将，连过三试才进了书院。”章怀感慨，“每年五月书院正式招生，设帖经、策问、诗赋三科，以甲乙丙丁评判，甲等记4分，乙等3分，丙2分，丁1分。三科共得9分以上者方可入学。”
帖经考的是经典背诵，这倒是难不倒她。
诗赋，即兴创作，要求考生具有思维能力、审美感受和语言文字能力。她可以一试。
最难的却是策问。考官就当前时务提出策问，考生书面作答。涉及国家现实问题，使读书人从故纸堆中爬起来，面向社会，观察、思考问题，设计解决办法。
“你不会是想着参加五月的入学考试吧？”小仪忍不住问道。等到五月，她考入书院，黄花菜都凉了。
“随便想想而已。谁允许你偷偷窥视我。”
“我这不是急嘛！这都几天了，一点进展都没，人类就是麻烦。”小仪吐槽。
“你行你上，不行别bb。”
我草，这丫头嚣张滴很啊。
“姑姑且再等我一年。”他自知文章还太稚嫩，不够通达老练。且再练上一年吧。
“那大哥我可就在书院里等着你了。”章怀笑言。
进入十一月，章府已然忙碌起来，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这日一早，小瓶儿伺候了她家姑娘起来，就被打发去了大姑娘屋里帮忙。
前脚才迈进大房所在院子，就听人喊她：“瓶儿妹妹。”
她抬头见是大姑娘屋里的喜鹊，笑着道：“我家姑娘打发我来帮忙，喜鹊姐姐有差事只管招呼。”
“替我家姑娘谢过薛姑姑了。”大姑娘房里就她和鸳鸯两人，这两日是忙得脚不沾地，嫁妆要一一比对，姑娘屋里的东西要一一收拾。
不光是小瓶儿，便是江嬷嬷，这几日也都是一早就到大太太院里报到。
章家人口简单，家风简朴，每个主子身边就配了两个贴身伺候的。
平日里是完全够用了，但一到了大事，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江嬷嬷是职场老人了，在乔府，什么样的世面没见过。能写会算，行事老道又有章法。大太太得了就舍不得放手。还将新买的一个10来岁小丫头送去了小院。
薛蓉自然满口应承下来。
待到那小丫头能做点事了，她连小瓶儿都没留。
十一月初四，夜幕降临，江嬷嬷提灯回了小院。
烛光微黄，灯下少女垂首览卷，清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姑娘，仔细点眼睛。”
“嬷嬷来了。”薛蓉搁下书。
“姑娘让我打听的事，有些眉目了。”江嬷嬷走到她身侧，小声道，“除了大少爷请了书院中的三位好友，二老爷也请到了书院的一位博士。”
她的事，普通学子却是帮不上忙的：“说说那位博士。”
“宴席名单上写着姓许，名涉，是一位教诗赋的博士。”
教诗赋好呀，她或可一试。
“辛苦嬷嬷了。”
江嬷嬷摆手道：“姑娘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嬷嬷不过问，只要姑娘好好的就行。”
她是最了解姑娘的人。近日的种种反常行为早让她有所察觉。但她了解她的姑娘，更信任她的姑娘。
薛蓉动容地握住她的手，向她保证：“请嬷嬷放心吧。我定然会好好的。”
时间过得飞快，十一月初八，大院里敲敲打打，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待送新娘子上了喜轿之后，薛蓉飞快地回了自己小院。
在小瓶儿的帮助下，三两下脱了身上累赘的衣裳，换上早已备好的天青色竹圆领袍。退下头上的朱钗，用筓草草固定了发型，匆匆出了小院。
如此，一人在前头探路，一人鬼鬼祟祟地跟在后头。两人一前一后到了章府的宴客厅附近。
“姑…，不，少爷，你等在这。奴婢进去看看。”
她家循规蹈矩、恪守礼教的模范姑娘居然委派给她如此重任。她这会儿心是慌的，腿是抖的。
不一会，小瓶儿急匆匆跑了回来。
“姑娘，办好了。”
薛蓉挥挥手示意她快走。
“姑娘，记住了，马脸灰锦，唇畔有颗大黑痣。”
薛蓉从树丛后探出脑袋比了个‘明白’的手势。
小瓶儿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了这偏僻之地。
为何说此处偏僻？
只因她身后是五谷轮回之处。
此刻薛蓉正夹在树丛和茅房之间的阴影中。她摸了摸怀中的纸张，手心紧张得都沁出了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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