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十八章·暧昧（3）
门扇顺着轨道平顺地滑开，鼬缓步从暗室中踱出，隔着迷离的水汽氤氲，恍如踏着云端仙雾降临，衣带当风、拓落洒脱又清冷疏离。就连手里捧着可爱的食蓝也如托着敕书仙卷一般气度不凡。
而鼬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了风岚。
她坐在落瓣成毡的温泉池里，玉臂交叠，半撑半伏在人工卵石砌成的池沿上，抬着双清透如琉璃般的眼儿渴慕地望着自己。这样的姿势，让她小半截身子都探离了水面，浓密的大波浪长发在她白璧无瑕般的背上铺开，遮掩了大半裸露的肌肤，又延伸至水中花儿似的散开，仿若荇草招摇的枝蔓，温柔地在水中缱绻盛绽。
院里的灯光比屋内更暗，只在温泉池对岸燃了一盏石灯笼，在水面映下摇摇欲坠的光斑，尾随她的身形由远及近而来。灯影来集、玫瑰簇拥，她仿佛一只寻着灯塔的光从深海游弋至岸边的小美人鱼，躲在礁石后，用不染尘垢的纯澈目光好奇地眺望着遥远的人世烟火繁华。
明暗错乱的光影把风岚本就比常人立体的轮廓渲染得更加深邃，少女的青涩俏皮霎那褪去了不少，成熟的风情与妩媚却厚积薄发、愈加昭然。
鼬的视线匆匆扫过，便落在池边的乱石杂松里。
然而就是这么一眼，他就再也无法把她从他脑海中抹去。
风岚的视线正好落在他心口，灼热、炽烈而迫不及待，看得鼬的心也微微发紧。但随即，他发现风岚目光的焦点是他手中的食篮。
鼬：“……”
他松了口气，但莫名又有些落寞。
“尼桑、尼桑，你把篮子放池边就好了。”她往一侧挪了挪，让开了些许位置，激情满满的活泼语气中皆是抑制不住的对美食的渴望，“让它顺着水飘过来！”
鼬闻言照做。
漆成深褐色的竹编爱心浮篮随水悠悠，用浅粉与香槟色的玫瑰花瓣零零碎碎铺底的篮中摆放着各类甜点咸食，慕斯、水果挞、蔓越莓曲奇、鲜奶千层酥与司康、烟熏三文鱼可颂、鹅肝鱼子酱开放三明治错落而置堆秀一隅，一眼看去只觉色味珍馐满目琳琅，令人赏心悦目食指大动。
风岚很上道，借着浮力将篮子拉近了自己，顺势抬手将描金玫瑰烧蓝瓷壶提起，往篮中海螺形的小圆钵里倒了些许茶水。圆钵里盛了干冰，被滚烫的茶水一淋霎时翻滚出团簇叠涌的白烟，飞云走雾恍如仙境。
风岚那张芙蓉面氤氲在雾气中，更有世外仙姝般缥缈出世、不染尘欲的美。或许是被美食吸引了注意力，风岚无意又将身子露出了水面些许，玉藕般的洁白亮得刺目。幸而她长发披散，密密的几缕贴着耳后沿着颈侧垂顺而下，覆在胸前背后，仿佛人鱼由海藻水草织成的、极具设计感的浮夸礼服。
鼬浅浅地乜了她一眼，见她露在水面的上半截发已半干，显然是刚放下用以遮掩躯体的。但事实上却是适得其反，乌黑的湿发半数贴着她的身子，完美地勾勒出少女玲珑有致的曲线；她白皙的肌肤在发丝间若隐若现，恰如他极力隐藏却欲盖弥彰的欲望。而她另一半的发在水中散开肆意舒展，仿若礼群宽大飘飞的荷叶边，衬得她身形愈加窈窕，又似海妖般魅惑而妖娆。
鼬低了低眸，目波微澜。他实在是不知该庆幸她有基本避嫌的意识，还是该无奈她根本对男女之别一无所知。
风岚一无所觉，她拿起一块做成千瓣玫瑰状的荔枝奶冻丢进嘴里，又喝了口茶送服，然后感叹道：“这才是小仙女该过的生活啊！”她抬头的时候有水汽混着细汗顺着锁骨滑下，缓缓隐没于那道深深沟壑之中。池水被她的动作带起清波，漾得玫瑰花瓣亦围绕着她浮浮沉沉，水流退去后，花瓣却留在了她的肤上紧贴不去，那殷红的色泽宛如斑斑吻痕，星罗棋布地印于雪肌之上。
鼬的目光下意识地躲闪开来，喉结微不可觉地滚动了一下。
十分不合时宜的，他想起了鬼屋中，为揭开「离」九封印时风岚被墙缝卡住身体的位置。当时觉得有些荒谬，现在无意一瞥才恍觉，无怪乎此。
鼬侧过脸去，仿若无事一般起身，抬步往屋里走去。
“咦？哥哥，你这就要走了？”风岚见鼬来去匆匆，有些不明所以，反问道，“这是两人份的下午茶套餐，你过来一起吃一点吧？”
“……不了。”鼬此时已到了拉门边，他背着身子，拒绝得干脆，然后似乎又想到什么，微微抬了抬下巴，偏了偏头对风岚交代道，“别泡太久了，担心头晕。吃完点心就出来吧，早点休息。”说罢便不假思索地拉开了房门踱进了屋内。
风岚歪头看着那扇紧闭的拉门，忽而觉得有些莫名：她亲爱的尼桑，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冷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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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露深寒，鼬孤身一人站在浴室中，任微凉的水从花洒中劈头盖脸地淋下。
然而故意调低的水温并不能冲洗去他心中的燥闷。他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去忽略了风岚刚刚与他同用一间浴室这个事实，但浴室里未散的潮湿与氤氲着橙花香味的热气，无一不将他那些想极力忘却的画面愈加深入地镌刻在了他的脑海中。
汤池中的少女明眸善睐，皓腕雪肩容色倾城，满池的玫瑰都被她的艳光压得黯然失色。她浅笑着伏在他肩头，丰润的红唇轻启，如兰吐气拂过他的耳垂，呢喃细语颤入心房：“哥哥……”玉臂揽住他的腰身，柔软紧贴着他的后背……
……
鼬知道，他不应该继续想象下去，他不应该对她起这样的心思……
可他止不住自己的思想。
危险的、罪恶的、腐朽而难以启齿的……
他嫌恶地握紧了那肮脏的念头，在它膨胀到极限时自残般地发力。
他庆幸，浴室与房间是被木门完全分隔开来的，而风岚已经睡下。他不用担心她会看到这不堪的一幕。只要他够小心，借着水声，风岚就什么都不会发现。
他咬牙，将闷哼压在喉底。然后，压抑、喷薄、平息……
流水潺潺，悄无声息地冲刷走了一切脏污垢秽。
冲动后的疲惫似泥沼吞噬着他的身心，鼬仰头无声地深喘着，脱力般地靠在墙边，几缕湿发贴着他的额头与脸颊，滴滴答答滑落混合着汗液的黏腻水珠，沿着他身体皮肤淌落。
不怪她、不怪她……
他默念着。
起心动念一切罪过都来自于他。她只是太过美丽、太过美好，才让卑劣贪婪的他起了贪心、动了欲念，想把她彻底拥有……
再次踏上榻榻米地板，略微粗糙的触感将他从这种飘飘然似梦游般的状态中唤醒。夜风自窗口吹进屋内，吹不起他未束的湿发。
鼬定了定神，拿了毛巾有些暴力地把头发拧干再用发带束好，整理好衣着，转眼间，他又成了那个一丝不苟的宇智波鼬。
屋里静悄悄的，只留墙角的地灯伶仃地亮着，照出一方朦昧的光明。余光映出床榻上微微拱起的弧度，正是少女躺卧时姣好的曲线，仿若月光笼罩下绵延起伏的丘陵，静谧安宁。
卧室里静得落针可闻，鼬估摸着，风岚应该已经睡熟了。
他这个妹妹，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苦；即便是他离开木叶的那几年，她总体上过得也是安逸的。而这一段时间，从日向家的动乱、根部的突袭，到后来叛村出走、在大蛇丸身边多日的潜伏，以及现今在「晓」中的步步为营。算起来，风岚怕是很久没有，像这样安心放松地睡过了吧？
心头泛起温柔的酸楚与怜惜，他再次放轻了脚步，悄然无声地靠近床边，挨着床沿慢慢地坐了下来。柔软的床垫缓缓下陷，仿佛被压扁的棉花糖，轻如云絮、仿若无物。塌陷在接近风岚伸出的指尖时骤然停住，显然不想惊扰她的清梦。鼬微微俯身，凝望着她的恬静的睡颜。
风岚侧躺着，睡得很沉，呼吸又深又稳，还浅浅地打着鼾儿。被子被蹬到了腰际，浴衣宽大的袖摆被褪得老高，徒留白玉似的手臂露在外头。
鼬的目光逐渐变得柔和，笑意不禁溢上嘴角。
她的睡相一直以来都不算好，四仰八叉手舞足蹈头尾颠倒是常事，有时甚至能在地板床底找到她。偏生这样大的动静都吵不醒她，就算滚到了地上，风岚依旧能一觉睡到天明。妈妈说，风岚心胸开阔又无忧无虑，无甚烦恼之事，才能睡得这样雷打不动。这样任性恣意的风岚，只有偶尔撒娇耍赖跟他一起睡窝在他边时，她才会睡得稍微老实些。
鼬的笑意微微收敛。
他伸手拂开她散在脸颊上的乱发，替风岚掖好被角，转过身去时，他脸上已是笑意全无。
早已不再是小时候，而她身侧的位置，亦再也不属于他。
他起身，准备找出旅店里备用的被褥，在地上将就一晚。
袖子上传来微小的牵扯感阻止了他站起来的动作，下意识转头，视线毫无预兆地撞进一双若星若海的眸子中。
鼬的心弦霎时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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