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17玫瑰?作一名战士
才送走陆佳晨，付小云回到护理站就听说齐主任急着找她。
上午最忙的时候被大主任召唤，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情。付小云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办公区域的尽头，敲开主任的办公室，“主任，您找我？”
“哦，护士长来了，来，坐。”老齐看见付小云进来，黑框近视镜后面的一对眼睛立刻眯了起来朝她笑笑，一如既往地亲切待人。不过他今天似乎格外客气，特意起身为护士长倒了一杯热茶，递到她面前，这一举动更是让付小云心里觉得不安。
“主任您不必跟我客气，有什么任务您就吩咐。”第六感已经提示她，接下来也许老齐会说一些她不愿意听到的话。
“嗯——”老齐双手十指交叉握拳放在桌上，停顿片刻，略显感慨地说：“小付啊，你也知道，最近外省市多地的疫情又开始冒头，其中以天津最为严重，这眼看新年，天津的疫情依旧不容乐观，咱们医院昨天连夜召开了党委会议决定迅速组建一个15人的支援小组，第一时间带着我们的物资和器械，前往兄弟城市。”
该来的还是来了，付小云猜想的很快就得到应验。她垂着眼睛听领导下达命令，自己并不吱声，因为心里明白，既然老齐找上她，就不是什么征求意见，没有给她选择的余地。
“这15个赴津人员的选定是经过院领导和各科室仔细讨论商议得出来的，既然去支援，我们就要拿出最大的诚意，派出我们最精湛的精英团队前往。”老齐说话的时候始终在观察坐在对面的付小云，见她低头不说话，便把谈话的节奏放慢下来，“你看我光顾着说话，喝茶。”
付小云的脑子很乱，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下面的尴尬局面，看来老齐马上就要跟她摊牌，指派她代表心内参加这次援津任务。从专业的角度看，她是一个从医多年的老资格护理人员，就她本人的经验和位置来说这个任务交给到她的头上再合适不过，是她义不容辞去做的事情。可是她现在的麻烦事太多了，脑内病房还躺着一个男人需要照顾不说，家里的儿子过了年马上就要参加高考，她必须把这些日子给盯紧，不能因为她掉了链子，给儿子一辈子造成任何遗憾。
老齐见付小云还是不理睬他，只顾着自己坐在那想心事，于是又将茶杯向付小云的面前推了推：“小付——来，喝茶。”
“好好，谢谢主任。”付小云不得不接过推到眼皮底下的茶杯，抬头看看老齐，她猜自己这会儿的脸色估计很不自然，没办法，很多事情只能听从安排吧，别管是老天爷，还是领导，还是儿子，貌似谁都能安排她的生活。
“我知道，你呢——心里估计猜出个□□，没错，咱们心内的最佳人选就是你，这是大家一致认可的。”老齐说到这又停了下来，他在继续观察付小云的表情，付小云被他看得心里不舒服，说了句“我明白。”就又把自己的眼神挪到了其他的位置。
“不过嘛，你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这一点我跟院领导反应了。”
老齐这话锋突然一转，付小云的心里也不由得颤了一下，她又重新把目光转向他，心中甚至是有些期待他继续说的话，问：“主任，您是什么意思？我这——也听糊涂了。”
老齐并没有继续说下去，抬起手示意她关门。付小云愣了一下，随即还是听从了主任的安排，轻轻关上门，重新回到位子上坐下。
从主任办公室回到护理站，十分钟已经过去了。付小云的右手还在微微颤抖，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不能让其他人看出任何端倪。怎么也没有想到众人眼中德高望重的齐主任竟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何止！简直就是斯文败类。
办公室门一关，付小云才重新坐回来，老齐就站过来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你的情况特殊，我都看在眼里，咱们也可以想想其他的办法。”付小云感激涕零地抬头看着眼前的领导，她从没有感到老齐的身躯如此伟岸。
老齐走上前捏了捏她的肩头，付小云还没来得及从纷乱的思绪中找到合适的言语表达感谢，却感觉到那只搭在她肩膀的手已经停留在自己的脖子上，汗涔涔地。她浑身一惊，脑子顿时蒙了。
没等付小云明白过来，这只汗手竟然开始顺着领口向下探索。接着，老齐疯了一样，突然将付小云的身体紧紧搂在怀里。
“放心，小付，小事一桩，我都能安排……”一股热乎乎的气息贴近她的耳边吹过来，“小付，我早就喜欢你喜欢你很久了应松也走了，你就我来照顾你咱们科我说了算”
付小云用左手的拇指用力搓了搓右手火辣辣的掌心，她相信那个畜生的脸此刻也会留有同样感觉。这是怎么了？每个人都变成了不可理喻的疯子。即使再难，她也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侮辱自己的人格，更不会用肮脏下作的手段换取一个作逃兵的资格。她后悔刚才自己一时之间语无伦次，没骂到点子上就落荒而逃，怕什么呢？有罪的不是自己，真应该多给他这种败类点颜色，让他们一辈子记住，谁给他们的胆子明目张胆欺负人？
算了，这样的流氓骂几句又能有啥用，应该拖出去喂野狗、干脆直接枪毙。
付小云使劲儿把自己的思路拽回来，不能再在这个肮脏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了。晚上八点医院集合准时出发，接下来这半天的时间，对于她来说太重要，需要处理安排的事情太多，她必须在短时间内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第一件要做的事，去脑内看魏军。
“忙着呢——”护理部看见刘芳，付小云心想：正好，自己离开宝州连来带去这半个月时间，把魏军交给她还是放心的。
“付老师，听说您主动要求参加援津小组？”
“呦，你的消息可真灵通，也算不上主动请缨，我也是才得到通知，服从领导安排吧。这不是急着过来看看魏军，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就只能麻烦你们多替我费心照顾他。”
“您这是说哪里话，这不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嘛。不过老实讲，大家都没想到您会去。”刘芳瞪着大眼睛，始终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付小云能说什么呢，她只能摇头笑笑，幸好带着口罩，否则刘芳一准能看出她满脸堆出来的僵硬表情。
“按理说以您现在的各种情况看，这次支援天津怎么都不应该轮上您去。”刘芳显得神秘兮兮地把头往付小云身边凑了凑，压低嗓音说：“我今天一早听说，你们心内原本是报了别人，而您不过是备选，充其量也是二选一。当时我心里还琢磨，您虽然技术经验这些硬件来说非常符合援津小组的各项要求，但是怎么说院里都会考虑到您的个人情况的，毕竟是兢兢业业干了这么多年的老员工，谁家里有点事还不得照顾一下呢。可真是没想到，最后竟然还是派了您去。”
接着刘芳似乎又想到什么，朝着付小云挤挤眼，说：“不过您这次指定也不会白辛苦，支援任务完成回来，可真要请我们吃糖喽。小道消息说这次的小组成员执行任务回来以后都要给相应的奖励，您今年升职评先进肯定是不在话下。”
“嗨，什么想到想不到的，谁去都是一样，组织安排了咱去就去，我个人没有意见，能平安回来就行了，可不敢想什么升职加薪的事情。只是魏军这边给你们添了麻烦。”正说着，有人找刘芳，付小云赶忙撤退：“不耽误你的工作，快忙吧，我去看看魏军。”
时间看起来怎么都不够用，安排好魏军，付小云没顾得上吃中午饭，出了医院大门直接奔家门口超市，她必须给儿子把这半个月的生活用品备足，这才是首要的大事。
牛奶、酸奶、每日坚果、各种速冻水饺、馄饨、包子、馒头，还有开袋加热即食的熟菜，这些都是能长时间保存的，可以多备一些。心里想着这、拿起那，眼前一个大手推车很快就装得满满当当。末了，付小云还在水果摊前站住脚，再给他拿几个苹果，一天一个先备上十个，也许哪天忘了吃，这几个也就差不多刚好坚持到她回家。
往车里面装的时候怎么都嫌少，可真到了收银台结账，看着眼前的几个大塑料袋都装得满满地，付小云这才犯了愁，即便离自己家几步道距离，可这东西太多，她试了试用每只手各提几个袋子，才知道这只不过是无谓的努力。
“小姑娘，我记得咱们这个超市原来可以送货到家对吧？”无奈之下，她试图求助。
“姐，现在不行了，这眼看快过年了，我们一些员工回老家，店里人少忙不过来，抱歉啊。”
“那——你看我能不能先存一部分在你这边，等我送回家一趟再回来取？”
“这——”小姑娘面露难色，“您看，就我一个人在这收费，我顾不上给您看着东西，人乱哄哄的，万一不小心被谁拿错了，那可咋办？”
“没关系。”付小云觉得没有必要在这纠结了，掏出电话直接按了快捷键拨出去，那边很传来一诺的声音：“妈？有事吗？怎么这个时间打电话？”
“一诺，你下楼上咱们小区门口的超市来一下，我买了很多东西拿不回去了。”付小云其实非常不想麻烦儿子，再说自打上次因为一诺旷课两人呛嘴闹了别扭，娘俩一直还没有恢复友好的邦交关系，每天见面都挺不自然的。尽管自打魏军生病住院，她和一诺之间的关系经常会出现不理想的状态，但是这次貌似最为严重。青春期的男孩心里面想的都是什么，她搞不懂，好在她工作忙，儿子学习也忙，她惹不起就躲呗，不过今天是如何也躲不开了。不光躲不掉，还得求人家来帮忙。
“怎么买了这么多？”付小云愣神的空，一诺不知道啥时候到了，看看站在一旁发呆的她和摊了一地的袋子，不满地嘟囔着：“好好地瞎买，咱家冰箱能放得下才怪。”说话间，他已经闷头把所有的袋子都提在手里。
“哎，你这傻孩子，怎么穿这么少就出门了。你别一个人拿，给我留两个啊。”付小云心疼儿子，别看人家一诺已经是个比她高出一头的壮小伙，她还是舍不得用他。
“哎呀，行了，有啰嗦的功夫我都走到家了，走吧。”一诺不听她的，只管提着袋子往前走。
付小云紧追了两步，谁知道脚下都是冰差点滑倒，她抬头看看两手负重却迎着风大步流星走在前面的一诺，只能喊了句“你走慢点”，一诺这才停下脚步回头等她赶上来。娘俩一路无语，付小云为了配合儿子的步伐走起来很吃力，冷风打在脸上生疼，身上却已经微微出了汗，快到家门口，她才张口说：“妈妈晚上要出差，大概得半个月才能回来，买这些东西都是给你预备的。”
一诺没吭声，继续走。等付小云拿钥匙开门的功夫，他又貌似不经意地问：“这时候快过年了，出什么差？还半个月？你要去哪儿？”
付小云心里立刻有点暖，答道：“我们医院组织支援小队去天津抗疫，我是护士长，业务骨干，得带头。”
“那——你们怎么还去那么长时间，过几天就过年了，都不能回家过年吗？”一诺的眼神很清澈，个子再大到底也是孩子。
“我们应该是在那边一周时间，回来还要在外面隔离一周，理论上讲是半个月，但是也有可能临时变动。所以，我这不才多给你准备些吃的，你一个人热一热吃，也不复杂。”付小云一边收拾战利品，往冰箱里面放，一边给儿子大概其介绍自己的情况，过年把儿子一个人留在家里，她心里不舒服，这是第一次一家人分三个地方过年。自己这个本命年啊，整整一年都过得乱七八糟，鸡飞狗跳，没想到临了临了，还出了这么一个状况，真是让她万万没有想到。孩子长这么大她没有撇下他一个人在家这么久，她不放心。
她停下来，发现一诺就站在旁边看着她，心里一酸，眼泪在眼眶里面直打转，好不容易才忍回去，问：“要不，还是把你奶奶接过来照顾你吧，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家。”
“不用，我奶奶来了你们俩又要吵架，烦死了。我一个人完全没问题，你平时上夜班不也是我一个人在家吗？”
“那不一样，这次时间太长，又是过年期间。”付小云伸手弄弄儿子的头发，说：“你看看你，马上都过年了，怎么还拖着不去理发呢。”
一诺躲开她的手，说：“哎呀，我知道了，这就去。”
“哎——你今天先不要去。”付小云见儿子扭身要走，立刻叫住他。
“你啥意思？一会儿嫌我不理发，我这为了让你高兴赶紧听话去吧，又不让我去。烦不烦啊！”
付小云摇头笑笑，青春期的大男孩啊，他怎么知道妈妈的小心思，这一下午是多么宝贵的时间，她可舍不得儿子从眼皮底下跑掉。一抬眼，刚好瞧见窗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飘起大雪花，心中忍不住一喜，于是并不理会儿子不耐烦的劲儿，解释说：“你瞧，这外面不是下雪了么。再说，妈妈晚上就走了，今天下午好多活儿正需要你帮忙，你明天记得去理发就行。”见一诺不吱声，又顺手拿起一大袋零食递给他，说：“喏，先把这些拿进去找个地方收好，我马上就开始做饭，你得跟着我一起准备，要不时间来不及。咱们娘俩好好吃一顿，也算提前过年了。”
付小云说罢便钻进小厨房忙碌起来，洗菜、炖肉、煎鱼、炸鸡，一个环节接着下一个，像个高智能机器人。不一会儿功夫，满屋子就被各种交织在一起的香味丰盈起来，也不管屋外白雪已然落满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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