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言难尽的春游
众目睽睽下面对方元的问询，时薇万分尴尬，不知作何回答之际，边上那些围观的男生都起哄劝道：“照一个啊，照一个啊，人家都提出来了，不照不好吧？”
时薇像被架在炉火上烤炙的鸭子，想向杨天求助，转头看向他，哪知道他比别人更起劲：“照一个又不掉块肉，照吧！”
一群人围着吵死了，时薇感到吵得晕乎乎地，偏偏还是没想出委婉拒绝的话，呆呆地站在那里暗自冥想对策，此时方元被那些男生们推了一把，登时就站在了时薇身边，刚靠拢，时薇条件反射地躲开几步。
“就这样，就这样，别动了！”杨天亲自操刀拍照。
方元便又向时薇走近一步，站在一起后看着还没时薇显高，男生们都看不下去，出主意让方元站在水库堤坝旁的台阶上，还不忘亲切叮嘱方元：“站稳了啊，别倒了！”
“照相的时候不要照到脚了！”又一个男声响起。此话一出，大家便心知肚明的哈哈哈笑起来。
时薇觉得对面的人都像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透着新奇和兴奋参观着她和方元，越发感到不自在，耐着性子等杨天“一二三”后的喀嚓声落地，时薇怕再生别的事端，想赶紧溜掉。
哪成想，接着，对面的人又呼啦啦的涌上前，听得有人解释说照男生宿舍的合影，时薇想退出又被围得死死的。
站在c位的时薇莫名其妙地一起照了男生宿舍那帮人的合影，表情完全垮掉。
“刚刚那群男生在干嘛，我站这么远都能听到他们照个相还闹哄哄。”乔希问。
“瞎起哄，我刚还被迫去跟方元合了个影，人生中还是第一次男同学单独合影呢！现在都有些后悔，当时怎么突然懵了没想着直接拒绝。都怪杨天，不帮忙解围还起哄。赶紧走赶紧走，离他们远远的，省得又被他们叫过去！”
时薇拉着乔希往水库园区深处转起来。离人声越来越远，风景也越来越开阔，站在一处高坡上望着大大的水库和水里的渔船，甚至有些波澜壮阔感，微风吹得也惬意。
湖面上开始有人去租小艇玩儿了，待身着救生衣的男男女女坐定，小艇一阵轰鸣声后箭一样地弹射出去，溅起的水花把前前后后都浇了个遍，女生们尖叫着，男生们吼叫着，热烈而奔放。
“你以前说杨天告诉你方元让他坐直了好看你，当时我听起来还以为是玩笑，从今天的形势来看，没准儿他还真是在暗恋你！”
乔希习惯于透过现象看本质，虽然每次都迟了那么一丢丢。
“他们那一帮人有个正形的没有？我明明是一个人的妹妹，结果在杨天一天天的帮外不帮里的默许和纵容下我感觉自己都变成了一帮人的妹妹，今天这个逗我玩，明天那个气我一下，别提多恼火了！”
时薇扔出一个小石子，石子在斜坡前落定，距离远处的水库还有一定距离。雨季未来，水量并没有很充盈。
“是的是的，从小学到高中，班上的男生就是比女生要幼稚一些，关键是他们还自我感觉良好！”
“对，就是自我感觉良好。你可太会总结了！”时薇也跟着大笑起来。
走出斜坡，到了一处观景台，杨天远远地跑来，“你刚去哪了，找了一圈没看见你。走，去吃饭了，濮云杉请客！”
乔希连忙松开时薇的手，“你去吧，我带了吃的。”
“乔希也一起去吧，吃多吃少无所谓，聚聚。”杨天招呼着乔希。
乔希想了想在时薇的使眼色下同意了。
吃饭的地方位于水库管理区里的一个农家乐里。时薇都不知道杨天他们一次都没来过，怎么对这里的一切都像很熟悉一样，连这样正经吃饭的地方都找得到。早知道有大餐吃，就不用扛着一堆吃的喝的来了。
进到包房，班上大部分男生都在，孟也晴也在。时薇和乔希脱下鼓鼓囊囊的双肩包，三个女生被安排坐在一起。
男生们吹着牛，说着笑话，酒过三巡后，方元有些醉意在身了，时不时地会下桌转到时薇身边来，同对面的男生说着话的时候偶尔手还往时薇肩膀上搭一搭。
时薇有些反感。见方元酒后高声说笑很亢奋的样子，为了不引人注目，悄悄地往乔希身边躲。
濮云杉正巧瞥见了时薇往一边躲的窘迫样儿，又转头看了看坐在身边的杨天。
杨天面色潮红，不胜酒力，勉强支撑着跟大家侃着大山，全然没有发现时薇的异样。濮云杉便也装作没看见，重新拿起了酒杯邀人共饮。
服务员进到包房，端上菜，道一声“菜上齐了”，方元又从自己的座位上起来，夹了一块新上桌的菜，走到座位对面准备投放到时薇碗里。
时薇看他酒气熏天的样子，歪歪倒倒又有些失态，夹菜的动作也做得格外明显，唯恐人不知他是要给别人夹菜。
她不想再隐忍，未等方元站定，连忙推迟：“不用了，我吃饱了。”
方元不听，径自把菜放入时薇碗里，“这个好吃，你多吃点儿！”
时薇脸红了。尴尬得想搬救兵，看看乔希，她只管埋头吃着菜的样儿，细细一看，嘴角居然还咧着笑。
白眼狼！亏我以前跟你一起冲锋陷阵，这会儿你还笑！
时薇不动声色地在桌下狠狠地掐了一把乔希的大腿。乔希痛得一弹只不好再发作。
等方元回到座位后，为了表明自己真的吃饱了，时薇放下筷子。那一口方元给夹的菜静静地待在了碗里直到酒席结束也没有进到时薇的嘴里。
看着男生之间的推杯换盏，瞥见方元有些站不稳的样子，时薇心里开始想到前一天方元在纸条上的话和今天的种种，在心里问自己：不会……他真的是在暗恋我吧？
越这样想越觉得自己坐在那里尴尬得很，像是当众默认了什么一样。
跋山涉水的春游终于结束了，高高兴兴去，郁郁闷闷回。坏心情还影响了食欲，在食堂打的晚饭扒拉了半天也没吃完。
“平时不是挺能吃的吗？怎么剩这么多？中午吃得太饱啦？”乔希笑着一语双关地问。
“你中午才是名副其实的吃饱了！没看我都没动两次筷子吗？我怀疑他们是故意的，倒了我的胃口酒席上就少了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时薇把剩饭倒进回收桶，走到水池边洗碗。
“别的倒没什么，就是这方元喝多了后总往你跟前儿跑。说个话即便你坐着他站着的，但是弓着腰低头跟你说话时嘴都快凑你脸上了！唉，场面一度非常尴尬，像我这样插科打诨惯了的人都一时想不出着来应付……”尴尬是真真尴尬，但是乔希说着话的时候想笑也是真想笑。
“你想笑话人，就不能背着人一点儿，现在的表情都出卖你幸灾乐祸的样儿了！”碗洗干净了，时薇说着就浇了一茶匙水到乔希脸上。
乔希脸上挂了水珠儿也不恼不闹，慷慨大义地说：“那不行，我得指着这事笑一个月呢！哈哈哈！”
时薇又羞又气，接了满满一碗水，乔希这会儿倒是怕了，拔腿就往宿舍跑去。
为了这期待已久的春游，时薇早上冲冲吃了两口包子就上车了，中午又没吃几口，晚上也是没食欲。晚自习前时薇特意泡了一杯茶叶茶带到教室提神。
刚进到教室，时薇就闻到一股发散开来的酒味儿。再看看四周，男生们似乎喝多了，晚自习上有回到教室的，有没回的。回到教室的多数是趴着睡觉醒酒中。
方元喝得面色微醺，临上晚自习了才走进教室。他自然是看不进去书的。时薇余光里早就觉察出他又在暗中观察她。
每每想到今天跟方元的合影，时薇总是很介怀。
本来她是很谨慎的人，今天居然这么随便就和男生合影，还有吃饭的时候方元的失态……时薇前前后后在心里把那个画面过了几遍，真是如鲠在喉到想时光倒流重新改写历史。
坐了半天，一时觉得口渴，时薇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茶。
濮云杉看时薇放到桌面上的保温杯，顺手拿过去闻了闻，像是在确认时薇刚刚到底喝的什么。
“我还从没有见像你这么大的女生喝茶叶茶呢，你还真是跟别人不同。”
时薇正郁闷着，懒得接话。女生就不能喝茶叶茶了？我初中就开始喝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看濮云杉拿起她的水杯端详，时薇料定了他也就是看个稀奇，或者寻个什么是非来呛呛她，顺便研究下她喝的什么茶。哪知道濮云杉说完话一抬手就在时薇刚喝过的杯口押了一口茶。
“这是什么茶，还挺香啊！”濮云杉砸吧着嘴品着茶。
时薇目瞪口呆。她努力捋着刚才发生的一幕是不是自己看岔劈了。
濮云杉用她的水杯喝了一口茶，还是在她刚刚喝过的地方！
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啊!时薇都替濮云杉尴尬得十趾抓地。
而一旁的濮云杉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坦荡地拿起来喝，喝完又坦荡地放回时薇桌上。坦荡到时薇甚至会认为自己真就这件事去怒批濮云杉一顿都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搞不好还得被他那张破嘴反讽一顿。
想到这儿，时薇只得装作没看见。到下晚自习都没再喝一口水。
第二天上午，方元忙个不停地给时薇前面的杨天和旁边的濮云杉传小纸条。
时薇一面奇怪，昨天方元还一直围着她转，今天纸条子倒绕着她飞了。他们在聊什么？一面也庆幸他没给她传纸条，不然她又得抓心挠肝的不舒服。
这么思量着，带着好奇去看那些飞来飞去的纸条，不小心就和方元对视了一下，接着做贼心虚般感到自己的脸发热，忙转过脸去。
到了晚自习，方元四处飞奔的纸条还是传到了时薇的桌子上——
你今天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让我觉得很陌生。
时薇没回。今天她可真是换了个人，没跟濮云杉说话，也没跟杨天说话，深怕又引火烧身，安安静静得像个异类。
没一会儿，杨天趁老师板书时不注意，偷偷对时薇说：“方元真好色，今天老在看你。”
时薇把怒气转到杨天身上，小声训斥：“为什么看我？我看你是闲得慌，到处搞侦探！”
许久未见时薇没回纸条，方元又传了一张：人生难得一知己,夫复何求。
比起文言文的一知半解，时薇更不确定方元的意思——怎么他一会儿闹得大家都知道他暗恋她，一会儿又对她说人生得一知己，夫复何求？难道这里的“夫”是指夫君的夫，他想玩擦边球？
为了不闹出误会，时薇拿着纸条指着夫复何求问跟方元要好的濮云杉：“这个，是什么意思？”
时薇和方元之间来来回回的纸条濮云杉向来看着冷淡，现在被她这么煞有介事的一问，濮云杉没好气地说：“你那么聪明还用我说？”
时薇没料到这都能被他濮云杉怼。
你俩不是说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吗？现在还住一个寝室，是我了解他还是你了解他，好好的问你就好好的答啊，什么态度啊，真是受够了！
又讨了个没趣。时薇气鼓鼓地看起书来。
过了一天，上午的课方元跟濮云杉都没来上课，下午上课前才回到教室。
时薇见他们进教室，撇撇嘴，在心里遗憾：唉！好容易清净清净，愣头青同桌这么快又回来上课了。班主任怎么还没提换座位的话！
课间，时薇收拾着桌面，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天气变得好热了呀！”
濮云杉坐在位置上突然转头对一组的方元喊：“喂！时薇让你帮她买瓶水喝！”
时薇马上质问濮云杉：“我，我什么时候说啦？”
怕表述得不清楚，时薇又忙不迭地冲方元解释：“我没有说啊，是他乱讲的！你别听！”
这是春游后时薇首次跟方元说话。
看方元听完话有些喜不自禁地笑，时薇更怕他当真了，“真没有！我要喝会自己买。”
说完时薇当即懊悔，怎么越解释越含糊了一样！
过了会儿，方元真的把水买来送到时薇桌上，也不等时薇推诿就转身走了。。
时薇生气，把水推到濮云杉桌上，“我不喝，是你自己要喝的，现在买来了，你自己喝去，别给我！”
濮云杉是傲娇惯了的人，自然不肯喝这种“嗟来之水”，他不以为然地硬往时薇手里塞。
时薇脾气上来了，一字一句强调：“我、不、要！”
濮云杉看时薇真有些生气了，顿了顿，依旧是冷冷地问：“你什么意思？”
时薇也不想多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什么意思，我还想问你什么意思呢！
濮云杉见时薇又开始不言不语，又转过头对方元喊话：“方元，她不喝你的水！”
空气里是可怕的安静。时薇坐在那里没回头，也不知道方元是什么表情。满心里就是气濮云杉尽给自己惹事。
几天后春游的照片洗出来了。粗略地看了看，照片照得都还行，唯独和方元的合影实在是有些一言难尽，那都什么扭捏的状态啊，时薇简直没眼看。
濮云杉拿着照片分发着，上面有多少人就洗了多少张。
时薇马上警觉起来，“那张合影别给方元了啊，照得实在是惨不忍睹！”
“已经给啦，无所谓了！”
哼，不是你，你当然觉得无所谓！
可是时薇什么时候见过这么丑的自己啊，笑得比哭还难看，眼睛还半睁不睁的。听说已经给了，时薇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等发完照片，杨天对时薇说：“五一放假了，方元邀请你一起去参加他的生日聚会。”
“我不去，你们自己聚。”时薇一口回绝。她现在对聚餐有心理阴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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