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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终于等来换座位


听完时薇的回答,杨天破天荒的没再死缠烂打做“工作”。

        最后一节课是班会,班主任终于提出要换座位了,并说明“为了不影响楼下的教学,下课后再调换座位。碍于教室内人数较多,这次只是组与组之间对调,不再重新编排。因正中间二三组一共是五列,一直是连坐在一起,不便于组与组对调,所以,在对调中,最中间一列保持不动,以后都这么换,省得麻烦”。

        时薇觉得这是这几天里最值得高兴的事儿了,她坐在最中间一列,位置不变,同桌变,甚合她的心意。得意间,哼着小调儿开始神情愉悦地收拾着桌面上的书堆,以防等会儿被撞倒。

        濮云杉要从二组搬去四组,临走前突然神经兮兮地问时薇:“调开座位后你会不会想我?”

        想你才怪,简直不要太开心了好吧?

        心里虽然锣鼓齐鸣,时薇嘴上还是敷衍着,“想啊想啊。”

        “我不会想你,只有以后肚子饿了才会想起‘面条’你。”濮云杉说完又在那坏笑起来。

        时薇听他又在说这个绰号,气得一拳打过去。

        黄悠悠听到动静回头看着时薇叹道:“想我们时薇刚转到班上的时候是多么文静的一个女生啊!只要你一离开濮云杉估计就能重新回来了。”

        “是啊,谁跟他在一起能保持心平气和才怪!”时薇白了一眼濮云杉接话道。

        该说的规矩都说了,离下课还有十几分钟,班主任让大家自习,接着溜达回办公室。

        此时,濮云杉却突然变得像小绵羊,时薇说让他等会儿从她后面搬离。他说好。时薇说注意点儿,别撞到我了。他说嗯。说什么就听什么,配合得很。时薇想挑战一下他还有什么不听的,问:“□□,总听你哼歌,唱个歌听听呗。”

        濮云杉马上开嗓,《朋友》唱完又附送一首《忘情水》,着实让时薇意外。

        唱《朋友》的时候,时薇想:我们之间是朋友吗?

        想起那天濮云杉说的那些话,是她多心了,她根本就不是他的朋友。

        唱《忘情水》的时候时薇又想,这是唱给何倩的吧?

        下课铃响起,大家呼啦啦地一顿忙活开。

        濮云杉搬起桌子后又突然开时薇的玩笑:“面条,要不要我把你调到四组?”

        这十多分钟时间,时薇被濮云杉小绵羊的迷魂阵弄得有些伤感,但此刻还是保有理智:“你有那么大本事?再说,也来不及了呀!”

        “也是,哈哈!那以后交给你一个光荣的任务,帮我冲板蓝根!”

        濮云杉说完,从课桌里拿出一大包板蓝根放到时薇的桌上。

        2003年的4月,正值非典肆虐。全城高中也草木皆兵实行全封闭管理,外来人员一律不得进校。时薇偶尔从四中的栏杆上望出去,能远远看见街道上不少人戴着白色的纱布口罩,听说非典传染性大,戴口罩有阻断作用。

        偏远小城能有这个常识就很难得了,至于防病毒的口罩是否合规流行病预防法就没有人细细琢磨了。

        更多的人听说板蓝根对非典适用,一时间药店、医院里的板蓝根冲剂卖到断货,价格也节节攀升,冲板蓝根喝成为了民间道听途说来的保命的要紧事。

        “为什么是我?我才懒得冲!你真是走了都不让我好过!”这个任务并不光荣,倒像是他濮云杉的使唤丫头,时薇本能地抗拒。

        濮云杉用一种笑里藏刀的眼神“温柔”地注视着时薇,看到桌边时薇拢住书本的手,突然伸出手使劲捏住时薇的小拇指,“又不听话,是不是?”

        时薇看他的笑容其实已经感觉不妙,开始有所戒备的将身体往另一边侧以防被他拳击,但仍然一个防不胜防被濮云杉这一招牵制住了。

        时薇感到生疼,想要挣脱,濮云杉却使出更大的力气去捏住时薇的小拇指。时薇终于示弱,痛到皱起眉头。

        看到时薇眉头一紧,濮云杉马上又松开了。

        “多少有点交情了,是不是?这点忙都不帮?现在非典很严重的啊你知道不知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板蓝根都卖断货了,我妈费老劲了给我买了一包送到学校的,我没有打开水的票,权当你行行好呗,作为答谢,你也可以喝!又不是一天三顿,一天只帮忙冲一次而已!”濮云杉难得放下傲气央求时薇。

        时薇很受用,有孺子可教之感,应下了。

        “好吧,当日行一善了,杯子记得拿给我。”

        “什么杯子,你几时看我用杯子喝过水?就用你的杯子算了啊,反正你每天都带水杯到教室。”

        时薇不敢相信地看着濮云杉,他说得理直气壮。没有开水票打开水冲药,连杯子也没有,要她帮忙冲药,还要用她的杯子?人怎么可以没脸没皮到这种地步!

        “杯子给你用了,那我呢!”

        “我说了啊,你也可以喝啊!”

        敢情是一杯药两个人分着喝?真是脑路清奇。

        “我才不喝,要是把你老妈这么千辛万苦弄来的药倒进我的肚子里,你再有个三长两短的,我都脱不了干系。”

        “那就随便你喝不喝了。不过一定记得帮忙冲药,就这么说好了啊,走了!”

        濮云杉说完就扛着座椅去往四组。

        “面条,方元说想和你同桌。”从一组搬过来的大头对时薇说。

        好嘛,‘面条’已经被他们同化了都,死□□!

        时薇看了看大头的位次,他的意思是让方元挨着自己坐,他去后面一排方元本该坐的地方,这波操作属于小范围临时调动,老师发现了也不会批评,不过对时薇来说,一旦调换,那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尴尬,她当然不愿意。

        “还是不要了吧,该怎么坐就怎么坐。”

        濮云杉让时薇帮忙冲板蓝根,却不给她提供杯子,当时没觉得有什么,回到寝室后时薇想想,每天给他冲药带到教室,自己都没杯子喝水了,而且不仅是要冲药,还得带回宿舍把杯子里的板蓝根冲洗干净了才能喝水或者泡茶。

        时薇有种上当的感觉。但开工没有回头箭,再就这个问题去理论或者推脱实在做不出来。

        此后每天早上吃完早饭给濮云杉带上一杯冲好的板蓝根送到他在四组的位置上。也不多说话,送到了白他一眼再重重地放在桌上,不情不愿的样子让濮云杉看了又好笑又得意。

        换完了座位又迎来了期中考试。

        考到最后一门生物,卷子做到最后时薇完全是凭灵感了。方元坐在自己桌前,不管对错地回头抄完了时薇的答案后又开始不安分的找茬搭话,“你……是不是喜欢濮云杉啊?别人都说你喜欢他。”

        时薇心想:果然是这样,你不理别人,别人说你孤傲。你跟谁走得近,人家就说你喜欢谁。大家对女生都有这么大的恶意吗?

        压抑着怒火,时薇说了一句,“身正不怕影子歪!”

        “身正不怕影子歪……”方元偷笑着念叨了好几遍这句话。

        本来只是重复在念叨,可他念着念着,时薇突然想到这句话濮云杉在不同场景下也说过多次,现在自己又拿来回复谣言,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不知不觉脸就红了。

        考完试后的晚自习照样是一盘散沙。

        濮云杉传来纸条:能不能赏个脸,我想请你的客,以答谢你这些天给我冲板蓝根。

        时薇为濮云杉冲板蓝根也不是图什么请客不请客的,更不想因为被请客一来一往的更被人曲解两人的关系。

        她想起有一天在寝室给濮云杉冲板蓝根的时候,孟也晴还在一边打趣她,“又给你们家濮云杉冲板蓝根啊?”

        “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你!他是没有开水票也没有水杯,所以才叫我帮忙的。”

        时薇照实解释,但孟也晴当时笑她的样子像是在说她欲盖弥彰。

        想到这儿,时薇给濮云杉回纸条:不用了,你还不如自己准备一个水杯,买点开水票,自己打开水去冲板蓝根,这就算是对我的照顾和感谢了!

        濮云杉收到纸条憋着笑跟腹部痉挛一样,马上回复时薇:辛苦了,我会永远记得面条你的好的。

        换座位后,时薇觉得惬意极了。周围女生多了,气氛每天都是和谐又友爱的,上个厕所都能手拉手去,每天也爱笑了,没有人气她的日子天是蓝的,风是柔的,阳光是和煦的,连四月的绵绵细雨扑在脸上都是清爽的,真是顺畅。

        不过踩着点到教室的毛病还是改不了。这个晚自习时薇伴着铃声匆忙走进教室坐下来。打开书桌准备拿笔记,一看里面有一瓶娃哈哈。以为是杨天买的,问他他说不是。又问了斜前方比她早到教室的孟也晴,她说是方元买的。

        时薇有些不解:“方元?方元买的?”

        濮云杉靠在四组的墙边,一只脚还踩在同桌的椅子边,玩世不恭的样子望着时薇喊话,“是我买的。”

        时薇问为什么。

        教室里太吵,时薇离他也有些远,看他嘴巴一张一合的说了句话,时薇没听清,再问,濮云杉再答,时薇还是没听清。濮云杉一个不耐烦,拿下高踩的那只脚,双手举起捧着嘴角冲时薇大声喊道:“让你喝了再长白一些!”

        时薇听完恨不得薅住他狂扁一顿。

        他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也太夸张了!这样的话难道不会用纸条写吗,非要喊出来让人难堪!

        时薇拿起吸管一把戳破瓶盖上的锡纸,瞪着濮云杉恨恨地喝起来。

        第二天体育课上,跑完步,方元买了一瓶娃哈哈亲自递到时薇手里。

        “额?我好像没让你买吧?”

        方元听了也不回话,表情是含笑的,手上娃哈哈也是有些执意地伸到她面前。众目睽睽之下似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时薇想,昨天濮云杉在教室大呼小叫的弄得人尽皆知,今天要是不接方元的,不是更加佐证了方元口中的那个谣言和孟也晴含沙射影般的说笑?僵持了一阵后接了过来。

        体育委员组织大家练习了一下跳高后就自由活动了。

        回教室的路上乔希问时薇:“顾凡还有给你写信吗?”

        时薇心里一沉:“没有了。”

        顾凡再没有写过信。顾凡已经是按照她心里预设的方向去了。

        要不是从课间操的队形由点及面地来看,时薇都没办法确定他们都是互相惦念又互不打扰的。

        时薇一时也不知道这种转变是好还是不好。

        走进教室,时薇还沉浸在这种怅然若失的情绪中。闷闷不乐地一抬眼就看到濮云杉靠墙看着门框处,两人一对视,时薇就把目光转向别处了。心情不好,连眼神都不想与人交流,坐下就拿出字帖来练字。

        时薇的字慢慢褪去晦涩。起先是她觉得自己的字不好看,没事就练字,后来就变成了心情不好了就练字。

        另一边的濮云杉此时则与她截然相反,心情大好到引吭高歌。

        时薇写着字也忍不住皱眉:不知道在那成天乐个什么!

        最近她感觉他们男生之间好像没有以前那么亲密了,以前到哪都是一撮人,还勾肩搭背的,现在几乎都是单独行动,偶有在一起的,也没有以前那么闹了。

        晚上回到寝室,时薇拉窗帘时意外发现窗外挂着的衣服很熟悉。

        是那件她亲手缝补过的衣服。

        孟也晴帮忙洗的。除她之外其他室友跟濮云杉并不能熟络至此。话说起来,他们上学期就很熟了,坐在一堆,从开学就在一起玩。孟也晴抛下时薇和乔希同濮云杉、大头他们说着话,笑着闹着就下楼的画面就不止出现一次。

        看来,学生时代的座位真的很重要,至少有一部分影响了你交朋友的人选。

        到底濮云杉跟孟也晴关系要近一些,现在分开了居然还能不见外的把衣服给孟也晴帮忙洗。

        时薇也从没看到濮云杉对别人动过粗,上学期和林芙恩同桌的一段时间也没看他气过甚至捶过人家。

        一件衣服而已,时薇站在窗前就愣愣地想了这些。

        第二天上语文课,老夫子随堂布置了一篇800字作文。时薇专心地思考着思路,列了大纲,就提笔写了。

        刚写完,方元就扔了个纸条来:作文好难写啊,不会写,能不能帮我写了交差?

        调了座位后她和方元的位置很近了,斜前后桌而已。

        时薇回头对方元说:“我脑细胞都不够用了,还帮你写?”

        方元笑起来:“你帮帮忙吧,我真是想破脑袋也不知道怎么动笔,你随便写,又不用写得像你自己的那么好,经常被当范文念,写了能交差就行了。”

        时薇看时间还早,离交作业的限期也够,转过身发了会儿呆,提笔又开始写了。东扯西拉一通后传给方元:“你自己看着增减内容啊,就这样了,我手都酸了。”

        方元赶忙打开。别说增减内容了,标点符号都照着誊写在作文本上。时薇看着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

        晚自习前,方元拎了一大袋子的零食给时薇:“感谢你帮我写作文。”

        时薇拒绝,“又不是等价交换,说了帮忙就是帮忙,你买这些干嘛?”

        “买都买了,用饭卡在食堂边的小超市买的,又不能退货,你拿着,都是你们女孩子爱吃的!”方元执意要给。

        推推拉拉之间引得人纷纷侧目。时薇只得作罢,又觉得东西太多,想也没想就把零食分给了跟方元相熟的杨天、濮云杉、大头、孟也晴,剩一瓶娃哈哈还准备拿给离得远的乔希,被杨天拦截,“别人买给你的东西你顺手都送出去,对别人不礼貌吧?”

        时薇只好悻悻地收回将要伸出的手。

        课间,孟也晴在看完一封信后专门回过头对时薇说信是顾凡写的。

        时薇没问细节,应了声:“哦!”

        孟也晴在第二节自习上奋笔疾书,时薇料到是给顾凡回着信。因为笔下摊开的是信纸,而不是资料或者作业本。

        第二天孟也晴又对时薇说:“顾凡回信了。”

        时薇不知道怎么接话。你们之间频繁的书信,为什么总要跟我说呢?还不嫌给人添堵的。

        “喏!给你看看!”这一次孟也晴把信直接递到了时薇跟前薇看。

        时薇展开信,顾凡在信中说他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会一直等时薇到20岁。

        这句话似乎来历不明地隐射了什么。从前前后后的话里时薇也没看出玄机,她推测孟也晴在昨晚给他的信里说了什么她所认为的顾凡没有信心的事情,才会让他说他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会一直等下去的话。

        可时薇忽略了自己的推测,倒是暗自把侧重点放在顾凡的这一句话上,甚至还在心里就此话注下批语:情话都不会说,要说甜言蜜语也应说‘起码等到20岁’啊,唉,可真是个大笨蛋!

        信后面顾凡还让孟也晴代为转达时薇,要她顺其自然,他会等着时薇忘掉过去,再重新开始。

        顾凡说的忘掉过去等于忘掉吴扬?时薇在心里疑惑。

        有道是“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有些人在生命里来了又走,这是上天给你成长的机会,你习得了如何与不同的人共处,也习得了如何去割舍由共处而生出的变故,直至结束,忘与不忘都不用刻意为之。何况吴扬之于她也并不像顾凡想的那么复杂。

        而纵观人事,凡是说着顺其自然的,大都是经过了一番努力和抗争最后徒劳无功才顺其自然,如果不是,那说明你连顺其自然都不想做到了。任何关系走到顺其自然这一步基本等于宣告死亡。

        就事论事,时薇不认为自己是顺其自然的人,她一直是知其可为,知其不可为的人。不知道对于也这一点顾凡什么时候能了解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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