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海的声音
面朝大海，眼前是阳光四射下波光粼粼的大海，南宫铁问的思绪也从那个与夏侯瞬初遇的夜晚回归到现在的白昼之中。在南宫铁问的意识中，有着耀眼金发的夏侯瞬，不应该属于夜幕，而是应该与蔚蓝的天空、大海共同形成一幅无与伦比的美丽画作。
然而，几乎世上每个人的想法都是好的，只不过实施起来困难重重。失去麒麟兽——圣渊的南宫铁问看着自己无力紧握的双手，不知道应该拿什么去拯救自己的朋友。
冷静下来仔细的想一想，如果在西塔台的时候，南宫铁问有好好的保护弱不禁风的夏侯瞬，现在是不是就不用面对站在对立面的夏侯瞬了呢？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不过南宫铁问坚信，重来的机会是绝对存在的。
巨大的海浪席卷而来，最终却在接近海岸的时候逐渐的衰减下去，但还是有海浪前仆后继的过来，仿佛目标并不是吞噬陆地，而是靠近看一看陆地上面的风景。当看到它们心心念念的风景的时候，海浪便可以安心的褪去。
此刻南宫铁问的心就像海浪一样时强时弱，以至于目光涣散四处游离。就在目光游离之中，一抹靓丽的紫色映入南宫铁问纯黑色的瞳孔之中。
如果没有出错的话，应该是钟离羽。南宫铁问见过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人，却唯独只有来自遥远暮桑国的钟离羽拥有着如此与众不同的紫色长发。而事实证明，南宫铁问并没有出错，真的是钟离羽。
南宫铁问看着远处背对自己的钟离羽，似乎坐在海岸边望着澄净的天空思考着什么。也或许不是思考，只是看看风景，以及偶尔徘徊在海面上的白鸥。可是不管是在干什么，南宫铁问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双脚，一步一步走向钟离羽。
“一个人再想什么呢？”南宫铁问其实并不想如此和钟离羽打招呼，因为非常的轻浮，不管是语气还是问题。可是南宫铁问思索了一路，最终却还是只能说出如此低智商的话。
钟离羽并不介意有人打扰自己，但是对南宫铁问的到来也没有表示欢迎，更没有回答南宫铁问的问题。或者不客气的说，这样的问题谁会回答？
“那我坐下啦。”南宫铁问毫不尴尬的给自己找话题，顺势坐在钟离羽的身边。南宫铁问与钟离羽相差有五岁，一同坐在海岸边自然是南宫铁问高了许多。
南宫铁问放开自己的双眼向前看去，海天一色非常空旷，还有飞来飞出的白色海鸥。南宫铁问不由得露出笑容：“还挺会找地方的，景色真不错啊。”
南宫铁问很不想用这样的语调和钟离羽说话，感觉会被钟离羽这样的女孩子厌烦。可惜风靡朔方国无数少女的南宫铁问，说出口的话似乎只会这样，再无其他。
“海的那一边，是不是连接着暮桑国呢？”钟离羽并没有一直保持沉默，在南宫铁问不说话的时候开口说话。南宫铁问仔细想了想钟离羽的问题，最后给出答案：“应该不是，和暮桑国所在的方位是相反的。也或许会吧，毕竟大海是相互连接着的。”南宫铁问不是非常的确定，所以答案也是模棱两可。
模棱两可？南宫铁问意识到自己的问题的时候，竟然笑起来。这个笑是对自己的嘲笑和讽刺，因为模棱两可的人大概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人啦。南宫铁问在与人交往中，永远都是特别合群的那一个，仿佛没有人不喜欢他交往。
受人欢迎的确是人的一大优势，如此受人欢迎的南宫铁问自然也被许多人羡慕着。可是越是和人愉快的相处，南宫铁问就越是发觉自己的孤单。每当与人交流的时候，南宫铁问都能敏锐的发现对方的需求和想法，感觉就好像看着一个透明人一样无聊。相反的，南宫铁问自己的想法和需求，如果不说出就不会轻易被发觉。可是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会如此直接的说出自己真正的内心。
“你觉得大海有声音吗？”钟离羽望着眼前没有边际的大海，面目平和温柔，就好像波平风静的海面一样。南宫铁问侧过脸看着身边的钟离羽，有些惊惶。
第一次遇到钟离羽的时候，南宫铁问就发现一个惊人的问题，那就是自己竟然看不懂钟离羽。也是在惊觉这个问题之后，南宫铁问的目光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落在有着神秘紫色长发的钟离羽身上。
注视着大海的钟离羽脸上不知为何逐渐有了笑意，开口说：“雪城没有海，就连流动的河流几乎都看不到。后来跟着桥曦冥他们到了海城，才发现大海的美丽。”
虽然面前的大海也非常的壮阔，但钟离羽还是喜欢暮桑国海城的大海。钟离羽缓缓的闭上双眼，感受着随风而来的此起彼伏的海浪的声音：“海的声音，你能听到吗？”钟离羽的表情非常的安然，就连看着的南宫铁问都能感受到那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舒服与自然。
“谯笪沐曾经说过，海浪的声音就是大海的声音。”钟离羽睁开双眼看着阳光照耀下的大海，担心这样的自己在别人眼中看上去是不是很怪。钟离羽转头看着身边的南宫铁问，仿佛在等待他的回答。
南宫铁问的双眼映着钟离羽的模样，梳成马尾辫的紫色长发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更显神秘。
“我能够听到海的声音。”南宫铁问渐渐回想起海的声音带给自己的烦躁之感：“但是，我讨厌大海的声音。”南宫铁问已经很久没有注意聆听大海的声音，现在听到的感觉和以前依旧是一样的，甚至过分的有些麻木之感。
钟离羽并没有因为南宫铁问批判自己喜欢的大海的声音而生气，反倒露出宁静的微笑，仿佛等着南宫铁问继续说出没有说完的话。南宫铁问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无法控制的顺势做出解释。
南宫铁问将视线转移到海天之间，回想起曾经的自己：“曾经的我总觉得身边的人和事都好麻烦好麻烦，尤其是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的时候，或者是听到海浪的声音，总会感觉心情烦躁……是不是很怪癖的一个麻烦人？”南宫铁问都被曾经的自己逗笑啦。
钟离羽没有发表言论，就这样静静的做一位合格的倾听者。南宫铁问收起笑容之后，继续说：“但是不知道从什么开始，我好想听不到大海的声音。”南宫铁问的表情稍微有些凝重。
“我的母亲晓黛，是朔方莽原国的国主夫人，但还有另外一个称号叫做‘平民夫人’。”南宫铁问知道这些事情不应该说出来，但是已经无法控制：“正如这个称呼一样，我母亲是个平民百姓，本不该和朔方国的当权者有任何交集，却成为了国主夫人。”
“在我五岁之前的记忆中，母亲很温柔，甚至温柔到总是毁被人忽视。母亲教导我不要争、不要抢，唠唠叨叨的，觉得很烦。”南宫铁问说到这些，神情更加凝重：“暮桑国‘黄天之变’结束后，我和父亲一起到朔方国迎接韶樾元首归国，我在海城停留了一段时间。”
南宫铁问想起那片阳光照耀下的海域，凝重的神情有些放松：“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大海。在海城停留的时候，我见到了即将成为海城城主的凤洛梧桐。在我的印象中，凤洛梧桐高高在上、睥睨天下，但是那个时候即将成为人妻的她是那样的温柔，就像被阳光照耀而波光粼粼的海面。”
“可是后来我见到了海城城主，瞬间失望下来。他是一个只会傻笑、憨笑的人，就像一个和事老，不争不抢被人说也不还口，更不要提动手。”南宫铁问想起自己记忆中那个海城城主，愤愤不平。钟离羽似乎可以理解南宫铁问的情绪，虽然是谯笪沐的父亲，但评价也就是这么回事。
南宫铁问忽然转头看着钟离羽，开口问：“你觉得我怎么样？”钟离羽被这个问题问住，怎么回答呢？南宫铁问看到钟离羽真的认真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不由得笑起来，觉得她很可爱。
“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差劲。”南宫铁问毫不掩饰的说出对自己的评价，微笑对待。钟离羽立刻否定：“符伊和凌儿那么喜欢你，怎么会差劲呢？”钟离羽不会看人，但是她看得出来南宫铁问希望有人肯定他。
南宫铁问非常认真的说：“这正是我差劲的体现。和所有人都能友好相处的我，总是会感觉到自己是特殊的那一个，非常的不合群。我就很羡慕小羽，不需要做任何事情就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我吗？”钟离羽听到南宫铁问的话，非常的震惊，以至于放在腿上的身体都掉在沙滩上。南宫铁问看到神尺，开心的看着钟离羽：“你就像神尺一样，可以治愈、安抚人心。”
钟离羽听到南宫铁问如此形容自己，瞬间所有的惊讶全部消失，因为她不敢肯定南宫铁问是带着怎样的心情说出这句话。是对自己的肯定，还是出于人情世故的赞美？
“看看，我差劲的地方。”南宫铁问看到钟离羽呆滞下来的表情，也渐渐的落寞下来：“或许我会觉得大海的声音很烦，是因为我与澄净的大海格格不入吧。这么多年，我自己都不知道哪一句话是真的，哪一句话是假的……大海太大太干净，我会深深的陷在里面，找不到方向的。”
“不尝试去找怎么可能找到呢？”钟离羽忽然情绪激动的对南宫铁问说，因为这也是钟离羽现在的心情。南宫铁问惊讶的看着钟离羽，想不到她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钟离羽拿着神尺，看着南宫铁问：“我很羡慕南宫铁问大哥你，因为你总是面带笑容对待每一个人，也能够在危险的时候站出来保护大家，给人很安心可以依靠的感觉。”
钟离羽说完这些话，感觉有些害羞，急忙将目光放在手中的神尺上面：“暮桑国视发色传承为能力、血脉的继承，雪城一族的传承发色是雪一样纯洁美丽的银色。我的姐姐不但继承了银色的头发，并且是雪城一族每一百年会出现一位的、身负异能的‘雪女’，与女娲后人一样拥有着不老的容颜。”提到自己那美丽、温柔的姐姐，钟离羽充满了喜爱和羡慕。
海风吹来，凌乱着钟离羽一头紫色的长发，同时也掀起了钟离羽最为悲伤之事。钟离羽将天星与神尺同时拿在手中，内心充满苦涩：“我并不讨厌自己头发的颜色，因为爸爸说这是妈***颜色，每次看到都会想起已经去世的妈妈。虽然我只见过照片，但有着紫色短发的母亲真的是一位大美人。”
钟离羽继续说：“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不会成为雪城的继承人，能够做的就是辅助姐姐、守护雪城，这样便已经足够。可是就在不久前暮桑国陷入危难的时候，我遇到了桥曦冥他们。”
“暮桑国五大城城主之中，我的父亲年纪是最大的，知道的事情也是最多的一位。”钟离羽对父亲充满敬畏：“在来到朔方国之前，我无意中从爸爸和姐姐之间的谈话中得知，桥曦冥虽然是女娲后人之子，出生的时候却没有任何战力与灵力。”
南宫铁问并不吃惊，因为当时这件事在朔方国几乎都到炸了半边天的程度。
钟离羽说：“可是想一想在一路并肩战斗过程中的桥曦冥，虽然软弱妥协，但也一直都在成长。不仅仅是他，谯笪沐、南宫铁问、赫连蓦、南宫铁姗……甚至是暮桑国的普通人，都在不断的成长，不断的寻找自己的价值所在。唯独我一个人，还处在迷茫之中。”
南宫铁问真的想不到自己羡慕着的钟离羽竟然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的，瞬间感觉到有些空白。
钟离羽说：“大海是深不可测的，就像是这个偌大的世界。我在这个大世界中寻找着属于自己的位置，就好像是海浪永不止息的拍打海岸一样。”
听到钟离羽对大海的形容，南宫铁问感觉心中有些莫名的舒畅。南宫铁问微微的笑起来：“那你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那朵浪花吗？”南宫铁问看着钟离羽手中的神尺和天星，好奇她会选择哪一个。
钟离羽看着手中同属于雪城的两个宝物，最终将神尺微微的抬起来：“神尺也存在许多的弊端，并不能治愈所有的人和伤痛。”钟离羽有些纠结，因为南宫铁问身上的伤，就不是神尺能够全部医治的。
“我希望能够成为凝凌国国主夫人一样的人。”钟离羽想起了那个面目冰冷、医术超群的风启澜冬，充满敬仰：“被人需要、救死扶伤的人。”钟离羽既然能够驾驭救治百病的神尺的力量，那么一定是有原因的。
南宫铁问看着目标已经明确的钟离羽，为她感到开心，同时也有些瞧不起自己。不是因为没有找到大千世界中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而是说出了自己母亲“平民夫人”的这个称号。
“我没有见过南宫铁问大哥的妈妈，不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人。但是我想能够成为莽原国国主的人，一定是非常优秀的人。”钟离羽说的是真心话。南宫铁问真真切切感受到钟离羽的善解人意你，牵强的笑起来：“如你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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