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自述

会议的过程可谓是千回百转，所幸最终的结果达成共识。眼看目的已达的会议即将解散，虞柯晗再也按捺不住。

        “元首，请准许嘉儿一同前去。”虽然韶樾说过不会阻拦，但虞柯晗有必要让她知道自己的决定。如果虞柯晗不表达，那么韶樾心中一定认为他不想虞柯嘉前往，而支开虞柯嘉。

        韶樾愣了一下，有些不明白虞柯晗的想法，之前他不是拼死反对虞柯嘉和固蛟国扯上关系吗？为什么现在态度大转变？

        虞柯晗知道在座的人纵使都是多年好友，也会对自己的想法产生疑惑，稳如磐石的坐在椅子上解释，向他们表明自己认为自己的决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没有错误、值得认同，让他们不用担心与质疑。

        虞柯晗深情的注视着坐在身旁的虞柯嘉，缓缓开口：“元首，之前的事情是虞柯任性，让元首为难。仔细想一想，我做了许多自私的事情，用自己的意愿控制着旁人。”没有使用长魄珠凝固自己容颜的虞柯晗，虽然依旧年轻，但无论外在还是内在都已有难消的沧桑。

        虞柯晗转头不再去看女儿，而是带着深深的歉意面对自己造就的局面：“夏侯、流月、梧桐、澜冬，以及元首在内，我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可是越长大就越是彼此疏离，才会有现在的局面。”这一刻没有地位与责任的限制，就当做只是普通人的自述。

        夏侯雷开口：“虞柯，你没有必要这样责怪自己，我们都知道你背负太多的东西……倘若当初参与暮桑‘黄天之变’的是我，我也会和你一样。”身为挚友，怎会不知道虞柯晗为何改变？这么多年都无人敢去说破，现如今也没有顾忌。

        大家的好意都心领神会，然而虞柯晗还是露出嘲讽般的笑容：“黄天之变，所有的一切都是从那个时候就开始悄悄变化。”虞柯晗嘲讽自己，但又怀着沉重的心情推翻自己：“不……更加准确的说，是我一直都停留在十三年前，止步不前。”

        虞柯晗说：“这么多年，每当与十三年前有关的事情，我都选择隐瞒与避而不谈。无论是元首在暮桑国的种种经历，亦或是凤洛梧桐的事情，唯一知情的我，一直逃避。”虞柯晗不敢面对任何人，因为每一个人都改变了，就他一个人深陷在过往之中。

        与过往告别是虞柯晗前进的唯一办法，他也深知此事不易。虞柯晗说：“我与凤洛梧桐在力量上争斗了一辈子，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赢她，成为朔方国最强大的存在。然而自恃强大的我，最终没能保护任何人……凤洛梧桐的死，我总觉得与我自己脱不开关系，因为我要是足够强大，牺牲的就不会是她。”

        虞柯晗的身体颤抖，他很恐惧：“暮桑国的经历，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存在着无数我比不过的人，有着太多的不能守护……当我回到朔方，看到已经不再呼吸的凡祈楼凰与奄奄一息的风启澜冬，我无法原谅自己。”虞柯晗永远忘不了当日自己眼前所见，那震撼令他午夜梦回都无法抹去。

        虞柯晗微微将头侧向身旁的虞柯嘉，抬起头看着大家：“风启澜冬不仅仅是‘大祭司一脉’仅存的人，更是一起长大的家人，而我没能保护她姐姐，也没能救她、救楼凰……我选择隐瞒，选择封存她那些痛苦记忆……明明想要给她新的家、新的家人，却是一个破碎、虚幻的梦境。”

        虞柯晗充满歉疚的看着韶樾元首：“当初，如果我没有自认为对她做的一切都是正确，澜冬她就不会直到死去才算是真正的活着，她肯定早就站起来，而不是那么悲惨。”虞柯晗希望韶樾安慰自己，就像当初直到凤洛梧桐命不久矣的时候一样。

        韶樾看着痛苦的虞柯晗，内心如刀割一样：“虞柯，我不知道你心里竟然还藏着这么多的事情。”韶樾为什么没能察觉到虞柯晗心中的悲伤？就算早一点也好，这样就能够及时挽回？

        虞柯晗深呼吸，平复情绪：“元首，嘉儿是我的女儿，不管她的父亲是谁，她都是我的女儿。可是我不能再自私，嘉儿有权利弄明白她自己的事情……她也是有责任，延续澜冬的生命。”虞柯晗相信若是风启澜冬在世，以她的性格一定会弄清楚真相，毕竟她是那样热爱生活的人。

        韶樾明白了：“你想让嘉儿自己找寻身世？”韶樾理解，但她也为此感到担忧……韶樾问：“没有任何人听过澜冬与固蛟国有联系，他们的话也只是推测，不能全信。”韶樾知道虞柯晗肯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她还是要提醒，以防意气用事。

        虞柯晗看着女儿炯炯有神的双目，露出笑容：“元首，有太多的不为人知……我相信，澜冬若是在天有灵，一定会支持我的选择，也会支持嘉儿的选择。”虞柯晗的自信，令虞柯嘉都疑惑起来。

        虞柯晗将手覆在女儿灼目的红发上，回想起虞柯嘉出现在自己生命当中之前的事情。那是一个明媚的晌午，虞柯晗尚未成为朔方凝凌国的国主，居住在圣戮城的府邸中。

        “回来了。”坐在饭桌旁等候许久的风启澜冬，看到虞柯晗进屋的时候，毫无生气的脸上立刻露出笑容。虞柯晗看得出风启澜冬是在强颜欢笑，他理解风启澜冬的苦心，当做不知道的坐下。

        虞柯晗食欲大开，边吃边说：“厨艺比以前更精进，有当厨子的潜力呀！”原本笑着的风启澜冬看到虞柯晗的模样，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弟弟，但是总感觉脑袋有些晕晕的、飘飘的，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

        风启澜冬的笑容落寞起来：“虞柯，我姐姐为什么不回来呢？楼凰的葬礼她都没有赶回来，这都一个月了，难道真的只要姐夫，不要我们了吗？”风启澜冬询问过虞柯晗很多次，如今也没有得到回答。

        虞柯晗吃了一口菜，间隔许久才说话：“澜冬，今日朝议，韶樾元首任命我前往凝凌国接任凝凌国国主的位置……你也快吃点，最近听仆人说你的胃口不好，可不能饿垮身体，要不楼凰会生气。”虞柯晗奋力的笑着，让自己的话听起来充满活力。

        风启澜冬知道虞柯晗又是故意避开这个话题，略有失落的拿起桌上筷子，准备吃饭——她要好好的对待自己，她不能让弟弟担心。

        “唔……”风启澜冬只是闻到了饭菜的味道便恶心起来，立刻跑到窗边透气。虞柯晗立刻放下碗筷跑到风启澜冬身边，关心她的身体情况，轻拍她的后背。虞柯晗看着风启澜冬恶心却吐不出来，不由得想起在暮桑国与南宫歆绝发生争吵时，她也是这个样子。

        虞柯晗问：“你们女人总是这个样子吗？动不动就吃不下的、睡不着的。”虞柯晗想起这些就心情烦躁，不经意将情绪带到无辜的风启澜冬身上。

        风启澜冬舒服一点后，摇手说：“没有了，就是最近心情不好胃口也就不太好，我回去开点药就好了。”风启澜冬刚说完，便整个身体僵硬起来，好似受到惊吓。

        “澜冬。”虞柯晗看到风启澜冬毫无预兆的倒下，立刻扶住她，将昏迷的她抱到寝室。医者难自医，虞柯晗命令仆人立刻去请医师来看看风启澜冬。

        烟雾淼淼，风启澜冬独自一人走在迷蒙之中，向着前方的光亮之处行进。忽然面前跑过一个男孩子，风启澜冬认出那是凡祈楼凰，是自己的弟弟，可是伸出手呼唤他，他却越跑越远。

        风启澜冬心急弟弟的离开，迈开步子向前跑出，伸出双手要将弟弟拉住，却在临近光亮之处，眼睁睁地看着弟弟消失。风启澜冬顺势向前迈一步，却被满目的熊熊烈火灼痛双眼。

        “澜冬……澜冬……”虞柯晗跪在床榻边，看到风启澜冬睁开双眼的时候，欣喜的呼唤着她。风启澜冬看着虞柯晗的红色头发，发觉自己的眼眶略有苦涩，伸手一摸发现眼角带有泪水。

        “楼凰……他到底是被谁杀害的？”风启澜冬看着虞柯晗，乞求着虞柯晗的回答。虞柯晗愣了一下，随后握住风启澜冬的手：“他是和军队一同战死的，目前还没有查清楚那些人的来历。你放心，韶樾元首一定不会让无数生命枉死。”虞柯晗突然学会用真诚去欺骗，这是善意的谎言。

        风启澜冬半信半疑：“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有些事情忘记了一样？姐姐什么时候回来？还没有回来吗？”风启澜冬的期待逐渐变成失望，她不知道心中的空虚之感是因为姐姐没有回来，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虞柯晗用笑容让风启澜冬宽心，以免她胡思乱想。风启澜冬看着温柔相待的虞柯晗，不免回想起被强迫之时的画面——那个人似乎和虞柯晗有着相同的红色头发。风启澜冬的神情略显痛苦，她想不起那个人的模样……什么都想不来，而且却越想越模糊。

        “澜冬，你有身孕了。”虞柯晗的话简洁明了，但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是下了非常大的决心才说出来的。晕晕乎乎的风启澜冬听到虞柯晗的声音，良久才反应过来，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虞柯晗着实被风启澜冬的反应吓到，屏住呼吸不敢打扰。风启澜冬睁大双眼看着虞柯晗，眼珠不停的颤动，思绪蹁跹却无所依从。

        虞柯晗惶恐的观察着风启澜冬每一个表情，缓缓开口道：“以朔方国的角度出发，这个孩子或许是‘大祭司一脉’的血脉……但是，我会尊重你的决定。”虞柯晗也是矛盾的，毕竟即将成为朔方凝凌国国主的他，公私集于一身很难分明。

        明明不是自己的事情，虞柯晗却抉择两难起来。风启澜冬看着虞柯晗犹豫的样子，果断的说：“虞柯，生……”风启澜冬明明做出坚定的选择，却没有来得及说完话，便只觉头疼欲裂。

        虞柯晗看到风启澜冬痛苦的双手抱头，立刻将她拥在怀中：“生下他，生下这个孩子。”风启澜冬听不清楚虞柯晗说的话，但隐约之中她感觉到自己想要生下这个孩子……在虞柯晗的怀中，风启澜冬莫名的安静下来，缓缓睡去。

        虞柯晗知道风启澜冬睡去，加重力道紧抱她：“澜冬，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虞柯晗将暮桑国赐予的长魄珠拿出，用灵力将其融入风启澜冬的体内。随后虞柯晗将风启澜冬平放在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守在她身旁，让她好好的睡一觉。

        虞柯晗继任朔方凝凌国国主的时候，与凤洛梧桐举行婚礼，轰动劫后的朔方国，带来无限欢气。在朔方国人眼中，虞柯晗和风启澜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不错，婚后两人的日子安谧美好，却是相敬如宾，说不出的契合与客气。

        风启澜冬分娩之时，虞柯晗放在她体内用于封锁记忆的长魄珠力量产生波动，致使风启澜冬的记忆总是是好是坏，自己的情绪以及对人的态度，都变得阴晴不定。

        十三年的婚姻生活，虞柯晗与风启澜冬相互依偎、相互扶持，过着被人羡慕却有夫妻之名、无夫妻之实的生活。与风启澜冬的相伴，令虞柯晗逐渐将暮桑国的一切尘封在内心的角落，同时随着虞柯嘉的成长，虞柯晗的生活向着另一个发现发展。

        虞柯晗珍视新的一切，习惯并且维护着。世事难以预料，轩辕帝领兵来袭、暮桑国人接连出现，平静美好的一切被打破，宛如静如镜面的湖水中投入一颗石子，泛起层层涟漪，不断扩散、不断延展。

        “爸爸。”虞柯嘉看到父亲失神的样子，立刻呼唤爸爸。虞柯晗看着女儿，露出笑容，仿佛一起都还是他喜欢的样子。虞柯嘉看到爸爸所流露的神情，不由得眼睛发涩。

        父女情深，令人感动，却唯独刺痛了南宫歆绝。南宫歆绝放在腿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头，青筋依稀可见。南宫铁征和南宫铁姗兄妹两人都看到母亲的反应，双双垂下头……桥霂夜看到南宫歆绝的样子，心中本就难以消除的歉疚更加深化。

        “我有话要说。”向来能沉默就沉默的谯笪郡不但主动开口，还要求开口说话。谯笪郡没有注意是否获得韶樾元首的准许，抬起长年低下头的看着对面诸位朔方国人。

        “南宫国主、虞柯国主、夏侯国主、万俟国主，你们四位都是梧桐时常与我提及的友人。我不是一名优秀的城主，也不是一位合格的丈夫，更不是一位合格的父亲……最起码，我还是能成为一个简单的传话人，来传达梧桐的话。”

        凤洛梧桐确实时常提起朔方国的人与事，但她并没有特意留下什么嘱托。可是作为凤洛梧桐的丈夫，谯笪郡感受得到凤洛梧桐的所思所想，因为凤洛梧桐是那么的珍惜她所拥有的羁绊。

        “黄天之变，让梧桐的身体虚弱不堪，她无法肩负责任，也无法回到朔方国。可是她留在暮桑，也是因为知道，在朔方国有许多能够让她放心留下的人。”

        谯笪郡眼前的这些人，都是能够让凤洛梧桐安心放下责任的人，是凤洛梧桐相信的人。

        谯笪郡看向虞柯晗和虞柯嘉，带着愧疚：“”“海城一直都有收到朔方国的消息。凡祈楼凰去世的消息，我瞒了下来。”谯笪郡从不认为自己做的是正确的，但绝对是最好的，毕竟那是凤洛梧桐所喜爱关心的亲弟弟。

        看着谯笪郡，的确会有些质疑这个人为什么会是凤洛梧桐选择的丈夫，但是也是看着谯笪郡，他们才真正了解凤洛梧桐。由于凤洛梧桐年幼便有着强大的力量，于是习以为常的认为她就是一个冷酷、高高在上、高不可攀的人……事实上，凤洛梧桐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谯笪郡拿出一块石板，递到韶樾元首面前：“这就是暮桑海城世代守护的‘河洛图书’，现在交由韶樾元首。”曾令无数人心心念念的“河洛图书”，谯笪郡竟然在这个大家都遗忘了的时刻拿出来。

        韶樾垂眼看着桌上的“河洛图书”片刻，不解的望向谯笪郡：“为什么现在拿出来？”

        谯笪郡苦涩一笑：“本应早一点拿出来的。‘河洛图书’只有谯笪家族女继承人的血液才能打开，因此韶樱元首才会命我亲自将其带到朔方国。元首之令不可违背，作为父亲，我却只能一拖再拖。”

        谯笪郡不指望在座的人理解自己：“阿沐的身上，继承了暮桑谯笪一族的力量，也继承了朔方‘大祭司一脉’的力量，可是我不想让她成为‘玄冰连炎双雷斩’的继承者。”

        谯笪郡的理由，在座的人怎么可能不理解？越是强大的力量，越是要守护更多的事物，越是有巨大的责任。凤洛梧桐直到去世之前才能真正的为她自己活一次，身为父亲的谯笪郡又怎会让谯笪沐走上凤洛梧桐的道路？

        “谯笪，你还远没有我自私呢。”南宫歆绝实在无法在这个话题环境下继续停留，站起身离开。南宫铁征与南宫铁姗纷纷起身，紧随母亲的步伐。

        桥霂夜感受到南宫歆绝的情绪不对劲，完全顾不上是否合乎礼仪便跟上去看看。果然，桥霂夜和南宫歆绝微妙的关系，令纵使知情的朔方国人依旧难以接受，尤其是虞柯晗。

        表面上，虞柯晗事不关己，但南宫歆绝说的那句话，以及她和桥霂夜之间有增无减的默契，令他的心里非常不舒服。

        韶樾看到大家尴尬的样子，笑着将桥曦雅唤到自己身边，将她抱在怀中。韶樾说：“木郎他……就是这个样子，只要是和南宫城主有关的事情，就算我吃醋也是没有办法的。”韶樾并没有埋怨，反倒觉得这样很幸福，因为桥霂夜就是桥霂夜，这才是她看上的男人。

        “妈妈，南宫城主对爸爸也好，对我和哥哥也好。”桥曦雅还不能理解母亲这番话的真正用意，单纯的说出自己对南宫歆绝的看法：“南宫城主虽然严厉一些，但对我们都很不错，暮桑的时候也一直在保护我们。”桥曦雅对南宫歆绝的喜欢是由心而发，毕竟小孩子更能感受到善恶。

        旻柠无奈的笑了笑：“曦雅，这话也就是你说，要是我，估计早就被发配出圣戮城啦。”旻柠可是非常了解韶樾元首可怕的一面。

        韶樾白了旻柠一眼，示意她见好就收、不要放肆。旻柠非常通情理的站起来，挽着南宫铁问的胳膊带他离开。韶樾眼见略有碍事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开，瞬间感受到气氛变得轻松起来，将注意力转移到谯笪郡身上。

        谯笪郡看上去是很憨厚的样子，但心里其实什么都知道，要不然怎么可能被选为暮桑国的海城城主，并且在“黄天之变”中存活，成为大功臣之一？

        韶樾皱着眉头说：“谯笪，我不敢问木郎，也不敢问南宫歆绝，到底是怎么回事？姐姐没有和我提过，我也完全没有察觉……虞柯怎么就莫名其妙有了两个孩子？”这件事情韶樾放在心上很久。

        谯笪郡听着韶樾元首的话，看向在场的虞柯嘉，生怕虞柯嘉受到影响。虞柯晗知道谯笪郡的顾虑，开口说：“谯笪没事的，这件事我没有必要瞒着嘉儿，毕竟是我不可改变的过去。”

        虞柯嘉记得那一夜父亲与南宫铁征之间的谈话，对于这件事就算介意也只能尽量放下，终究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韶樾埋怨虞柯晗：“你还好意思说？我就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南宫歆绝在一起的。要是我早一点知道，至于陷入像现在这样尴尬的局面吗？木郎和南宫歆绝的关系，你不是不知道，我该怎么面对？木郎绝对不会不管南宫歆绝的。”

        韶樾展现小女人的嫉妒心理，此刻完全摒弃元首的身份，纯属就是和朋友闲谈、发泄。虞柯晗暂时不和韶樾理论，让谯笪郡说：“我也是糊里糊涂的，谯笪，你都知道什么？快告诉我。”虞柯晗好不容易不再担心虞柯嘉，自然要解决其它的事情，要不然无法心安。

        谯笪郡看到韶樾和虞柯晗忧心的样子，无奈的摇头：“当年，元首带着你们离开暮桑国之后，桥霂夜和南宫的关系瞬间决裂。南宫昭告暮桑国所有地方的人，空城南宫与原城、林城势不两立，并且封锁空城四周的边境。韶樱元首调解毫无作用，南宫甚至不再前往桑云城。”

        谯笪郡说：“海城距离空城较近，不久后得到消息，说南宫有了两个孩子，但是都没有见过，只有在向韶樾元首提交空城少城主册封名单的时候提到名字。”

        谯笪郡说：“候渊圣主祸乱暮桑的时候，我向空城求助，南宫带兵离开空城，铁姗被抓、铁征下落不明。我第一次见铁征的时候，并不觉得他像是南宫的儿子，以为是收养的。但是当我看到铁姗出现的时候，我无比确信他们的的确确就是南宫的孩子，而且……和你虞柯脱不了关系。”

        谯笪郡说：“逐星炼狱刀，饶铁鞭，铁姗的一头红发，铁征的温和厚到，无一都与你联系在一起。而且算算时间，算算他们的年龄，真的就是你在暮桑国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虞柯晗知道他们是自己的孩子，急切的问：“我是想问，为什么不告诉我？”虞柯晗与南宫歆绝的恩怨是他们两人的事情，与孩子没有关系，作为父亲却不知道孩子存在的虞柯晗怎么能不愧疚？

        谯笪郡说：“怎么告诉你？南宫是什么样的人，你不会不知道，她既然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知道，我们能做什么？”谯笪郡看着虞柯晗，希望他能客观的分析。

        虞柯晗摇头否决：“不，桥霂夜和南宫说话的时候，我听到了，桥霂夜坦白，是他阻止南宫并且隐瞒。”虞柯晗相信自己对南宫歆绝的判断，毕竟是他迷恋过的女人。

        谯笪郡不再说话，因为他能说的虞柯晗听不进去。没有人说话的时候，虞柯晗冷静下来，知道自己刚刚的态度很是不妥。南宫骄阳、夏侯雷、万俟诤是不会嘲笑虞柯晗的，反倒他们想知道虞柯晗心里究竟如何看待一双儿女。

        “虞柯国主，难道你还放不下？”一直被当做透明人的钟离雪开口说话，带着旁观者事不关己的态度。可若是钟离雪真的不想参与这件事，也不会在此刻发出声音。面如冰雪般冷艳的钟离雪用寒气逼人的双眼注视着虞柯晗：“虞柯国主可还记得您是因为什么与南宫城主关系决裂的吗？是因为桥城主，不知您记起来了吗？”素来不愿麻烦的钟离雪自问自答，别有一番意味。

        虞柯晗以为自己被钟离雪看透，说不出话。钟离雪说：“当年，桥城主选择重建暮桑，不愿与韶樾元首来到朔方。作为‘暮桑双壁’之一的南宫城主，却在得知身怀有孕后准备与您一起离开。”

        虞柯晗懵了，这些事情他不知道，是真是假也无从得知。钟离雪不在乎是否被人相信，她只说想说的话：“桥城主得知这件事情后，将南宫城主的行动限制起来，请赫连城主看管。”

        钟离雪说：“暮桑新生、百废待兴，正是用人之际。南宫城主有胆识、有魄力、有能力，桥城主知道南宫城主只有留在暮桑国，才是最正确的选择，这样对她、对暮桑都是彼此的成全。可惜南宫城主被情爱迷了心智，桥城主万般无奈之下才如此决定。”钟离雪所言是真是假，自有事实前来定论，毕竟暮桑国真的在十年之中便重新崛起。

        钟离雪说：“南宫城主知道桥城主做的事对的。可是虞柯国主您的离去，让南宫城主认为你乃无情之人，才偏激的将情绪发泄到桥城主与赫连城主身上……南宫城主分娩的时候，南宫铁征的身上便拥有着强大的力量，是南宫一族与虞柯一脉的力量。南宫城主担心他不能控制，选择封印，于是南宫铁征的头发是黑色的，并且体弱多病。”

        钟离雪说：“朔方出事，消息传到暮桑国，南宫城主知道不可能永远阻绝联系，让南宫兄妹来到朔方帮忙，随后也来到。虞柯国主，不能说是因为什么，只能说彼此选择的道路不同。”

        钟离雪说：“虞柯国主，若真的要争辩出个对与错，不是您先舍弃了南宫城主，选择守护风启澜冬夫人的吗？”钟离雪面无表情，但她所说的话明显包含对虞柯晗所作所为的斥责。

        “明明是她先舍弃我。”虞柯晗激动的反驳钟离雪所言，双手握拳敲打桌面。虞柯嘉原本就因无权在这件事情上发言而伤心，看到父亲的反应更是难以平复心情，毕竟风启澜冬是她的母亲。

        虞柯晗本就是直言坦率的人，加上在场的人刨除身份与地位都是多年至交好友，虞柯晗也就无所顾忌起来。虞柯晗面向韶樾，说：“元首，我和南宫歆绝的事情，起因也是与你脱不开关系。”

        虞柯晗看到韶樾欲开口申辩，趁着她话音出现前抢先，说：“爱之女娲后人世世代代都与我们虞柯一族联姻，这也是我们一族存在的重要使命。虽然当年元首的母亲打破这个规定，但是也为我们定下婚约，以延续女娲后人一脉……元首，当年我们到暮桑国，被称为‘暮桑双绝’的桥霂夜和南宫歆绝也是早早定下婚约，若不是你一意孤行，根本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虞柯晗是典型的恼羞成怒，在场的就连年纪最小的桥曦雅都看得清清楚楚。

        桥曦雅看到大家都一个个的低头唏嘘，抓着韶樾的衣服：“不是在说南宫阿姨的事情吗？妈妈，怎么扯到爸爸的身上了？”桥曦雅对爸爸的事情非常敏感，绝对不会听错。

        桥曦雅一个小孩子无心之中说出大家的心声，惹得不敢言的众人心中连连叫好。虞柯晗更急了，拍着桌子站起来：“笑什么笑？我说的不对吗？元首……”看到大家偷笑的样子，虞柯晗只得要求韶樾元首不要带头偷笑。

        韶樾强忍着笑容，满眼笑意的看着气愤的虞柯晗：“是是是，都是我的错。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啊！那么多年你都打不动我的心，一到暮桑我就看上别人了……你堂堂虞柯晗，还好意思说啊？”韶樾可是明显的要让虞柯晗下不来台，谁让他得罪自己？一定要趁着现在的机会好好挫挫他的气焰。

        记得当年韶樾元首下嫁暮桑原城桥霂夜的消息传到朔方，多少朔方国人联合声讨作为韶樾元首未婚夫的虞柯晗。责怪虞柯晗没有能力留住韶樾元首，被别国的人娶走。

        这下虞柯晗是有话不能说，都被韶樾堵了回来。夏侯雷笑笑：“虞柯，这事你要是不提也就算了。提了之后，是你自找的。”夏侯雷还记得当时知道消息后的自己可是把虞柯晗好好的痛骂一番。

        万俟诤笑了：“夏侯国主，这么说可就不对了。这事要不是心甘情愿，怎么可能呢？”现在的万俟诤，可是正身处甜蜜的感情之中，看待什么都是美好的。万俟诤也算是帮着虞柯晗说话，但虞柯晗可谓是不领情，甚至鄙视笑容满面的万俟诤。

        南宫骄阳因为儿子的事情甚是心烦，本就什么都不愿意理睬，偏偏又是关乎南宫歆绝的事情，更是能沉默就沉默。而且南宫骄阳对钟离羽的疑心让他无法分心——钟离羽在清晨的那番谈话，无疑不显露她的知情。

        夏侯雷看穿万俟诤的心思，毫不留情的插一刀：“万俟，你的确应该替着桥霂夜说话，既是元首念念不忘的心上人，又是你心上人的亲哥哥。”夏侯雷清楚看到万俟诤瞬间从脸颊红到耳朵根，却是一副死不承认的样子。

        虞柯晗似乎转眼间就忘了万俟诤刚刚的得罪，替他说话：“还好意思说呢，夏侯雷，这里就你一个大男人是怕老婆的。别看桥护法每天都是冰山脸，那婚后保准小鸟依人的模样……你以为谁都和枚萧流月一样的母老虎吗？”反正枚萧流月不在场，虞柯晗可以随便说，要是她在场可就不敢了。

        怕老婆的确是真的，但被虞柯晗这么说出来，夏侯雷怎么可能还忍得住？夏侯雷拍着桌子站起来，同虞柯晗对峙：“我那是尊重。再者说，你敢当着她的面说她母老虎吗？你要是敢说，我就承认。”夏侯雷太了解虞柯晗这个人，所以也可以理解虞柯晗为什么能与南宫歆绝整出这么一段故事。要知道，可是有“暮桑国的南宫歆绝、朔方国的枚萧流月”这一说法。

        “行了，几个大男人从这里争论这些。”韶樾出面：“还有孩子在这里，丢脸不丢脸？”韶樾怀中的桥曦雅不算问题，主要是还有赫连蓦和钟离羽——他们没有桥曦雅这样稚嫩，也没有钟离雪那样成熟。

        夏侯雷见韶樾元首发话，给她面子，坐回位置上。韶樾将目光转向独身而立的虞柯晗，笑着说：“虞柯，风启澜冬的事情，我感到很悲伤……我不能评论你的做法是对是错，但逝者已矣，我希望你能走出来。”韶樾说着悲伤的话语，却尽量听起来不那么悲伤。

        虞柯晗想起风启澜冬，安稳的坐下来。虞柯嘉看到爸爸神色凝重的样子，立刻挽住爸爸的胳膊，安慰爸爸。韶樾看到虞柯晗和虞柯嘉如此温情的画面，面露一丝难色。

        韶樾犹犹豫豫的说：“这件事情……很难开口。虞柯，你愿不愿意和南宫歆绝……重新开始？”韶樾后怕的看着虞柯晗，想要知道虞柯晗的心思。

        虞柯晗听到韶樾元首的话并没有反应，倒是令虞柯嘉的心中不免感叹一声。虞柯晗看着韶樾元首，以及在座的好友，从他们的反应可以得知他们都是认同韶樾元首这个想法的。

        “不可能。”虞柯晗痛快轻松的给出回答：“我虞柯晗这一生，只有风启澜冬一位妻子。”虞柯晗并不是因为深爱风启澜冬如此，而是为了尊重她，也是为了尊重自己。

        韶樾露出自己的不解：“虞柯，为什么？我不相信你对南宫歆绝没有感觉。我虽然不知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起，但是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不可能放下南宫歆绝。”韶樾相信自己的判断，毕竟她也自认为了解南宫歆绝，毕竟是对桥霂夜而言的重要之人。

        虞柯晗坚定的摇头：“元首，我们之间不可能。为了不让你们东想西想、胡乱猜测，我也不瞒你们，当初我和她在一起，就只是为了赌一口气。”虞柯晗注视着韶樾，希望韶樾能够理解。

        虞柯晗说：“南宫歆绝和桥霂夜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元首你和桥霂夜在一起，按照南宫歆绝的性格，她怎么可能咽的下这口气？我和她在一起，就是你们成婚那一天……我们分开，也是因为她放不下桥霂夜。”虞柯晗曾说过他与南宫歆绝的事情的起因是韶樾元首，不是没有道理的。

        虞柯晗说：“我也承认，当初在暮桑国，南宫歆绝的骄傲深深吸引了我。但是转念一想，我也只不过是在赌气……遇见她之前，我以为这世界上只有凤洛梧桐是我的对手，但遇见她，我竟然也败在了她的手中……没有‘九泠斩’的话，我在她面前什么都不是。”

        虞柯晗总结自己的感情：“我也是在赌气，驯服一个骄傲的人。”虞柯晗转头对南宫骄阳表示自己的歉意，毕竟南宫歆绝是南宫骄阳的亲生妹妹。

        南宫骄阳没有接受虞柯晗的道歉，因为南宫歆绝纵然是自己的亲妹妹，但在他决定离开暮桑国的那一刻，便斩断了所有。作为朔方四大国的国主之一，南宫骄阳开口：“虞柯，元首的意思，你恐怕并没有全部明白。”南宫骄阳看向虞柯晗，明显感受到他的疑惑。

        南宫骄阳没有去看韶樾元首，所以自然没有理会韶樾元首制止他讲话的神情。南宫骄阳是朔方四大国国主之中年纪最大的、在位时间最长的、能力最强的，所言自然有一定分量。

        南宫骄阳说：“南宫歆绝是我妹妹，但我们从未生活在一起，我可以很客观。不管你和南宫歆绝怎么样，南宫铁征与南宫铁姗终究是你的孩子，这点你无法否认。”南宫骄阳注视着虞柯晗，他欺骗谁都可以，但是他不能自己欺骗自己。

        虞柯晗一直都想要逃避这件事情，瞬间云里雾里的状态。南宫骄阳说：“我来到朔方后不久，元首的母亲去世，那时候你们都还没有成年，她只得在弥留之际嘱咐我……她让我无论如何都要守护韶樾元首和虞柯家族婚事。”南宫骄阳知道大家都会震惊，特意停住。

        夏侯雷震惊的说：“怪不得当初韶樾元首前往暮桑国，你坚持让虞柯也跟着去。”夏侯雷记得当时朔方国的许多当权者都不让虞柯晗跟去，只有南宫骄阳一个人坚持，最终因为韶樾元首的命令，虞柯晗与凤洛梧桐随行。

        南宫骄阳凝重的说：“虽然是命令，但我也不知道我做的有多少是对、多少是错……我尽力了，最终还是没有完成任务。”其中辛酸不足道出，南宫骄阳所说的重点还在后面。

        南宫骄阳看向韶樾元首以及她怀中的桥曦雅：“当年元首的母亲因为心之所向而放弃同虞柯一族的婚姻，所幸最终没有让女娲后人的传承断绝，但也不得不面对韶樾元首与以往的爱之女娲后人不同。”南宫骄阳看到韶樾元首将灵力笼罩在桥曦雅的身上，避免桥曦雅听到这番谈话。

        韶樾微微沉下双眸。南宫骄阳说：“韶樾元首的意识过于随性与不稳定，爱之女娲后人应兼爱平生，但韶樾元首终究还是有偏爱，否则也不会固执的前往暮桑。”后面的事情南宫骄阳就不说了，他相信韶樾元首自有判断。

        韶樾说：“母亲是想让我尽量保持女娲后人传承的血统纯正。”韶樾明白母亲的用心，但她不后悔与桥霂夜的结合，因为她深深的爱着桥霂夜，而且她并没有舍弃责任。

        南宫骄阳说：“战之女娲后人已经缺失，若不从现在补救，爱之女后人也会面临同样的问题。”自古以来女娲后人的传承中就从未出现过男孩，当初桥曦冥出生的消息传到朔方国之时，不知道引起多大的慌乱与争议。

        虞柯晗听着听着隐约明白了什么，但他不愿相信。南宫骄阳看着虞柯晗：“南宫铁征是虞柯家族仅存的血脉，若想爱之女娲后人不像战之女娲后人一样断绝……这是唯一的可行之法。”南宫骄阳相信在座的每一个人，除了被韶樾元首施法听不到的桥曦雅，都能够明白自己这番话的意思。

        赫连蓦不动声色的看着完全不知晓这些事情的桥曦雅，为她天真无邪的面孔感到忧伤。如果桥曦雅知道这些，她还会像现在这样无忧无虑吗？

        虞柯晗向韶樾元首求证：“元首，你也赞同吗？”虞柯晗看着不知情的桥曦雅，再看着韶樾元首：“他们都只是无辜的孩子，为什么要承担这些？”虞柯晗已经做出决定，仅仅因为这个原因，那么虞柯晗永远都不会承认南宫铁征是自己的儿子。

        夏侯雷是最有立场发言的人：“感情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强迫，元首和虞柯从小一起长大，不还是没有走到一起吗？但是……朔方国最重要的女娲后人一脉、大祭司一脉、虞柯一脉都已经危机万分。就拿最简单点的来说，真的让桥曦冥成为下一任的暮桑元首吗？”夏侯雷是目前最明智的人，所说的话也是最明智的。

        万俟诤说：“但是，也不能让桥曦雅和南宫铁征结合吧？”万俟诤怎么也找不到两个孩子的相配之处。

        韶樾说：“虞柯，若是你和南宫歆绝现在的状态，她肯定不会让她的孩子和朔方国扯上任何关系。”韶樾希望虞柯晗自己考虑，因为她也不想再强迫虞柯晗……这多年，虞柯晗为自己这个元首所做的，已经太多。

        虞柯晗叹气：“元首，你这不是明显让我为难吗？”虞柯晗对韶樾的任性要求已是无奈，但身为朔方四大国国主一直，虞柯晗却无比理解，甚至为韶樾所背负的元首之责感到心痛。

        韶樾知道这个话题不能继续，让大家解散，毕竟会议是为了固蛟国的事情举行的。

        “元首，你还没有决定固蛟国那个人的事情呢。”万俟诤提醒韶樾元首。韶樾说：“我会让他们画出固蛟国的地图。前路莫测，留着他们以备不时之需。”韶樾伸手将桥曦雅身上的灵力消除，并将桥曦雅放开。

        韶樾看向赫连蓦、钟离雪、钟离羽三人：“刚刚的事情，我相信三位心中有度。”韶樾也是因为相信，才会让他们留下听到这些，而且没有坏处。

        “元首，告退。”赫连蓦站起身拜别韶樾元首。钟离雪和钟离羽看到赫连蓦离去，也立刻跟着他的步伐一起离开，毕竟他们都是暮桑国的人，是真正的同道中人。


　　(https://www.ddbqgtxt.cc/chapter/55692689_120876634.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ddbqgtxt.cc。顶点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ddbqgtxt.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