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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十车菜籽


桥曦冥、谯笪沐、南宫铁姗并不准备与国都作别,他们觉得对不起国都,因为影响了国都婚事的人终究还是他们认识的人。桥曦冥、谯笪沐、南宫铁姗三人还是尽心寻找赫连蓦与桥曦雅,只可惜祈翎已经察觉不到气味,只能依靠暝舜得嗅觉。

        “小姐,国都少爷……不,国都郡长刚刚来找你,但你不在,被我打发回去了。”景儿给小姐上茶的同时汇报情况。叶青差一点将茶杯摔碎,冷静下来后看着景儿:“父亲知道吗?他来找我干什么?”叶青紧张情有可原,国都毕竟是定下婚约之人。

        景儿说:“他说是来迎亲的,婚期不就是两天之后吗?可是郡长将小姐改配给古族大少爷,我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了,以免到时候南里郡更加难堪。”景儿不知道此举是否正确,但看到小姐如此平静便放松下来。

        叶青知道父亲与古族少爷谈话的事情,也猜想父亲做出的决定,只是想不到国都竟然今天就到达四海城。叶青询问国都知道这件事后作何反应。景儿细细回想:“当然很生气,南里一直都期待与我们四海结亲,如今马上就要成了的婚事毁了,怎么可能不生气?我看国都郡长离开的时候很失落……不过,小姐你也别有罪恶感,毕竟当初郡长是为了与南里贸易才定下这场婚事,如今告吹也是一件好事。”

        景儿看到小姐不说话,继续劝诫:“小姐你是四海郡叶族的人,很多人都是看中这个背景的。小姐以前不是也说过,在我们固蛟南焦之地,嫁娶都是交换,很少有人能像当初你姨奶奶一样。现在少一个看中这样背景的人,小姐你该开心……我看那个古族少爷很是俊美,与小姐甚是般配,长水城也是个好地方。”景儿从小就服侍小姐,知道小姐心地善良不忍伤害任何人而总是让自己委屈。

        “景儿,你去驿站帮我给国都郡长送个口信,让他明日到官邸来谈一谈。”叶青微微蹙眉,看上去有些烦心。景儿离开之后,难安的叶青拿出梳妆匣中的桃花发簪,深情的凝视着、抚摸着。

        叶长苏与国都的谈话并不是很愉快,两人都是明白人装糊涂。叶长苏装作难以抉择,国都装作不知道叶长苏真实想法,两人你来我往久久未能结束此番谈话。

        “郡长,南里迦叶求见,是来送聘礼的。”

        国都听到迦叶到来的消息,又看见叶长苏的尴尬,知道没有说破的事情尚有转机。然而国都千算万算,想不到精心准备三年的聘礼竟然换成了十车菜种……迦叶是陪伴国都长大的女孩,也是国都极其信赖的心腹之一,如此放心将聘礼之事交给迦叶,却不想迦叶让自己一败涂地。

        四海郡已经不需要种子,清楚这一点的国都三年前便开始准备更能满足叶长苏的聘礼,却想不到毁在迦叶手中。国都看着一脸淡定的迦叶提及孟图,知道这件事情是他们私下操作,只能先忍下再调查。

        原本尴尬的叶长苏听到十车菜种的聘礼,立刻得意起来:“国都郡长真是用心,只是南里如此困难,我们又是贸易伙伴,实在是不忍心再让南里吃亏。”叶长苏有了退婚的绝佳理由,因为现在的四海郡叶族之人绝对不能用十车菜种就换走。

        国都厚着脸皮:“叶郡长,这只是一部分聘礼,其余还在路上,婚期不是两天后吗?是我来得急而已。”国都只能装作不懂叶长苏话中意思。叶长苏笑了笑:“国都郡长的心意,我们四海郡叶族的人完全感受不到,这件婚事还是就此作罢。这十车种子,我会出钱买下,不会让郡长空手而归。”

        叶长苏快刀斩乱麻,国都的周旋能力他不是没有领教过,纠缠下去真心没有胜算。国都知道叶长苏心意已决,婚事破裂成为定局,再说下去只会触怒四海郡,让南里郡成为下一个长水郡。只是国都真的不甘心,自己努力那么久最终什么都没有得到……至少保证四海郡的清水输送不会出现问题。

        叶长苏并不是自私自利之人,他与国都来往多年,对国都的能力很是欣赏,加上婚事破裂是四海郡的责任较大,多少还是有些对不住南里郡。叶长苏承诺以后对南里郡的清水输送必定多余政策规定,并且为了表示诚意,愿意让自己的义女嫁往南里郡。

        国都从来不曾听闻叶长苏有收养义女,知道这只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的行为,并且其中包含对南里郡的羞辱。强压愤怒的国都想起与景儿之间的谈话,请求见一见叶青小姐作为告别。叶长苏知道国都是在忍耐,为了不更加激怒国都,应允他的请求,毕竟两人曾经是订下婚约之人。

        事已至此,国都再多的不甘心也只能咽下去,离开这个充满对南里郡羞辱的地方。迦叶看着国都因为强忍而涨红的眼眶,不想他自己伤害自己,欲开口解释,被国都严厉喝止。国都强压着心中怒气,咬着牙说:“你和孟图是合计好的,你去找他会和,我一个人静一静。”国都现在不想看到迦叶,他现在恨不得掐死毁了南里郡未来的迦叶。

        迦叶了解国都,没有再跟着国都,立刻去找孟图商量对策。国都忍耐的能力甚是高超,来到叶青房外的时候,极其淡定的敲门问候。看着桃花发簪愣神的叶青听到国都的声音,立刻将发簪收好,开门请国都进来。

        国都面带笑容进入叶青的房间,直到叶青关上房门,国都的双眼都盯着前方。温婉的叶青给国都倒茶,不曾想被国都掐住脖子,茶杯落在地上碎裂。叶青没有大声呼救,而是惊恐的看着国都,被无比愤恨的国都推倒在床榻之上。

        我到该怎么做?我到底还要怎么做?要是让你成为我的女人,婚事是不是就不会破裂?会不会?

        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国都在心中咆哮呐喊,松开一只手滑向叶青的胸前。叶青没有呼救、没有奋力挣扎,呼吸困难而涨红的脸颊让国都逐渐冷静下来。国都意识到自己所作所为之后,立刻放开叶青,站在床榻前向叶青道歉。

        叶青缓过气后,注视阴沉着脸色的国都,猜想是因为婚事破裂的事情受到打击。国都并没有请求叶青的原谅,因为他认为叶族欠自己的东西更多,没有必要让叶族原谅。

        “叶青小姐,看样子你身体不适好多了。”国都知道自己不应该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叶青,毕竟婚姻大事她无法做主,但也气愤叶青是如此没有主见的人。叶青想起景儿提起过打发国都的理由,只得笑着点头,谢谢国都的关心与问候。

        国都看到叶青的笑容,绝的那是在嘲讽自己,他知道叶青笑得出来是因为她这个叶族大小姐永远都不能体会他此刻的心情。叶青看到国都紧握的双拳上已有青筋爆出,略有紧张:“国都郡长,发生什么事情了?”叶青虽然猜到原因,但想让国都亲口告诉自己。

        国都强迫自己露出笑容,将婚事破裂的事情说成是双方都同意退婚的结果,此番前来是特意作别。南里与四海相隔遥远,以后若是无事应当不会再见。

        果真是因为婚事破裂的事情如此愤怒。叶青确定事实后,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全然忽视了此种情形落在国都的眼中作何解释。国都知道叶青是因为得到解脱而开心,最后抱有的侥幸心理荡然无存,连再见之言都无法说出便从叶青面前离开……叶青意识到国都离开,立刻去追赶决绝离去的他。

        古蓝河听闻国都的聘礼是十车菜种之后,知道叶长苏定会借此将婚事作罢,特意赶来官邸与国都照面,顺带将十车菜种买下来好好修理国都一番,了解昔日恩怨。

        五年前,古蓝河在南里城看上了一个官员之女,并且生平第一次被女孩拒绝,因为那个女孩爱慕国都。

        三年前,古蓝河来到四海城参加比武招亲,看到国都想起被女孩拒绝的事情而心有不甘的挑衅,结果没来得及参加比赛。

        古蓝河悠然,但也是个记仇的人,尤其是不甘心输给只能穿着破旧粗衣的国都。古蓝河正想着如何教训国都,被睡午觉醒来后的叶东拦在官邸中。叶东听闻父亲终止与南里郡联姻的消息,本来是要找将姐姐推入火坑的父亲谈一谈,想不到正好遇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叶东虽然十四岁,但起床气可是随着年龄有增无减,如今遇到古蓝河再好不过,要不然这样去找父亲一定被骂的凄惨。古蓝河并不知道叶东对自己的态度,他对叶东的印象很好,想借这个机会套近乎,却不料被说话直接的叶东冷嘲热讽一番。

        “姐夫。”叶东看到国都出现在官邸,刚开始以为是幻觉,随后明白国都是提前一天来到。当着古蓝河的面,叶东全然不在乎父亲将婚事作罢,热情的跑到国都身边。国都真的很感谢叶东这个时候还如此称呼自己,只是看到古蓝河也在,认为甚是讽刺。

        “姐姐。”叶东想不到姐姐来到,以为她和自己一样是听到消息之后去找父亲谈话,立刻将姐姐拉到自己身边。古蓝河已经许久未见过叶青,见叶青出落的如此标致美丽,礼貌的打招呼。温婉的叶青非常礼貌的回应古蓝河,却让叶东看着非常不舒服。

        古蓝河与国都的样貌不相上下,但身着华丽衣服与破旧粗衣,将古蓝河与国都明显区分开来。古蓝河与国都互相寒暄着,都是不服输的在较劲。叶东看热闹正在兴头上,挽着姐姐的胳膊,悄悄询问姐姐想要选择哪一个。

        若是能够想什么说什么,叶青就不是叶青,所以她无法回应弟弟强烈的期盼。叶东从懂事开始就对这样的姐姐失望,但也丝毫不影响他对姐姐的情感,甚至更加坚定保护姐姐的信念——既然姐姐不行,那就由做弟弟的弥补,这才是家人。

        古语有云:物极必反。国都此行已经受尽打击,古蓝河的冷嘲热讽于他言已经没有任何的作用。常年周旋于各种场合的国都三言两语便结束无用的谈话,出于面子向古蓝河作别,同时也衷心祝愿古蓝河能重振“固蛟南焦长水郡古族”的名望。尽管婚事作罢,曾经的情分是真,国都想向叶族兄妹告别,转念考虑到古蓝河的立场,还是选择头也不转的离开。道不同不相为谋,古蓝河与国都注定对立,却无法阻绝对国都潇洒转身的敬佩之情。

        叶东很想留住国都,很想维护叶族与呼延家族的婚约,如今看来自己做再多都是徒劳,因为国都的态度是放弃。说不怨没有思考能力与立场的姐姐是不可能的,但叶东最不理解的还是一向慈爱的父亲竟然做出如此愚蠢的决定……还没有原谅自己的无作为,叶东便被姐姐拉着离开。

        在获取四海郡叶族力量这一事上,古蓝河确实赢了国都,但在人心方面,古蓝河并没有得到什么。固蛟国是无风的国度,没有风中凌乱的说法,却有着无可辩解的落寞,古蓝河此刻的状态即是。

        “呵呵。”古蓝河为自己轻笑两声。长水古族被灭,古蓝河能逃出长水城,就证明绝不是鼠目寸光的无能之徒。背负着没落的长水古族之名,古蓝河清楚自己的欠缺之地,但也继续保持昔日一贯看破不说破的人生态度。

        古蓝河与叶青的见面次数、相处时间,远比国都与叶青的交集多上数倍。古蓝河自认与叶青算不上熟人,他第一次见到叶青就知道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身为长水郡叶族嫡长子,古蓝河自出生便已经背负家族命运,学习、交往、成长、婚姻等全部都是家族决定,不需要想法、不允许反抗,安排好的人生让古蓝河成为固蛟国闻名的风流不羁古族大少爷。同样道理,叶青的人生按部就班,却因为富庶的四海郡背景而变得光鲜亮丽。

        优越的家世、和美的家庭、明亮的未来,叶青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简单的幸福,没有必要做出改变。古蓝河肩负着日渐没落的家族,以致于第一次见到叶青充满羡慕与妒忌,对自己悲哀的人生愈加自暴自弃的放任自流……不过,就在刚刚的短促会面,久经风月的古蓝河便知晓叶青并不是被简单幸福所禁锢之人。

        温婉,乖巧,顺从……叶青不是善于表达情感的人,因此也很难将情感隐藏。古蓝河来到官邸看见叶青那一刻,便知道叶青满心满眼都是对国都的爱恋,然而叶青没有任何表示,国都也没有任何表示,自然古蓝河也不会有任何表示。对叶青的羡慕,与国都的恩怨,古蓝河愿意观看这一出好戏,为长水古族的复位过程增光添彩。

        赫连蓦、桥曦雅、阿怡达三人被官邸的人送到城门口的之后,便转换路线,按照当初南里郡呼延触校正的地图,直奔骨河。不见踪影的祈翎固然难以让人放心,但从叶青处得知的关于长水郡的消息,让赫连蓦选择放弃寻找。

        赫连蓦相信,若是乌土木郡的消息传到大家的耳中,不管分散何处都定会自觉的前往乌土木郡等待会合。阿怡达是有自主意识与行动能力的人,桥曦雅是自我意识欠缺和心有余而力不足的人,赫连蓦恰恰介于两者之间。按照道理,赫连蓦应当以自己料想的大局为重,尽快赶往乌土木郡等待会合,但是赫连蓦无法不在意狼宁。

        赫连蓦与狼宁照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应该是独立的、没有交集的个体,但基于年龄相近的赫连蓦与狼宁思考成熟度的相近,赫连蓦没有办法对千方百计进入中胡京都成为近侍卫长官的狼宁放任不管。更何况……赫连蓦清楚谯笪沐对狼宁的感情。

        暮桑国与朔方国发生的一切,甚少出面、出力的赫连蓦与桥曦冥等人并不是经历诸多生死考验的患难之交,但思想的成熟让赫连蓦弥补上这些经历,能够随时随地融入这个阵营之中——赫连蓦无法放任狼宁,就是对桥曦冥等人的负责任,就是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

        只要自己认为做的事情正确,对与错就是别人的事情。赫连蓦知道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可能面临的风险与危险,不想将阿怡达与桥曦雅牵扯进来。阿怡达有她自己的道路,赫连蓦无需担心,然而没有明确目标的桥曦雅,赫连蓦是带不走也放不下。

        阿怡达本没想过来到四海郡,但走一遭也算是好事一桩。回到长水郡是阿怡达唯一的选择,比起拯救固蛟国的宏大目标,阿怡达更愿意将热血挥洒在出生与成长的长水郡土地……古族的事情,叶青讲述的事情,到了阿怡达这里都是一件事情——长水郡是被抛弃了的。

        什么都不拥有的人最可怕,因为没有任何值得恐惧的事物。村落被灭之后,阿怡达一无所有,加上这段时间与赫连蓦、桥曦雅在一起的经历与见闻,决定去实现儿时玩笑般的梦想,让长水郡获得新生。

        聪明人之间的谈话很是方便,无需多言,赫连蓦理解阿怡达的心中的想法并且支持。毕竟相处一段时光,阿怡达对赫连蓦与桥曦雅多少有些了解,为二人的选择感到担忧,因为前往中胡京都是赫连蓦的决定,而桥曦雅只是跟随。

        赫连蓦不可能改变自己的决定,也不可能不管桥曦雅,为了让阿怡达放心而当着她的面询问桥曦雅的决定。对前往中胡京都没有清醒认识的桥曦雅选择跟着赫连蓦,令阿怡达担心的同时也安心——为没有主见而担心,为跟着赫连蓦而安心。道路都是自己选择的,不管是对是错、是否后悔,至少在意识到这些之前跟在赫连蓦身边能受到保护。

        骨河之畔,寸草不生,只有水填充着巨大的鸿沟,连流动的感觉都没有。思及“骨河”之名,不由得添了几分毛骨悚人的凄凉。眺望着骨河对岸的北岐之地,那是赫连蓦、桥曦雅、阿怡达三人都不曾踏上的土地。

        骨河是固蛟国的命脉,没有命令任何船只不得在骨河通行。幸好阿怡达记得爷爷有故交在骨河之畔居住,带着赫连蓦与桥曦雅在荒废的渡口附近找到渡船。望着远去的渡船,阿怡达挥舞手臂作别,久久不愿放下。

        阿怡达对这两个来自别国的人并不是十分熟悉,但凭借那么一点点的了解,便足以成为彼此托付的生死之交。生长在固蛟国,每一个人必须早早成熟,阿怡达只是千千万万中的一员……既然注定坚强才能活下去,阿怡达要活出固蛟国人的坚强,不输给任何人。

        “赫连大哥,阿怡达会死吗?”桥曦雅面对了许多的死亡,却是第一次表露出对死亡的恐惧。尽管没有亲眼看见,但亲耳听见那些呐喊呼救的桥曦雅能够想象出阿怡达的村落被灭的时候的残忍画面:“赫连大哥,有轮回吗?”桥曦雅害怕阿怡达也是那样的结局。

        赫连蓦注视着桥曦雅,惊讶却没有表露,知道必须重新审视桥曦雅的时刻到来。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赫连蓦知道桥曦雅肯定与以前有所不同,只是想不到细微的改变如今成为翻转至如此。赫连蓦忽然有种深深的罪恶感,不应该将桥曦雅卷入自己的自认为正确之中,她已经不是听之任之的小女孩——为什么没有早些发现?

        “轮回……只有本质不变,最终都是周而复始的轮转。”赫连蓦相信世界上有宿命轮回,如若不然人与人之间的羁绊为何如此微妙、难以预料?赫连蓦逐渐意识到桥曦雅的双眼直直的看着自己,略有不好意思的转头,将目光放在别处。

        桥曦雅笑起来,觉得此刻的赫连蓦很是可爱:“赫连大哥,等我长大,你娶我好不好?”桥曦雅双手托腮,满心欢喜的看着赫连蓦,似乎并不是很期待赫连蓦应允。

        人生至此,赫连蓦从来没有害怕的,直到遇见桥曦雅。赫连蓦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一直害怕桥曦雅与自己谈论长大之后的问题,如今终究到了这个时候。

        赫连蓦非常明智的对桥曦雅笑了笑,当做小孩子的玩笑。桥曦雅并没有不依不饶也没有失落,却让应该欢喜这个结果的赫连蓦内心唏嘘不已。渡船的船家与船上两个发色稀奇的孩子谈话,询问他们来自何处、何故中胡京都,告知他们没有通关令牌无法通过中胡关卡,这艘渡船也只能送他们一程而已。

        赫连蓦决定前往中胡的时候便知道路途不会顺利,船家的关心他心存感激的收下,绝对不会牵连他。此种境遇,桥曦雅忽然想起听哥哥讲述暮桑国林城的事情,似乎当初哥哥就是偷偷潜入林城。桥曦雅期待接下来的冒险,跟着赫连蓦让她很安心——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赫连蓦出现就一定会好好保护桥曦雅。

        “不行。”只要通过城门就可以离开四海城,桥曦冥却在四海城的城门口前停住脚步,难以甘心。桥曦冥转身看着谯笪沐和南宫铁姗两人,表明必须为国都做些什么才能安心的想法。南宫铁姗为这样的桥曦冥感到骄傲,这正是她被桥曦冥吸引的原因之一,所以就算桥曦冥的决定是错误的,南宫铁姗也会支持并给予帮助。

        谯笪沐早就料到以桥曦冥的性格绝对不会如此离开四海城,只是对此视而不见已经是谯笪沐的态度。南宫铁姗誓死相随的模样让谯笪沐很是鄙夷,她无法接受如南宫铁姗这般骄傲的人如此放低姿态。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谯笪沐着实替她感到悲哀。

        “桥曦冥,你什么都做不了。”谯笪沐理解桥曦冥的心情,她为桥曦冥拥有强烈的责任心而感到欣慰,却必须面对事实。国都的事情不是他自己的事情,而是南里郡与四海郡的事情,根本不是桥曦冥想解决就能解决,执意如此只能是不自量力。谯笪沐不管是否会伤害桥曦冥的心情,她必须对桥曦冥负责,不能像南宫铁姗一般盲目。

        谯笪沐将桥曦冥拉到身边:“虽然与国都关系不算好,但你若是真为国都好,就不要插手,国都是活生生的人,不应该为了南里郡牺牲一辈子。”谯笪沐知道利益交换的婚姻误人误己,国都没和四海郡叶族大小姐在一起也算是好事一件。

        桥曦冥摇头,无法认同谯笪沐的观点:“南里的子民,都需要这场联姻,国都是为了南里,不是为他自己一个人。”桥曦冥无法忘记当初南里城墙上与呼延触的谈话,目之所见、耳之所闻让他的心为这片焦土深深悲哀……桥曦冥相信在南里与个人两者之间,国都毅然决然选择前者,为此无惧个人荣辱。

        谯笪沐冷笑:“南里?长水呢?你所见的长水郡子民难道不需要这场联姻吗?一样的道理,乌土木郡、山跃郡……所有焦土之上的子民都需要这场联姻,都需要四海郡的力量。桥曦冥,你不能因为你认识国都而忽视其他的人。说到底,与国都、与古蓝河都是一样的浅淡交情,就让他们自己去争吧,是他们的命运,我们无能为力。”

        谯笪沐何尝不想帮助焦土之上的千万子民,但她清楚的知道自身能力有限,也清楚旁人无能为力,只能任凭他们各显其能去争取。谯笪沐安抚受到打击的桥曦冥:“桥曦冥,我们为什么不从根源试着改变这一切呢?我们现在不就是为了帮助这个国家而行动吗?”谯笪沐与桥曦冥最初来到这个国家,是因为狼宁,如今不得不改变初衷。

        南宫铁姗知道谯笪沐的观点正确,随桥曦冥一同失落起来,陪伴着桥曦冥心中的哀愁。桥曦冥重新打起精神,与谯笪沐、南宫铁姗即刻离开四海城,寻找赫连蓦与桥曦雅两人的行踪。

        十车菜籽停在驿站门外,国都不声不语来回踱步,气氛紧张。孟图的目光随着国都不停变换,想要开口劝慰国都几句,最终都因为身旁挺直腰板的迦叶而选择沉默。押送聘礼是国都交给迦叶的任务,孟图看到聘礼变成十车菜籽的时候也很气愤,但听了迦叶的想法之后不得不认同 迦叶自幼陪伴国都,对国都的感情很是深厚,她清楚国都未来的伴侣必定是有助于南里郡的女人,因此不曾表露感情,满足于在国都身边为他保驾护航。当日,迦叶从乌土木郡赶回南里城,确实是按照国都的吩咐将准备好的聘礼装车,却不料听闻长水郡古族一事。因为国都,迦叶对局势变化很是敏感,料想长水郡古族对这场联姻定会产生影响,不忍身处四海城的国都受到四海叶族的侮辱。

        迦叶知道国都是个固执的人,为了南里郡不惜一切代价,于是面见呼延触,希望呼延触以父亲的名义将南里与四海的联姻推翻,将国都从四海郡召回。原本迦叶以为很难说服呼延触,毕竟南里迫切需要四海郡的力量,不曾想呼延触答应的痛快,并且主动提出将聘礼换成十车菜籽的办法,断绝国都所有的筹码从而强制让他回到南里郡。

        听了孟图与迦叶两人的解释后,国都瞬间冷静下来,将两人带到僻静的地方询问原因。呼延触自从将南里郡长的位置交给国都,便对任何事不予理睬,如今主动出面,定是有原因。

        孟图对此事不知,只能让亲历此事的迦叶解释。迦叶将密封的信件交给国都,转告呼延触的话:“想管的事情不能管,能管的事情不想管,当初让位就是为了躲开这些事情。”迦叶回想与呼延触之间的谈话,知道这件事情不能由自己说出来,只能让国都自行体会。

        国都记下父亲转达的话,接过信,没等拆开便明白了大半——信封右下角印着中胡第五家族的印记。回想父亲让迦叶转达的话语,国都猜想父亲不想管因为没有拆开这封信,但又不能不管才让迦叶将这份信带来。

        十车菜籽断了南里郡的未来,因为呼延触知道国都定会在南里郡与固蛟国之间,选择固蛟国。叶族与呼延家族的联姻代表南里郡的未来,若是国都对婚事抱有希望,按照国都的性格绝对会因为放不下南里郡而选择保护南里郡,从而放弃拳拳爱国之心。

        南里郡与固蛟国,家与国,与其让国都在两者之间备受煎熬,还不如让国都断了南里郡这个家的念想,无所顾忌的去做想做的事情,去做只有国都能够做到的事情……知子莫若父。国都短暂犹豫之后,选择打开信件,正如呼延触所希望的那般。

        国都看过信件,先前因为婚事破裂的懊恼全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对以后的坚定,如以往为南里郡付出一切都在所不惜的神情。孟图和迦叶看到国都恢复原本的状态,立即声明无论何时何地都会跟随。

        “我们去中胡。”国都不会放弃左膀右臂,否则他很难完成接下来的任务。孟图与迦叶没有任何疑虑便表示遵从国都的意愿,与国都一起成长的他们相信国都为他们引领的道路。

        不愿深爱之人涉险——迦叶有这份私心。迦叶深爱国都正是因为被国都的性格所吸引并且身陷其中。国都自幼有一个习惯,便是在介绍身家姓名从来不将“南里呼延家族”的姓氏放在名字之前,想要以此警醒自身不要被所谓的家族与血统局限。然而迦叶心里清楚,国都比“南里呼延家族”任何一个族人都更加在意并且维护家族的名誉和荣耀,不逊色任何人深沉热爱着家族所存活的这个焦土之国。

        国都回到驿站写信,差人将信件与十车菜籽送到官邸,嘱咐他们做完这件事便启程回归南里郡。国都将印有中胡第五家族印记的信件焚烧,带着孟图与迦叶离开四海城,再也无需执着于此地。

        四海郡长官邸,联盟之事确定后的古蓝河与叶长苏正在谈论南里郡的事情,好似茶余饭后的笑谈。叶东拿着国都差人送来的信件面见父亲,看到古蓝河在场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将对古蓝河的敌意尽显,丝毫不管叶长苏的暗示。叶东很想知道国都信件的内容,站在办公桌前等候父亲阅览。古蓝河很想知道婚事破裂之后的国都会如何处理,正好为刚才与叶长苏的闲谈加上结局。

        叶长苏原本是舒心的状态,看过信件之后眉头紧缩,仿佛遇到什么难题。叶东追问信件内容,最终得到此信件是国都用来表明:婚事破裂并不是预想结果,但无奈事已至此,四海与南里两不相欠、各自相安即可。

        “南里要中断与四海的贸易往来吗?”叶东听出了这个意思,难以置信的看着父亲,希望父亲不要肯定自己的判断。叶长苏虽然将四海郡与南里郡的婚事作罢,但欣赏国都的他并不打算从此不再援助南里郡,想不到如今国都的意思却是南里郡与四海郡以后再无往来。叶长苏不知道国都此举是不是在赌气,毕竟南里郡若是只依靠国家政策规定的清水输送数量,定会陷入与长水郡一样的困境。

        叶东认为事情走到这一步都是父亲的错误,无奈古蓝河在场不能与父亲争吵,叶东只有选择离开。叶长苏看着儿子离去的背影,知道儿子在怨自己的决定,不由得落寞,全然不介意这般模样落在古蓝河的眼中。

        “报……”驻守在四海城外的骨河军队派来来传送兵,带来有渡船在河中行进的消息。收到消息的叶长苏镇定从容,让人看不出他的态度。叶长苏告知古蓝河容后再叙,命人将古蓝河送出官邸。

        古蓝河虽不在骨河之畔生活,但对固蛟国禁令很是了解,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违背禁令的不可能是固蛟国人,于是古蓝河开始猜想是遇到的朔方国人中的哪一个,也或者他们相聚,一起违背骨河禁令。总之不管哪一样,古蓝河都有好戏可看,不会无聊,正符合他风流悠闲的古族大少爷形象。

        原本叶东还期待以后能继续到南里郡游玩,国都做不成姐夫,可以做朋友,不料国都终结两郡贸易。四海与南里,路途遥远,怕是没有再见面的机会,这让叶东极其伤心。尤其是想到以后贸易对象由国都变成古蓝河,叶东的心情更加难以平复。

        “你说什么?”叶青正在沉思,听到景儿的回复略有诧异。原本景儿奉了叶青的命令到驿站传送消息,不曾想遇到南里郡的人马整队离开驿站。叶青知道国都是因为婚事破裂而认为多留无益,自责为什么没有及时表明对待此事的态度……叶青让景儿传信,是为了有一个合适的时间与场合,没想到没有机会,并且那样意外的与国都见面。

        景儿看到小姐的神情,知道小姐心情不好,但就算自幼陪在小姐身边,景儿也很难判断温婉顺从的小姐是为了什么而心情不好。叶青转头看着景儿,温柔的问:“以后还有机会见面的吧?”叶青这么一问后,景儿明白小姐心中所思,当即点头,毕竟四海郡与南里郡还存在贸易关系,总会有见面的时候。

        景儿后知后觉,看着小姐苦涩的笑容,意识到小姐对国都真正的心思:“小姐,你喜欢国都郡长?为什么不早点说出来?”景儿略有埋怨小姐的性格,真的隐藏的太深,太过于难以察觉。如果小姐早一点表明心情,事情也不会是现在的局面,说不定素来疼爱小姐的郡长就不会如此决定。

        叶青看着景儿,知道她在怪自己:“有机会的。”叶青何尝不责怪性格如此的自己?叶青心中已有决定,下一次国都再来四海城与父亲商谈贸易合作,绝对会将真正的心情表达出来。

        听到小姐对机会的执念,景儿不由得为小姐温吞的性子着急,要知道现在小姐已经被郡长许配给叶族的古蓝河。按照小姐这么等机会的等下去,谁知道什么时候四海郡叶族与长水郡古族联姻的消息就举国皆知?要是到时候婚事再破裂,小姐的名誉就毁了……关乎四海郡叶族的颜面,谁知道到时候郡长会不会允许婚事取消?

        叶青听了景儿的担忧,肯定的说:“除了国都,我不会与任何人定下婚约。”叶青的语气柔弱无力,与她的形象一样,但景儿知道叶青是真的决意如此,希望小姐愿望成真。景儿说:“小姐,下一次再见国都郡长,我一定会帮助小姐留下他。”景儿后悔为什么遇到南里郡队伍离开驿站的情况,没有继续求见国都郡长,而是如此简单的就回到官邸。既然叶青小姐的心意已经明确,那么无论如何景儿都会帮助小姐实现心愿,就算自己心中也同样藏着那个人。

        叶长苏思虑着骨河传来的消息,不知不觉来到官邸的仓房。看到一袋接着一袋被运进仓库的麻袋,知道是国都信中所提的十车菜籽。

        仓房的管理者是四海叶族分家的一位老人——叶安,他所在的家族在三十年前因为谋取四海叶族本家权力的事件,以犯上作乱的罪名被惩处,除了这位罪名尚轻的人之外,无其余人存活。

        叶长苏当年也就十几岁,对这件事情的了解不算多也不算少,但作为四海郡的郡长知情程度也是可以的。虽说同时叶族,但因为血缘演变的亲疏远近有别,叶长苏并不熟识所有叶族人——叶安在官邸任职三十年,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叶长苏从来没有与他交谈过。

        “郡长大人。”叶安看到叶长苏到来,以为是来巡查工作,立刻上前俯首问候。

        叶长苏雷厉风行、对事不对人的性格路人皆知,也素来因此为人所称道。能够繁荣四海郡的叶长苏从不对无必要、无价值的人与物产生留恋,更无需提及不满与疑虑的态度。叶安从不如叶长苏的眼睛,如今叶长苏却因为那十车菜籽越发觉得叶安存在的扎眼,尤其是看到叶安从容镇定、近似无欲无求的神情。

        叶长苏未对国都留下的十车菜籽下达任何命令,质问叶安擅自将其挪入仓房的缘由。受到责备的叶安诚惶诚恐:“大人,历来南里郡送来的菜籽都是第一时间收入仓房,下属也是按规矩办事。”

        叶长苏不满意的“哼”了一声,不相信官邸中会有人不知自己意在与南里郡断绝联姻的事情:“规矩?规矩是人定的,随时随地都可以改变。现在就是。”。

        叶安俯身:“大人,您只说联姻的事情变动,并没有下令改变仓房的入库的规矩。以后下属知道了。”叶安认错的态度很诚恳,叶长苏也不是执着于这些短浅之事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叶安的话倍感烦躁,就是心中不顺气。

        叶长苏不想自己无名的怒火迁怒于旁人,甩袖离开。叶安急忙叫住欲离开的郡长:“大人,这十车菜籽现在怎么处理?”叶长苏因为心烦随口说:“交给车队,让他们都分发到各地。”叶安听后立刻向叶长苏反应:若是将十车菜籽分发,那么仓房将没有菜籽的储备。

        叶长苏愣了片刻,凝重的说:“各地现在已经研发出菜籽储存的技术,我们四海郡早就已经不需要南里郡的菜籽,便可以发展农业生产,难道你不清楚吗?”叶长苏身为四海郡郡长,已经将这件事情定义为自己在任期间最伟大的贡献。

        叶安看到叶长苏不自觉的流露出来的得意自豪之情,垂下双眸:“郡长您对南里郡送来的菜籽可能不太了解。”叶安不敢说,但又不得不说:“自从南里郡与长水郡建立联系,菜籽便由下属等仓房的人亲自接待、看管。这些不是菜籽,而是满满的友爱之心啊。”叶安是在无法按捺心中的激动。

        叶长苏听到叶安如此语气,不自觉的想要听下去。叶安低着头继续说:“四海郡各地的确掌握菜籽的保存技术,可以自给自足,但是四海郡的条件不容忽视,随时都有可能发生自产菜籽死亡的情况。南里郡送来的菜籽质量极好,十年都不会坏掉,能够让四海郡无后顾之忧的发展下去。”叶安看管仓库近三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诚心的举动。

        叶长苏恍然大悟般的呆愣了,不是因为菜籽的质量,而是竟然忽视四海郡的长远发展,被眼前景象所迷惑,如此轻易断了与南里郡的联系往来。叶安低头:“若是只有四海郡的水和长水郡的肉,那么四海郡的人民将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叶安想起来就毛骨悚然。

        叶长苏看着眼前俯首的叶安,凝重的说:“菜籽就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处理吧,只是以后不要再出现隐瞒行动的事情,就算是一片好心也不符合规矩。”叶长苏可以想象到有多少这些私底下做的正确决定而不上报的人,对他们是又赞许又不悦,好像自己这个郡长无作为。

        叶长苏没有面目说话,看着运进仓房的菜籽,知道那些是四海郡的希望与保障。叶长苏早就认清南里郡与四海郡相互利用、谋取利益的现实关系,否则也不会在长水郡给出更大利益的时候立刻将目标转向长水郡……然而人心不可取代。

        叶长苏愈加愁苦,转身离开仓房。叶安抬起头看着离去的叶长苏背影,心中念着:但愿不要最终真的只剩下你一个人。

        叶长苏决定断绝与南里郡的关系,叶安不认同。叶安不仅仅是代表自己,而是四海郡众多知情人的心声。若是叶长苏继续按照这样局限的自大眼光发展下去,那么他这位郡长最终换来的只是四海郡民众的离心离德。

        叶安曾亲身参与四海叶族的分裂、混乱,不希望叶族再次发生同样的悲剧。叶安作为唯一存活的分家族人,就是因为清楚知道自己能够做的事情,并且及时作出应对措施。叶安该发出的声音已经对叶长苏发出,剩下的事情就是好好守着十车菜籽,守着四海郡的希望与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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