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收回婚约
老皇帝饶有兴致，他盯着侃侃而谈的少女，眼中流露出浓烈的欣赏，似乎对于面前这个已经许多年没见的姑娘，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苏代灵垂首，将老皇帝的内心动向全部收入心底。
“其二，这个人有足够的权力能够接触到北燕的人，且接触到的人一定是北燕位高权重、有着足够话语权的人，”少女说道，“因为只有这样的人，北燕才会愿意为他冒险出兵，撕破协议进攻大梁。”
一语中的。
其实这与老皇帝的最初推测是一样的，他更倾向于这个人是拥有着皇室血脉的皇家子弟。
苏代灵长叹一口气，将最后的半句话吐了出来：“因此，说句大不敬的话，此人极有可能身负皇室血统且执掌大权。”
这样的人并不多见，可以说在大梁的朝廷上这样的人屈指可数。
苏代灵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祖母摘了出去，绝口不提一句苏家的事情。
其实这事儿还可以这样分析——
——此人借助着皇室的背景，肆意推翻皇权，再让那个拥有着皇室血脉的人登基，成为他们的傀儡。
但此话的指向性实在太过针对，苏代灵不能说，说了便是将自己推出来挡枪了。
老皇帝似乎对苏代灵的话深信不疑，少女仔细探查着他的内心动向，一个个读取着他心底的怀疑名单，确认了没有苏家也没有外祖母的时候总算松了口气。
“你说的在理，”老皇帝托着下巴应道，“我确实也是这样想的，看来我们家是出了内贼啊。”
此话落地，无人敢接，御书房只一片寂静。
半晌，老皇帝抚掌笑道：“罢了，不聊这些个朝堂上的事儿了，说来那些漏嘴的奴才们应该都说了吧，关于你封赏的事情。”
苏代灵歪了歪头，话题转变地太过突然，她还没从上一秒的小心翼翼中缓过神来。
“……封赏……？，”少女想起了公公所说的“贵主”二字，想来就是皇帝说的封赏了，“说来路上听闻公公们称呼着贵主什么的，臣女也不敢答应，只以为他们是唤错了人……”
皇帝被苏代灵的反应取悦了，他哈哈笑了起来：“不是唤错了人，朕早就传了旨去长公主府，册封你为‘永嘉郡主’，只不过那会儿你远在边疆，又恰逢战乱，宣旨一事便耽搁下来了。”
“正好，如今你平安归来，封赏的事也好提上日程了。”说着说着，老皇帝竟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若不是那些个朝臣拦着，朕定然封你个诰命。这回你可是为大梁立下了汗马功劳啊。”
诰命一事，苏代灵知道这两个字背后承担着多种的负担，虽然赏了诰命是件好事，但也要看她有没有那个命能够担待的起。
她作为整个大梁历史上第一个最年轻的诰命，无疑会成为许多人的眼中钉，往后的日子自然没那么舒坦了，倒不如不要算了。
“臣女并未做什么，只不过是看不得当地百姓受人欺压受苦罢了，都是些无足挂齿的小事。”苏代灵谦逊道，“陛下谬赞了。”
老皇帝摆摆手：“哪里是小事，你的那些个想法可谓是真真有用，自从京中那些贵女听说了起灵县女子亦能读书习字之后，便开始闹得不可开交。好几个朝臣同朕诉苦，说他们家的女儿吵吵嚷嚷着也要去读书。”
想到这儿，老皇帝的心情竟变得无比愉悦：“我便同他们说，女子读书有何不好？我家灵儿不就是一个好例子么，就算女子不也能替朕分忧解难？”
说着，老皇帝停顿了一下，琢磨了会儿，竟拍板决定：“这样，京城的书堂建设事项便交给你了，你在起灵县都能做得如此风生水起，在京城定然也可以。”
苏代灵一惊，她连忙道：“臣女不敢当，前朝尚有如此之多比臣女更有见识和能力的大臣们，且轮不到臣女来做这档子事。”
老皇帝决定的事情，哪能轮到苏代灵来推辞，他毫不在意：“那些个草包哪能真正用心地做这件事，此事定然只有女子做，才能做的最为尽心的。”
苏代灵一想，确实如此。
朝臣都是些男子，他们不会理解女子对于读书的渴望，只会当她们是来娱乐的，定不会多么上心。
相比之，苏代灵这个实实在在的女子，比谁都希望推崇女子的地位，她会竭尽全力地帮助建设女子学堂。
老皇帝真真是一针见血了。
“遵命。”少女行礼应下。
眼见着眼下的危机已经顺利度过，苏代灵将【读心】异能关闭了，重伤未愈，她需要适度地使用异能，否则对于她的身体负担实在有些大。
老皇帝点点头，很是满意这个回答，正要挥挥手让他们退下，顿了顿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从一旁层层叠叠的书卷中抽出了一个压箱底的东西，随手扔给了梁秋词。
“哦，这个东西差点忘记给你们了。”老皇帝打了哈欠，“你打开看看。”
梁秋词措手不及地接住这个当面飞来的案卷，一脸懵地打开一看。
苏代灵探着脑袋想看清上面究竟写了写什么东西，可实在是距离有些远，她只能模糊地看清上面写着“……婚……”什么的。
只见梁秋词上上下下阅读完了之后，脸色瞬间变白了，他踉踉跄跄地退后了一步，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老皇帝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苏代灵皱着眉想要从他手中将那个案卷抽出来，可梁秋词攥得死死的，怎么都不肯撒手。
老皇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温和地说道：“我只这桩婚事是我与长公主私下商议决定的，确实有些乱点鸳鸯谱了。朕向来是个明事理的人，如此的强行指婚确实不行，朕预备收回成名。”
苏代灵：安？？
梁秋词：……
苏代灵有些懵，她楞楞地看向了一旁跪倒地梁秋词，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朕也知道你们心里都有些怨言，看来这件事确实是朕做错了。”老皇帝一脸惋惜，“我亦与长公主商量过了，灵儿你的婚事朕不会再插手了。”
“臣有一事想要向陛下呈请，”梁秋词跪在地上，垂着头朗声说道，手中的竹质案卷几乎捏进了他的骨血中，“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老皇帝饶有兴味地看了他一眼：“秋词的意思朕不是达成了吗？指婚的圣职朕已经准备收回了，还有什么不满意吗？”
“臣不敢有意见，”即便是跪在地上，梁秋词的脊背也依旧□□，“只是陛下派臣前往起灵县这段日子，臣与阿……郡主互生情愫，还望陛下能看在我们俩心意相通的份上，收回成命。”
皇帝端详了垂首的梁秋词半晌，他似乎想要看穿男人的真心一样，半晌才转开目光看向一旁愣神的苏代灵。
“那灵儿的意思是什么？朕不是个听信一面之词的人。”老皇帝摩挲着下巴，玩味儿地说道，“你且如实说，自有朕为你做主。”
皇帝似乎以为是梁秋词强迫了苏代灵。
少女学着梁秋词的样子跪在地上向老皇帝行大礼，一字一顿地说道：“臣女与梁将军确实互生情愫，情难自抑，还望陛下成全。”
梁秋词朝苏代灵这边望了一眼，见着少女向来挺直的脊背伏在地上，光洁地额头扣在地面上，因为两人的婚事，向来骄傲的少女朝着坐首上的男人弯下了腰。
老皇帝看着这对小鸳鸯，突然冒出了一种自己是个坏人的感觉。
他咳了一声说道：“得了得了起来吧，朕就是想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看来这期间你们经历了不少事情啊。”
“行了，这道旨意还给朕吧，你们就当从来没看见。”皇帝缓缓走下，从梁秋词手里将那卷案卷收了回来，搀扶着两个年轻的小辈站起。
“此间探寻幕后主使之事便交由你们，切莫让朕失望。”老皇帝让两人退下，临走前还不忘嘱咐他们调查幕后凶手的事情。
看着两个小辈毕恭毕敬地退出了房间，老皇帝叹息一声，似乎在他们的身上，他也看见了自己的影子，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和少女，携手踏出这片皇宫。
梁秋词悄悄拉起苏代灵的手，做安抚的姿态看了她一眼，眼里的笑意几乎都要渗出眼角了。
苏代灵知道了，梁秋词方才在堂上的彷徨都是装出来的。
男人似乎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凑过去小声说：“那可没有，紧张是真情实感的，只不过父亲一早便同我打了招呼，说陛下试探过他，多半也会来试探试探我。”
苏代灵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既然知道也不和我先打声招呼，我都懵了。”
两人打打闹闹地退出了御书房，之间一位白发老人在门口踱步转圈，一旁搀扶地小婢女小心翼翼的生怕她摔下去。
“外祖母？！”苏代灵惊喜地看见长公主竟出现在了御书房门口，她连忙小跑着过去。
少女拉着长公主的手上下打量，眼中全是欣喜：“您怎么进宫来了，我不是让阿福给您带话，说我去去就来嘛。”
长公主顾不上回答她的话，只拽着苏代灵翻来覆去地看，甚至不顾周围还有宫女太监在，全然顾不得形象了。
“太好了，我的灵儿平安回来了。”长公主的声音中甚至有些哽咽，“下回不可再这样鲁莽了！我都快急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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