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八迁居东宫

四月底时，张姮忽然又接到了张思戚的旨意，让她五月迁往东宫居住。

        长庆殿？太子的东宫？！

        张姮在成望宫接到张思戚旨意的时候，心里惊讶不已。她不明白老皇帝是何意，想太子曾经做出巫诅之事，东宫早已成了他的忌讳，今日他忽然说出，怎能不叫人意外？只张思戚面上说是为了日后她有个安省之地尽心休养和读书，看着也无异样，就只能作罢。

        回到朝露殿，消息早就到了，皇上更是怕张姮身边人少来不及收拾，又让内廷司派人跟着打理行囊。这下，后宫更是一片喧哗，不光宫里，就是宫外也惶惶不安起来。

        但珣王听说后，只诧异了一下，依旧没放在心上。

        然而竞陶就不同了，她的反应是将屋里的大小摆件统统砸了个遍；先是皇帝亲赐步撵，准许张姮随意行走，现而今连东宫都让她住了进去，焉能不恨？！原本按祖制，皇嗣行过笄礼后，就要搬出宫立府单居，可皇上这些天却给张姮开了各种特例，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张姮和他们不同吗。

        两相比较，竞陶反比珣王明白些，虽然她只是妒恨，没想到更深的意思。

        她在屋里生着闷气，等冷静下，书贤才凑到跟前道：“殿下为那村姑烦恼，实不值得。而且方才李公子来了，他跟奴婢说，去年的事城里还传呢，如果想败坏这小村姑的名声，他有法子的，只望殿下保重千金之体若殿下还不解恨，奴婢还有一法。”

        然后她在竞陶耳边细语几句，对方的面色慢慢转喜：“好！就这么办！”

        五月，芍药已艳，似乎是晓得再不必沉寂，魏国的东宫，也透出些许生机来。

        她的主殿是长庆殿，有主寝殿和两间偏殿。点阁院落也有不少，大小各异，但与妃嫔宫不同，不能以宫为名，只称苑、阁、隅等。

        张思戚的旨意是让张姮入住章风苑，紧邻荫芳园、太湖林、田坞和皋舟（gaozhou），确实是个安静学习的好地方，比那上书苑强百倍。她看着偌大的宫门渐渐开启，觉得此道门若关闭，就是她自己的天下。

        鉴于东宫的特殊地位，加上庄氏亡故，朝露殿伺候的只剩四个，为充实这偌大的宫苑，张思戚又让万顺额外从内廷司调配了很多新人伺候，等张姮的行李逐一搬进长庆殿，十名侍监和十名宫女已恭候在殿外。

        看着跪迎的二十人，张姮心中五味杂陈；奶娘，你的婣婣没有如你所愿搬出皇宫，更进了一个是非地，如果你还在，以后的日子，你的婣婣当如何自处呢？

        一年，不过一年的时间啊。

        张姮在主店正襟危坐，按例需训话：“今日起，你们就是东宫的人了。有些话，本宫要先跟你说清楚。你们之前或出身氏族或出身市井，或在别宫有势，但那都是过去，既然跨进东宫，就要要牢牢守东宫的规矩，而东宫的规矩，是什么？”

        众人答话：“谨言慎行，尽心伺候，为吾主效力。”

        张姮正色道：“错，你们守的只是后宫的规矩，现在在东宫行事，而长庆殿现在的主子是我长河翁主。所以你们记住，你们要守的，要奉的，只有本宫的一言一行！本宫的喜恶就是你们的喜恶，本宫的荣辱，也就是你们的荣辱！在长庆殿一日，就要时刻谨记！而本宫第一不喜欢的，就是为奴怀有二心。所以你们之前有什么花花心思，本宫不问，但现在，都要好好收起来，不准说，更不准想，谁要是自作聪明，那就不要怪本宫没提前支棱你们。至于第二，就是聒噪，其实你们入宫之初，训导你们的宫仪和大侍都应该告诉过你们，在宫里，多话往往自招恶事，又会殃及池鱼，所以本宫不希望有些不该说的，不该做的，从你们身上揪出来，明白了吗？”

        众人莫敢不从异口同声道：“是，奴才/奴婢谨遵殿下教诲，不敢有违。”

        张姮满意道：“好，你们上下齐心，我东宫才能是一体，本宫身边的阜平阜安和槿心槿绵负责安排你们，从今以后就尽心做事，安守好本分。”转而又吩咐阜平等人：“带他们下去吧，每人赏五两银子，在看着安排差事，完了回报一下就行。”

        之后四人各自领人下去，张姮独自回到寝殿歇息。

        白天适应着新的宫址，她心情复杂地走便每个角落，要知道，这曾是她生身父母的所在，倒是一切如常。只到了用晚膳的时辰，有侍监来报，说殿外有一宫仪带着婢女求见，张姮让她们入内，不想那婢女竟是槿云。

        那宫仪见张姮面无表情，也猜不透这主仆的恩怨，只能恭敬传达内廷主司的意思，说槿云在内廷司已久，并无人拨派，再加上张姮现身边人员缺少，所以内廷司便做个顺水人情。

        这宫仪还说，让槿云继续跟着翁主伺候，也是她自己执意的，若再犯错漏，内廷司也不会留她，或打或杀，均由张姮做主。

        对方盯着这个背主求荣的东西，心中岂止愤恨！想她不曾亏待，对方却在皇上面前帮着三思署针对自己和奶娘，手握成拳恨得冒起青筋，那宫仪自然看在眼里，为了缓和气氛又道：“另外，皇上的意思，日后在东宫设立侍卫把守，已保护殿下安全。太医院也会专门委任一名太医为殿下驱使。”

        良久张姮才说：“有劳了，槿心，赏些辛苦钱给宫仪吧。”

        那宫仪连连道谢，揣着钱就离开了，剩下槿云还跪在殿内。

        别人或许不了解槿云，但槿心和阜家兄弟却对她厌恶至极。原先在朝露殿就一副自命不凡的样子，后来他们听说槿云在雲崇殿背弃旧主更是鄙夷不已，只有槿绵对此很开心，毕竟槿云和她的关系没那么僵，留下来也是多个帮手。

        只槿云觉得汗毛倒数，皆因张姮一直不言不语，只能先开口道：“殿下恕罪，奴婢知道自己错了，请殿下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了奴婢吧。”

        张姮反问：“错？你也知道自己有错？那你告诉本宫你错在哪儿了？”

        槿云尴尬地说不出话。

        张姮则冷笑：“你连你自己错在哪里都不知道，我又怎么好担你一句饶恕。”

        “殿殿，殿下。”槿云结结巴巴，张姮却不想跟这种人多费唇舌：“行了！你之前什么样大家都看在眼里，也知道你厚着脸皮回来是想干什么。但你给本宫记住，本宫身边只要听话懂事的人，不要吃里扒外的狗。以后管好自己的嘴，还有你那人尽皆知的心思。”

        说完张姮再也不看她，径自回了寝殿。

        她走后，阜平阜安根本就不想跟槿云共处一室，连看也不看出了门，槿心对槿云的一副笑脸也视若无睹，冷冷对她说：“你也知道自己回来不易，那么教训就该好好记住，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收起来，好好伺候殿下。”

        最后也只有槿绵拉着她嘘寒问暖，听槿云倾诉委屈。

        后来张姮就寝，槿心帮她梳洗，问道：“宫里那些人都分配好了？”

        槿心回禀：“是，大小事务都有了负责的人了。”

        张姮盯着铜镜说道：“那就说，槿云没处安排了。”

        槿心不明问：“殿下的意思是？”

        张姮揉着手上的软香膏，对槿心说：“明日你对槿云说，以后她就跟着本宫吧。不过你记得，我不要她伺候，就让她跟着就行了。”

        虽然槿心并不明白张姮的意思，但还是应了一声是，张姮笑道：“怎么，你不愿意？”

        槿心担忧地说：“奴婢只是担心，她的悔悟只流于表面。毕竟贪心不足蛇吞象，若她以后再碰到诱惑，再把持不住自己恐怕会招来更大的祸事。”

        张姮惨笑：“如果是别人对我说这话，我只会怪她妒恨。不过奶娘以后，我身边能对我说这话的，也只有你了。可是能怎么办呢？她对外都说了是自愿回来的，内廷司可不担关系，难道我能拒之门外，叫外人说长河翁主刚得势就不饶人？呵，左右现在这个人在我眼皮底下，我倒要看看，她以后还能如何兴风作浪。”

        “那奴婢也会仔细盯着她。”

        “这就对了，你们都恨她怨她，这也是我留下她的用意，我要她，做个东宫的众矢之的。”

        “是，殿下的意思奴婢明白，有个人分担仇恨也好平衡各方。若是可以，还能用她挡挡风言风语。”

        张姮拂过软塌旁边的那一尊安神像，无奈的说：“如果可以，我哪一个都不想要。”

        第二日，槿云得了吩咐随时跟在张姮身边，欣喜若狂，不过相比以前懂得收敛，也不敢再大肆张扬。可对了解她的人来说，只会更加厌弃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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