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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二十三烹肉


翌日,南平夫人早早起身,兰溪扶她到膳厅,张姮竟早已等候。

        南平夫人看她神情倦怠,没有问话,倒是兰溪懂她的心思,帮问:“殿下昨夜没有睡好?”

        张姮道:“是啊,忙了一晚,可算不负夫人重托。”

        “哦?是什么,奴婢斗胆请示。”兰溪好奇道,张姮却看向夫人:“夫人不想知道吗?”

        南平夫人自顾品尝汤羹,张姮看着笑道:“也没什么,公子已经没事了。至于另外的,不过是送去一道美味,告诫一下而已”

        帝姬府,竞陶命了那恶毒事后,心情有了好转,不紧不慢地梳妆好后才出来用早膳,书贤在旁伺候,可心思却全不在这儿;计划昨夜已经实施,但到现在也不见人来回,深怕事出纰漏。

        竞陶见其一副心绪不宁的丑样,皱眉呵斥:“慌什么?就算事情有误,那个狗奴才还能出卖本宫吗?他自己不想活,难道还想拽着家人一起。”

        “殿下所言极是”书贤话还没说完,就见外面有婢女来传话,说乔府派人送来两道美食。竞陶疑惑,不明白南平夫人此刻送吃食给她是什么意思。但也没说什么,只见门外两名家丁抬着一个铜簋,而另两名女婢各自端着个铜甑。书贤上前打开,只见里面是一道炖肉,没有经过任何腌制就直接蒸熟的白肉,上面居然还有肉毛,她见了忍不住作呕。

        竞陶忙叫人打开铜簋,同样也是白肉,只体量最大,上面的毛比之更甚,味道也更刺鼻。

        竞陶哪见过这样粗糙的膳食,被熏得差点吐出来,一脚踹翻铜簋怒道:“你们这些贱人好大胆子!胆敢戏耍本宫!”

        一屋子人慌忙跪下,抬着食物的下人则喊冤:“殿下明鉴,小人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戏弄殿下,这真的是乔府一早差人送来的。”

        “胡说!南平夫人好端端的怎么会送这种东西”竞陶忽然住了口,死死盯着那掉在地上的白肉,双目圆瞪,好似见了鬼,上好的胭脂水粉也被搅和的一塌糊涂。

        书贤脸色早已铁青,想是和竞陶想到了一处,结果没忍住真呕了出来。

        竞陶突然一声惊叫:“拿走——!给本宫拿走听到没有!快滚!滚!滚啊——!”

        她发了疯般连呵带吼,连带早膳也被扫到地上,爱宠白雪吓得早跑没影,除了书贤,余下的人忙收拾了脏肉跑了出去。

        她们不知道这肉是什么意思,但竞陶和书贤清楚,却不可置信。

        竞陶派人去乔府内行不轨之举,现而今人没有动静不说,乔府却派人送来这些作呕的肉,那还能说明什么?那家仆一定被抓了,而下场,就是所以南平夫人送到她们面前,意为警告。

        书贤控制不住,哭着对竞陶道:“殿下,殿下!他死了,他被杀了!”

        竞陶猛地甩了她一巴掌怒吼:“住口!你住口听到没有!这件事是你做的!是你害死的他!不关本宫的事!”

        她现在只要一想起那些肉是怎么来的,就止不住地呕。书贤则如遭雷击,明明陷害张姮和那面首有染是她自己的主意,现在竟反赖到旁人头上。她顾不得疼痛,拽着竞陶的衣袖哭喊:“殿下,这不关奴婢的事啊,奴婢冤枉啊!这是您自己”

        “啪!”竞陶又是一巴掌,这次指甲直接将书贤的脸皮划出两道血痕,仍不管不顾地怒吼:“是你!不是我!都是你出的主意!是你,是你想害死本宫!”

        书贤近乎昏厥,竞陶则越发魔障,最后直接抓着她的头发往外拖,口中疯言不停:“是你干的!都是你的主意,都是你干的不是我!和我无关!本宫没有做过!没有做过!我没有错!是你,害人的是你!我要告诉夫人,我要让夫人杀了你——!”

        书贤事到如今,只顾撕心裂肺地哭喊,帝姬府的人见状,都吓得瘫软在地,谁也不敢劝阻,眼睁睁看着竞陶将人从屋里拖到前院——帝姬疯了!场面一度混乱,闹哄哄直到人昏了过去,才七手八脚将其抬回寝室,然后忙召御医,又派人入宫将此事禀告元容,每个都忙得脚不沾地,只有被折磨的遍体鳞伤的书贤,被扔在一边无人问津

        春雨如梭,淅淅沥沥,张姮在乔府的时日已经快一个月了。这些日子,南平夫人也好,霜红也罢,都和她淡淡相对,府内也再无人生事,难得回归了平静。每日抄经作画吃饭睡觉,不闻不问。

        不过今天的雨有点叫人始料未及,张姮在闲亭一时竟走不得,无奈继续写写画画,许是太专注了,就连霜红也到亭里都未发现。

        今日他穿着一身山青色的外衫,似乎遇到张姮以后,他更喜欢穿着淡雅水色的衣服,看着人专注的样子柔声告诉她说:“夫人进宫去了。”

        “哦。”张姮敷衍,忽然回过神,见霜红心里有点小诧异,对方凑近些又道:“夫人她要走了。”

        这消息对张姮来说,就像这雨一样突如其来,也不知是好还是坏,想着手下落笔更快。霜红见她不理,一脸苦涩,只他虽下定了决心,可还忍不住再试一试。忽然上前抽出人正握在手里的笔,听对方生气质问:“你做什么?”

        霜红好像不认为自己的行为唐突,又重复一遍方才的话:“夫人她要走了。”

        张姮看着霜红,歪头问道:“公子不走吗?”

        霜红摇头,话语听不出情绪:“我和夫人说,想要自由。”

        “那长河恭喜公子了。”张姮见他不打算还,便从新取笔继续抄。霜红无奈笑笑:“我是第一个喜欢上殿下的人吗?”

        张姮一怔,喜欢?有吗?这世上会有喜欢她的人吗?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想起张啓之的身影,慌忙摇头;她或许喜欢别人多一些吧。

        霜红则再一次误解,以为她摇头是否认,内心甚为欢喜,紧张得舒出一口气道:“原来,我是第一个被殿下拒绝的人。”

        张姮终于停下笔看着他;对于霜红的喜欢,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连被拒绝也庆幸自己是第一个,对着他问:“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对我?”

        霜红道:“不知道,人心是最难捉摸的,哪怕心是自己的,也想不明白。”

        两人在无对话,霜红只定定注视着张姮的侧颜,不舍得挪开,似乎想要印在心里。直到雨小了些,他才又开口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张姮答得直截了当:“跟公子一样,猜不透也想不明。我只是个俗人,不懂吟风弄月,也不懂如何珍视,而最重要的是,长河不希望公子成为我的绊脚石。”

        霜红脸色有些发白:“绊脚石?”

        张姮假意不看说道:“长河身处的地方很复杂,人心也很复杂,更不可能时刻都能坐怀不乱,如果公子在我身边,怕会让长河分心也不一定。”

        霜红不语,张姮又说:“公子也还不大,只要自己肯争命,日后一定有自己的一番天地,何必为了眼前一时的吸引,舍弃更多的目光。若到了最后心志依旧不改,那这份感情才是可贵的。”

        霜红低下头似乎在思考,然后撑伞离去。他刚走,就听南平夫人的声音传进耳畔:“你就这么拒绝他,不会后悔?”

        只见南平夫人也独自一人撑着伞来到亭子里,衣角都被雨水打湿也不介意。

        张姮只反问:“夫人难道后悔自己的决定?”

        南平夫人确实很在意霜红,虽非亲骨肉,但一直视如至亲,她原本想给他一个最好的安排,可这几天下来,霜红的心性变了,他也不再逃避,或许,他该走自己的人生了。转移话题道:“你那个烹猪肉的法子,可谓效果显著,老身回宫时,听说元昭仪已将帝姬接回宫照顾,可人到现在还疯疯癫癫的。看不出,你若出手,真是挖人心肺的狠。”

        “借夫人的大名挡箭,长河也算投桃报李。至于手段,每个人都要承担自己的罪孽,没必要太赶尽杀绝,真正处置了幕后主人就可以了,至于那些烂肉小虾不值一提。”

        “你这样想,是很危险的。”

        “夫人有什么赐教吗?”

        “因人而异,与年纪无关,如果是我,那些人一个都不能活。我痛恨对我下手的人,更恨那些明知是错还要一意孤行的。且你心软,对方可未必会感念,反而侥幸自己逃脱继续行恶。我敢打赌,那帝姬府的家仆被你放了,只会感念上天苟活一命,恩将仇报,也是常事。”

        “夫人说得在理,长河和夫人所想一样。只长河有一点和您不同,虽然放了作恶的人,但他们的命,可还在长河手里。”

        “是吗?”

        “心中有鬼的人,以后绝不会相安无事。放过与否都是做给外人看的,长河也有信心,天不绝人之路,可如果相同的人再对长河犯同样的错,那铜簋里的,就一定是他本人的了。”

        张姮话语和眼神都透出一股刺骨的寒冷,印在南平夫人眼中,喃喃自语:“如果她有你一半的狠毒,也就不会死得那么早了。”

        “夫人说谁?”

        “有人跟你说过,你很像一个人吗?”

        “夫人说的是长河的祖母吧,确实我的相貌与她有七八分相似。”

        “不过你终究是你,不是她。”南平夫人对张姮,没有多少了解也不想去了解,只当是皇家的子嗣都有着不的阴郁。但此刻才觉得自己错了,她看不清张姮,可对方却看透了自己,这也是很危险的事。

        “承蒙夫人夸奖,张姮也不喜欢被人说像谁。”

        “是啊,比起来,竞陶更像皇上,而你偏你父亲多一点。”

        “这或许是皇祖父宠爱姑姑的原因吧。”

        “你羡慕她?”

        “我羡慕的,只是她的福气。一个人再怎么刁钻,再怎么惹祸。受了伤,始终有个地方容纳她,有个母亲爱着她。”

        不像自己,只能自己舔舐伤口。

        南平夫人则道:“天下的母亲都一样,只这份关爱如果只看到自己,那就会对别人的孩子不留情面。说穿了,只是个糊涂人就像我,杀了我三个继子一样。”

        南平夫人并没有讲述自己太多的过去,或许回忆对她来说真的是一种折磨。那天的雨,在她出现后没多久就停了,她人也随之离去,走得那么决绝,不留情面,甚至第二天都没有等兰溪的打点,直接踏上车與回去了封地。

        兰溪对张姮说,夫人以后都会再回来了。然后又将些地契交给张姮,说道“殿下,夫人已经决定将乔府的宅院捐给光鹿院,不过原先属于乔氏名下的商铺和良田,夫人昨夜对奴婢说,全部转交给您。这些是名下几位主事,昨日已听吩咐在户部报备,夫人也在内宫局写了契约文书。”

        “嬷嬷,夫人此举怕是不妥吧”张姮有些奇怪,其实这些天南平夫人和自己相处的不算愉快,为何会有此举动呢?

        兰溪则道:“殿下不必担心,夫人已经得了皇上恩准。现在这些原也是府里属于夫人的那部分资产,只她无心管理,所以就交给殿下处置了。”

        张姮这才接过,然后一一和那些管事交谈几句,算是熟路,只这么多田亩还得再找人接洽,她毕竟住在宫里,诸事不便。而后,兰溪等人交接完了事宜,就各自打点车马忙活。

        府外,因南平夫人已向张思戚言明这日就让张姮回宫,所以宫里也派人来接。只临踏上车的时候,忽然传来霜红的声音:“殿下请留步。”

        张姮见他抱着一盆水仙,言明此为临别之物。她见那花与普通水仙不同,花开六瓣,白瓣紧托鹅黄,花口浅杯是胭红色的,形态很是別雅。

        霜红悠悠道:“霜红的身份与殿下有别,今日分开,也不知何时才能相见。霜红也不想难为殿下,但请收下此花,聊表霜红的一片心意。”

        张姮并未接过,为难道:“这花很是别致,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可我不擅花卉,怕会糟蹋了。”

        霜红略显失落自嘲道:“殿下不会厌弃霜红,到一盆花都容不下的地步吧。”

        张姮只能双手接过。

        霜红便道:“这花就是株普通的花,没什么作为,不需要殿下去费心,只她能开给殿下,让殿下赏心悦目就可以了。”

        张姮谢过,见他已换上了普通布衣,好奇问:“你,不留在长阳了吗?”

        霜红笑道:“天地之大,总会有霜红容身之地,而且霜红是个男子,立足的本事还是有的。只这长阳,当真是叫人不敢涉足了。殿下希望您不要忘了霜红。”

        张姮张了张嘴,可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她本打算将南平夫人这些商铺交给他打理,但看他去意已决,也就不提,让他一路保重。

        霜红没有多做停留,只深深看了一眼便转身离去,与南平夫人一样的决绝。

        回宫的车與上,张姮看着地契和身契。其实乔国公身故后,府里一大部分资产都由皇上做主分给了族内人,现今就是一些家底,可也很可观。

        张姮得到的,共计现银两万两,古董二十箱,三进院落的房产一处,庄子两处,整百田亩和各色商铺十家。这还不算府里那些书画摆件家具,规模也不小,如果空府捐赠,那户部将其折现也能充裕一笔。

        心道:这些如果落在普通人手里,以现在的物价,够两辈子吃喝的。不过,房产和钱粮倒好说,只那些商铺还是尽早盘出去,那些需要经营,她肯定有心无力,只将合适的留下就好。

        还有就田产张姮看着其中一张,发现权贵下掌握的还是农奴制,既然自己已为新的户主,这个恐怕得改一改。

        她一路盘算,没过多久,车就进了尚舜门,又过了南安门,赵彬等人在此等候。张姮将地契和水仙交给槿心槿绵,转坐步撵直往成望宫去给张思戚请安,倒也无事。

        只在回东宫的路上,突发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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