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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六十九妖星局——延伸


张姮算是第四次踏进太庙了。

        初回宫时,没能入正殿祭拜,而康皇后的画像和神龛也没有在正殿,只放在偏殿供奉,德王更不用说。但时隔两年,她就让这对母子重新立于前殿。这让很多在太庙伺候的侍监,没人敢小觑她,更不敢将人当做被圈禁的囚犯,毕恭毕敬的引她进皇上特批的静思之地——后配殿的灵知堂。

        室内简单,待屋门紧闭,因皇宫而满身的浮躁,竟奇迹般得到洗涤,心也定了下来。

        可张姮倒是安逸了,竞陶那依旧如火如荼,在确定皇上只是将人圈禁在太庙后,她彻底爆发,除了对掏心挖肺的忠仆又打又踹,就连来看诊的太医,也被尽数打了出去。

        书贤可是凄惨,方才她力求逼真,已经是头破血流,被拖拽时,也不知是不是那些侍卫故意,被扔回蕙宫后,浑身如遭碾压般疼痛。可人已经这样,竞陶依旧不手软,连连狡辩事情不成,全是因姒玉这小贱人对帝姬的吩咐漠不关几,妄图有人分担些怨怒。

        然竞陶被激起的怒火中烧,只将自作聪明的书贤折磨的更狠。口中还极尽羞辱地怒骂:“贱人!她居然敢背叛我!那个贱货!要不是本宫推她到皇帝跟前,她能爬上皇上的床吗?!我要杀了她!我要将她和章图那窝囊废的头全拧下来!!”

        “殿下息怒啊!您现在病着可不能叫外人抓住把柄啊,奴婢已经将您的事跟妖星联系在一起了,皇上是绝不会不管不顾的!”

        书贤实在忍受不了,好心劝慰,可换来的又是竞陶的一记掌掴:“你个没用的废物!你怎么不让皇上赐死那村姑!!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我留你这条狗有什么用!你和那些人你们统统都该死!废物——!”

        说罢又将蕙宫仅有的摆设砸了稀烂。

        书贤倒在地上涕不成声,她不是不想反抗,只是心寒无力了。想皇上都没追究她冒着抗旨不遵的旨意去谏言,轮到旧主,反倒恨不得杀了她的模样,早已埋藏在心的恨意是陡然而生,可还是劝道:“殿下息怒,事已至此,唯有叫更多人来劝,才能让皇上痛下决心了。想您是帝姬,总会有耳目投靠,只要多散布流言,定能达成心愿。”

        竞陶此刻看着真像受了魔障,只顾怒骂:“你个废物!妄本宫养了你这么多年,你连一条狗都不如!什么事都办不好,本宫的谋划全被你耽搁了!你还有脸哭!你怎么不撞死在皇上跟前以死明志!没用的东西!!”

        书贤任凭对方的辱骂再不吭声,心道:骂我无用!那你又比一条狗高贵到那里去?!看看自己造的孽,畜生都比你有人性。好,既然你不仁,那就休怪我无义!

        书贤趁竞陶又去找东西撒气,慌忙逃到了元容的房间。

        她自从经历了与迎香的“殊死搏斗”后,算是彻底完了,被蕙宫人扔到床榻上就瘫了,一脸病容像又老了十岁。不过书贤可对她没半分同情,巧言吝啬道:“娘娘,竞陶殿下再这样下去只怕不好,您可不能不管啊。”

        元容是泪流满面,鼻涕也流出来,邋遢的模样直叫书贤作呕,强忍道:“娘娘您可不能自暴自弃啊,为了殿下,您还有一线希望的,毕竟元大人还在呢不是,只要让他咬死妖星是长河翁主那村姑,竞陶殿下和您,就一定会否极泰来的。”

        书贤既然要两个脓包死无葬身之地,那怎么能放过元泰呢?

        珣王的事,元家很多受了牵连,可元泰不同,他本身窝囊,借着裙带关系上任以来没有任何功绩,相对的也就没有过失,愣是让皇上寻不出借口放了他一马。但这次不同,书贤既然要报复,就一定要将跟元容有关的所有拆得七零八落才解恨。

        果然她此话一出,让元容激动的连嘴唇都直哆嗦:“对!你说得对,本宫还有哥哥,他是朝廷命官,有他出言相帮,本宫,本宫一定能东山再起!”

        书贤见人上钩,立即怂恿道:“娘娘放心,只要您不吝,在修书一封,奴婢一定会让元大人照办,到时群臣激愤,皇上不动手都难。”

        元容挣扎着坐起,书贤赶忙搬来笔墨;那是存放在蕙宫多年的旧物,原本墨块儿都干涸了,书贤愣是让她舍弃了仅剩解渴用的半碗清水,将其磨开刷刷点点。待信写好,见元容最后藏着的一点积蓄也到了手,是夺门而出;她受够了这两个疯子,才不会傻傻的将青春浪费在这儿,这点银子足够她混进释放宫婢的名单,只要回到帝姬府,就带着私己远走高飞。至于那封信,事后转递给元泰,他肯不肯帮忙,朝廷又乱不乱,都跟她没半点关系了!

        书贤憧憬着将来,殊不知自以为是的伎俩,全被采红看在眼里,不时冷笑;身边的狗都弃这母女而去了,那接下来蕙宫就是她的主场了

        大晟殿,张思戚处理着连日来的糟心政务,对妖星之事避而不谈,不管朝臣如何试探他都置若罔闻。特别是用之前属国使臣的条件转移话题,鱗国和玳国好说,但关于海砂,他始终没想到应对之法,无奈最终答应了南郐的的要求,每砖提升至十银。目的就是让使臣尽快离去,多少有了赶人的意思。

        相比他的急不可待,那些使臣对市面上的流言早有耳闻,原本想留下来看热闹,可谁知张思戚又派人送来加盖帝玺的文牒,想赖着也不行了,临出城门时后悔应该趁机多捞些好处,可显然不能了,最后驻留的使臣,就只剩等待新印玺的越国。

        这一切看在张啓之眼里,更加讥讽张思戚糊涂,这样不打自招,这些小国肯定会心生别意。不过他没兴趣去管这些,因为现在还有更棘手的事需要他谋划,那便是章图之死。

        事是张姮入太庙静思的第三天发生的,头天晚上,章妻见丈夫连日来精神异常,心里是十分担忧。见他未用晚膳就熬了参汤想让他喝,哪知书房门不开,里面只传来章图的怒喝,无奈也就没有继续相劝,却不想次日清晨就发现了章图横尸在内。

        周邰看着案卷若有所思,事发后他亲自去现场勘察,就如章家人所说,章图之前一直精神欠佳,书房内又没有打斗的痕迹,尸体只面容青紫口吐黑血,旁边一个打开的小瓶,初步认定人是喝了毒药自戕的。见再没有可疑,章图就被抬回了衙门,等待仵作验完尸,就可以结案。

        “这个章大人是司天监主司,大人觉得他的自杀,会不会和最近谣传的邪说有关?”

        谷师爷一边看着证物一边分析,周邰觉得很有可能,不过看章家人的口供,这章图从未明确提起过天象异变的事,毕竟朝廷命官不能向家眷透露朝中大事,可态度大变,难保不叫人恻隐,或许他抗拒不住这件事的压力吧。

        这时,仵作忽然来禀,说在章图尸身上发现了可疑之处,请他移步安乐堂。周邰见他神情有异,就知道此行不宜多带旁人,对谷师爷道:“对了,本官觉得章图家人的口供前后有些差异,应该再三确认,你再去核对一遍,等确保无误,再来回话吧。”

        谷师爷虽然奇怪,但还是照做。随后周邰跟着仵作踏进了安乐堂,里面早有人恭候,竟是带着斗篷遮面的张啓之。周邰忙行礼:“宣王殿下?怎么您来这里了?”

        张啓之开门见山道:“本王是为了章图而来。”

        周邰看了看仵作,说道:“此人确系是服毒自杀,不知王爷有何见教?”

        张啓之淡淡回道:“此人不是自杀,是他杀,周大人可明白?”

        他杀?!周邰一时不明对方的用意,此人的的确确是服毒,而且死状明显,如何是他杀?

        张啓之见周邰不明,笑道:“周大人,章图最近做过什么事,你可知道?”

        周邰道:“略有耳闻,他曾禀告圣上天降异象,妖星为祸人间难道王爷是想告诉世人,章图是被人灭口?王爷,此事甚大,一人妖言惑众不该牵连无辜之人。”

        张啓之拍着周邰的左肩道:“大人将事情看得太轻了,本王知道你宅心仁厚,做事断案向来秉公处理。可有些事不能走寻常路,更不能让世人被蒙蔽。”

        周邰不知其意,张啓之又继续道:“大人一直身在官府衙门,对于百姓小民口头相传的事应该了解。最近城外多地爆发了田亩尽毁的事,不光如此,家畜也相继而死,更出了疫症,人人对此焦头烂额。虽然本王现在还不明真相,可到底这件事,最后是被章图归咎为天降妖星为祸人间。”

        周邰相信张啓之所言是真,他之前也确实接到过类似的农家报案,可总查不出原因,浇田的水是公用的水井,或引得河水,但总归有人家是没事的。那些耕牛家畜倒是吃的同样的饲料而亡,可也都是山上采的草啊野果乱七八糟的,真要追查起来,就凭衙门这几个人什么都不干天天上山,没个三五年也别想知道真相。说道:“王爷,天象之事太过玄幻,微臣并不相信田亩牲畜会无故损毁,而且就算此事是死者表示的那样,可那是司天监的职责所在,他窥视的只是天机,凡人又有什么理由杀他呢?”

        “本王当然知道这事实属无稽之谈,但就像你说的,他这是分内的职责至于自杀吗?妖星的事搞得皇上都很头疼,章图偏偏死在这个时候,难道大人不觉得蹊跷,不会是妖星附体害他自裁的吗?”

        “这,这太虚无缥缈了,神怪之事怎么能做呈堂证供?而且说出去谁会相信?”

        “所以,这件事就一定得是人为,大人可明白?”

        周邰有些哑口无言,现在他是真不明白张啓之的用意了。

        周邰此人有着满腹经纶,也有一腔热血,自上任以来为民请命兢兢业业,而且他很感激张啓之的博乐之恩。若不是他,自己只能隐藏在光鹿院的文士榜上,做个待命候补官员。而他自然也对张啓之投桃报李,将很多年不能见天日的案件交给他,从而帮助平民伸冤昭雪,大获民心使双方互利。

        可现在,宣王却硬要他将黑白颠倒,心中左右为难。

        张啓之见周邰眉头不展,也不想逼的太紧,缓缓说道:“大人的心思本王明白,只有件事你还不知道,宫里传出些消息,说新晋封的美人,和竞陶帝姬在此前都同时梦魇缠身,她们对外言明之后也都发生了异样。如今揭穿妖星警示皇帝陛下的章大人更是身死,就算你说是自杀,听在皇上耳里也未必信,与其让日后皇上追究大人的责任,不如大人现在就将自戕案归咎为刑案,如此也是保全了自己。”

        “王爷”周邰虽然知道事情的厉害,可真就是真,假就是假,从小被灌输的理念此刻得到颠覆,试图挣扎:“下官知道王爷的苦心,可一桩自裁案,不应该蒙上阴谋论,如今的朝局和人心尚且稳固,不能因无稽之谈搞得人人自危。而且王爷自甘牵扯其中,势必也会引火烧身,王爷三思啊。”

        周邰是一片好心,但看在张啓之眼里,却是收留的饿狗吃饱喝足要反咬主人,眼中的杀机显现。翟武在一旁险些就要拔剑,好在张啓之隐忍下来,故作愧疚道:“大人一心为本王着想,方才的话是本王情急了。本王的意思是,天下间没有那么多巧合,不难看出这一切,其实都是针对得明明白白。只怕章图,也不过是一场阴谋的牺牲品。”

        “王爷所言何意?”

        “大人身为殿外官,自然不知朝内和宫内的波谲云诡,就拿此次的流言来说,难道大人真会看不出这其中的蹊跷?从什么时候开始良田被毁,又是什么时候天降妖星的事不胫而走,又是谁言之凿凿的当着所有人面说天降妖星,又是谁将宫里绝对隐瞒的事,传到宫外闹得沸沸扬扬,似乎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可这前后发生的顺序真的如此吗?难道这些异样不值得旁人推敲?”

        张啓之的话一针见血,让周邰确实有些大惑不解。

        是了,他接到报案之前,城内就开始盛传这种言论,但最开始人们传的只是田亩发黑,米谷腐烂的怪事,妖星之说并未听过。直到司天监揭开天象,才让一切逐渐挂了钩。百姓们忙于生计,这种事不过闲话,可总即将在人们淡忘的时候又被人说起,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是有人在背后蓄意滋事吗?所以章图的自杀更像是隐瞒,如果这件事说成妖星报复,那皇上必然不信,也必然要五方衙门查明真相,那么这阴谋究竟是谁策划的,就可以名正言顺揪出。

        周邰有所顿悟,对张啓之道:“王爷恕下官浅薄,并未探析这其中的深意,幸亏王爷提点,差点误了大事,既然是有心人要祸乱朝纲,那下官一定尽快揪出流言的散布者。”

        张啓之这才笑道:“大人有此心是天下黎民幸甚,本王只不希望有人冤死,让幕后的主使逍遥法外,坏我大魏的安定和根基。”

        目的既已达到,那么他到时只要寻到证据,入住朝廷就指日可待。而且不难猜出幕后主谋就是竞陶帝姬,怪就怪她这个人作为布局者却喜欢在人前蹦跶,真觉得世人都跟她一样蠢吗?想必很多人心里饿都清楚,不过是借着这件事在谋划自己的路。

        回到宣王府,翟武才将心中的不安透露:“王爷,周邰这个人太过死板不懂变通,只一味地追求自己的公义,只怕会成为王爷的阻碍。”

        张啓之当然知道,他推举周邰的目的,不过是拿他奠定美名,等时机一到,这不听主子话的狗,自然就可以消失了。

        衙门内的周邰浑然不觉,他现在还在犹豫,虽说张啓之的一番话打动了他,可这么多年来的坚持也不是说崩就塌的。在旁的仵作看不下去,催促道:“大人,事已至此,您要尽快做决断,不能让恶人肆无忌惮。咱们也是为皇上秉持公义,他会理解您的苦心非常时期,只能行此不得已的手段啊。”

        最后周邰叹息一句,转身离去。仵作心领神会,从工具箱里抽出一根细针,那绝不是一个仵作该有的验尸工具,然后就在章图的脖子处扎了进去,还额外敷上了药水,坐实他杀的假意。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周邰将章图的身死奏报张思戚,对方震惊之余,自然也联想到了妖星之事。竞陶和姒玉相继病倒,加上现在章图身死,想开脱也只有在广海身上寻理由,指望他佛法加持,不会受妖星侵袭。另一边则让周邰将事隐瞒下来,暗中查访真凶。

        周邰虽然应了旨意,可他明白章图是自杀,凶手又从何抓起?

        然而事情已经不简单,就在他准备回衙门的时候,街面上的流言蜚语更甚。宫里封宫,也不知谁将竞陶梦魇之事捅了出去,百姓们已经知道田亩受损皆跟妖星有关。让周邰不得不警示身边人闭紧嘴巴,不能再将章图的死透露,否则民众的恐慌高涨,事态不可收拾。

        不过他们千防万防,还是没逃开百姓的臆想,且他们的口味是不乏渲染的,五天之内就像瘟疫一样,顺着一条脉搏延伸出各种乱七八糟的流言。

        而现实中也真的爆发了瘟疫,就在竞陶带着章图,还在为妖星之事与张思戚争论的那段日子。农户因耕牛死得不明不白,想等官府给个说法,尸体一耽搁没来得及处理,就引发了传染病,人们呕吐头晕各种不适,起先很多土郎中和大夫勉强用药,还能压制。但不知为何,死亡人数开始攀升,才明白这不是简单的疫病。

        不是没有人追根溯源,只期间,他们发现赖以生存的水源,竟有无数野物尸体漂浮,气味腥臭,可见浸泡时日不短。如此可遭,想河流和水井相连,人们日常用水万没想到病症是从这里发生,一时都没来得及储存净水,处境可谓祸不单行。

        人一旦死得多了,人心就开始恐慌,加上部分地区管理混乱,最终导致了瘟疫爆发,在最短的时间内,让长阳郊内郊外,遍布了恐惧。

        张思戚陆陆续续接到各地的急奏,就算他不承认,事情也扩大了,唯一万幸的是,这次的疫情和灾情只在夷州,还没波及到其他州府。督促御医紧急会诊研制针对性的药,并恩准打开城内的药库分批次将药材运出,然后让布政,郡丞府丞等地方官员配合着维护治安,严防造成更大的民怨。

        可亡羊补牢,终究是亡了羊,灾情演变至此,可以说完全是人祸所为了。

        户部拨下来的救济灾银,被不少贪官污吏相互勾结着吞为私财,灾民病患只得到十分之一的安慰,而奸商果然开始哄抬各种物价,引得怨声载道。地方官员见事情闹大就派人镇压,让本可控制住的灾情一步步演变成了人间悲剧。

        很多人选择背井离乡,也有一部分留在原地静待事情发展。最可恨的是有些人暴露出原本就卑劣的心思,从入室盗窃发展成烧杀抢掠,趁此机会报复有过节的近邻乡亲。可不管闹得多凶,官府只忙着点数钱财,只要事情不闹到头上,那些刁民的死活他们才不放在心上。

        可怜张思戚被蒙在鼓里,依旧紧锣密鼓的部署一系列赈灾策略,金银成批地拨派,可最后全落入了蛀虫的口,可这样他们还不满足,还在一次次的上奏,将乱局灾祸描绘的方兴未艾,简直誓要掏空国库不可。

        在朝的大臣们越发不安,特别是对流传正盛的妖星之说。

        章图之死别人不清楚他们是明白的,不管是自杀还是他杀,都不自觉的和妖星联系在一起,而妖星不是旁人,正是长河翁主张姮。

        可事情闹到这般田地,明明天怒人怨,明明所有人已经认定了广海的直指,这么多的事实摆在眼前,张思戚居然还是置之不理,如此畏首畏尾,这让幕后的竞陶可是大为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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