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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八十八弃子决断


不得不说,张昱的抛砖引玉实在高明,死去的采红怕是他的人,或许这环节中还有很多。

        张姮见张思戚左右为难,缓缓说道:“皇祖父,七皇叔身子不好,您先请他起来。长河与王叔都是皇祖父的一脉亲族,有什么话大可畅所欲言。毕竟王叔和姑姑终是一脉相连,对她的事,自然是有看法的,您不如先听他说说,即便错了,皇祖父也可从中裁决。”

        张昱看着张姮还是那副饱有歉意的神情,但对方却回已微笑。暂时放下心中疑虑,只对张思戚道:“父皇息怒,竞陶的事,儿臣确实另有看法。她虽然罪犯滔天,按律实难饶恕。可她终究是皇室内挂有名号的帝姬,不论嫡庶,都是诸国王室记在心上的人。如今魏国内忧外患,自顾不暇之余军武也尚且绵薄。若日后战局起,魏国抵御只怕不足,就如刚刚大捷的边关战事。赵国并非强悍之师,只联络了突贺的边境部落,就让我朝与之苦战对垒将近一年,如此耗费精力应对乌合之众,实在不免让他国升起侵略之心。”

        张思戚听得仔细。张昱不是张啓之,在话语权上掌握着绝对的地位,他是正统的皇子,对于从他口中言明的政局厉害,张思戚非但不会忌惮反而首肯。

        张昱继续道:“为今之计,唯有行远交近攻之策略。大突贺的边境部落占据北方草原,于突利大汉并无威胁,但他却借机荡平,说明他有心与魏交好,毕竟大小西域的商市掌握在突贺人手中,赵国兴兵作乱于他们也是损失。如果魏国能与他们结成姻亲关系,那至少给齐国,梁国等能构成威慑,纵然心中摇摆不定,可也暂时不敢对魏国如何。而父皇更可趁时机扫除内患。”

        “不错,你说得有理,只是那孽障如今已疯,纵然恢复神智,以她那刁钻的歹毒心性,怎么能胜任两国邦交之事。”

        张思戚说完,略带为难地看了看长河,要说联姻,绝非小事。

        当初他迟迟不肯为竞陶赐婚,心里便有用她联姻的想法,就局势来说也势在必行。而接张姮回宫的初始目的,也有用她充作竞陶顶替品的打算。

        可她现在已不是贤良淑德更没有担当的人,如果用这等人去联姻,纵然可以省去眼前的麻烦,可谁能知道大突贺会不会因此被激怒?反观张姮回宫后,让张思戚越来越偏移想法,先不说嫡庶,就单论品行张姮也比竞陶好太多,孰轻孰重逐渐清晰。

        可若换做是张姮,张思戚内心也不情愿,只因这孩子在心目中的位份已不可同日而语,又何况永州边关,庐岭元氏的兵权也是重中之重,比起用竞陶,他认为张姮能更好的从中调停,至少不会引发内乱。

        张昱见张思戚心生忧虑,说道:“儿臣知道父皇忧虑的是什么,这点儿臣也一样。只事情迫在眉睫,儿臣不得不进献一策,望能起到两全其美的作用。”

        “你说。”

        “此次示好,想必大突贺也是心知肚明,又何况平定内部叛乱也无需左右赵魏两国的战事,他们的军武之强版图之大,根本无需担忧唇亡齿寒。所谓的联姻两方都知道不过是幌子,顺利建交才是正途。父皇若放心,可将竞陶交由儿臣照顾,一定会让她顾全大局,待他日突贺使臣来到长阳,也交由儿臣去游说,想这其中利害,即便突贺人再不开化,也知道此行绝不是简单出使。”

        张姮心里一顿,忽然发现张昱的城府之深不可小觑;他既得了竞陶,又揽下与突贺接轨的政事,从而顺理成章的从幕后走到台前——这个人,当真不是一般人。

        “吾儿如此,朕真是倍感宽慰,但你的身子”张思戚担忧,张昱却笑笑:“能为父皇分忧,儿臣自然要养好身子,这一点也请父皇放心。”

        “好!朕准了,竞陶朕就交给你,至于两国联姻,以及日后接待突贺的事,朕都全权交由你处理。”

        “儿臣谢父皇恩准。”

        “好了好了你起来。”张思戚又亲手将张昱扶起,回身才看见张姮,不过她向来识大体,父子二人相谈竟无插话,欣慰道:“看看,朕高兴的糊涂了,还有长河呢,一下冷落你这孩子了。”

        张姮笑道:“皇祖父与皇叔讨论的是政事,长河不敢打扰,只没想到七皇叔有如此雄才伟略,皇祖父您只将他恩养于宫里实在屈才了。长河斗胆,当真认为以王叔的资质,若参加来年的科举,必定是殿试第一。”

        张昱虚弱一笑:“不过是看过几本书,让长河见笑了。其实我大魏人才济济,区区我一人实在浅薄了。”

        张姮意味深长,假意说道:“那王叔之才倒更叫长河钦佩,日后定当好好请教。不过说到这儿,长河倒也对科举好奇了,只听闻文科状元辈出,武举却寥寥无几,看来明年的武举会试,必要好好斟酌,方才又听七皇叔说到军武,可见迫在眉睫啊。”

        张思戚喜文轻武,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往年的武举并未达到会试的程度,甚至很多人轻视武夫。

        但今时不同往日,皇帝必要从中挑选可用之才,而随着他旨意的颁布,各州内势必掀起新的浪潮。

        “长河所言不假,只长阳城遭受重创,一切还有待商榷,虽然松阳郡贪赃的银两追回一部分,可仍是造成了国库的损失。眼下百废待兴,又连日多事,所以儿臣建议科举明年就安排光鹿院和禁军教场主持,等选拔出前十,再由父皇亲自选拔。”张昱立即建议。

        张姮浅笑:“还是七皇叔想得周到,不像长河,只竟生出一些荒唐的想法叫人取笑。总认为珣王府既然已被凶徒毁坏,倒不如拆了里面的围墙和僭越规矩的亭台楼阁,建成民房供难民居住。”

        两父子忽然闭口不言,弄得张姮一阵紧张,不过很快,张昱犹如点醒称赞道:“难得长河能想出如此两全之法。”

        然后对张思戚谏言道:“父皇,虽然三河口的溯源找出,可配置解药尚需时日,即便解了毒性,百姓失去的土地也不能再用。儿臣听闻难民现在都被安置在安民所,可隆冬之季实在难熬,与其让他们在城外,不如接到城内安置,虽不能和城内百姓相比,仍算有了宽敞之地,也不用朝廷再另寻别处费心。”

        “这的确是个办法,可珣王府”张崇的府邸确实宽敞,但总归是皇家名下的院落,张思戚一时不想拿去民用。

        张昱劝道:“父皇,城内的各大商铺齐全,太医也不能总驻扎于外。而且难民若心存不满,早和那些狂徒一样为恶了,正是他们的君子之心,保有一份纯善,儿臣恳请父皇给这些逃难来的百姓一个安身之所,让他们得以生存,就当,是为了竞陶恕罪。”

        张姮这时跪下道:“是长河妄言了,实在不敢打王府重地的主意,长河多谢七皇叔相助,也请皇祖父不要责怪七皇叔,长河愿将收存的赏赐拿出来捐给难民,日后供他们去往他处谋生。”

        张思戚看着二人,心感慨万千;身为贵胄,特别是生在帝王家,何曾享受过天伦之乐?珣王虽然被给予厚望,可他们总是无休无止的争吵,甚至感到一丝压迫,至于竞陶和后宫那些女人,又哪一个不是只会迎风献媚的?

        可现在,被自己忽略的一子一孙,却恰恰填补了空虚的心,于是当即下旨,恩准将珣王府改建民居,准难民居住。

        “你们起来吧,朕能有贤子贤孙,是朕的福气。还只当别人是宝,真是幸亏上苍不弃,你们还留在朕身边。特别是昱儿,朕真是太委屈你了,这么多年,你始终这般贤明孝顺,也可恨朕身边都是些忘恩负义的小人,被他们蒙蔽双眼、昱儿,你不要怪父皇。”

        “父皇此言实在折煞儿臣了,儿臣万不敢有任何不孝怨言。倒是长河久居太庙,她年纪也不大,就被竞陶如此逼迫,受尽委屈,父皇应该多加体恤啊。”

        “长河不敢,长河没有七皇叔的决断,所以也只希望莫要扰皇祖父为难。”

        “好,好,你们才是我大魏的皇室子孙。你们放心吧,朕一定不会委屈你们的。今日你们可谓进献了不少良策,若不嘉奖,朕都心里难安了。”

        “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理所应当的。”

        “七皇叔心怀宽广,但长河是孩子心性,既然皇祖父开口,那长河想跟您讨两个恩典。望皇祖父能够恩准。”

        “这倒不难,不过哪两个,你先说说。”

        “是,长河想,安排一人,处置一人,请皇祖父恩准”

        “罢了,你素来宽厚待人,行事也有分寸,朕恩准了。不过你记住,不要伤了自己。昱儿你也一样,你也大了,有什么尽管说,有朕在,日后谁也不会再轻视你们!朕一言九鼎!”

        天伦团聚落下帷幕后,或许才是新的风暴。

        张昱刚踏出成望宫,便被张姮出声拦下:“七皇叔请留步。”

        张昱故作不明道:“翁主还有事?”

        张姮看向郭通,张昱便视意他避开几步,方听她笑道:“乍一见皇叔倍感亲切,只忽然见面就要分开,实在不舍,所以七皇叔不介意长河留您多谈几句吧。”

        “翁主和初回宫时大相径庭了,我原以为,你还会秉持初衷。”张昱自然不反对,他们之间当然也好好相谈。

        “青竹先生倒是身份变了,其他一如既往。”

        张姮答非所问,其实当张昱的真实身份被她知晓,原本混沌的思绪,也就豁然开朗。

        “哦?翁主知道?”

        “那敢问七皇叔你希望长河知道什么呢?”

        张昱不语,只向前漫步,张姮不紧不慢地跟着。

        “听你的语气,那想来我的事,你已经猜出□□了。”张昱笃定,张姮却摇头:“准确来说只有一半。剩下的,在我见到七皇叔后,才逐渐想明白。”

        “那你介意说出来吗?我好想想日后再谋划的时候,多加注意。”

        “不敢,只是不得不赞叹一句七皇叔高明。这天象之局的确是高招,不过以我对竞陶的了解,她从山逃出来受尽委屈,却愿意忍受清苦去齐觉寺,屈尊降贵迎接高僧入宫,这本就不可思议。何况她是怎么知道那些僧人要在她静思过后的那段时间入宫的?”

        张昱缓缓说道:“帝姬府的人,可没有被限制自由。”

        张姮又道:“就算是帝姬府的人搞鬼,那皇叔敢发誓,这所谓妖星局的浑水里,没有你的出力吗?我入太庙,就是孤立无援,这实在太好下手,可偏偏我相安无事还抓到一个对长天寿明灯做过手脚的侍监,这是巧合?冒如此被灭九族的大罪,就只是贪图竞陶空口一句的承诺?换做是皇叔你,你会信?且不管我怎么威逼利诱他都咬紧牙关,却偏偏入了刑部吐露了所有,这份忠诚让我料定他背后真正的主使,可比竞陶还不简单。还有那些被抓的帝姬府家奴,就连钱太医都知道走狗烹的道理,他们身在宫外又岂会不知?守着一次次拨派的灾银,却竟等着我那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师去抓?而城内粥铺抓到一个正往米缸下药的人,难道他和七皇叔你也没半点关系?还有元泰本就苟且偷安了,却怎么忽然想起重振旗鼓?再有就是林氏的死,我的侍卫,就这么容易在宫内打探到具体消息吗?剩下的,就是今天祭典,我想那个死了的宫婢,怕也不是外人吧?”

        “你想到的还真是多。”

        “静思无所事事,就只有遐想,若我身在乱局,那还真不好说。也诧异这其中的盘根错节,却是姑姑的亲哥哥一步步将她拉进陷阱的,而我从未在珣王或者元容口中听到你,那可见你们的关系,实在是疏离至极。”

        “这不是秘密,至少盯着元容的后宫女人都知道。”

        “可七皇叔你从来不暴露自己,今日却不介意大方出面,那是不是在你心中也笃定今天的局面会是一个双赢?”

        “何出此言?”

        “皇祖父的帝姬作奸犯科,这事本就不能大白天下,可百姓们的委屈又摆在眼前,他不得不屈从,最好的处置,无外乎就是终身□□。但如果汤皇帝亲眼目睹竞陶替你灭口,那性质就完全不同。她害了朝臣害了百姓,皇帝未必看在眼里,但确凿的凶案发生在眼前他就一定要上心。而我受尽了冤枉,面对生死也不得不为自己开口明辨。这河蚌相争,那得利的人会是谁,也就不言而喻。或者再退一步,若我真被害了,你也可以像刚才那般侃侃而谈,依然能顺理成章的让竞陶受制。再者若我没死,指证杀人凶手,可竞陶毕竟是皇祖父的长女,恨也只是一时,日后他想起竞陶的好,那么第一个被不待见的人是谁呢?是受尽她屈辱默不吭声的儿子,还是我这个咄咄逼人的小辈,这借刀杀三人的结果,不得不叫长河佩服。”

        “”

        “七皇叔之才,当真叫人折服,也自叹不如这兵法被皇叔你钻研透彻至极。而更绝的是,自始至终你都不在局中,反而人人都是你利用的工具。珣王也好,帝姬也罢,你从不介意他们会把事情闹到多大牵涉多少人,因为属于他们的党羽,那些对你不利的政敌,已全借由皇权,被名正言顺的铲除了,就是皇帝也被你算在其中,甚至为你在朝堂上造势做足了铺垫。如此,饶是被人陷害惯了的我,也不得不在认栽后,夸七皇叔你一句高明了。”

        “你既已知晓,当真是我小看了你这变数,可出于本心,还有对亲族的眷顾,我并不想视你为敌。若这个局你能就此糊涂下去,或许以后我们可以相安无事。”

        “皇叔如何看待长河,长河都不介意,之所以对你说这些,也绝不是真诚以待。只是想在你面前阐明立场,我不喜欢政事,更不想沾染,所以敌人这个词,长河还真受不起。长河自问没有皇叔的野心,只想安稳度日。”

        “安稳?恐怕就算你想,以后的人生,也不会如你所愿。”

        “未来之事,谁也不敢准确说一句相安无事。我也相信日后的朝廷,皇叔必定会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但将长河进拉旋涡这件事,还希望皇叔你以后仔细斟酌。我不奢望自己是第一个被皇叔利用的人,但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张姮说罢,径自离去。

        张昱盯着她的背影,缓缓对郭通道:“这就是皇族的孩子,无一例外。”

        郭通扶着人回到荭桐殿,有侍监来禀,说竞陶已被绑缚到他吩咐的地方,接下如何请他明示。

        张昱坐稳后,缓缓开口:“先让御医好好诊治,务必让她恢复清醒,毕竟这出戏还没完,我可不想她提前退场。”

        侍监领命退下,郭通又建议道:“殿下,帝姬疯魔成那样,怕是不能痊愈,若冒然送一个疯子去和亲,只怕大突贺也不会认。北偏院那里,迎香一直好好备着,是否到时候偷梁换柱呢?”

        张昱并不想自己的计划落空,对于竞陶最好的报复,必须是她后半生凄苦,所以非到万不得已,他不希望选择第二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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