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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三十四局中局


张姮不知道跟元姓有关的女人是不是容易癫狂,但是元裳给她的感觉是,可是元枞既然说她病了那就算吧。叫人收好元家的礼物也就不再去管,毕竟她还有很多事处理。

        元翦托父亲递话来,说那弓□□虽然带来了,可一时找不到,过几日再送来给她看。

        杂货铺的店面阜平已经找好了一家,粥铺分号也一样,等农户们那里筹备的差不多,日后也就能开张了。

        阿松的病情有些稳定了,至少她不在一惊一乍能静下来了,她自己偶尔也能开口说话了,不得不承认宋钰的医术还是值得信赖的,尽管还是不着调。

        一切琐碎的进度都有条不紊地走着,可让张姮忧心的还是温沨;他已经快一个月没上朝了,派人打听也不在家不知去了哪里,张姮怕他还是不愿面对现实。虽然张啓之事后劝她不要再继续纠结这件事,可于内心来讲,温沨那天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这桩案子也着实透着疑点未解开,既然他的心病是那位敬成堂学士,不妨从他入手再追查一番。但这件事关乎张啓之,碍于他的情面,张姮只吩咐阜安私下追查。

        而当时的案件嫌疑指向的是皇商,张姮也吩咐阜安再从这里调查。

        大概过了四天,事情在他的多番调查下,确实发现了一些端倪。

        虽说贾隽是贾岦的亲戚,可他按户部吩咐经营的只是布匹丝绸,怎么看都和科举挂不上边。倒是另一个颇有嫌疑,那人名叫范佳,也是户部记录在档的皇商,他和贾隽一样常年居住长阳,经营的是木石料,这里的门道就较为复杂,但相对于布匹所得的价钱更为丰厚,值得注意的是这个范佳自己竟私设有一处钱庄。可阜安和朋友私下探查的时候,发现这钱庄的现银并不多,二十两的银票兑换却还要碎银拼凑,这就十分可疑了。

        当时他们拉拢了一个钱庄内部的伙计,几顿饭下来就成了酒肉朋友,喝得多了嘴就容易撬开。他说范佳这人好赌,特别是赌大钱,他这个钱庄基本上相当于他经营商铺的黑钱庄,不光是要将商铺中的假账银子兑换,还要帮他偿还赌债。而另一个功能更叫人不可思议,就是帮一些城内富绅和世家公子偷偷兑换未有正规钱庄开账的银票,或者兑换银两

        “世家子弟难免有那些欠外债的,像什么赌债嫖债不能明说的多了去了,他们自持大户人家自然不希望外人知道这丑事,所以就经常找这个范佳的钱庄兑换。”

        张姮听罢心生怪异,这件事虽然是常理,可不经正规钱庄倒换银钱,不就是洗黑钱吗?可这么大的资金流动这座钱庄依然能屹立不倒,说明这范佳绝不是个小角色。

        阜安又说:“哦对了,奴才叫人盯着那钱庄的时候,发现苏大公子也去了那,而且那天他好像很急,连去了两趟。一次是叫人抬着几口大箱子,一次是拿着一摞银票。”

        苏梓阳?呵,那不用说了,有这个人参与的事就一定非奸即盗了。问道:“此人应该就是去倒换银票的,你可知道他换钱的目的?”

        阜安答道:“奴才的朋友当时跟着他查过,发现他去了一个赌坊,位于长阳城北靠近城墙的地方,虽然地处有些偏,但就是个普通的赌坊。不过听奴才的朋友讲,那赌坊内院养着很多匹良驹,还有马车。当时他很奇怪这赌坊又不是驿站,养这么多马置办这么多马车做什么?后来有赌场的人见他在后院就上来盘问,差点动起手。幸亏当时遇到了林二公子,否则奴才怕他都不能脱身。”

        张姮听他提到林景丠,忙问:“林家二公子也在?”

        阜安道:“是,听他说这几天也在追查贾学士的事,也注意到那黑钱庄了,顺藤摸瓜那天也去了赌坊。”

        张姮想林家和温家相熟,林景丠怕也是不忍温沨消沉,察觉到了可疑便帮忙追查,对阜安道:“你那个朋友跟着苏家公子去赌坊后,就没再遇到他了吗?”

        阜安摇头道:“没有,苏公子的样貌奴才的朋友认得,一路都没跟丢,怎么可能进了赌坊反而跟丢了,所以他确认人是进了内院后不见的。”

        张姮联想那些马车,只觉得此事怕另有文章,而且赌坊行事谨慎的背后很可能有个更大的黑幕,否则不是苏梓阳那种熟人他们不会轻易帮忙掩护的。思及此,张姮叮嘱阜安先不要打草惊蛇,他和他的朋友又都不会武功,去了只怕落入虎口:“这件事不能说出去,你先顺着范佳那个钱庄查贩卖考题的事,也告诉二公子事情非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涉险。我敢肯定,这事情绝不止表面那么简单,那么小的钱庄却要做这么频繁的资金流动,光靠那些商铺的收益绝不可能。而贩卖考题关乎学子未来的仕途,自然是一项快速的敛财手段,和他们肯定脱不开干系。”

        阜安见事情有些大,谨慎道:“那奴才要不要知会一下赵侍卫,毕竟巡防总署现在维护长阳治安,如此大的案子他们不会袖手旁观的。”

        张姮想了想道:“赵彬那里暂时不要惊动,事情既然不可小觑,那就千万不能让他们察觉。你和你的朋友也要小心行事,切勿引祸上身。”

        “奴才明白。”阜安答应后次日又出宫追查,这次他特意寻了一个比较擅长交际的朋友,林景丠虽然有心想帮,可他的面容对那些世家子弟来说很熟悉,又听张姮转达意思只好暂时按兵不动。不过那赌坊太过可疑,既然武举复试已过,那他便做出一副放松自在的模样,日日在那里流连。

        再说阜安这里,事情既有了眉目,那只要找到相关证据,就不难查出幕后真相。

        只不过没想到的是,贩卖应试考题只是冰山一角。

        这段时间他都跟那钱庄伙计混在一处吃喝玩乐,花销自然有东宫做后盾,那伙计不知内情,只觉得对方为人仗义,便真心与他熟路起来。阜安见时机成熟,就向他暗示这钱庄的外财太多看着眼热,想让伙计介绍些油水长期合作。伙计倒也爽快,几桩生意下来,还真算是将荷包翻倍,可这到底不是他的本意,但偏偏伙计除了赚钱之外就是不跟他说别的。

        好在事情转圜得也快,就在一次喝酒的时候,他发现这钱庄的老板范佳和一个管家模样的人进了东兴馆的包间吃饭,他们私下好像交易着什么,而阜安刚好也认得此人,正是内史谢舷的心腹。

        “你看清那人是谢舷的人?”张姮思索着阜安带回来的消息,阜安当然肯定,张姮却怪道:“谢舷这个人确实一开始就有嫌疑,他是内史,掌管国库的租税和财政,这是个肥差,若说要供着钱庄这么大的生意,确实他有这个能力。只是不知范佳和他是勾结,还是谢舷根本就是幕后真正的老板。”

        阜安猜测道:“奴才倒觉得是后者,毕竟他爹是丞相,否则单凭范佳一个皇商有什么能耐私设钱庄,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偿还自己的赌债?可他不光是为了自己啊,更帮那些权贵倒换未经朝廷批准的钱庄银票,还经营得屹立不倒,若说此人没有后盾奴才都不信。要知皇商就算有钱,可也不能都中饱私囊,他孝敬谢舷又能得多少利益,倒是丞相这棵大树好遮荫。”

        张姮觉得不无可能:“你说得不错,只是这又太明知故犯了,谢珖当了这多年的朝臣,真的会为了几千两银子铤而走险吗?何况要栽赃的还是一个学士,我倒觉得这里还多是谢舷一个人的主意。毕竟文举和丞相的关系也不算太牵强,谢舷未必不知道考卷的内容。只是他为了摆脱嫌疑,故意让五方衙门的追查视线偏离,还真是大胆。”

        阜安道:“可谢舷身为贵胄,明知这么做是死罪但还要自掘坟墓,也未免太贪了。”

        张姮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有时候事情就像滚雪球,沾染了,就会越积越厚,或许到了这个地步,他自己也会害怕也想过抽身,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只能继续错下去。”

        阜安问道:“那接下奴才要怎么做?”

        张姮想了想到:“这件事既然是栽赃,那么首先,搜查学士府时的银票就有嫌疑,贾岦一介文生,如果不是他自己收的,不是他家人私下收的,也不是刑部官员蓄意放的,那就是有人趁夜放进屋里的。巡防总署夜间巡查不会不知这蛛丝马迹,依我看你可以私下问问赵彬了,另外你知道当时搜出来的银票在哪儿吗?”

        阜安答道:“那些银票原本被当做证物保管在刑部,后来送到了五方衙门,案件定刑后就转送了钱庄,要是追查怕是难了。”

        张姮皱眉又道:“对了,证词曾经说,银票是保管在一个木盒里,那个木盒现在可还在?”

        阜安道:“木盒应该还在五方衙门的证物间,只是周大人太过古板,怕不会让人看证物的。”

        张姮自然清楚,这长阳城历没有人跟周邰是特别亲厚的朋友,而且林婉青那件事,让他几乎把朝臣都得罪了林婉青?张姮忽然想到了林景丠,听赵彬说过林景丠为了妹妹的事没少跟周邰接触,而周邰为了林家也算是尽职尽责,若这件事林景丠能想办法,或许可以看见那木盒。随即说道:“未免有人怀疑,你过几日再出宫,除了找赵彬询问晚上的可疑人,再请林二公子帮忙,看看能不能去五方衙门内看看那木盒。”

        阜安忙应下,再出宫已是两日后,因着他这几天频繁出宫,让槿绵很是怀疑,可张姮只顾着看元翦送来的图纸对此不闻不问,也只能当阜安最近又受了吩咐办事,可又是什么事呢?而且奴才的事,张啓之会不会觉得太小题大做了?

        另一边,林景丠在得到张姮委托后立即去找了周邰,只是他这个人轻易不会徇私,一切还得从长计议。赵彬那倒是顺利,夜巡频繁后鸡鸣狗盗的案件减少了些,贾岦所居又清简,查阅记录不难发现一丝端倪。

        那是另一队夜巡的队伍,在本月初九那晚寅时,有人见到过一形迹可疑的人窜出民居巷。赵彬又赶忙找到了值更所,顺着那个时间对号入座想提审那晚的更夫,可这时守备长才发现有个人已经几天没值夜打更了,等他们寻过去,他人早在家中死去,因为脖颈处伤口微细,明显是被杀人灭口,他又是个老光棍,所以线索算是断了。

        不过将尸体抬去五方衙门的时候,又碰巧遇到了林景丠。

        他这几天一直想伺机查看证物却始终无果,跟赵彬商量一下后,只得先以发生刑案派人在更夫家处监管,然后暗中查看是否有可疑的人。而就在衙役布控的当天下午,一个形迹可疑的半大小子被人揪了出来,不过他不是杀害更夫的凶手,而是一个目击者。

        他言明有一天晚上起夜,忽然听见隔壁的院子发生一声响动,像是什么东西倒了。当时他没当回事,忽然一阵阴风打了他一个激灵,于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扒着墙头往那边看,当然什么也没有。不过这人手脚不干净,外面欠了点钱,当夜想着反正都清醒了,就干脆到隔壁家偷点。

        只让他吓得腿软的是,那更夫早已死在了床上,事后又怕麻烦找上门,也就一直躲在外面,听人说有人往更夫家去了,他忍不住就回来看,可就因着做贼心虚,被当场抓了正着。

        事情到此,本以为又有了转机。可五方衙门的仵作因是张啓之的人,他在发现更夫脖颈的细微致死伤后,就立即将消息报告给了翟武,对方也这才想起自己的疏忽。

        那更夫确实是他灭口不假,当时有府卫将银票塞到学士家后与他复命,不想他二人所在巷口外刚好路过那更夫,以防万一叫这人发觉,翟武不得不将府卫也灭口。而那更夫也狡猾,发现了蹊跷引来了巡防总署的注意,所以翟武隐着身型跟着他回到家才痛下杀手。

        按理说以翟武的心思不会将尸首暴露在显眼地,可当时他急于复命,所以草率了些,事后见无人提及这事也被他抛之脑后。

        可如今周邰介入显然事态麻烦了,他忙将消息传给张啓之,对方勃然大怒,没想到林景丠居然在调查贾岦那件事。

        翟武跪下请罪道:“王爷恕罪,是属下办事不利。”

        张啓之头痛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周邰这个人发生命案一定会追查到底万幸那个府卫早被你灭口,这几日你就呆在府里不要出门。”

        翟武忙应下,张啓之面上才松了一口。可心里又止不住地担心,虽说林景丠现在不在朝廷出仕,可他哥哥林景臣却是宬王一党,他必须谨慎处之。而林景丠多管闲事多半也是为了温沨,这也是一个心腹大患。想着有他左右张姮,那他就不能完全抓住对方的心,所以也必须要想办法除掉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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