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山匪窝
他们也不是笨的，当即就配合着林糯糯表演起来。
人家人多势众，手里还拿着大砍刀和长矛等武器。
他们还是要避其锋芒，破财消灾为妙。
如今家里倒也不缺这点银子，所以他们也不会在此事上太过纠结。
不过该省的还是得省，靠着做戏装可怜省点过路费，他们自然会配合林糯糯的表演。
一行山匪很懵。
第一次遇到和他们山匪讨价还价的人，并且张口就是天价，真真是人傻钱多一家人。
他只想要个五两银子，没想到这女孩开口就是五十两，甚至是五百两，他可是想都不敢想！
能有五两银子给他的婆娘和女娃买上两块糖，再和兄弟们吃上一顿肉，他也就满足了。
五两变五十两，山匪哪还有不乐意的。
他当即乐不可支，朝林糯糯伸手，“行，五十两，拿来。”
林糯糯同样很懵。
按理说这山匪不该和她讨价还价吗？
现在竟然只要五十两，这是什么发善心的菩萨山匪啊！
林糯糯感动坏了。
这世道坏人遍地走，这么有原则的坏人可不多了。
林糯糯交钱交得很爽快。
双方都很满意。
交了过路费后，山匪们很信守诺言，将绊马绳给松开，放到了一边。
他们可以畅通无阻的继续赶路了。
林糯糯还笑着和他们道别。
场面非常和谐。
可马车才动起来，李婉娘忽然就面色一变，紧接着捂着肚子，难耐的痛哼出声。
“唔……孩子……”
眼见李婉娘额头上滚落大颗大颗的汗珠，面色也瞬间变得煞白起来，一家人都慌了神。
一股略混浊的不透明液体从李婉娘下身汩汩流出，旁边山匪还没走，见状惊呼：“呀，羊水破了，她要生了！”
这可比预产期足足早了十天半月的。
若是没有遇到山匪拦路，或许他们如今已经到了下个小镇的落脚点，也能将李婉娘安置下来。
可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怕快马加鞭赶去，也得一个多时辰。
况且孕妇哪能受的起这种颠簸。
林大山焦心不已，林糯糯同样为难着急。
“这样，跟我走，咱们寨子就在这山腰上，走一刻钟就到了，寨子里有接生婆和女大夫，保管她母女平安！”
为首的山匪摸了摸后脑勺，脸上露出一抹明显的愧色。
他也是拦了车才知道车里还有个孕妇，或许是他们打劫的架势吓到了对方，因此才惊得她要早产了。
总之，肯定和他们脱不了干系。
虽说他们落草为寇，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可他们从不谋害普通无辜老百姓的性命。
若是这孕妇人有个三长两短，连带着肚子里的孩子出了事，他绝对无法原谅自己。
因此才提议将人带去寨子里。
寨子里有大夫，还有经验丰富的老接生婆，能帮这妇人把孩子平安生下来。
林糯糯半信半疑的看了山匪一眼。
时间上来讲，去山匪那绝对是最优解。
他们一路奔波到镇上，还得找接生婆和大夫，费时费力，李婉娘就要遭更多的罪。
不过安全上来讲……
林糯糯质疑的眼神让山匪有些焦急，他左想右想，干脆竖起三指对天发誓：“我王大对天发誓，绝对不动你们一家人一根毫毛，还会尽力保这妇人平安，若是为非作歹，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古人一向敬重天地鬼神，他们觉得说出口的誓言若是违背，必然会遭受惩罚，因此这发毒誓对他们来讲是种无形的约束。
林糯糯虽没有完全信任他，但也信了大半。
着伙山匪看着就不大聪明的样子，也不是那等心狠手辣残忍之辈，为今当务之急是安置好李婉娘，之后若是还有什么变故，再见机行事便好。
如今耽搁不得。
林糯糯朝林大山和林言点点头，扭头又冲名为王大的山匪道：“多些这位壮士了。”
第一次被人叫壮士，王大还有些羞涩。
他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然后赶紧招呼着其他山匪，“兄弟们，快开路，顺便回去报信，让婆娘她们准备好热水！”
山匪们一呼百应，各自领命先往山寨里跑。
而有王大带路，林大山也赶紧把李婉娘打横抱起，一路小跑着跟在他身后。
至于马车，由林言慢慢架着过来。
这也是留了个心眼，不至于被一锅端。
若有什么变故，起码林言还在山寨外可以想办法。
林大山在前头，林糯糯则在他们后面稍远的地方，左右看看观察地形。
说是一刻钟，由于他们比较赶时间，不一会就望到了山寨的模样。
很普通常见的土匪窝子，山寨门口已经候了一大群人，男女老少都有。
打头的是一个老婆子和一个妇人。
见林大山抱着李婉娘过来，她们连忙引路，把李婉娘带到了一间屋子里头。
屋子里的床早就给她铺好垫好了，林大山急急把人放到床上，紧接着就被一群老婆子和妇人赶了出来。
热水一盆盆端进去，随后木门也被关上了。
林大山只能焦急的侯在外头。
林糯糯同样不被允许入内。
“小孩子别进去，免得吓着。”
一个老婆子拦住林糯糯，假装板着脸吓唬她。
林糯糯倒不会被吓着，不过想想里头已经挤着那么多人了，她进去也只是添乱，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就在外头候着。
因此林糯糯也歇了心思，老神在在的在外头等着。
“用力！用力！”
“再坚持一下！”
木屋内传来老婆子们加油呐喊的打气声，伴随着李婉娘断断续续的闷哼和痛苦呻吟嘶吼声，像是一锤锤敲在人的心鼓上，弄得人心里七上八下，六神无主的。
林大山在屋外焦急的走来走去，绕个不停，一刻也停不下来。
林糯糯知道，他这是内心的担忧无处安放，只能靠着不停走来走去来打发时间。
林糯糯同样等得焦心。
为了不那么难熬，林糯糯干脆眼不见为净，不再蹲在产房门口，而是起身到处去走了走。
林糯糯并不是乱走，是边走边在打量这个山寨的格局，一圈下来，差不多明白了这里的大致布局。
这土匪窝子并不算大，总共十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三四个老婆子，七八个妇人，想来那妇人应当是山匪们的妻子。
还有十来个年龄参差不齐的小孩子，小到襁褓中，大到十二三岁的样子，各个年龄段都有。
这是个规模并不大的山匪窝。
与其说是山匪，不如说是一群走投无路被逼上梁山的庄稼汉子。
林糯糯摇了摇头。
这世道，果然要乱起来了。
李婉娘沉闷的闷哼声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一阵清脆响亮的嚎哭声从产房内传来，林糯糯眼睛也亮了亮。
生了！
她听说，孕妇生孩子相当于在鬼门关走了一圈，有的孕妇几天几夜都不能把孩子生下来，这难产最后可能导致一尸两命。
好在李婉娘平平安安，没费什么劲，估摸着也就一两个小时，孩子就顺利生出来了。
“哎呀，这妇人的汉子是谁？快来快来！好福气呀！”
“是啊是啊，龙凤呈祥！好兆头，哈哈哈好福气哟，一举得个‘好’字。”
咦？
龙凤胎？
林糯糯赶紧奔过去，随着林大山一起挤进了产房里。
产房里的老婆子和妇人们只留了两个收拾整理，剩下的全都退了出去。
林糯糯看向襁褓里那两个孩子，又偷偷摸摸瞧了瞧，可不就是一对龙凤胎嘛！
“哇哇哇——”
两个小婴儿号啕大哭，那嗓门别提有多响亮了。
周围还在收拾的老婆子忍不住出口称赞：“这两个孩子哭声嘹亮，一看日后就是身强体壮的小牛犊子，哈哈哈！”
林糯糯听了也不由得弯唇一笑。
不知是不是灵泉水的功效，总之这几年来他们一家人的身体棒极了，别说什么病痛，就连小病都没有。
吃得好睡得好，日子也过得舒心，无病无灾，和和美美的，令人羡煞不已。
李婉娘能这么轻松产下两个孩子，想来也有灵泉水的功劳。
如今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林大山激动得差点不能自已，他小心翼翼抱起那两个孩子，左看右瞧，瞧了又瞧，脸上满是喜悦慈爱之色。
看完孩子，他又连忙坐到李婉娘的床头，抚着李婉娘的额发，轻言细语的关心她。
林糯糯退了出去，把时间留给夫妻二人。
她刚出去，就撞见老婆子端着一碗汤往屋内走。
汤里头还有个荷包蛋。
林糯糯闻到了一股甜味，那汤里必定放了糖。
林糯糯有些感慨，他们还怪舍得嘞。
那五十两就当送他们的了，日后林糯糯也不打算回来取了。
毕竟这山匪虽然打劫在前，但也帮了他们大忙。
这等恩情，区区五十两不值一提。
李婉娘才生完孩子，不论是体力还是精神上头都有极大消耗。
况且产后妇人虚弱，应当静养。
林糯糯便打算在这寨子里待上一段时间，等李婉娘身体好了再搬走。
至于所需物品，有马车和林言在，去镇上采购便好，快去快回也耗不了多少时间。
她观察过了，这山寨四面环山，山中有清泉，可谓是山清水秀鸟语花香的修养好地方。
况且通往山寨的道路隐蔽，哪怕蛮夷人打进来，他们也会奔着村落和镇子，还有富饶的城池去。
这土匪窝子穷得鸟不拉屎的，没什么好扫荡的。
地势隐蔽，这些人又不坏，可不是一个好的落脚点嘛。
吃过那碗荷包蛋糖水过后，李婉娘就睡了过去。
两个小婴儿小小的一点点，也被安置好了，一个老婆子专门守在一旁照看着。
而林言此时也架着马车，慢悠悠停在了山寨门口。
马儿被解开，拴在了树下，任由它去吃草休息。
王大见林大山和林糯糯从产房里出来，连忙挥了挥手，招呼着两人过去。
走近了林糯糯才闻到了一股烟火气，再一看，那灶房里有几个妇人和汉子正在忙碌着。
王大憨厚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咱们寨子里也没啥好招待你们的，只能把这打来的野鸡野兔做了给你们吃。”
这下，林糯糯更加惊讶了。
这招待客人的架势，还能吃肉的待遇……这窝山匪怕是也是缺心眼的老实人。
林糯糯好笑的弯了弯眼眸。
既然人家要做，那她也不会推辞。
不过能给他们帮助，林糯糯绝不会吝啬。
林糯糯这人实在，不喜欢玩虚的，直接包了一百两银子，塞到了王大手里。
王大本来还一脸迷惑，直到把布包打开，瞧见那白花花的银子，王大顿时眼睛都瞪直了。
不过他第一反应不是收下，而是塞回了林糯糯手里，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
“不行不行，俺不能再收你的钱，本来俺就可坏了，从你那骗了五十两了，如今这一百两可万万使不得。”
王大一着急，连方言都蹦了出来。
那口音听来有几分憨傻好笑。
这逗得林糯糯更加憋不住了。
她摆了摆手，又将银子放到了王大手里。
“你们兄弟几个维持这山寨，应当不怎么容易吧，放心，这不是白给你们的，接下来一个多月，还得劳烦你们帮着照顾我娘。”
听林糯糯这么一说，王大收回了想要继续推回银子的手。
他们的确很缺钱。
大人也就罢了，可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能少了他们的吃。
可林糯糯如此大方，也让他受之有愧。
王大喉头有些哽咽。
其实好端端的，谁乐意来当这山匪呢？
本来他们哥几个也是村里老实本分的庄稼汉。
可那县老爷不作为，联合乡绅一起压榨他们。
一年到头累死累活，全指望着那块地养家糊口。
这下倒好，按照他们压榨的程度，夸张到他们自己还要倒贴钱。
这让人如何活得下去？
事情闹起来，他们十几人都替村里人鸣不平，可关键时刻，却被小人背后捅了一刀。
村里其他人也默不作声的，生怕自己被波及。
他们十多人没有法子，只能拖家带口的逃了出来，在这山寨上安家落户。
久而久之，就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山匪。
林糯糯听了王大哽咽着诉说过往，摇头轻叹。
普通人被压榨的事情，哪怕在现代都比比皆是，更何况是这封建社会的古代了。
王大只是伤心了一瞬，而后平复了心情，勉强撑起笑脸，“哈哈哈，让你个小丫头看笑话了。”
他看了看手里的银子，而后坚定的握了握拳，“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你放心，收了你的银子，这个把月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娘，保证她平平安安的，孩子也健健康康的！”
“好。”林糯糯相信这个老实质朴的庄稼汉。
能成为大家的领头人，自然身上拥有令人信服的优点和品质。
比如信守承诺，比如责任感，比如讲义气，等等等等。
且山寨的人都很热情，林糯糯相信他们会照顾好李婉娘的。
就连小孩子都格外懂事。
林糯糯摊开手，看到掌心里那几枚红艳艳的小果子，不禁微微一笑。
这是方才两个小孩子塞给她的，说这小果子酸酸甜甜可好吃了。
她一直被他们的善意所包裹着，自然愿意相信他们。
“行啦行啦，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慢慢说，过来准备吃饭啦！”
一个大嗓门的老婆子一声吆喝，那些小孩子就齐齐出动了。
一个个端碗拿筷子舀饭的，分工明确，井井有条的。
他们被教导得非常好。
这让林糯糯有些惊奇。
哪怕是才几岁的男孩子，都不骄不躁的，并且格外有耐心，也很让着护着女孩子。
这可比那十岁的林家宝，吃个饭都要人喂强上一万倍。
孩子们摆好碗筷，那一大盆一大盆的菜肉也端了上来。
“来来来，开吃，大家都别客气！”
王大端起碗，颇有挥斥方遒的气势，一摆手，招呼着众人开饭。
这三十多个人一桌子的饭，林糯糯还是头一次吃。
虽然人多，但并不拥挤。
桌子上两块打磨平整的长方形石块拼接而成，很像富贵人家里的长桌。
不过富贵人家用长桌是为了气派，彰显豪横。
而这用长桌子，全是因为人多，桌子小了坐不下。
老人们都坐在一侧，饭菜都单独盛了一小盆出来。
十几个汉子和妇人则是站着的，并非没有凳子，只是为了方便夹菜。
而小孩子们更随意了，端着碗，绕着桌子不停的转悠。
谁若是想吃什么菜，隔得远了夹不到，不用请爹娘帮忙，自己就绕着桌子跑过去，踮一踮脚就夹到了。
如此混乱又和谐的一幕，实在是新奇又热闹。
林糯糯也被这种温馨热闹的氛围所感染，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灿烂笑容。
肉菜有两个，就是王大所说的鸡和兔子。
一大盆菌子炖鸡，这是宁州人常见的做法，鲜嫩的菌子和土鸡炖在一起，滋味鲜美，肉香菌嫩的，就连那汤汁都鲜美可口的。
虽然常吃菌子，可林糯糯还是格外喜欢菌子这鲜嫩美味的口感，真是令人百吃不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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