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齐聚高地
妖兽高地，断崖之下，无数妖兽臣服在一人脚下。那是一名男子，身着一件黑底绿纹的袍子，露出来的皮肤上尽是复杂的墨绿色花纹，就连脸上也被那花纹布满。
他站在崖壁凸出来的一处平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一众妖臣。而他身后还站了两人，其一是仇依依，其二是一名神色冷峻的男子。那男子最为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被大大小小的疤痕所占据。
神龙指着乌压压的一片妖兽，道：“看，这些妖兽皮糙肉厚，难以杀死，数量庞大，岂非是本尊夺下九州最好的武器？”
仇依依柔媚地附和说：“上尊英明。只是依依一直有个疑问，您提到的那名青烟男子究竟是何人？为何会知道这般匪夷所思之事呢？他是否可靠，会不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妇人之见！九州那样灵气匮乏之地，有谁稀罕？”
仇依依很想问：既然知道九州灵气匮乏，为何你又要去抢夺九州呢？但话到嘴边，她又硬生生吞了下去，自知没有资格问这问题。
神龙又道：“那群废物就要攻上妖兽高地，邹武那边安排得如何了？”
“请上尊放心，已经安排妥当，届时必会将他们引入早已设好的圈套之中。”
神龙冷笑一声，道：“哼，既然他们迫不及待想死，那便让他们有来无回！”
神龙又满意地看了眼那些卑躬屈膝的妖兽，一闪身离开了那平台之上。再落地时，已然出现在黑鼎之中的那间石室当中。
石室的床上，此刻正盘膝坐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他面色苍白，右手五指相并于胸前，左手转着佛珠，口中念念有词。虽为阶下囚，但却并不显得狼狈，许是佛在心中，无所畏惧。
神龙见他如此淡然地念经，心中很是愤怒，粗暴地将小和尚手中佛珠打落在地，怒道：“巫溟，你何故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小和尚淡然抬眸，道：“阿弥陀佛，夔昌，你又何故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我何故变成这样？你还不清楚吗？难道你当真想一辈子当个和尚，再也不管那些仇恨了？”神龙夔昌怒问。
“冤冤相报何时了，既已成定局，何苦为难了别人，也为难了自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有何不好？”
夔昌大怒，一掌劈在石壁上，巫溟却是连看都不看一眼，只念了句“阿弥陀佛”。
“好你个巫溟，当初我就不该费劲心力救你！”
巫溟不语。
夔昌咆哮道：“你可还记得那一晚整个神龙族死了多少人？全死了！一个不剩！连太子殿下也不例外！如今就你我苟延残喘，不报这血海深仇，我夔昌枉为神龙族后裔！”
他说着，突然抱头蹲在地上，声音缓和了下来：“你可还记得太子殿下是如何对待你我的？他被贯穿心脏，倒在烈火当中，你我甚至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对于家族命运只能无能为力。我无能为力啊！”
他说最后一句话时，嘶吼着，声音有些沙哑，仿佛在哭泣。
听闻太子殿下，巫溟神色这才有些悲痛，左手微微握起，仿佛在极力克制。半晌，他方说：“你可知你为报灭族之仇，又有多少无辜之人将死于这场报仇之战中？那人位高权重，你当真以为仅凭你便能报得了仇吗？”
“那也好过你什么都不做！”
“好吗？如此会更好吗？你经受灭族之仇尚会痛苦，那么将在这场战争中死去的那些人呢？他们不会痛苦吗？”
“够了！”夔昌猛地站起，冲着巫溟咆哮道：“那你且看着我是如何为神龙一族报仇的！”
说罢，夔昌欲走时，又唤来那满脸伤痕之人，对他说：“好生给我看着他，一有动静立马向我汇报！”
巫溟看着夔昌消失在眼前，不由想起那日他去找邹武要十善天书的情景。也是那时，他落入了夔昌之手。
算是大意吧，邹武本不是他的对手，只是在与之交手的过程中感知到了夔昌的气息，这才失手被俘。
圣恩寺，夔昌说灭了。灭了吗？圣恩寺。师父，可还好？若没有师父，谁又能保证他不会是另一个夔昌呢？
十余年前，妖兽高地被封印的那天，他醒了过来。沉睡了万余年，终于醒了过来。可是，为何身上尽是妖气？这又是何地？他不停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
他变得暴戾，变得嗜血，想要杀掉遇到的每一个活物。他跌跌撞撞地下山，将遇到的一切生灵屠杀殆尽。
直到他遇上了怀生，他记得，那是一个双目有神，面容和蔼，爱管闲事的老和尚。也正是他，结束了他浑浑噩噩的日子。
怀生用了十善天书的最后一点功力，用不邪见将他唤了回来。为此，天书彻底毁坏，跌下悬崖。怀生只对着那悬崖说了句“阿弥陀佛”，便带着巫溟回了圣恩寺。
自此，巫溟不再，清风生。
神器倒究是神器，哪怕当时已经毁坏，却还是在崖底进行自我修复，最终落入了国师邹武之手。
从回忆中抽身时，清风才注意到那满脸是刀疤的男子，既熟悉，又陌生。他此刻静静站在一角，面无表情，像是一尊雕像。
“柳施主？”清风试探地唤了一句，对方却并不应答。但他几乎可以肯定，此人定是那位柳书誉柳施主。虽然他面目全非，但认人向来不止通过面貌这一种方式，身形、眼神以及某些细节都可以确认一个人的身份。
只是他何故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夔昌控制了他，这是毫无疑问的。可清风自己如今周身修为也被夔昌控制了，又哪里有能力救别人呢？他苦笑着，心道只有试一试与他讲佛法，看能否唤醒他一丁点。
二月十九如期而至，妖兽高地脚下迎来了一众修道之人。
崇虞山、望神海、明月堂、昆山派、绾花派，众正派人士各着自己门派的统一服饰，一眼望去整齐分明。
季橙仅是看这些服饰，便知哪些门派来了人，又来了大概多少人。只是有一波青衣人，她从未见过。
杭九傒十分贴心地告诉她：“那是青羽派的人。”
季橙诧异于几乎不露面的青羽派也参与了此次围剿，只是不知这又是怎样一群人呢？遐想间，他们一行人在正派前方落了地。
这一行人甫一落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邪门歪道，胆敢现身，莫不是来阻拦我等除妖兽的？”有人叫嚣道。
有人附和：“可不是嘛，准没好心思。”
但也有人见着怀生大师，心有尊敬，便说：“你们别乱说，怀生大师还在其中呢。”
却被人不怀好意地呛道：“谁知会不会是被邪门歪道蒙蔽了？”
人群意见不一，各持说辞，却并没有影响被议论的一方半分。怀生心怀慈悲，宽以待人，对于恶意中伤之言满不在意。杭九傒和白未砚则是没有心思理会这些蝼蚁，甚至可能根本没有去听他们说话。
崇虞山和青羽派的领头之人见了怀生，迎上前来，见了礼。
“怀生大师，一切安好否？”崇虞山的范也问。
怀生回以一礼，道：“老衲一切安好，多谢二位施主记挂。”
不多时，天迹又飞来三人，待他们落地后，众人方发现那是东尧前国师邹武，以及两名女子。
这几人季橙再熟悉不过，当初她在他们手上吃过不少苦头，如今也算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此时人们尚且不知邹武早已投靠新主，而在这些不知情的人看来，邹武不过是一个被东尧驱逐之后无处可去，想借此机会一展拳脚证明自己的可怜人罢了。
邹武显然并没有因被东尧驱逐以及人们传言他修为滑坡之事而感到自卑，反之，他扫视了一眼众人，见人差不多都到齐了，便说：“各位，既然大家同是来解决妖兽祸乱的，那么不如暂时摒弃嫌隙，一道杀上妖兽高地罢！”
有人倡议：“既然当初是怀生大师封印了妖兽，那么还请大师前方带路吧。”
怀生道：“阿弥陀佛，老衲便却之不恭了。”
众人御剑而行，一炷香的功夫，便来到了那封印妖兽的巨坑断崖处。
这个季节，目之所及之处皆是白雪皑皑，玉絮飘飞，天寒地冻。站在断崖边向下望去，压根儿看不到一丝景象，只有浓厚的雾气。而那雾气之中，俨然感受不到丝毫封印之力了。
“封印已毁。”杭九傒看了看那天坑，又看了看白未砚，后者瞬间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白未砚却要镇静得多，他说：“不可莽撞，先观察。”
季橙紧了紧杭九傒的手，道：“你想救白未砚的心情与我一样，但莽撞不得。”
杭九傒冲她一笑，方才紧绷的身子这才放松了些。他最怕的，莫过于当初伤了白未砚的妖兽已死，所以一时才有些失了态。
人群中有人叫嚣道：“这里当真封印过妖兽？莫不是骗我等的吧？我怎么一点妖兽的气息都未曾察觉出来？”
崇虞山的玉东胤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毫不客气地呛道：“你未感觉到妖兽气息是你修为低，我看啊，这悬崖下头大有文章。”
那人被他一句话堵得面红耳赤，怒道：“你那么厉害，下去瞧瞧啊！”
玉东胤并未理会，而是径直走到杭九傒等人所在之处，说：“几位，可有何见解？”
妖兽是他们封印的，此刻自然应该询问他们的意见。玉东胤这一问，自是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杭九傒、白未砚和怀生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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