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体会了劫后余生

泗水的度假村离城区两百多公里，因为当地没有工业企业，这块地区空气质量很好，是附近有名的天然氧吧，很多人会选择在这儿休闲。驰目这次安排的为期一周的员工培训，说起来是骨干的提升培训，其实也是犒劳这些为集团付出了很大心力的员工，所以课程安排得十分松散，每日只有上午有一堂课，下午就是大家的自由时间。

        周六，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车程，方知和周寅言来到了泗水的湿地度假村。

        方知上的那堂课安排在周三，原本她可以不用这么早来的。可是周寅言要在星期日上午的开班典礼上讲话，就顺便一起过来，当然了，方知因为很不想在家里闷着，能出门当然更好，一路上就显得格外兴奋，拿着手机拍不停。这地方，真是漂亮！

        说起来，度假村所在的位置在泗水湿地公园的外围，离公园大门约500来米的距离，为了保护湿地公园周围的生态环境，这周围旅游开发力度不大，只有骑自行车、爬山等低碳环保的项目，听起来很无趣。可湿地公园面积接近100公里，要想把里面的每一处景致都看遍了，可并不容易。

        虽然周寅言临出门前反复叮嘱方知不要出去，他一会儿就回来了，可是外面的景致太美了，而且她的手已经渐渐恢复，纱布已经在前两天就拆了，她一时忍不住，背着小包就溜达出门了。

        当然她给周寅言留了字条，回头他回来找不到她，会生气的。

        周寅言参加完开班典礼回到他们临时入住的这栋小别墅，翻遍楼上楼下，人没找到一个，只看到方知留下的小纸条。当下的他气不打一处来，恨恨的念叨：瞎逞能，手上的线才拆了几天。可是人已经溜出去了，只能认命的出门找人。

        方知去了湿地公园最近的最矮的一座石山，没错，它的名字就叫“石山”，非常的名不副实。山上石头没有几块，被植被覆盖得差不多了，只有景区修建的游客通道漏出石头那木讷的光泽。

        这是景区内人气最高的景点之一，因为离园区大门最近，还因为难度最低，往来只有两个多小时。方知对自我认识非常清楚，她现在能挑战的，只能是这个难度。尽管认识准确，她还是遭遇了滑铁卢。在越过一个非常非常矮的台阶的时候，她恍神了，踩空的右脚刷一下滑了出去，身体在空中完美的上演了一出劈叉表演，周围的人先是楞了一下，随后齐刷刷笑起来。

        方知捂脸，丢死人了。然而现在更丢人的是，她好像扯到大腿筋了，右手又不敢上劲儿，就这么尴尬的骑在台阶上。还是一个小美女看她好像很不舒服，帮着把她扶了起来，还非常好心的给她捡了根树枝，给她当拐杖使。

        她只能一只手使劲儿，腿上扯着疼，下山的路更显艰难了。脑海中一下闪出周寅言的脸，她摸出手机，犹豫着是不是给他打个电话。他会不会还在开班典礼上，会不会影响他工作，而且她是偷偷溜出来的，他会不会生气。不管了！方知一咬牙，拨通了周寅言的电话。是他自己说有困难要找他的。

        方知只是趴在周寅言背上，都能感觉到他面色不善。

        “我就是不小心，你能不能，不生气啊？”方知小声对着周寅言说，呼出的热气全扑在他的耳廓上。

        周寅言耸了耸要往下滑的方知，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不听他的话逞强跑出来，还受伤了，他真是气极了，可是好不容易学会向他求救了，他也不敢怎么打击她。

        只能压抑着情绪，继续板着脸道：“以后不允许了。”

        方知如释重负，搂着他的脖子笑：“知道了知道了。”

        “明天还有得你受的。”周寅言无情的预言。

        第二天一早醒来，方知就知道周寅言是什么意思了。昨天腿虽然疼，只是挪动起来很费劲，得放慢速度，而现在，腿完全动弹不了，她好不容易挪到一个半躺的姿势，额头上已布满汗珠。周寅言早锻炼回来，就看到方知生无可恋的瘫在床上，他非常不厚道地笑出了声，去拿了干净毛巾给她洗脸，边扣她眼角的眼屎边忍不住想笑。

        方知实在看不下去了：“哎，你别太过分啊！”她也不想搞成这样。

        周寅言用力戳了戳她的头：“看你以后还逞强。”

        自知理亏，方知只能干瞪眼。

        原本手受伤，方知还可以走路溜达，基本像个正常人，结果腿弄成这样，跟半个废人差不多。除了去卫生间，吃喝全在床上，当然，那个照顾她的人，是周寅言。方知其实很歉意，结婚这才多久，她就已经找了不少麻烦，最后全是他给她收的场。

        她上的那堂公文写作的培训课，ppt是叶里给她摁的，她，是周寅言抱着进去培训班的，她至今还能记得培训班的学员看到周寅言抱着她进会议室时，会议室一瞬间的停滞以及随后而来的整齐的抽气声。临时找老师补缺很困难，她只能按原计划上课，坐着把课上了。她以前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麻烦精，总是自诩独立自强，懂事识大体。很显然，生存能力下降了。方知反省，不能再惹祸了，尤其是，不能再给周寅言惹祸了。

        这会儿，周寅言出去给她拿饭去了。她百无聊赖的按着手中的遥控器，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电视台越来越多，却少有节目有让人停下来探究的欲望。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周寅言还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方知捞过来手机一看，竟然只过去了半个小时不到。方知觉得自己好像变了，以前从不会觉得时间漫长，即便是寡淡的生活，她也可以打发得很好。最近却总被无聊的感觉围绕着，大概是像别人说的，人年纪大了，会渴望陪伴，而她，一个人太久了。

        不知道是不是肚子太饿了，方知竟然觉得天花板有点晃。定睛一看，不光是天花板，吊灯晃动得更明显。

        是地震了！方知的心脏陷入无序的跳动。会死在这儿吗？从前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此刻，仿佛还是会有不甘愿。

        隔壁栋不知谁家的小孩正在花园里玩耍，声嘶力竭的喊：“地震了地震了！大家快出来。”

        本能告诉她，她必须要做点什么。可是右腿上还不怎么使得上劲儿，左手用力往床沿撑，右腿也跟着往外使劲儿，挣扎半天，额头上全是汗，整个人却还是纹丝未动。

        大概是天命吧！方知沮丧的想。床旁边的软塌好像已经倾斜了，方知索性闭了眼，周围的一切顿时陷入黑暗，好像除了等待这时间的流逝，她什么也不能做也。又是这令人窒息的死亡感，方知自嘲的扬了嘴角，好可惜，她那么努力的成为一个正常的平凡人，却还是没能像大多数平凡人一样拥有平凡的生命。老天爷对她，从来就格外注意。不过这些好像都不太重要了。

        不知道周寅言有没有躲过，如果他这时候正好在室外的话，应该会安全的，这周围没有特别高的建筑。起码，他能活着，也是幸运的。

        也许周寅言会来救她呢？脑海中忽然冒出了这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她摇了摇头，试图甩去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可是这想法生根了，就怎么也拔不去，心跳跟着那期望，跳动得愈加剧烈。她从未尝试过等待一个人给她希望，过去的二十多年，生命中的所有事，她都选择自己解决，实在解决不了的，就干脆放弃，告诉自己尽力过。可是此时此刻，她竟然把所有生的可能，都寄望于周寅言。她被自己荒谬的想法震惊到了，可是，如果他来了呢？

        “方知，快醒醒，地震了，我们要马上离开。”周寅言不知何时已到了跟前，正用力晃动仿佛陷入熟睡的方知。

        方知霎时睁开眼：“你真的来了。”

        周寅言顾不上和她解释，把她背起来就往院子里跑，等找到一处空旷地坐下来，他已疲惫不堪，瘫坐在草坪里，大口大口的喘气。地震发生的时候，他已经从餐厅回来走到别墅外的院子了，几乎未加思索丢下餐盒跑去找方知，她行动不便，如果他不去找她，就只能向天祈祷这不是一场能要人命的地震，他向来不信命的。

        此刻的她正倚在他的身上，双手环着他的腰。他沉重的呼吸透过胸膛传达她的耳朵里。

        他低头，只能看到她掩在头发里小巧的鼻头，他觉得很多时候的她都佯装得像她的鼻头一样，乖巧而不显眼，可他知道，她是只刺往心里长的刺猬。

        “怎么哭了？”他看到她的鼻尖逐渐泛红，低下头确认她的情况。

        方知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一转身把自己完完全全的埋在他的胸膛里。

        周寅言轻轻的环住她，摩挲着安慰。看来是真的被吓到了，不然哪有这种温情的时候。

        “乖，没事了。”他鲜少说话能有这么温和的语气，自从接手集团工作以后，他学会了威严。

        “刚刚，我以为我会死。”方知仍旧埋在他的怀里，心有余悸。

        “我在呢！”他把她从怀里分开，方知红肿的双眼露了出来，“哎呦！哭成花猫了。”他笑着替她擦去泪痕，把她凌乱的发整理好。

        她伸手拭去他额间的汗水，看着他含笑的眼，郑重的说：“周寅言，我们好好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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