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明制（二）
言梨轻咳一声，神色略有些不自然的看向一旁，后想他这句话的意思，“不然呢？难不成是你吗？”
其实裴一满腹疑问，却顾及着还有两人在，只得就此作罢，弯了弯唇：“这婚服设计的极好。”
见言梨一脸的“还用你说”，他心情愉悦，笑了声，“不如我的婚服也交由小掌柜做可好？”
言梨：？
她下意识的想问“你要成婚了吗”，却在说出的前一秒憋了回去，或许是这几日裴一态度极为友善，倒是给她一种两人已经相识许久的错觉。
可两人见过的次数掰着手指都能数得清，连友人都算不上，哪有立场问？
言梨大手一挥爽快道：“好啊，不如夫人的婚服一起交给我，但价钱还是要明算，毕竟亲兄弟也要明算帐呢！”
裴一听着“夫人”二字，心里没缘而来的不适，“我倒觉得林景不应喊你小掌柜。”
言梨微怔，“那小仙女也可以？”
“”
裴一颇为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应该是小财迷。”
言梨撇撇嘴，“这世上谁会跟银子过不去呢？”
“你很缺银子？”
裴一若有所思，据他所知，言家世代经商，就算落没也不需担忧此等小事。
他转念一想，若是她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麻烦。性情变化如此明显也是说得通。
可除了她那叔父和张原天，还会有何人找她的麻烦？
可况张原天经上次一事后，怕是有些日子迈不出屋门。
不待他细想，只听她又说道：“缺啊，我还要攒嫁妆呢。”
“？”
裴一彻底不语，只见一旁两人也拌完了嘴。
温亭舟正色到：“此服前所未见，孤觉得此服正合适，正好也能与太子妃相搭。”
这件婚服以蒋生身型定做，若是温亭舟需用此服，还需重新量身定制，但原服也是不能再摆在店里了。
言梨倒是觉着有些惋惜，可惜她用来招财神爷的镇店之宝了。
“那太子殿下先去裁量下尺寸可好？”
温亭舟点点头，见许灵乐正欲转身离开，拿出太子气势恶狠狠道：“孤允你走了？”
末了，言梨将三人送至门外，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狡黠一笑行礼道：“愿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相敬如宾，恩义如岳，百年好合！！”
她笑的像只小狐狸，说的话听上去也无任何不敬不尊，许灵乐作势就要上前拍她，被言梨笑着躲开，两人闹作一团。
两个男人留在原地，温亭舟刚想发作反驳，裴一嘴角含着笑，轻飘飘瞥了他一眼。
温亭舟：？
两人自幼相识，心腹之交，他对同伴再熟悉不过，每逢裴一露出这种眼神，定会有人遭殃。
温亭舟后知后觉，此举简直是不尊！！他太子的威严何在！？
他上前低声问道：“可是我们首辅大人的心上人？”
裴一皱皱眉，显然不明白为何众人都认为这小掌柜为他心上人？
他只是觉得这小女子身上疑点重重，略有些好奇罢了。
可温亭舟一副“你无须解释，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模样，甚至还悄声道：“若真有意，我去请示父皇，为你赐婚可好？”
裴一淡道：“谢殿下好意，臣无意。”
他声音压着不耐，两人素以我相称此时也称起了臣，温亭舟讪讪摆了摆手，罢了，随他去吧。
-
随着婚期的临近，婚服也赶制了出来。
意料之外，言梨设计的只是平面效果，却没想到最后的成品更为精致耀眼。
由于配饰较多，几个侍女齐为许灵乐整理着装。
裙身整体采用双面设计，面料柔软细腻，又不会失了版型。
正红色夺目，全身遍以国花华贵牡丹、爱情长寿桃花、高洁白掌绣样，集万千美好寓意于一身。
前后两只展翅凤凰，百鸟成团环在四周，红底金线，坠以百十颗珍珠，阳光下散发着光泽，似以烈火燃烧般耀眼。
后摆拖地长于两米，以金线绣成精致团花，华丽富贵，而霞帔红色包边，尾端坠以金色霞帔坠，凤凰团花遍布。
若是仔细看，还会发现裙摆暗绣以许多圆形福字，灼灼风华，衣身轻而翩若惊鸿。
若是欲显出它的极致之美，也是少不了辅以凤冠、凤簪、金簪等，而凤冠、凤簪同是由言梨所设，金簪为皇后所传。
三个侍女拖着长摆跟在许灵乐身后，许灵乐站在镜前，看着镜中人一时有些呆滞，“这，阿梨，我没看差吧？”
这件儿婚服从哪来看，都是挑不出一丝不足之处，无暇可指，巧如天公打造，织金绣纹，款式版型，都是前所未有不曾见过的样式。
甚至是，这颜色，分明是常见的正红色，为何能把皮肤衬的如此白皙？为何能把人衬的如此美丽？
侍女实心恭维道：“衣服论得上绝品，不过也是太子妃国色天姿，才能衬得起这件绝品，若是太子瞧见后，怕是视线都挪不开了呢。”
许灵乐翘起的嘴角一僵，心情瞬间没这么美丽了，“我要他看做什么，凤冠呢？”
侍女们心里都清楚二人关系，小心翼翼地双手奉上装有六冠金錾凤冠的红木盒。
许灵乐缓慢打开，凤冠一角显露，仅凭一角便使人惊叹不止。
凤冠以粉色为底，红为边，金花贴面，四侧绕以四朵大花，六颗小玛瑙镶嵌其中，正方一颗大红色玛瑙，每颗玛瑙绕以一圈圈小珍珠，与金色交映，经久艳丽。
凤冠始于唐，凤凰乃百鸟之王，喙如鸡，尾翎似孔雀，象征高贵与吉祥。
言梨严格按照明制凤冠的规格设计，头冠顶部立有六只金色的火凤凰，火凤凰脊背与翅膀线条流畅，作展翅飞翔状，其形宛若游龙，而层层羽翼还镶以小碎白珠，玲珑剔透，尽显光彩。
均口处悬着修长的金色珠宝流苏，行动间珠宝流苏摇摇相碰，声音脆响，琳琅满目。
整体镂空缠枝叶，缀以金色流云，看似笨重，材质却出奇的轻薄，不难想像出佳人头戴凤冠，霞帔飘拂，会有怎样展不尽的芳华。
一顶凤冠，新奇独特的设计，使人流连于此，久久移不开视线。
凤冠虽华丽，却丝毫不需担心会夺去婚服的风头，反而更栩栩生辉。
“我原以为那顶三龙二凤冠已是上等，却不曾想过世间再现堪能与它相比之冠，只怕整个京城再找不出一顶比它更精美的。”
许灵乐忍不住赞扬。
旁人纷纷表示赞同，同时也有些惊讶。
自寒食节过后，宫里的娘娘们便常常穿些款式新奇的衣服，极为赏心悦目，据说是出自梵菊庄，不止是惊艳到他们，就连怀景帝瞧见后心情也大好。
这女子可谓称得上妙手美人。
言梨笑了笑，“不试试？”
许灵乐摇摇头，重新合上木匣，“凤冠不易戴，还是待成婚之日再戴稳妥些。”
为了许灵乐试穿婚服，店还未营业，可窗户是镂空，路过之人只需一瞥便清晰可看清里面的场景。
平日倒是无人关注梵菊庄，可今时不同往日，许灵乐背对着窗户，第一眼只可看到迤逦的拖地裙摆。
但只需这一眼，足以使人惊讶而驻足于门外。
拖地后摆于京城并不常见，宛如绽放的红玫瑰，加之摆身团花锦簇，端庄大方，娇艳旖旎。
仍有不少人狐疑：“这莫不是太子妃？可太子妃为何会在梵菊庄？”
“听闻此婚服乃梵菊庄掌柜亲手设计，瞧着确实不错呢。”
“梵菊庄掌柜所设？你莫说笑，那可是太子殿下，要什么好物没有？轮得到她一个小掌柜设计？”
旁人摇摇头，确实是听闻，还不知真假，可细想看来，太子地位至高，而梵菊庄只是民间一间略有些名气的绸缎庄，就算设计婚服，也轮不到这梵菊庄头上。
不过虽不知真假，可这婚服尤为精美，乃是世间罕物，若真是梵菊庄掌柜出品，可真是不得了。
旁边一个女子不屑地瞥了两人一眼，“你们瞎议论些什么，被太子听到可是掉头之罪，何况这么精巧的婚服怎会出自一间小店，听了真是要笑掉大牙。”
见她这样说，两人面上露出一丝尴尬，竟被激起了逆反心理，不满争论道：“你又瞎说些什么？你怕是没来过这梵菊庄吧，前几日那支铃兰步摇就是出自梵菊庄，依我看，这掌柜一双妙手，衣服确实做的精美。”
女子愣了愣，她确实没来过梵菊庄，不过铃兰步摇倒是见过几次，当即有些狐疑，这梵菊庄掌柜当真有如此大的本事？
这样想着，梵菊庄的门忽然被推开，只见许灵乐已经褪换去婚服，正不满地看着几人：“真是碎嘴子，再敢议论将你们舌头割去！”
几人连忙低头行礼。
“不过本小姐的婚服确实是由梵菊庄掌柜设计，这世间也只有掌柜所设之衣能配得上本小姐。”
听她这般说，几人着实有些震惊，尤其是方才的女子，忍不住偷偷朝门内看去，在看到店内陈列出的成衣后，面目呆滞，竟有些说不出话来。
任谁都不敢质疑许灵乐，故而都对梵菊庄一改旧观。
梵菊庄的名声也在不知不觉间传扬至京城各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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