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3章 前世
而一旁的沈照，却在接受了顾凝有前世记忆且能未卜先知之后，早知世上总有超乎认知的离奇之事，反倒比顾凝更加容易接受这件事情。
沈照问道：“先生可知前世？”
“前世……”月然之沉默一瞬，“自然知晓。”
沈照追问道：“凝儿曾与我说过，她在那个前世，是冷宫被遗弃的公主，可如今却成了月家神女月盈的女儿，这又是为何？”
月然之长吸了一口气，叹道：“此时除了牵涉到你们二人，还牵涉临江君世子，我是直接与你们说，还是——”
沈照道：“我派人去请君世子。”
等顾凝回过神来的时候，君临风已经被请来，月然之带着他们三人到了月神大殿内，打开机关，显出一面巨大透明的水镜来。
“你想知道的事情，从这里都看得到。”月然之容色淡淡，双手捏诀，白光照向水镜之中，空白的水镜逐渐出现画面。
那画面之中，有一个娇柔虚弱的女子，有英姿勃发的沈照，也有俊逸雅淡的君临风。
顾凝瞪着那个镜子。
里面变换的画面，全是前世之事。
那画面，记录着三人在临江之后的所有，庵堂之下义结金兰，三人合力对抗临江氏族。
他们一路披荆斩棘，对抗各路诸侯，一步一步，攻入京城之中。
天下大定。#@$&
她封了溧阳女侯，留在临江溧阳调养身体。
沈氏双英共掌天下兵马，沈照统帅三军为元帅，沈旭封并肩王。
琉璃碧瓦的皇宫里，君临风高座龙椅之上，平天冠下的面容永远俊逸雅淡，“阿照，等你这趟从晋西平定四夷回来，我便为你和凝儿举行婚礼。”
可下一瞬，画面便转到了溧阳。
十月份，满天飞雪，城楼之下到处都是断肢残骸，血色一片，无数的刀斧手和弓箭手们，把沈照砍下马背，把那对在最后一刻连手指都未曾碰触到一起的情侣，分尸成了无数碎片。%&(&
惨剧再现，顾凝咬紧了牙关，忍着喉头翻滚的呜咽，可却早已经泪流满面。
沈照面色扭曲地僵在原地。
听顾凝说过无数次前世凄惨，此时才知有些事情，只言片语说出来的那点东西，和你亲眼所见完全是两回事。
怪不得顾凝恨到极致——
君临风的脸色无比苍白，垂在衣袖下的手攥成了拳头，瞪着那残忍的画面甚至忘记了呼吸。
他在龙威军密牢之中看到的残影，永远没有今日瞧见的真切。
画面又是一转，君临风满脸阴霾地质问一个年轻男子：“为什么？！”
“臣为陛下。”那年轻男子一身紫衣，是裴冀！
裴冀一字字说道：“沈照他们二人狼子野心，此次前去晋西平叛是假，暗地里聚集自己的部将是真。”
“他们早已不满屈身为臣，只等晋西平叛归来，便要乘着他们大婚的机会，噬主谋反，此为证据！”
“朕不信！”君临风暴怒地将所谓的证据砸了一地，看都没看一眼，“朕不信你，裴冀！全天下的人谋反了，他们都不会！”
“你假传圣旨，还派出朕的神策军，你害了朕的手足兄弟!”
裴冀冷静地说道：“臣一心为了陛下着想！”
“那沈照军功卓著，溧阳女侯安定后方百姓，得尽民心，他们二人不死，陛下的帝位如何稳固！”
“为了朕？”君临风冷笑：“你是为了你自己的野心，你怕他们在朕的身边，分去朕对你的信任，分去你的权柄！”
“来人——”
神策军一拥而入，将裴冀按倒在地。
裴冀愤怒地喊：“陛下的神策军已经诛杀了沈照他们二人，今日若臣再死，那便坐实了皇上诛杀功臣之心，只怕皇上会民心败尽。”
“你该死！”君临风一字字说道：“你做的所有的事情，朕心知肚明，念及自小的情分，朕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变本加厉！”
“火烧梅城，勾结靖西王，屠戮溧阳，桩桩件件，尸山血海，你罪无可恕。”
“朕要诛你十族！”
从那一日起，那个俊逸雅淡，从来温柔的年轻君王变了。
画面越来越快，他以铁血手腕诛杀叛逆，排除阉宦，将那风雨飘摇的龙椅坐的稳稳当当，用五年时间，让这天下盛世安稳，四海升平。
玉龙山下，神策军围成了严密的防护圈，满山重重缠绕着彩绸，尽显祥和繁盛的气息。
君临风从龙辇之上走下，平天冠下的脸威严而肃穆。
他一步步上了玉龙山天坛祭台，居高临下，看着匍匐在地，密密麻麻的百姓，脸上终于露出个淡淡的笑容来。
“这太平盛世如你们所愿。”
“只是这条路真的很难，很寂寞，很冷，冷的人夜不能寐啊，每次闭上眼睛，总能忆起当初我们兄妹三人在一起的时候，那时候多好？”
祭台上礼官唱喝，吉时到了。
君临风行了祭祀大礼，低沉的声音慢慢道：“朕，大兴始皇帝，在此赌咒，以阳寿为祭，换朕与义弟沈照和云凝公主再续情缘。”
“皇上……不可啊皇上……”
无数劝阻的声音响了起来。
但君临风不为所动，拿出腰上配着的匕首，在掌心划下一道深深的口子，捏紧了手掌，让鲜血滴进祭天的酒中，洒在了祭台之上。
画面的最后，便定格在君临风的脸上。
那张脸含着孤寂，落寞，决绝，以及隐隐的期盼。
大殿之内只剩呼吸声，隐约传来月然之略带叹息的声音：“轮回之阵，换得了再世重生……”
……
顾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望月小筑的，只是觉得身体飘了起来，踩不着实地一样。
真相竟然如此光怪陆离。
可震撼她的不是这些光怪陆离的真相，而是祭坛上的那一幕。
他以阳寿换的乾坤逆转，重生并非偶然，是他所做的牺牲。
溧阳的事情不是他。
不是他！
顾凝的心里五味杂陈。
她神色复杂地看着沈照：“阿照……”
张了张嘴，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沈照所受到的震撼不比她少，他沉默地将顾凝揽入怀中，轻轻拥住，无声地抚慰她的心情，陪伴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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