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归璃
严奕实在是离开这里太久了，久到昔日的家园早已成为遗迹，久到曾经的故人湮没在风沙之中，就连传说也变得面目全非。
“所以说记录历史多少还是得严肃一点的。”在与恢复了力量的钟离在茶博士刘苏那里听过了说书人版的岩王帝君生平之后，严赫多少觉得有些好笑，“若陀听了会伤心吧？”
“毕竟已经过去很久了，那个时期的物品也没流传下来几件，大多毁于天灾人祸中。传说失实也在所难免。”钟离倒是很看得开，或者说几番争论过后，他也失去了为故友正名的想法——对方实在是过于倔强，而流传下来的佐证又消失殆尽，他总不能说自己就是岩神本人。
且不提这与他放权诈死的想法背道而驰，怕是说出去会被当作胡言乱语的疯子吧？
罢了，总归他们这些人也并不在意这些。
“这可真是……”严奕失笑，毕竟他也是历史中的一部分，虽说连名字都未能流传下去，但如今听到这些还是觉得有趣，“原来在后人眼中，我们那个时候是这样的吗？”
“或者说，在民众眼中，岩神与众仙应当是这样的。”钟离能够理解人们代代相传的故事总是会为自己喜爱的对象曲笔美化，但再怎么说也不必把他的形象编撰得如此完美。
可以，但没必要。
有的时候他都认不出故事里的那个“自己”。
“今日入城时看到香菱师傅在万民堂，午饭便去那里用吧。”钟离看了一下天色，对严奕说道。
“还早呢，”严奕有些奇怪，“是生意太好了，要提前去排队吗？”
“有一部分这方面的原因，主要是我认为你应当会与她很聊得来。”
或者说，香菱与每一位品味独到的食客都十分聊得来。
两人去往万民堂的路上，严奕好奇的观察着城中的一切。钟离也很耐心的为他讲解每一样事物的历史——石板路是何时铺就的、钱庄与当铺是何日出现的、建筑物为何选择了这样的形制——大到城市布局规划，小到杯盏碗筷，钟离都能侃侃而谈、引经据典，讲解得详尽严谨又不乏趣味。
为阔别千年的友人介绍着他所错过的事物，这是属于摩拉克斯的沉默又坚实的包容与安抚。
“我听别人说起，请你当向导很贵的。”严奕认真的听完钟离对茶馆前摆着的那张上了年头桌子的讲解，带着些调侃的说道，“那么钟离先生，不知这一趟讲解应当花费几何呢？”
“那就用这餐饭食当做报酬吧。”
钟离说着带着他来到了万民堂。
“哎嘿？我说钟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有事也不好好请假，之前让我好找。”穿着往生堂制服，戴着帽子的褐发少女突然蹦了出来，“虽然你是客卿，但是也不可以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偷偷跑掉哦！”
“什么，你没有请假吗？”严奕瞪大了眼睛看着钟离，这他是真的没想到。
“咳。”不仅走的时候没有请假，就连回归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要去往生堂露面的钟离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事急从权，还望堂主见谅。”
“算啦算啦，原谅你了。”少女摆了摆手，又看向站在钟离身旁的严奕，“钟离是因为你失踪这么久的，是吗？”
“可以这么说，”一手策划了这次跨世界旅行的严奕开心的接好自己的锅，“幸会，我是严奕，是钟离的好友。”
“你好啊，我是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胡桃，胡是胡桃的胡，桃是胡桃的桃。”胡桃开心的用废话文学介绍着自己，“因为刚才吓了香菱一跳，就被拉来替她试菜了，嘿嘿，你要不要也尝试一番？”
“试菜？”严奕被勾起了好奇心，“什么样的菜？”
“铿铿铿——辣炒史莱姆！”胡桃伸手一指桌上的盘子，“据说为了营造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她特意选了冰史莱姆！”至于好不好吃，反正她是不知道的。
“……好有想象力的菜肴。”严奕想，这还是真·冰火两重天啊，这道菜真的不会吃坏肚子吗？听起来就胃好痛的感觉。
或者说，原来史莱姆是能吃的吗？
失敬，原来是我狭隘了jpg
“‘想象力’吗？倒是很中肯的评价。”钟离倒是并不觉得严奕的评价敷衍，反倒很是赞同，“香菱的配菜总是新奇又大胆，味道也往往相得益彰，只不过有时看上去会有一些让人难以接受。”
比如说那道史莱姆滑野菇，实在是让他难以下筷。
“试试嘛试试嘛！”胡桃快乐的端起盘子用筷子夹了一块史莱姆送到严奕面前，“啊——”
严奕很配合的吃了下去，嚼嚼嚼。
“嘶——又冰又辣，感觉像是在吃辣味冰棍。”严奕克制的吸了一口气，“不过绝云椒椒放得有些多了，辣味有些盖过了史莱姆本身的口感。”
“哦哦，这样吗？”扎着两个鬟髻的蓝发少女端着两个盘子走了进来，“我记一下——绝云椒椒放多了会影响史莱姆口感。”
“那么拜托你们帮忙尝试一下这两份新菜啦。”香菱把手里的盘子放在了桌子上，又看向钟离，“钟离先生，拜托你啦，我总觉得这道甜甜花酿肉少了些什么，但又说不出来。”
钟离从善如流的浅浅品尝了一下那道色香味俱全的炒肉。
“甜甜花有些老了，花香味不足。选取刚盛开的甜甜花为好。”钟离认真的给出了建议，“不过依旧十分美味。”
“原来如此！”香菱恍然大悟，“难怪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甜甜花刚盛开时的花香味才足够独特！”
“但是也够好吃了。”严奕也挟了一筷，他已经被刚才那一口绝云椒椒辣得舌头都快麻了，这一口鲜嫩甜滑的酿肉下肚才觉得又活了过来，“救命，绝云椒椒也太辣了。”
“嘿嘿，那么这顿饭我不收你们钱了。”香菱也有些不好意思，“等我再给你们炒几个菜，不知道你们有什么想吃的？”
“上一道椒盐豆腐吧。”钟离看了一眼面前餐桌上摆着的几道菜，估摸了一下三人的食量，觉得再点一两道便足矣，“还有一道水晶虾。”
“好哎，我这就去做，这次我有去孤云阁浅海提炼海盐，钟离先生你再试一试！”
而严奕的目光已然落在了少女身旁的那个小小身影上。
锅巴哼着他听不懂的调子，蹦蹦跳跳的同他打着招呼。严奕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同他碰了碰手。
钟离安然的看着这一切。
吃饱喝足，又带着严奕在璃月城内转了一圈之后，钟离回去寻香菱做了几份烤吃虎鱼打包带走。
“我记得铜雀爱吃这个，不过选料好像不对……”
严奕拿着一串烤吃虎鱼若有所思。
“嗯，我带你去见一见他。”
……
站在庙前，严奕犹豫了片刻才踏入其中。
“二位是来祭拜铜雀仙人的吗？”年轻的庙祝热情的招呼着二人，“要上柱香吗？”
“上香就算了。”严奕拒绝了他递过来的香，铜雀不太喜欢烟熏，“我们倒是带了些吃食来。”
“贡品啊，也行，摆在这边的盘子里就好。”
“你为什么来这里守着呢？”严奕认认真真的拿出两串烤吃虎鱼摆在盘子里，又询问庙祝。
“我啊，我叫王平安，以前仗着家里的东西做了些错事，”王平安不太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过我现在悔过了，不义之财都还回去了，这座庙是我用自己赚来的钱盖的——我觉得吧，仙人的故事应该流传下去才对，毕竟他们为我们付出这么多。”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严奕看着面前的铜雀雕像，未再言语，转身走了出去。
站在门口，严奕拿出剩下的一串烤吃虎鱼，咬了一口。
“吃了这么久……你居然还没吃腻吗？”
“怎么会吃腻呢？”穿着红色长衫的男人站在他身旁，微笑着回答。
夕阳微斜，暖色的光芒穿过了他虚幻的身形，却在另外二人身后留下了深色的影子。
“许久不见，铜雀。”钟离对着他微微点头示意。
“确实许久不见了，岩王大人……还有，欢迎回来，小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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