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靠谱」
这一次的营救用不上严赫，找了杜子美去也只是为了最大程度上的保证人员安全。
对此虽然严奕有些许不赞同，但也并没有特别反对。
“乌鸦正在研究的药物有些不太妙。”孔明思虑良久之后，在面前的棋盘上落下一子，“虽然世人大多向善，却也不乏贪婪之辈。此次营救……并非全然是好事。”
正与他对弈的钟离略做观察思索之后，也接着落子：“对于此事，你应当已是胸有成竹罢？”思虑归思虑，面前的少年并未有迟疑。
“有些伤天和了，”孔明难得的流露出一丝难色，他有一百种方法让那些人回不来，被绑架的专家也并非是不明事理的人，“亮亦有其他的打算。”
说起来特情部这些人里没一个手软的，孔明这都算善良，在下手之前还看看有没有不杀人就能解决问题的办法。
只是需要赌一把。
“凡人行非常之事，多为「欲望」驱使，”钟离端起一旁的茶杯轻啜，语气舒缓又笃定，给对面的少年留出时间思考，“幕后之人的「欲望」为何？”
“死者复生、长生不老。”孔明微微皱眉，“亮也知只需打消「欲望」，但……”难道他要去一个一个说服？不要吧，好累的。
除非……
“除非，事不可为。”孔明凤眸微亮，“亮应当如何做？还请先生赐教。”他可不是研究院那群人，需要说服的那些人都是人老成精，可不是他这种外行人随便拿出点东西就能糊弄过去的。
“不必问我，去问小奕便可。”钟离说着又拈起一枚棋子，“不必着急，他也需要一些时间收拾，先陪我下完这局棋。”他难得遇到一个水平不错的对手，只是面前少年的棋路上还有些严奕的影子——
——就严奕那个下到一半就开始不耐烦要掀棋盘的脾气，居然会教别人下棋？
钟离属实是有些好奇，于是便问出口了。
“奕先生似乎没有掀过棋盘。”孔明的回答多少有些让钟离感到意外，“奕先生说过，在力量足够之前，掀棋盘不是什么好习惯。”
然而比其他人都更清楚严奕真正性格的钟离却有了不同的看法：
“他教你下棋的时候，用的石制棋盘吧？”
“……”好像确实是这样。
所以，奕先生不掀棋盘，是因为……掀不动？
“小奕惯会用「实话」误导他人。”钟离的语气中并无责备之意，反倒很是欣慰，“孔明你还是习惯些为好。”
“奕先生的棋路恢宏，几位先生都说很是适合我学习。”严奕好歹教过他，孔明决定给他留点儿面子，虽然严奕本人也是不太在意的样子，“不知就钟先生来看，我学到了几分？”
“恕我直言，不过三分。”钟离又落下一子，“虽说太过相似并非好事，但就你所见，小奕的棋路有何特点？”
“步步为营、运筹帷幄、大势所趋。”孔明看着棋盘上不太妙的局势，认真的思考了起来，“我之所长亦在在大势。”所以才特意跟着奕先生学习了一段时间。
但严奕带他没多久就说他长歪了给他撵走了，让他自己去反思。
“钟先生的棋路更加锋锐一些，”孔明对着棋盘研究了许久也不确定下一步落在哪里为好，“奕先生的棋路如滔滔江水，看似平静，实则静水流深、暗藏杀机；钟先生你的棋却是嶙峋石兵，看似奇险，实则稳如泰山。”
“你的眼力不差。”钟离也有些无可奈何，聪明人走岔路要想纠正可麻烦的很，他只好叫了严奕，“小奕，你过来一下。”
正在远程协助救援人员分散潜入的严奕抱着笔记本就坐了过来。
“笨死你算了。”严奕自然是听到了两人的谈话，于是表现出了对孔明的嫌弃，不过有自己的主见也是好事，“坐好，看我来。”
……
半个小时之后，严奕黑着脸落下最后一子。
“输了。”对于这个结果，严奕毫不意外，毕竟他是接着孔明的棋下的，他还没神到逆风翻钟离的盘，更何况两人之间本也是他输多赢少——好歹赢过。
他黑脸只是因为不喜欢下棋，一点儿也不喜欢。
“……怎么做到的？”孔明有些愣神，他觉得下一步就会满盘皆输的棋，居然被严奕下到让钟离只是险胜？
“站的高看得远。”严奕叹气，“孔明，有的时候有些事，不需要你亲自去计较。你师承大派，身后站着无数智者为你铺路，你的行动迟早会成为他人的风向标——所以你需要做的不是滴水不漏，而是引领方向。”
“你看得太细了。”睡得多不代表诸葛孔明的休息就很好，严奕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总归是劳心太过才需要每天睡这么久，“其实不用这么做。”
“但是您就看得很细致？”孔明难得的疑惑。
“算无遗策不代表我看得细。”严奕扶额，“一千年，真一点点算下来会累死的——中途出多少意外都无所谓，不是因为我已经算到了，而是因为他们再怎么折腾都对结果没有影响。”
“我只是给了他们一颗符合他们幻想的种子，从播种到灌溉到发芽——只要他们相信，那么他们拼尽全力都会保住这棵树。”
“在这之后，我要做的就是在他们把树种出来的那一刻，摘下我想要的果实。”严奕面上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语气却异常的平淡，“你看，从种子种下去的那一刻开始，结果就注定了，是谁种的、怎么种的，很重要吗？”
所以在确认了羂索和里梅完全相信了“莫须有”的咒具、处理好相关信息之后，宿白便放心的离开，严奕也不再关心这件事。
因为结局已经注定了。只要“神明”现身，只要钟离带着被世界规则影响、具现化成诅咒的磨损出现，羂索便不可能放弃这个“天赐”的机会。
他于世间苟且千年，换来的不是梦想之中的世外桃源，一切努力通通为他人做了嫁衣。而他自己也被榨干最后一丝价值，一边让五条家和未来的咒术界欠下严奕的人情，一边牵扯出了其他人对大夏觊觎的视线。
这一刻，孔明不寒而栗。
他终于意识到了，杜甫杜子美为何总在提醒其他人，要小心严奕，要对他留一份警惕。
这已经不是借鸡生蛋了，这是台上戏千场，自己端坐台下还觉得无聊。写好开头结尾就看着别人自由发挥什么的……
曾经告诫过他人心不可试探、人性不可测验的宽和前辈，在此刻——
——显得更靠谱了！
被别人举高高和挠别人脸算得上什么，那是朋友之间的友好互动！
严奕和钟离看着这孩子脸上的表情，有理由怀疑就算现在严奕要玩摇摇车，孔明都能给他找出合适的理由来。
“这个我要学！”孔明打了个寒战之后腾的站了起来，“是要奉茶吗？我这就去沏！”
钟离欣慰的垂眸品茶。
被一惊一乍的孔明吓一跳的严奕：“……我不会教别人。”
“我自己看就行！”孔明极其自觉的说道，“这次出差请务必带上我！”
“不，这次应该没什么好教你的。”严奕再次拒绝，他很怀疑万一孔明真敬了茶，严赫会不会和他打起来。
“带着他吧，”钟离放下茶盏，褐金色的眸子里满是温和的笑意，“小赫就让他在国内陪着魈和温迪。”他喜欢聪明又努力的孩子，尤其是踏实肯干的。
而诸葛孔明恰好占据了所有选项。
“那你来教。”严奕表示带孩子什么的还是岩神比较有经验，他只能保证不养歪也不养死，毕竟他本人也是摩拉克斯和归终教导出来的。
虽然严奕的手段看起来更像归终，但归终可没他那么损，他一切布置的本质更像摩拉克斯——是岩王摩拉克斯，不是岩神或者钟离——毕竟只有前者才会用这等堪称残忍的手段利用敌人。
“如果需要的话。”
钟离并未推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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