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筹码


  阿苏㣎从高位上站起的时候,那火烈的气势,着实吓到了一旁的枷挲。

  “你是说,穆黎书回来了?”

  他发问的时候,语气中带有一丝难以置信,只不过这份难以置信没有持续多久,当他看到下方的隼罗军那坚定地点头后,便彻底消失了。

  他听后紧紧的抚着手上的指戒,眉头皱起,细细的思虑了一番之后,便严肃地开了口。

  “快,即刻吩咐下去,公主遗忘的那些事,谁人都不准再提起,若是出现了什么纰漏,本王唯你是问!”

  “是!”

  看着隼罗军匆忙离开的背影,阿苏㣎低下了头,他默默看着自己手上那枚指环,心中犹豫不决。可是下一秒,他还是下定决心,将那枚指戒从手上摘下,然后缓缓放在了衣服内侧,藏在了不会被任何人发现的黑暗之中。

  他清退了殿内所有的舞姬,乐手,还派人点了檀香,想要遮盖住这里的酒肉之味。

  而枷挲见状,微微俯首。

  “殿下,这公主既然已经嫁去了后梁,又为何会突然归来?”

  枷挲不明白的,也正是阿苏㣎想要知道的,只不过他如今心下十分慌乱,即使想了诸多的原因和借口,最后却又被他自己一一否定了。

  “不论穆黎书为什么会回来,我们只要做到滴水不漏即可。虽说她当初因坠落悬崖丢失了记忆,但我们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如今她成了后梁王妃,也是我们与后梁交好的唯一支柱,说到底,也是不能招惹的。”

  阿苏㣎说时,慢慢地走下了高阶,眼神略显惆怅。

  “属下明白,殿下请放心,她既然已经忘了,便不会再记起,只要殿下做足了表面功夫,一切就还是掌控在殿下的手中。”

  枷挲脸上的笑意依旧丑恶,但是在阿苏㣎听来,此话倒还能够滋润心扉。

  “阿爹!我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时,阿苏㣎立刻变了脸色,他好像很久都没有再像一年前那样感觉如此不适和拘束了,只不过如今除了装模作样,他也别无选择。

  我就这样如往常一样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大殿,一入目,看到的就是阿苏㣎那虚假的笑容。

  虽然心中厌恶,但我还是忍住了。

  纪淮此时也牢牢地跟在我的身后,当他看见殿中那个衣着华贵的编发男子时,也就已经大概的知道了他的身份,而他身边站着的那个人,自己就更是熟悉了。

  他明显的看到了那人眼中惊讶的神色,纪淮猜他此刻肯定在想自己为什么没死,甚至还同羌勒公主一起,出现在这里。可是他应该永远都不会知道答案了,因为不久之后,他绝对会死在自己的剑下。

  阿苏㣎迎上来的时候,我还装模作样的给他行了礼。

  “黎书回来了?怎么都没有写封书信提前通知我一声,我好派人去接你啊!”

  听了阿苏㣎的话,我微微的笑了。记得以前阿爹总是嘱咐我说阿苏㣎是我的亲叔叔,我一定要尊敬他,不可无礼取闹。所以我一直都相信了,也好好的同阿爹交代的那般做了,可是,阿苏㣎却根本就不值得。

  “我就是突然想阿爹和尧胥了,就决定回来看看。对了,阿爹呢?为何我没有见到他?”

  在我说时,阿苏㣎眼神中的那份躲闪被我尽收眼底。

  他掩饰般的笑了笑。

  “黎书,你不知道,自从你出嫁后梁之后,可汗就总是觉得羌勒无趣,想着出去游历,因此前些日子便带着尧胥一起去云游四方了,可能还要许多时日才能回来。可汗离开前,将羌勒大小事务都交由我暂时管制,还说若是到了后梁,便会去看你,可谁知你却回到了羌勒。”

  阿苏㣎的谎话说起来,一般人还真是看不出什么破绽,要不是我恢复了记忆,可能会真的相信他胡口编来的话。

  我略显惊讶的皱了皱眉,随即脸上又露出了一种失意。

  “什么?阿爹竟然同尧胥出去游历了,那也太不凑巧了。”

  其实我已经快忘了失意时的我是什么样的状态,所以现下我只能够凭我自己所认为的那个当初的自己,来面对阿苏㣎,毕竟他生性多疑,不好迷惑,万一被他看出什么破绽,那是极为不利的。

  “要不这样,我差人去给可汗送个消息,只不过我也不太清楚可汗的行踪,所以送消息肯定需要诸多时日,若是黎书你不急的话,那便暂时留在羌勒等,如何?”

  阿苏㣎轻轻的挑动了眉头,对我微微的笑着,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只不过我永远不会忘记当时他用剑刺向我时,眼中的那份冷漠和无情。

  我猜想他应该巴不得我立刻就回到后梁去,这样说也不过就是过过面子上的事,只不过我既然都已经回来了,想让我走,除非他阿苏㣎死了。

  “那好吧,反正我现下也没什么事,便在羌勒多留几天吧。我太想念羌勒的香酒了,这一次回来,我一定要喝个够!”

  我说时看见阿苏㣎的眼底有一丝慌乱,可是他不知道我留下来并不是想等阿爹,而是想要他的命,我猜,在他还没来得及想出下一个哄我回后梁的办法时,可能就已经倒在我的弯刀下了。

  不管他是不是阿爹的亲弟弟,我的亲叔叔,这次我都绝对不会心软。

  只见阿苏㣎尴尬的笑了笑,随后便派人准备宴席,而我和纪淮赶路这么多时日,也确实已经饥肠辘辘,唯有吃饱喝足,才可以继续同阿苏㣎斗智斗勇。

  宴上,阿苏㣎并没有坐在阿爹的高位之上。

  而我专心致志的用着膳,并没有想太多。

  可是我发现身旁的纪淮此时却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他餐盘里的肉几乎一口都没有动,而且神情沉重,眉头紧锁。

  我知道他一定是在担心斐儿姑娘,甚至还沉浸在方才的那一份悲痛之中,只不过现下我也不好立刻同阿苏㣎开口,虽说若我想在宫中找个人也绝非难事,但如今必须得瞄准合适的时机。

  “黎书啊,此次为何就你一人回来了?誉王殿下呢?”

  阿苏㣎问话的时候,我正在啃着羊腿,见状我撕咬下了腿骨上的最后一块肉,然后抬起头看了他。

  “你这么一问我倒是想起来了,其实我此次回来不只是想看望阿爹的。前些日子在誉王府中大夫诊出我已经怀有身孕,只不过他说我胎位不稳,推测应该是由于我是羌勒人,所以来了后梁水土不服导致的,因此楚誉就想让我回羌勒安心养胎。只不过他最近因为太子即位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所以便让我先回来了,他说等他忙完后就会来陪我。”

  说罢,我抓起了一旁的酒瓶就想往嘴里灌,可谁知却被纪淮一把制住,我这才想起来我方才还说了自己是有孕之身,又怎么能喝酒呢。

  “原来如此,可是如今你已经怀有身孕,为何誉王没有派仆人跟从,就让你一人跋山涉水?这回羌勒的路途遥远艰辛,黎书你没有遇到什么歹人吧?”

  不知为何,我总感觉阿苏㣎说歹人二字的时候,纪淮抓着我的手好像更紧了些。

  我缓缓放下手中的酒瓶,纪淮才缓缓放开了我。

  没想到这阿苏㣎观察的还真是仔细,思虑的也真是多,好像不愿意错过一点点的可疑之处,但是就算被他发现我是一个人逃回来的,他又能如何?只要我还是誉王王妃,他就只能恭敬待我。

  “他当然是准备了许多侍卫婢女陪同我回来的,只不过我拒了。我总觉得那么多人太过招摇,耽误我回来的时间。再说了,我从小在羌勒长大,您最是知道我的脾气秉性,我不喜欢被人围着跟着,伺候着,我喜欢独来独往,而且回羌勒这一路我已经十分熟悉了,自己驾马而归也更是方便。更何况我骑乘的功夫,也还是极好的。”

  我面不改色的同阿苏㣎解释着,而这些我早在路上就已经想好的说辞,如今随口而出的就如同事实一般,根本不用再动脑子细想。

  而阿苏㣎听了也并没有改变脸色,想来应该是深信不疑的。

  “至于歹人么...我倒还真遇到了一群山贼,他们人多势众,十分不好对付,可还好我遇到了纪淮,是他救了我的性命,因此我才将他带回羌勒。可是没想到刚到羌勒城门,阿苏㣎你的那批隼罗军就将我们拦下,还说要把纪淮抓走,我就想知道,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我的救命恩人的么?”

  阿苏㣎听了我的话立刻摆手。

  “误会误会,既然这位公子是黎书的救命恩人,那我们必将重礼相谢。”

  阿苏㣎说罢,用余光轻轻的瞥了一眼一旁毕恭毕敬的枷挲,而枷挲见了紧紧的低下了头,不敢多言。

  他知道这个纪淮就是那位当街辱骂自己的逃徒,可如今他既然到了穆黎书的身边,还深受信赖,那么自己此刻也不能意气用事,只不过想要好好教训这小子,将来还有的是机会。

  “我已经决定让他做我的贴身护卫了,从今以后,纪淮便是我身边的重臣,我觉得阿苏㣎最好还是吩咐好你身边的那些隼罗军,叫他们以后对待我身边的人恭敬客气些,不然等阿爹回来了,我可饶不了他们。”

  如今只要想起那些隼罗军,我便会涌上一股不知名的火气,当我看见纪淮满身是伤的躺在床上,呼吸微薄的时候,我真的恨不得将那群伤他的人碎尸万段!

  之前他们在羌勒,还可以豪横一番,可是如今我回来了,就绝不会让他们那群险恶之人继续耀武扬威,甚至是伤害无辜的百姓。

  “黎书你大可放心,我立刻吩咐下去,绝对不准任何人对纪淮公子不敬。”

  阿苏㣎虽然答应的干脆,但其实我知道他心中早就滋生怒意,心有不满,可是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了,而我失去的,必须一点一点的从他身上捞回来。

  用了膳之后,我便同纪淮下去歇息了,毕竟还有很多很多的计策,我们需要详细的讨论。

  而在我走之后,大殿之上就只留下阿苏㣎和枷挲二人。

  阿苏㣎眼睛当中藏不住的怒火,就这样倾涌而出,可是他除了忍耐一时,什么也做不了,若是他真的做了什么,到时候东窗事发,绝对会是一场恶战,得不偿失。

  一旁的枷挲上前,为阿苏㣎倒了一杯茶,其实他心中更加的不满,看着那个纪淮就在眼前,却不能将他抓获,甚至日后还要恭敬待他,只要是想起来,便是满腔怒火。

  “殿下,属下觉得那个纪淮靠近公主,一定是有计谋的若是我们不及时除掉他,一定会是个巨大的祸患呐!”

  而阿苏㣎却紧闭了双眸,手撑住了额头,一副疲惫之态。

  “那你是想要一时出气,还是想要你自己的性命?你可知后梁精兵,整个天下无人能敌?若我们能够与之对抗,那我早就将穆黎书也杀了,何必将她嫁去后梁,换来与后梁百年交好?”

  “可是殿下...”

  “别说了。如今穆黎书回来了,你我的一字一句皆得小心,熬过一时,方能熬过一世,做㣎王这么多年,我唯一学会的便是等待和忍耐。至于那个纪淮,你可别忘了,只要鹿斐儿还在我的手上,他就逃不掉。”

  枷挲听言,眼中突然闪过了一道光芒。

  “殿下言之有理,那个鹿斐儿还在我们手中。属下觉得纪淮此次回来,还靠近公主,十有八九就是为了那个女子,只要他还有牵绊,那我们就不用担忧,他定会自投罗网。”

  不知为何,一想到自己手上还有筹码,枷挲的眉头便瞬间松懈。想来那个鹿斐儿如今已经非人非鬼了,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但却是最好的诱饵。

  “从今天起,你给我随时随地监视好穆黎书和纪淮的一举一动,若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就立刻来向我汇报。”

  “是,殿下放心,属下必定不负所托。”

  而此时远方的风雪中,正有一大批军队正在缓缓靠近,他们走的路径十分隐蔽,腰间梁字的腰牌却十分的显眼。

  楚誉骑在高马之上,眺望着远方的那一处苍茫,还有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只见他微微的摆了手,随后全军就都立刻停下了脚步,原地休整。

  他面色冷峻,手中握着的长剑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再次踏上这条前往羌勒的路,心中却是百般滋味,好像上次前来不过还是昨日的事情,可是如今却早已经什么都不同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青玉,心中酸涩。

  若是他之前没有遇到过那个叫阿锦的姑娘,那么她如今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恨自己了呢?

  是与否,可能只有这雪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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