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太尉
太尉府上，杨自成此时正坐在堂内主座上，指尖一直敲着红木桌，即使手里拿着书也难掩他内心的烦躁。
他也未曾料到，昨夜派人去刺杀纳兰泱，原本万无一失的刺杀竟冒出个都珩。虽然纳兰泱身中剧毒昏迷，不过这个洵王深不可测，也难免他府上有什么名医妙手，把他给救活了。不过还好昨夜去刺杀纳兰泱的人都是杨府的豢养的死士，并未牵扯到白虎营，应该是查不到他头上。
“太尉，昨夜派去的唯一回来的那人醒了。”一直站在杨自成身边的内侍说道，“那人冒着死回来，断了一条腿，手也折了，那都珩出手狠辣，现在就吊着一口气等着太尉去问话呢。”
“抬上来。”杨自成放下手里的书，沉声道。
不一会儿，那个死士便被人抬进了堂内。
杨自成看着这死士身上的伤，简直触目惊心。死士全身没一处好的地方，全是剑伤，腿直接缺了一条，身上的伤口还在汩汩往外冒着鲜血，两只手无力的垂在一旁。
“太尉…令牌被那二人捡去了…”死士断断续续道：“派去的四十好几兄弟，无一人生还…我是因那洵王中箭，那白衣人无暇顾及…才得了一条生路…”话还未说完，死士吐出一口鲜血，“望太尉早做打算…”话毕，死士咽了气。
杨自成一脸厌恶的看着眼前的尸体，血腥气冲的他脑门发昏：“抬下去葬了吧。”
他本就想借此事杀了纳兰泱随后嫁祸给瑞王，但是令牌丢了，纳兰泱未死，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内侍走到杨自成身边，战战兢兢道：“太尉，眼线回来了，说是瑞王今日傍晚带着礼去拜访洵王了…皇帝遣洵王查案，瑞王许是想打探晚宴上太子那事。送礼去贿赂洵王，看看洵王和定国侯的意思。”
杨自成如临大敌，大怒道：“这个蠢货！做事就没一刻让我省心的！他同洵王不是没有往来，怎的想着去洵王府上送人头了？还未等洵王查到他头上！他倒是先去白给人家是吧！若不是他母妃是我姑姑，我杨家怎么扶持这种蠢蛋？”
内侍连忙跪在地上，“太尉，您先不要着急，洵王在朝中并无势力，您是当朝太尉，他一个小小王爷，怎么敢查到您的头上？您先放宽心，既然他已经开始怀疑瑞王了，我们的目的也达到了。他们二人同为亲王，他一时半会儿也不敢拿瑞王怎么样，所以您不要生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杨自成这才长叹一息道：“备马车，我要回杨府。”他都不敢想如何才能承接他爹的盛怒，只得快马加鞭先回杨府请罪。
回了王府，李伯已经派人将晚膳尽数布在了纳兰泱的寝殿内。
都珩已经见纳兰泱吃了好几个糖蒸酥酪了，这才低声道：“好吃吗？你看你这吃相。”
“好吃，你试试。不吹别的，洵王府的点心师傅，可是我花大价钱从江南找来的。”纳兰泱停下手里的动作，将剩的半块酥酪往都珩嘴边送，“江南点心小巧精致，我最喜欢吃了。”
都珩看着眼前被纳兰泱递来的半块酥酪也不避嫌，张嘴接过，没想到确实很好吃。虽是糖蒸的，不过并没有想象中的甜腻，咽下去的那一刻，浓郁的奶香在嘴中绽开，让人回味无穷。“确实不错。”
“我已经遣人打包了一份糖蒸酥酪还有糯米凉糕装在冰盒里送去侯府了。这天热，正正适合吃凉糕。”纳兰泱又拿了一块，放进嘴里：“姑姑应当是喜欢吃的，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小时候第一次去侯府姑姑给我做的吉祥果子。那个时候，真觉得吉祥果子是这世上最好吃最甜的果子。现在虽然吃遍了大朔的点心，我却仍然怀念姑姑的手艺。”
“你要是喜欢，去侯府上让我娘给你做。”都珩也伸手拿起了盘内仅剩的一块酥酪，“我在边境的时候，都没怎么吃过京城的美食，就昨日晚宴上的糕点，我觉着竟还没你府上的好吃。”
“喜欢你就多吃。”纳兰泱咀嚼道：“府上师傅会做的菜可多了，你想吃什么就让他们做。把这儿当自己家。”
把王府当自己家，都珩脸一红，“怎么当自己家，日后你可是要娶正妃的。”
纳兰泱转头看着都珩，突然扬唇笑了起来，觉得都珩有点像吃醋的小女人，“王妃倒是没有，不如世子嫁过来，当洵王妃如何？”
都珩忍住笑意，没过脑子随口说道：“那可不行，要嫁也是你嫁到侯府来，我是肯定不可能来当王妃的。”
纳兰泱笑容不禁又扩大了一些，说着都珩的话说了下去，“好呀好呀，你说个时间，我让我府上准备嫁妆，找个媒人去侯府下聘礼，大不了我这洵王不做了，来你侯府，日后给你做侯府夫人。做侯府夫人，也比做洵王来的轻巧，我也没啥嫁妆，就王府一座，还有几座别院，都是陛下赏的，最有价值的我觉得还是我本人。”
都珩看纳兰泱这副认真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说错话了，脸上的红晕更甚，急忙转移话题咳道：“太尉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置？”
“不急。放长线钓大鱼嘛，就单凭他个杨家，翻不了天。”纳兰泱这才不调笑都珩，正色道：“太子在夜宴上被怀疑，杨自成既然想用我的手处理瑞王，那便是为了让太子和瑞王都相继落马，搅起朝堂纷争。”
“你觉得此事同杨家有关？”都珩疑惑道：“可是瑞王的母妃杨贵妃也是杨家人。”
“那又能怎样？”纳兰泱端起桌上的庐山云雾饮了一口，点心吃多了他有些口渴，“我说过了，一个杨家搅不起这么大的纷争。他们幕后另有他人，我已经派人去查杨自成了，想必过不来多久就有回应。我们先假意并不知晓死士是他派来的，然后去和他碰个面，看他是个什么说法，最后再把他抓起来，慢慢查。”
“你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的，我一定尽力而为。”都珩嘴角上挑道：“你要做的这些事，我目前对朝堂一知半解，也帮不上你什么忙，我只能大致知其凶险。而且你本身武功高强，还有影卫，应该也不用我护你周全，不过，你这条命，我一定会护好的，定不会让你像上次那般中箭伤。”
纳兰泱静静地看着都珩，心里有股暖流淌过，“你放心，日后有的是事情给你做。杨自成是杨国公的宝贝儿子，如今整个朝堂都被世家牢牢的捏在手中，尤其以杨邓两家为首，即使知道杨自成有问题，也不能太心急。我们就设个套，等着鱼儿咬钩便是。”
杨家若是折了一个杨自成，那便无力再与邓家抗衡，不过白虎营是杨家的心血，对杨家更是忠心耿耿，不管是谁坐在太尉的位子上，白虎营都是杨家的私军。这是一个大麻烦，纳兰泱得一步一步来。
他不是为了帮邓家扳倒杨家，而是为了护住都家。
他得一步一步为都家设下后路。
一步一步的把都珩放在金屋里养起来，将他护到极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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