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除了刚才的小插曲，鱼小甜的计划进行得还算顺利。
她们在万众瞩目中拖着鲸鱼，沐浴在无数海妖族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洗礼中，一路走到了倒数第二层的位置。
“哦我的老天爷啊，看我们海妖族的忠实臣民为伟大的妖王大人带来了什么！一头鲸鱼！”一名穿着暗红色斗篷海妖族蠕动着出现在了两人面前，让金魅斗篷下的身体忍不住打了个真心实意的冷战——无论看多少次，这些触手都令人难以习惯啊。
更具视觉冲击力的是，这名海妖的体型明显比其他人胖了许多，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不用干活只等着吃饭的那种。
暗红斗篷的海妖下半身也依然是章鱼的模样，似乎格外骄傲于自己的原型，哪怕行动不便也要在保护罩的空气内用触手走路，使他的模样看起来格外诡秘可怖。
“我是大祭司。”大祭司用一种吟唱般的语调宣布，“感谢您为海妖族做出的杰出贡献。我代表海妖族，邀请你住进最荣耀的一层巢穴。”
随着大祭司手臂戏剧化的舒展开来，在带来了一整条鲸鱼作为祭品之后，巢穴的最底层终于向鱼小甜她们敞开了。
最底层并不是和上层一样镶嵌在巢穴四周的一个个小洞穴，而是类似于环形广场的区域，环形广场的正中央一个翻滚着黑色浓雾的大洞，显然就是妖王栖身的所在。
“稍等，就由你们第一个供奉猎物。”大祭司咏叹般的语调十分愉悦，鼓励般地拍了拍金魅的肩，“接着，你们可以足足在这里待一整天，沐浴在妖王大人的气息中，直到明日捕猎的开始，恭喜，我最虔诚的同胞们。”
“是，谢谢大祭司。”金魅被黏腻的触手拍肩，只觉得又恶心又恐怖，简直都要吐出来了，声音也不自觉地发着抖。
还好大祭司认为是激动所致……啊，能得到亲近妖王的机会，会有哪个海妖族不激动呢？他理解，十分理解。
随着大祭司的离去，下一刻，她迫不及待地跑到角落干呕起来。
“呜呜，我，最讨厌！触手系！”
鱼小甜从进来之后就刻意低调，故意落后一步把金魅顶在前面，此时有些内疚地拍着她的背：“嗨，委屈你了，都是为了以防万一，你一个人露脸就行了，这样咱们计划比较灵活。”
作为猎物的鲸落十分敬业继续装死，以防这里还有其他人。
“啊，我的道具触发了。”鱼小甜忽然惊喜道，“果然来对地方了……净化？这是什么意思？”
鱼小甜的系统界面上，一个闪着璀璨银光的提示框跳了出来，昭示这个道具的不凡：
【恭喜您！海婆婆的污浊之泪已激活！道具功能：净化（初级）可短暂清除对象身上的负面效果，冷却时间：24小时。】
“啊，看起来是个不错的道具。”鱼小甜眨了眨眼，对于她这种‘大力出奇迹’风格的玩家，倒是十分适合这种拥有辅助功能的道具。
没想到那个海婆婆虽然人阴险，心眼坏，无论怎么看都不是个好人，倒是做了一件好事。啊，也不知道她被绑架之后怎么样了，祝福她罪有应得，长命百岁呢。
很快，熟悉的细弱却尖利的啸声响起，这一次的啸声近在咫尺，把距离最近的三人吓了一跳。
“妖王宝宝饿了，要吃饭了。”金魅还算顾全大局，有正事的时候也不矫情了，很快镇静下来，对着鱼小甜道，“快进鲸落肚子里，我要把你们推下去了。”
这是她们之前商量好的计划，金魅留在这里以防祭司起疑，鱼小甜则跟着鲸落一起下去。
“推吧。”鱼小甜很快钻了进去，在里面闷闷回应，“希望下面的东西不会一口把鲸落直接吃掉。”
听着鱼小甜的乌鸦嘴，鲸落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放心，除了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海王，不可能有一口吞掉鲸鱼的生物。”
在金魅的帮助下，鲸落一个翻身，带着肚子里的鱼小甜，就这么径直坠落进了翻滚的黑雾之中——
深渊比鱼小甜想象中要深得多，黑雾更是似乎能屏蔽感官，久久，鲸落感觉到自己落入了一个异常宽大的类似沙坑的地方。
下一刻，无数鱼尸从天而降，渐次一同落下。
预想中的深渊巨口并没有出现，这里甚至十分安静，安静到空气似乎都不曾有一丝一毫的流动。
“……额？”许久，鲸落大着胆子睁开了双眼，紧接着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失去了言语。
哪怕是走南闯北多年，无论如何都说得上一句见多识广的鲸落，也从来、从来没有见过眼前如此多的珍珠。
他们的身下并不是沙坑，竟然堆满了数不清的珍珠，多到满坑满谷，多到突破任何人的想象。
而且，这里的不是普通的蚌族珍珠，而是一看就浑圆光滑，内里如云雾的……人鱼泪。
鱼小甜从鲸落肚子里走出的一瞬间也被震撼到了，良久，半张着嘴道：“海妖族……是悄悄绑架了几千条人鱼吗……”
否则无法解释这里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人鱼泪？这得多少条人鱼日夜不停地哭泣，才能积累如此多的珍珠？
“失敬了，原来海妖族的家底如此丰厚……”鲸落化成人形，也站在原地呆滞良久，这么多珍珠，能换多少柄名剑长刀？
鱼小甜满心怨念：为什么这个游戏没有游戏币兑换联邦币功能……
被难以想象的财富所震撼的两人，是被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唤醒的。和两人一起掉落下来的鱼尸散发着浓烈的血腥味，似乎吸引来了什么……
鱼小甜瞬间警醒，跟着鲸落一起灵活地闪避着来自地下的威胁。
“是触手！”鱼小甜提了一口气，“幸亏阿魅没来，不然她非得疯了不可。”
隐藏在珍珠堆下的，竟然也是一条条触手，它们在珍珠堆中寻找鱼尸，吸起，卷走，一刻不停，仿佛在喂食一个永不饕足的怪物。
居然还真的是正经海妖？那她和金魅之前都看到的那个明显有一条鱼尾的幻影又是怎么回事？
“你看这些珍珠，似乎有哪里不对。”
比起走南闯北的鲸落，鱼小甜其实就没正经见过几颗珍珠，哪怕是自己的人鱼泪也没见过——她向来不是哭哭啼啼的性格，生成人鱼也是白瞎了天赋技能。
有了鲸落的提醒，鱼小甜一边继续躲避触手，一边捡起一颗仔细查看。
的确不同，人鱼国王当初取出的无论是白珠还是银珠，都晶莹剔透宛如玻璃珠，里面则是漂浮着淡淡的令人愉悦的雾气，要是换成修仙游戏，八成就是被称为灵气的东西。
而眼前的这些珍珠则不同，凑近了能看到里面的白色雾气里夹杂着一缕缕黑气，且明显散发着淡淡的，令人不适的气息……倒是跟海妖族身上让人不舒服的气质类似。
非要形容的话，更像是怨气之类的负面能量。这种有瑕疵的人鱼泪，价值恐怕还不到普通白珠的十分之一。
“这里所有的珍珠都是如此。”鲸落皱起了眉头，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鱼泪。
“八成跟这里的触手怪妖王脱不了关系。”鱼小甜随手抛下了珍珠，“走吧，见见正主儿去。”
一刻钟后，哪怕是以鱼小甜的承受力，也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
艰难跋涉过似乎永不到尽头的珍珠堆之后，这片空间唯一的高地上，爬伏着一只……很难用语言形容的生物。
极其肥胖的体型令人难以辨认：他，或者她，不，更准确的是它，上半身依稀是人的模样，下半身的上半部分是鱼尾，散发着丝丝黑色雾气的鱼鳞清晰可见，可是原本该是鱼尾的地方，却变成了无数粗大的触手。
而这样的一个怪物，面前摆着一个奇怪的机器，竟然在……织布？
无数的触手被它物尽其用，一半触手在珍珠池中寻找鱼尸，卷到之后生生撕开，然后硬往自己的嘴里塞，而另一半的触手吐出丝丝缕缕的混杂着黑色雾气的白雾，注入它面前的机械中，而它上半身的人类双手，正在用那些诡异的白雾织布。
如果不是场景过于诡异，无论任何人恐怕都会被这样的布料摄去心魄。
那是怎样的一种布料啊！似乎只能用最纯粹的月华和灿烂星辰才能织就，宛如似水银河的布料趁着如此诡秘的背景，反而更突出了这种美到妖异的璀璨。
“鲛纱……”鲸落满脸不可置信，“它，它织的是鲛纱！”
不需要鲸落继续解释，鱼小甜的系统界面紧接着也公布了答案：
【恭喜您发现了隐藏神级衣料——鲛纱！】
【独一无二的鲛纱形似水，貌似雾，坚硬足以制作盔甲，柔韧足以成轻纱。效果：可成长的顶级防御布料。穿上鲛纱制作的服饰，山崩海啸岩浆闪电，都不再能伤害您分毫。（唯有海妖族特质的一种药水可损伤，除此之外别无弱点）】
“一寸鲛纱值万金……没想到，鲛纱居然是这样织就的……”鲸落紧皱的眉头再也不能放松。
“鲛……你是说，它曾经是一条人鱼？”鱼小甜咬了咬下唇，小声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心底希望这不是真的。
“是的。”鲸落却给出了确定的答案，“据说鲛极为罕见，是人鱼进化而来……没想到是这么个进化法儿。”
两人距离那条被认为是妖王的‘鲛’不过十几米远，如此近的距离，足以两人看清那条鲛似乎早已失去了神智，除了进食和织鲛纱之外，对于外界的一切刺激都毫无反应。
形如痴呆，状如疯魔。
“它是我曾经的族人……吗？”进入游戏这么久，鱼小甜再铁石心肠也对人鱼族有了一些归属感，实在无法想象自己曾经的族人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幅模样。
想起人鱼国属地的那些人鱼，有的身体残缺，有的年老色衰，有的心碎无痕，他们都受过伤害，然后被曾经的‘主人’抛弃，可是，哪怕他们所有人的经历都加在一起，恐怕都凄惨不过眼前这条，被改造成鲛的人鱼。
它，到底经历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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