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这绝不可能！”
大祭司当然不可能承认自家高价售卖的鲛纱有致命缺点，尤其在海蟹国这种大主顾面前。
那种药水一暴露，谁还愿意花大价钱买自家的软甲？
既然如此，就只能牺牲一下自家侍卫了。大祭司心下一横，立马脸上一种震惊混杂着不可置信的表情：“你居然能损伤鲛纱？难道你竟然有巫妖后人血统？来人！押下去细细审问！”
大祭司一边示意其他侍卫把侍卫头领堵上嘴拖走，一边换上了歉然的笑容：“我们的鲛纱绝没有问题，使者有所不知……”
“多年前，我们海妖族有一支旁系血脉，因为天生的诅咒之血而不容于世，若是足够浓郁，甚至能损伤鲛纱，前任妖王认为这血脉不详，处置了他们全支，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唉，这种族内密辛原本不足为外人道的，若不是怕使者误会我今日也不会提起，还望使者看在区区薄礼的份上，回去之后不要提起。”
总之，就是能破坏鲛纱的，只有一个已经被灭族的、即便有漏网之鱼也没几个的巫妖后人？而且巫妖血还有足够浓郁才行？这么说来，对比现存于世的鲛纱来说，就完全不足为虑了呀。
哇，鱼小甜睁大了眼睛，静静听着大祭司编：
这是个人才啊，短短一瞬就能说出这么有理有据的故事，不仅对这事儿有了合理的解释，还打消了客户的多重顾虑……她要是不知道内情，差点儿都要信了呢。
问题是，鱼小甜自己就是个忽悠大师，这种故事一听就知道大半是真的，只是模糊了关键的地方，于是就成为了看似合情合理的‘真相’。
“巫妖？之前可从未听过你们有这旁支。”鱼小甜故意沉思状。
“不成器，人数也少，外加天生不详，故不足与外人道。”大祭司睁大了一双无辜的小眼睛。
“行吧，要是这样还差不多。”鱼小甜犹豫了半晌，勉强地点了点头，看似接受了这个解释，让大祭司松了一口气。
“我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大王子还等着我回报呢。”鱼小甜看看地上破破烂烂的鲛纱，“这软甲可还有存货？补齐了数量我就带着回去了。”
“有的有的。”大祭司正要叫人去取，洞口忽然跌跌撞撞跑进来一名侍卫，人还没进来惊恐的声音已经传来：“不好了！深渊、深渊它动起来了！”
鱼小甜一懵：深渊？海底深渊？那玩意儿不就是个坑吗？最多是黑洞，怎么能动起来？
往旁边一瞟，大祭司却并不惊慌，细看眼中甚至还略过一丝惊喜：
“这么早？今年的异动，又提前了半个月……”
对于除了大祭司之外的海妖族来说，这深渊异动似乎对于海妖来说跟一年一度的世界末日差不了多少，一听这消息，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煞白，一看就是恨不得躲出八百里地去。然而所有人偏偏又都肃了神色，默默去装备洞中取了全副的武器和软甲，严阵以待地列队
听到深渊异动，大祭司细长的鼻孔翕动，再也没工夫搭理什么海蟹国攻打的破事，连声吩咐几个侍卫：“去带奴隶出来，越多越好！”
“使者既然赶着回去就自便吧，这边有急事要处理，就不送了。”
丢下这么一句话，大祭司头也不回地出门，点齐了全副武装的侍卫们，向着陌玉被软禁的地下洞窟默默行进，而后列队，纷纷纵身而下。
“……？”鱼小甜看得莫名其妙，阵仗这么大是出什么事儿了？
这种明显的重要事件鱼小甜当然要打听清楚，于是收好了自己忽悠来的一堆战利品，披上斗篷扮做海妖侍卫，在后面也追出去了。
等顺利混进去之后，看着暗搓搓跟在队尾极其眼熟的两个影子，不是金魅和鲸落是谁？
“这次深渊异动怎么又提前了？”一名触角少了一截的侍卫小声抱怨。
“不、不知道啊，我是第一次对抗深渊……”另一名小海妖侍卫握着鱼叉的双手哆嗦个不停，甚至影响到了下面八只触手走路，跌跌撞撞自己绊自己。
“嗐，别紧张。”触手残缺的侍卫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好心劝，“兄弟，我告诉你个能活下来的秘诀。”
“什么？”不停打哆嗦的侍卫双眼亮起，屏住呼吸充满期待地等着，“前辈大哥请教教我。”
“站稳了，挺住别死……”触手残缺的侍卫一脸严肃，“就能活下来了。”
……？？？这种屁话还用得着你说？
小侍卫气得连哆嗦都忘了，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蠕动着向前，压根懒得搭理这个‘前辈’了。
“唉……”触手残缺的侍卫叹了口气，看着小侍卫离去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怜悯。
等鱼小甜跟着侍卫们再次下到地下洞窟，景象和她来时竟完全不同了。
本该被软禁在这里的陌玉不见踪影，原先满坑满谷的次品人鱼泪珍珠也不见了，整个洞窟变成了漏斗，最深的底部出现了一个不过拳头大小的黑洞，八成就是所谓的暗黑深渊了。
鱼小甜皱了皱眉：只是这么拳头大的玩意儿，竟然让海妖国这么如临大敌？
下一刻，一个怪模怪样的丑东西从拳头大小的深渊中挤了出来……没办法，鱼小甜真的不喜欢触手系……
黑到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黑影缓缓展开之后，是一个水桶大的八爪鱼，又大又丑的圆脑袋，下面触手又细又长，与其说是发育不良的章鱼，更像是诡异的黑色水母。
一瞬间，深入骨髓的寒冷和令人难以站立的吸引力忽然出现，引着所有人忍不住向那只丑章鱼身不由己地靠近。
不等鱼小甜和金魅有所动作，鲸落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低声提醒：“别被吸过去！”
接着只见鲸落用尽全力将手中的剑往地面狠狠插去，牢牢将自己固定在了原地。
下一刻双腿化为鱼尾，牢牢包裹住了即将要飞出去的金魅。
至于鱼小甜，鲸落只是提醒了一句就没管了，以那个女人的实力压根用不着自己操心。
巨大的引力充斥着整个空间，一看就经验丰富的海妖侍卫在有所提防之下还能勉强站稳，刚被粗绳捆绑而来的一大群奴隶却倒了霉，一个个下饺子似的身不由己冲着丑章鱼飞去，随着距离越近……诡异的景象发生了。
鱼小甜一边努力站稳，一边愕然地揉了揉眼睛：“他们的身形……？”
只见所谓奴隶们的身形被拉扯得变了形，越靠近丑章鱼身影越飘忽，逐渐变成了丝丝缕缕的黑雾，竟和丑章鱼逐渐融为一体……
接着那丑章鱼挥舞着细细的触手微微向上舒展，在吸收了几十个奴隶之后，肉眼可见地变大了一圈！
“再去抓奴隶来！快！”一袭红斗篷的大祭司额角发红，神情激动，似乎不是在送这些奴隶去死，而是……在喂养什么心爱之物。
听命而去的侍卫动作很快，带着几名手下赶羊似的再次用粗绳牵来了一群形态各异的‘奴隶’。
鱼小甜和金魅不约而同眼神一沉。
之前被推在最前方的奴隶离得太远看不清楚，这才从身边路过才看清了所谓的‘奴隶’：
除了明显是海底各国的平民之外，这群奴隶，竟然大部分是普通的人类。
不知是不是被灌下了海妖药水的缘故，这些人类虽然面容枯槁，但居然能在远离海面的海底存活，看他们浑身的脏污，显然还被囚禁了不少的时候。从破烂的外衫能看出，这些人类不少都是渔民，偶有几个船员，甚至还有一两个身着锦缎的达官贵人。
“带过去！”大祭司毫不犹豫，一声令下，侍卫们推搡着奴隶们，不顾惊恐和尖叫，把他们生生送入了黑影章鱼活动的范围内。
接二连三的奴隶被‘喂’了过去，狂躁的黑影似乎被勾起了食欲，细长的黑影触手愈加伸展，甚至连七八名押送奴隶的海妖侍卫也一同吸了过去。
眼睁睁看着活生生的同伴逐渐和黑影融为一体，他们心有余悸地定在原地微微发抖：
同伴们临消失之前惊恐扭曲的表情近在眼前，和之前一样，被黑影吸收的人就是彻底死去了，死在痛苦和惊惧之中，永不超生……
最终，黑影章鱼终于吃饱了，比刚出现时又大了两倍不止的黑影变得懒洋洋，缓缓又钻回了那拳头大的洞口之中……
就在黑影完全消失的时候，暗影深渊的出口处一个铺天盖地的幻影一闪而没，跟之前出现的章鱼不同，那幻影出现的一瞬间，令人窒息的、极其陌生的可怖气息溢出了一丝。
仅仅是这一丝气息，竟然让在场的所有侍卫面色苍白地软软倒地，大祭司的身影也摇摇欲坠，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全场一片死寂。
“那又是什么……？”金魅瘫在地上，喃喃道，“我还以为丑章鱼已经够可怕了，但刚才我感觉自己几乎要死掉了……”
鱼小甜抬起头，盯着那几乎铺天盖地的幻影消失的地方，无法想象什么样的生物能有这样的威势，区区一条尾巴就如此骇人。
“我错了。”鱼小甜目光沉寂，“还以为之前供奉时看到的幻影是陌玉的鱼尾，如今看来，绝不是。”
“海妖族的秘密，绝不止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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