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青葡酒11
运河上细雪茫茫，涟漪游荡，画舫内佳人美酒，笙歌旖旎。
徐北笙一杯接一杯地灌酒，赵权端着酒盏，望着他调笑：“瞧你这样子，不知道还以为失意难过的是你呢。”
自他被秦玉皎拒绝后，赵权与徐北笙也多日不曾相邀把盏，这日散值得早，他便邀徐北笙来到画舫吃酒，谁知两人话未说多少，酒倒是已被他吃了大半。
徐北笙听了他这话，端着酒盏的手一顿，赵权见他发愣，淡笑道：“皎皎没跟你说么，如今我是他半个兄长啦。”
“什么意思？”他仍不明白。
“就是被拒绝的意思，”赵权气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不开窍？温昭到底看上了你哪里啊？”
徐北笙又问：“皎皎还说什么了？”
赵权苦笑：“她说我要是做她兄长，保管比你更能让她开心。”
徐北笙放下酒盏，“我说这段日子你怎么没来府上，原来竟是这样。”
“嗯……这几日我都在平三家。”见徐北笙狐疑地看着他，赵权耸肩笑道：“我在吴娘子那宿了好几日，温香软玉在怀，这才开解不少。”
徐北笙嫌弃地皱了皱眉，“我并不想听你的风流韵事。”
“你还没说，你这般买醉又为的什么？”赵权的确很好奇，毕竟在他眼中，徐北笙的生活太没滋味，虽然也常常出入烟花场所，可他简直比平康坊的清倌人还清，他若是买醉又能为了什么？
徐北笙撑着脑袋，眼中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闭上眼睛努力想要把那个影子挤走，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单纯想喝酒。”
赵权望了眼他身后的美貌侍女，凑近他道：“我方才都说过了，温香软玉在怀才最好开解，你听我的，准没错。”
那貌美酒侍得了赵权的眼色，给徐北笙斟过酒后，大着胆子举起酒杯递到他唇边，一双眼睛魅惑动人，声音更是娇滴滴的：“郎君，请满饮此杯。”
徐北笙此刻喝了酒，身子有些滚烫，他微微往后退了一步，那酒侍笑着喝了口酒，又继续朝他贴过去：“奴的美酒香醇不醉，郎君可放心品饮。”说着更将手伸进了他的衣襟。
徐北笙身子一震，抓起那酒侍的手一把推远，喝道：“滚开！”
“哟，徐郎君今日如何这样大的脾气？”
两人回头看去，太子司议郎齐嘉正笑望着徐北笙调笑，身后竟是太子本人还有那赫赫有名的乐伎婧娘子。
室内众人皆是一愣，俯首对太子见了礼，凌鹤单手微扬：“微服出访，不必多礼，今日我也只是买醉享乐。”
齐嘉坐在凌鹤身边笑道：“什么事惹得徐郎君发这么大脾气，想必是这婢子服侍的不好？”
那酒侍听了这话，战战兢兢不敢应答，徐北笙否认：“非也，是我今日心情不佳只想独自饮酒，扰了诸位雅兴，实非本意。”
凌鹤朗声笑言：“出来喝酒本就是寻开心，这个酒侍讨不得你欢心，换一个就是。”
赵权在旁道：“殿下有所不知，徐郎君偏不爱在外采撷，他喜欢的可是正经的名门姑娘。”
“哦？哪位姑娘有此殊荣？”
齐嘉也凑热闹道：“该不会就是温家姑娘吧？”
赵权笑道：“若真是温家姑娘，你妹子岂不是要伤心了？我记得齐姑娘也很中意徐郎？”
齐嘉忙道：“我那个妹子是个死心眼，如今还不开窍的，婚姻大事还不是父母做主，她年纪尚小，哪里懂得？”
凌鹤微微一笑：“说起你们自家妹子，我倒是对徐郎君的妹妹印象颇深，那日及笄礼上，的确叫人惊艳。”
齐嘉道：“听闻你妹妹先前一直养在秦家？我本以为她会入宫尊享荣宠，没想到最后竟是她那个秦大姐姐抢先一步。”
赵权这会终于明白他先前提起秦玉皎的时候徐北笙是什么心情了，他忙唤身后的酒侍给众人斟酒，笑道：“女儿家的闺阁事，我们一群大老爷们有什么好提的？”
他欲将话题绕远，却见齐嘉指着舫外惊喜叫道：“那石桥上的可不就是徐郎君的妹妹？”
听了这话，在座的几人都是一惊，齐齐向舫外看去。
只见一个身穿胡服的女子迎风而立站在石桥之上，周围没有任何遮挡，她的脸颊冻得发白，犹如冰玉莹润，秀眉微蹙中更显一股别样的风流韵致。
徐北笙心头悸动，当先站了起来，还不等他说话，凌鹤开口道：“徐郎君，这么大冷的天难道就让她在外面冻着？邀她上来坐坐。”
秦玉皎站在石桥发呆，唏嘘喜娜的平生遭遇，感慨自己未来的不知所向。
徐北笙正在此时大踏步走了来，“谁许你单独出来的？”
两人同时闻到彼此身上的酒味，异口同声道：“你喝酒了？”
秦玉皎当先白他一眼：“就许你单独出来喝酒，凭什么我就不行？”
徐北笙叹了声气，抓起她的手就往画舫的方向走，秦玉皎挣脱道：“带我去哪？又想说教我？”
“别闹，太子看见你了，待会进了画舫别乱说话。”
“太子？他也在？”
徐北笙在画舫门口站定，转身抚了抚她的鬓发，似有话要说，可他酝酿了半晌，终是又将那些话吞进了肚子，牵着她的手一同走入了内室。
太子这次近距离见到她，眼中惊喜不减，嘴角更是不可抑制地微微上扬：“秦姑娘，在外冻了半晌，坐下吃些热酒。”
室内除了太子还有赵权和另一个不相识的男子，秦玉皎有些紧张，她往徐北笙身后躲了躲道：“我阿兄不让我喝酒。”
徐北笙回头看了她一眼，眉峰微挑，仅那一瞬便又恢复如常：“皎皎不宜饮酒，还是喝些热饮吧。”
太子身边的婧娘子道：“此处有些葡萄浆，不如让婢子热来给秦姑娘喝了暖暖身子。”
凌鹤笑捏了捏她的手：“还是你贴心，便照你说得办。”
秦玉皎这才知道这位就是在整个平康坊赫赫有名的婧娘子，不免又侧头去看了眼赵权，赵权看出她眼中的促狭，气嗔了她一眼，自顾拿了酒盏徐徐品饮。
不多时，便有婢子将热好的葡萄浆端了上来，徐北笙先接过试了试温度，这才又递到秦玉皎手中。
凌鹤笑道：“没想到徐郎君对妹妹这么体贴。”
徐北笙微微皱了皱眉，赵权在旁笑道：“皎皎是他的宝贝妹妹，自然护宠有加。”
凌鹤淡笑：“确是极宠妹妹的。”
秦玉皎喝了几口葡萄浆，听了徐北笙先前的话，此刻是惜字如金，只安心躲在他身侧听众人谈话。
大抵是因为有她在场，众人也无法太过放肆说笑，说过山水美景，话题不免又转移到了在场的几人身上，闲谈了两句后，齐嘉道：“方才听赵兄说起温姑娘，我忽而想起先前贵妃娘娘似乎也很中意温姑娘的。”
赵权望了徐北笙一眼，侧身道：“怎么，贵妃娘娘想替圣人纳她入宫？”
凌鹤淡笑：“原先是有这个想法，但是听闻温徐两家有意结亲，娘娘不忍破坏这桩姻缘，便就此作罢。”
齐嘉道：“徐郎君，你可真是好福气，放眼整个长安城，也极难找到第二个像温姑娘这样才貌双绝的姑娘了。”
徐北笙冷冷道：“都是双亲自顾倒腾，我与温姑娘止步相识，无任何牵扯关联。”
赵权气道：“你这真是心大过天了，温昭瞧不上，吴娘子瞧不上，纵是齐议郎的妹妹你也不殷勤，我倒要看看，你将来是要娶公主还是娶仙女。”
凌鹤笑道：“徐郎君风华正盛，何急于这一时？况长安城貌美女子何止一二，便是徐郎君的妹妹也胜过多数，犹记及笄宴上姑娘风姿，回味想来，至今仍使我惊艳。”
秦玉皎心直口快道：“殿下也在及笄宴上？”
凌鹤见她终于开口，眉语目笑道：“正是，只不过你那时忙着给你阿兄解围，找不到机会与你认识。”
这话一出，几人都是一愣，赵权端着酒盏沉默不语，徐北笙皱了皱眉，婧娘子微微一笑给凌鹤满斟了一杯：“殿下只顾着说话，白白浪费了这好酒佳酿。”
凌鹤笑着捏了捏她的耳垂：“夸了秦姑娘两句你就醋了？”
徐北笙豁然起身：“殿下，现下天色已晚，请准我与皎皎先行回府，以免双亲担忧。”
凌鹤看也没看二人，只轻轻一哂：“准了。”
两人走后，赵权等人陪着太子又喝了两盅酒，随后也相继散席离去。出了画舫，凌鹤笑睨着婧娘子：“婧儿，我同贵妃娘娘一样，喜欢女人乖巧，不喜你太过聪明。”
婧娘子身躯轻颤，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殿下恕罪，奴再也不敢了。”
凌鹤伸手握住她的下巴微微一挑，端详了会她的容颜才道：“幸好你长得美，我怎舍得责罚你？只是再没有下次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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