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交汇
罗斯德群岛，首府拜亚姆的西南边，三只熊商会临海建设的海鲜加工工厂。
数以千计的本地居民和外来者在这里工作。
他们之前有的是海盗、有的是冒险家、有的是黑帮成员、有的是一无所有的流浪汉……
不管加入前是什么样子，又或是带着什么样的目的，来到这里以后，他们就全部身穿风格统一、只在细节处不同的黑白色服装，做一样的工作，吃一样的食物，受到完全平等的待遇。
“海神”的信徒们也一样。
内心信仰着“海神”和“愚者”，他们也在尝试向更多人传播神的光辉。
这不是克莱恩的意思。
他没有为了传教强行消除殖民影响的想法。
神灵可以这么做，但克莱恩不会这么做。
在充分了解罗斯德群岛本地人和各类外来者的矛盾后，他用商会创造了一个让所有人相互接触和了解的缓冲区，避免极端情绪的滋生。
仅此而已。
他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了信徒自己。
没有了卡维图瓦这位疯神的影响，又背靠真正的神灵，海神信徒的管理者们知道怎么守护好同胞，也知道怎么在鲁恩和教会的视线下生存。
克莱恩更多的是在观察、在学习。
在这个与神共存的时代，他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
……
5月27日，连续阴雨后的一个难得晴天。
隶属于三只熊商会的五艘捕鱼船归来，看上去像收获一般的样子，但等它们停靠在分拣工厂的内港开始卸货，就会发现他们的收获其实比工厂收购来的所有海产品加起来还要多。
没有谁在意这种不对称。
问就是这很正常。
接下来，完成分拣的海产品会被送入数条流水线，由各个环节的工人处理成原材料，然后送往各个城市的半成品加工厂，最后再去到各个快餐店成为对外出售的商品。
这是正常的流程，却得出了不正常的结果。
表面上看，三只熊商会这家海鲜加工厂的产出量是同类型工厂的2倍左右，但实际上远远不止。
应该是10倍还多！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还从来没有谁会让一群非凡者到工厂“打螺丝”。
克莱恩就这么做了！
“水手”途径的非凡者捕鱼、分解、脱水、腌制风干简直和开挂一样，暂时无法远航的罗杰冒险团就加入了这份工作，如果不是怕引来“海王”的注意，他们还能继续把产出量翻倍。
“耕种者”途径非凡者种地更是离谱。
等这一轮丰收时节到来，罗斯德群岛那些农场里的牲畜们每天都能吃到撑。
这些都是克莱恩融入这个时代的尝试。
既小心，又奔放！
有说有笑的罗杰冒险团成员从最后那艘渔船走下来，他们没有走其他水手的路，而是额外带着一车货物通过港口仓库里的一条地下运输通道离开。
….
走到半途正讨论午饭吃什么，将略长头发整齐梳到脑后扎个小辫子的罗杰笑着挥动手掌，旋风和水流就带着十几条银色活鱼飞出货箱，绕队伍半圈来到他身旁一个满脸颓丧的家伙身边。
在这个过程中，又有几人或抬手、或转头、或吹口哨等，经过他们身边的活鱼们就无比丝滑的完成剖腹取脏，去鳞去骨，清洗控水的过程。
那些鱼骨、鱼刺和内脏都在以对应方式进行处理。
熟练的令人惊叹。
生无可恋的“切”了一声，颓废男人抬起手带来炙热的不可见焰流，处理完成的鲜鱼们眨眼间就变成美味可口的烤鱼。
那对应完美火候的焦黄和令人胃口大开的香味，都在称赞“厨师”手艺的精湛。
全程平稳的旋风又把烤鱼送到所有人手中。
成为序列7“航海家”又被“海神”赐下一件圣物，罗杰已经成为一位成熟的非凡者。
用风包裹手掌拿起烤鱼尝了口，他满意地眯起了眼，又一次夸奖起身边的男人：
“达尼兹先生，您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厉害了，缺少调料都能这么好吃，我的味蕾再次被您征服了，没想到‘猎人’的能力还能往厨师方向发展，我想您将来一定能成为半神！”
胡子拉碴，眼中无光，时而像一条懒得翻身的咸鱼，时而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流浪狗，达尼兹扯了扯嘴角，有气无力地说道：
“吃你的鱼吧，本大爷的烤鱼居然还堵不上你这张嘴，你这样当初喝什么‘水手’魔药？选‘猎人’才对，说不定已经半神了。”
达尼兹也只能在嘴上讨点便宜了。
动手是不可能动手的。
排除船上像怪物一样强的雷利，现在罗杰冒险团非凡者的比例已经超过了“黄金梦想号”，在这么熟的情况下动手，他百分百要吃苦头，输了直接会成一个笑话。
至于赢了？
在别人海神信徒的地盘上，万一对方耍赖叫人，他还是要吃苦头。
所以啊，他心里苦……
最开始把他当“厨师”用是副船长雷利的主意，他又偏偏真有这方面的天赋，有过一次哪里还有结束。
次数多了，大家也就习惯了。
偶尔变日常，问题不大。
“嘿嘿嘿，那不行，我可是被‘海神’大人赐予自由的人，我的冒险才刚刚开始呢~”
罗杰脸上发自真心的得意表情稍微有点气人。
“是啊，是啊，真是好厉害啊……”
谁也没有在意达尼兹的阴阳怪气，相处这么长时间，大家已经很熟悉，都知道这家伙是因为整整两周没有收到“冰山中将”的联络，现在的局势又这么紧张，一直担心又焦虑才这幅样子。
他们也在想办法安慰，可作用不大。
完成过“伟大航线”的航行，这种担忧他们很能理解，换成他们自己遇到这种情况只会更糟。
….
鲁恩和风暴教会的行动实在太吓人。
被干掉的大海盗也有些多。
一边吃着烤鱼，一边说笑着往前走，达尼兹实在提不起兴致，火候掌握更加细致的烤鱼吃到嘴里都没什么滋味。
他们在地下通道转弯两次后，打开地上的一扇铁门露出入水口，用水膜包裹所有人改走水路，最终来到一处位于地下的“海神”祈祷厅。
“埃德蒙顿大人！您怎么会在这里？”
数道同时响起的惊呼，让达尼兹稍微打起了几分精神。
看到海神圣徽旁站着个身穿深灰色神职人员长袍，长相偏凶恶，却努力露出温和笑容的健壮男人，达尼兹一时间有些愣。
他没想到埃德蒙顿会出现。
埃德蒙顿是罗斯德群岛反抗军的高层，也是“海神”信徒中的重要人物，达尼兹这么长时间也只是从南大陆返回时见过一次。
他们这次跟随捕鱼船出海其实是接下了任务，要去一处精灵遗迹调查某件东西是否还存在。
虽然确定目标已经不在那里，但什么有价值的收获都没有得到，其实也算是一种失败，没道理还能见到这种组织高层。
本来是故意落后罗杰一步打算等待事情的发展，他没想到埃德蒙顿的视线也跟着移动。
这就让达尼兹有不好的预感了。
不至于有陷阱，但肯定没什么好事，达尼兹有自己本质上是个外人的自觉。
和几人都打过招呼，埃德蒙顿走上前，来到达尼兹面前，说道：
“达尼兹先生，一直以来感谢你对罗杰他们的照护，神说，不能亏待对我们抱有善意的朋友，因此，我为你带来了一个情报，听说你最近在为和艾德雯娜女士断了联系而烦恼，是这样吗？”
悬着的一颗心在听到有船长的消息时变得激动起来，他神色紧张的上前两步，急切追问道：
“真的吗，是什么消息，船长现在在哪，她还好吗，‘黄金梦想号’的家伙们还好吗……？”
连续的提问被埃德蒙顿抬手制止，他面带和善的笑容点点头，直接说出了那个情报：
“可以确定艾德雯娜女士和‘黄金梦想号’最后是出现在加尔加斯群岛附近，通过信徒们的调查，他们是被鲁恩的铁甲舰追击，最后不得不躲进‘神战遗迹’。
“我有拜托格尔曼·斯帕罗大人占卜确认，艾德雯娜女士还活着，应该很快就能脱困了。”
听完这份情报，达尼兹那颗心仿佛坐了趟过山车般，连续经历压力缓升与极速迫降的过程。
被铁甲舰追击和躲进“神战遗迹”这两件极度危险的事情，让他的脑袋一阵眩晕，听到船长安全好不容易放松一点，紧接着出现格尔曼·斯帕罗这个名字，那根名为理智的弦都差点崩断了。
格尔曼·斯帕罗本身就是海盗们的噩梦。
….
一个专门针对恶徒，毫无顾忌，还有点疯的可怕半神，就连四王都不想招惹，更何况是其他人。
最关键的是……
他擅长占卜，还会传送！
达尼兹怎么都没想到身边这群傻瓜居然还和格尔曼·斯帕罗有关。
感觉有点腿软的后退小半步，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不知道该不该庆幸船长还在“神战遗迹”里，一句话犹豫了又犹豫，纠结了再纠结，末了小心翼翼地说道：
“船长和我……啊，对了，还有‘黄金梦想号’的那些家伙们其实都是好人，我们不是坏人啊，真的。”
知道达尼兹在担心什么，埃德蒙顿点点头，说道：
“放心，格尔曼·斯帕罗是我们的朋友，他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嗜杀，外界那些传言大多是谣传，请不用放在心上。
“不知道……你最近是否有前往加尔加斯群岛的想法？”
灵性触动让达尼兹意识到话里有话。
成为序列6“阴谋家”后，他总能敏锐察觉“阴谋”的味道，这种“辛辣”的滋味很多时候代表着利用。
感受到这些，达尼兹立刻站直了身体，用一声轻咳掩饰之前的失态，然后略微抬起下巴，说道：
“咳，比起这个，我更期待你后面要说什么。”
埃德蒙顿没有小心思被发现的尴尬，他指了指罗杰冒险团的成员，将语调放缓，说道：
“我们接下来要去加尔加斯群岛那边开拓市场，希望得到更多来自明面和暗中的支持，这需要一些份量足够的引荐人，你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而我们有官方许可的商船可以前往那边，不用担心鲁恩军方和风暴教会，你可以在那边等待艾德雯娜女士。”
他没有说是“冰山中将”艾德雯娜，也没有强调是之一，而是选择满足达尼兹的虚荣心。
“啊，原来是这样吗？哎呀，好为难呀，我得先向船长汇报，但我们关系这么好，肯定没问题的，哈……嗯，对的，这样就没办法了啊，那我就陪你们走一趟吧。”
虽然说的这么勉强，但达尼兹努力克制住嘴角上扬，插着腰，眉眼弯弯的样子暴露了一切。
“好的，感谢你，我们的朋友。”
……
与此同时，因蒂斯和费内波特之间的小国马锡境内，亚瑟的青年神灵化身正漫步在一座极具年代感的小镇中。
随着他的前行，他身上肉眼不可见的“穿行者礼装”不断有猩红的混乱丝线飞出，融入外界的“混乱”中。
这是在编织“混乱”！
计划过第一次容纳“失序之国”失败，亚瑟两尊神灵化身分别有自己需要完成的任务。
留守迷雾城的那尊负责退路，要随时给本体和另外一尊化身提供支持，而在外行动的这尊要继续为将来做准备。
把自己的“混乱”编织到这个星球即将爆发的混乱灾祸中，从而获得束缚自己意识的“绳索”。
….
当积累超过一定界限，他就能在晋升序列的过程硬抗着“混沌之子”的争夺完成意识覆盖，从而调换身份，把非凡特性、唯一性和源质变成属于自己的东西，让“混沌之子”变成那个无耻的窃贼。
要完成这个目的，每一点积累都很重要。
对应的也很难。
局势发展到现在，他身份的那层伪装早就变成一层保持默契的“窗户纸”，看破的不需要揭破，想揭破的直接挥刀就行，根本不需要先揭破。
比如……“蒸汽与机械之神”！
在亚瑟即将走出小镇的时候，承载“迷雾化身”的神降容器再次毫无征兆的开始自毁，咔哧咔哧的声音犹如紧促蜂鸣，速度比之前8次更快。
没有任何犹豫，亚瑟直接用最赖皮的一招，返回迷雾城，躲开一直跟在后面的烦人尾巴。
紧跟着他的消失，那个牵着气球的男人也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博诺瓦·古斯塔夫！
蒸汽教会继罗塞尔之后的“蒸汽之子”！
祂遵从神谕一直在利用血脉关联追踪亚瑟，在这个过程中，祂不仅持续借用“蒸汽与机械之神”执掌的那部分“历史”抹去亚瑟的“遗留”，更是见面就要摧毁亚瑟的神灵化身。
亚瑟还真就除了躲没有其他办法。
“迷雾降临”这个非凡能力很强大，制造的“迷雾化身”也能相对独立的行动。
可这个能力无法单独使用，必须有高度契合的承载物才能发挥出所有力量。
用生灵当承载物就是纯粹的一次性消耗品，很可能一场战斗还没打完“承载物”就耗没了。
赛西开发那几道混乱法则制作的两尊神降容器已经足够完美。
唯独被“蒸汽与机械之神”天克。
祂是所有“工匠”的神，也是所有锻造物的神，更是所有锻造技艺的神。
不躲开的结果是1秒自毁。
最多1秒。
如果不是对应“迷雾跳跃”的这道混乱法则可以短暂融入“变化”和“混乱”，这尊化身早就崩散成了零件。
而这道法则也逐渐被对方解析，留给亚瑟的反应时间越来越短，下次很可能就反应不过来了。
看着亚瑟消失的地方，博诺瓦沉默了很久，直到太阳落下夜幕降临，祂才沿着亚瑟过来的方向离开，继续抹除被干涉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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