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陆吾
“美人？”
陆空空的声音响起。
华凝回头，便当真看见了陆吾。
“我的美人，你为何又愁上眉头。”陆空空道：“不若陆吾带你去游玩一番？”
“谢谢你，陆吾。”华凝轻声道：“但是，我哪儿也不想去。”
“那陆吾便陪着你好了。”陆空空道。说着，便卧在了华凝脚下。
华凝冲陆吾笑了笑，却突然又想了什么，看着陆吾道：“陆吾，在东荒虚境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境外之人？”
“没错。”
陆空空道：“一开始，我以为你是神族，但很快我又发现你虽有神族之血，但灵息实乃魔族。后来我问你，可知道‘东荒九龙泰洪钟’，你恍惚了很久，我便知道，你是来历劫的。跟着你出了结界后，我见境中一切皆为虚幻，只有你和云容仙君是真实的。我便更加确定了这件事。”
“而我之所以愿意一直跟着你，便是因为只有跟着你，我才有希望离开东荒虚境。”
“那出了东荒虚境后，你为何还要跟着我？”华凝问。
当初云容一边要对抗东荒虚境中的九龙阵法，一边要封印华凝的记忆，还要把华凝送到安全的地方。那个时候，他已经自顾不暇，而陆吾作为一只颇为狡猾的双面虎兽，完全可以趁乱逃出，且不被已经苏醒的云容发现。可是，他没有……
“因为，你是‘美人’呀。”陆空空笑道：“试问这世间，谁不爱看美人呢？”
“你是因为这个，才留下来的吗？”华凝问。
“当然了。”陆空空随后接道：“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华凝笑了笑。她当然知道陆吾之所以能留下来，是为了保护自己。因为当初自己记忆法力皆被封印，陆吾担心自己，才偷偷跟着自己的。
“谢谢你，陆吾。”华凝道。
“美人呀，你这句话已经说两遍了。”陆空空笑道：“其实，该说‘谢谢’的，是我。所以，我们两清了。谁都不要再说‘谢’了。”
“好。”
陆吾看了看华凝，道：“你知道，为什么我虽然知道那是虚境，却不愿告诉你吗？”
“因为你如果告诉了我这些，虚境阵法便会出现变数，到那个时候，便是境里境外都会束手无策。”华凝回道。
“没错。如果虚境阵法出现变数，非但你们出不去，我也有可能会被永远困在那里。”陆空空实话实说：“所以，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告诉你，那是虚境。”
“可是我猜到了。”华凝这话也没有骗人，她的确是猜到了：“当初‘五行镜’上显出我真身的时候，我便有所疑惑。刚开始我以为是有人想要算计我，在五行镜上动了手脚。可是五行镜那么厉害，谁能动得了手脚呢？”
“后来我回想往事之时，发现很多事情，都似乎有些扑朔迷离。先是陆远的出现太过突然，再是唯一有可能会算计我的谢道长，他并不知五行镜之事。而后便是见到宋允的时候，我问他，他的生辰是什么时候？他却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告诉我。”
“所以从那个时候起。”华凝接着道：“我便猜到，我可能是进入了一个幻境里。我原本想顺藤摸瓜，看看这幻境会怎么变化。可是这个时候，却出现了意外，云容仙君他，伤了幻境里的人。之后幻境破碎，我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陆吾听完，不知该出何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美人你，还真是聪慧。”
“非是我聪慧，而是那幻境有漏洞。”华凝道。
“窥一斑而知全豹，这不是聪慧是什么？可是，东荒虚境里的幻境可不是会轻易出现漏洞的。”
说完，陆空空又补充道：“不过，也有可能。那东荒九龙泰洪钟用了不知多少万年了，说不定，还真有个洞。”
虽然华凝知道这是陆空空的玩笑话，但是她却能感受到陆吾打心底对‘东荒九龙泰洪钟’的厌恶。也是，一个关押了自己几千年的东西，搁谁谁都会都厌恶。
想了想，华凝打算换个话题：“暖羽有没有告诉你，现在的天君是谁？”
“说了，是一个叫‘扶玉’的天神。”陆空空道。
“什么？”华凝本是为了想让陆吾惊叹云容的身份，却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陆空空察觉到华凝的异样，便开口问：“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华凝道：“现任天君，难道不是云容吗？”
“云容？”这下该陆空空疑惑了：“哪个云容？云容仙君？他是天君吗？”
华凝没有立马回答他的话，而是转口问道：“暖羽是怎么跟你说的？”
“我只是问她，现在的天君还是‘涛文’吗？”陆空空道：“她说，天帝涛文已经陨落了几千年，现在的天君是一个叫‘扶玉’的天神。”
华凝听此，握了握天帝令。天庭居然另立了新的君王？难道，诸天神族都认为云容已经陨落了吗？
“美人，你怎么了？”陆空空关心道。
“你猜得没错，东荒虚境里的‘云容仙君’，他其实就是天君云容。”华凝道：“他为了保护我，和我一同进了东荒虚境。”
听完华凝的话，陆空空也着实惊愕了不少。他虽猜过云容身份特殊，可没想过，竟特殊到，他是一任天君。毕竟他还从未听说过，有哪任天君去过东荒虚境。更是没想到这天庭叱咤几万年，竟很难得地出现了一位有情的君王。
“但是虚境破，他却人未还。”华凝害怕道：“我原本以为，诸天神族会想办法，重聚他的元神，可是如若你所说为真，那便表明……”
表明天界放弃了云容。陆空空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可是华凝却不愿意相信这些。她觉得她的天帝陛下不会那么狠心地真的放下自己，留自己一人在世上孤单。可如果不是真的，那天帝陛下，又为何要用一缕灵识陪她，而不是他自己呢？
她原本以为天庭不会放任云容就那样陨落，可是……
难道云容，真的不会再回来了吗？华凝不能接受这种结果。
陆空空见华凝主人如此伤情，安慰道：“美人，你先不要着急。我记得这世间的确有一种法术，能够让元神重聚。”但是，他也知道，这种法术其实只是一个骗人的把戏。
“只是……”
“只是，却从未有人真的成功过。”这句话不是陆空空说的。华凝循声望去，便看见了冰穹。
冰穹接着道：“很久以前的玄魔女，也便是那位上弦姑娘，她曾经想要利用这种阵法，重聚一位神君的元神。可是即便她耗尽灵力，也没有成功。”
陆空空看着冰穹，心底窜出一股莫名的怒火。他原本想说“法术施展困难”诸如此类的言语来先安抚华凝主人。可那人倒好，直接泼一盆冷水。
“美人你莫要听信他的话，那玄魔女早几十万年前就已经陨落了。这流传下来的故事呀，多半是道听途说的。”
“我道听途说？”冰穹笑着反问道：“那你说的话，就是亲自验证过的吗？”
陆空空：“……”这还是有史以来头一遭，自己被说得哑口无言。
“不是，你是谁呀？怎么哪儿都有你？”人界有他，魔界有他，几十万年前的事情还有他。终日里缠着华凝主人，真是阴魂不散。
“我是她——你主人的师父。”冰穹说的时候，把‘主人’和‘师父’这两个词咬得很重。
陆空空：“我不聋也不瞎。”昨日在魔洞里，华凝主人喊他的那声‘师父’，他又不是没听见。
“虽然你是我主人的师父，但是你拍拍自己的胸口，这个师父，你当的心安吗？”
陆空空的这句话倒是戳中了冰穹的心口，他这个师父，当得的确不是那么能够理直气壮。
“你看，你当个师父，都不能心安。那你说出来的话，能让人安心吗？”见冰穹心虚，陆空空乘胜追击道。
冰穹：“……”这前一句话和后一句话有关系吗？
“所以美人，他的话，你不能信。要信，你还得信我的。”陆空空看着华凝，真挚地说道：“你要相信，云容仙君肯定是还会回来的，只是这个过程嘛，可能有些艰难，时间嘛，可能有些长远。”
听到这话，冰穹终于知道那妖兽打得什么主意了。原来他是想用这些话来安慰华凝。还算是有心。但是冰穹打赌，那家伙绝对不知道，这种能够让元神重聚的术法其实是真的。
因为所有神族都以为，当年流传的能够让荼览神君元神重聚的说法，其实是古玉神君为了欺骗玄魔女，好让她献祭自己的元神而编造的一套说辞。
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古玉神君给的术法是真的。
因为当年上弦的确是重聚了荼览的元神，可惜……
“师父，你是不是知道这种术法？”华凝问。
“不仅知道，而且还亲眼所见。”冰穹道。
陆空空听完冰穹的话，脸上尽是震惊。这种术法难道不是骗人的吗？
“当年她施展这种术法的的时候，我就在她旁边。”冰穹道。
陆空空明显没有明白冰穹的话。但华凝却早已猜到他口中的‘她’是谁，心道果不其然，他的这位师父来历绝对不凡。
“可是她最终还是失败了。”冰穹看向华凝，道：“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华凝问。
“因为是荼览神君他自己，不愿重聚元神。仅此一念，上弦功亏一篑。”冰穹道。
“为何他不愿重聚元神？”
冰穹看了看华凝，叹了一口气：“因为荼览神君，是一位心系苍生之人。但是上弦，杀孽太多。”
冰穹的话，果然让华凝心口一沉。她所认识的云容天君，她的天帝陛下，又何尝不是一个心系苍生的仁义之君？他不过是误伤了几众虚境之人，却非要用散去元神这么严重的惩罚来为自己赎罪。而自己，虽然没有滥杀无辜，却……并非无此念头。
“美人，你们在说些什么？为什么空空一句话也没听懂？”陆空空道：“荼览神君是谁？上弦又是谁？”
华凝的思绪被陆空空拉了回来，“上弦，便是那位‘玄魔女’。荼览神君，是她喜欢的一个人。”
“哦。”陆空空随口应了一声，顿了一会，他才后知后觉地看着冰穹：“你，你刚刚是不是说，你看她，就是那位‘玄魔女’施过法？”
“没错。”冰穹道。
“那你，不就，不就……”几十万岁了吗？
但是这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冰穹打断了。
冰穹道：“不就是个老人家嘛。所以，老人家年纪大了，你们能让，就让着我嘛。平时端个茶倒个水什么的，聊表一下敬意，也能给你们行善积德不是？”
陆空空：“……”他还真看不出这冰穹君有哪里像老人家了。但看他那平日的行事风范，说是个小辈也不为过，还老人家，陆空空觉得，那人起码还能再活个几十万年。说不定，能活得比自己还久。
华凝还待问些什么，便有魔兵上前禀报。
“尊上，神族使臣东灵神君前来拜访。”
“他？”华凝凝了凝神。东灵神君来访，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莫非……
想到这儿，华凝看向冰穹道：“师父，那我便先去看看东灵神君。”
“好。”冰穹笑了笑道。
冰穹其实是不太喜欢神族之人，因为神族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你怎么不跟着你的主人了？”冰穹问道。
陆空空撇了撇嘴，沉声道：“不喜欢神族。”
冰穹听完，瞬间大笑了起来：“巧了，我也不喜欢神族。既然你我都不喜欢神族，不若我们趁此机会去喝一杯如何？”
其实是冰穹想喝酒了。但是一个人喝又很无聊。可是，魔族的人，似乎都不大乐意同自己一起去喝酒，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我不喝酒。”喝酒误事。当年若不是自己贪杯，又怎么会被涛文帝捉住呢？
“无趣。”冰穹都囊道：“真不如我家小朋友。”说着冰穹便摇摇晃晃地走开了。
冰穹一走，便只剩下了陆吾。
陆吾晃了晃脑袋，无地可去，便随意找了个平地，卧下了。
……
东灵神君明辄看着熟悉的魔宫，忍不住扶了扶眉头。说起来自己也是跟魔族有缘，不，确切地说，是跟千叶狐族有缘。
千年前自己来魔宫取千叶铃的心骨，现在又来魔宫向她的女儿要天帝令。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当年还能理直气壮地来取，如今却是颇为心虚地来要。果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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