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3章

初夏的一天傍晚，路海带着孟兰乘上了滨岛开往东北方向的列车，“去北京看看”是他们渴望已久的梦想，但这次只有他们俩人，孩子们没有一起来。列车在轨道上急速地行驶着，孟兰是第一次坐长途火车，还是和路海一起，心里充满了无限温暖，“结婚这么多年，平日里，除了工作就是孩子，俩人几乎没有一起出门的机会”，孟兰感到十分幸福，“这是去北京了，去伟大祖国的心脏看看？”，孟兰笑着，像是对路海说又好像在自言自语，路海将行李架上的书包取下来，拿出随身带的药递给孟兰，“先吃药吧，免得晚上难受，咱们到北京还得坐一晚上的车”，路海又把桌上的水杯倒满水，“明天早晨就到了？”孟兰接过路海递过来的药放进嘴里，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明天早晨就到北京了”，路海说着从书包里取出面包递给孟兰，“少吃点东西吧，中午你也没吃啥”，接着又递给孟兰一个煮鸡蛋，“我不想吃，一点都不饿”，孟兰起身跺了跺有些肿胀的脚，又坐下了，“吃了吧，明天咱们还要走路，不知要走多远”，路海看着孟兰，用坚定而温存的目光示意她把东西吃下，对面座位上，坐着一对操着东北口音的中年夫妻，女人小巧漂亮，男人高大健壮，看装束他们像是回家，大包小包的行李拿了不少，“大志，咱俩也吃点东西吧，吃的东西你都放哪了？”，女人说着站起来，准备要去翻行李架上的书包，男人紧忙起身，从四五个已经放好了的旅行包中抽出一个布包递给女人，“咱们明早从北京换车，然后直达长春”，女人说着偷偷瞟了一眼对面身穿军装的路海，“你们这是去哪？”，女人细声细语地询问坐在对面的孟兰，“去北京”，孟兰看着女人爽快地回道，“这大热天的，开着窗户一点风都没有”，女人伸手从裤兜里掏出手绢，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又用手绢不停地在耳边扇着风，“还行，车上人还不算多，人多的时候，过道里都是坐满了人”，女人从布包里拿出吃的，转身坐下，然后拉了拉身边的丈夫，示意他也坐下，路海一直站着，他安顿好了孟兰，自己也吃了点东西，刚闲下来烟瘾就上来了，他看了一下孟兰，小声说“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孟兰知道他想抽烟了，点点头。半夜里，孟兰起来上厕所，见路海笔直地坐在自己身边，上身紧靠在座位的靠背上，疲劳地打着呼噜，便轻轻将地叫醒他，与他换了个座位。第二天早上五点半，路海就叫醒了孟兰，他先让孟兰吃上药，然后俩人分别洗漱完，一起吃了点东西，“这趟车没晚点，估计七点咱们就可以下车，下车后随人流走，到检票口检票就可以了，你怎么样？还难受吗？”，路海看着孟兰体贴地问，“我几乎一夜没睡，睡不着，火车咣当咣当的，我光听火车的声音了”，孟兰皱着眉头说，“我好像只要吃上药不那么喘了，就是脚肿”，孟兰说着抬起两只脚让路海看，“不吃药就喘，吃了药脚就肿”，孟兰有些烦躁，“你放心吧，到北京就好了，北京的中医医术肯定比滨海的高”，路海安慰到，“到站有人接咱们吗？”，孟兰不放心地问，“有人接，张良都安排好了，车号是jh503,司机姓王，小王”，路海站起来，看看手表，距北京站大约还有一刻钟的时间，他将旅行包从行李架上取下来，把水杯和洗漱用品放进包里，招呼着孟兰顺着车厢往外走，准备下车。北京站虽然看上去不比滨海站大很多，但客流量却是滨海的几倍，车站里，来来往往的列车在站台上停靠着，就要启动和刚进站的列车车笛此起彼伏，仿佛涌动着的悠扬的旋律，路海他们俩紧随人流往外走，很快就出了站口，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路海一眼就认出了站台上穿着海军制服的张良，他急忙跑过去一个军礼，“报告，首长好！”，“你好，路科长！”，张良紧紧拉住路海的手，又伸着头不停地向路海身后张望“小孟呢？”，孟兰快步上前一个军礼，“首长好！”，“你好，你好！小孟还是那么年轻，那么漂亮！”，张良握着孟兰的手，不住地夸赞道，“哪里呀，首长，我都快成老太婆了”，孟兰不好意思地说，“路海，车停在那边”，张良指着车站东南角上一辆绿色的吉普车说，“嗷，对了，路海，这是小王同志”，张良把身后的司机小王介绍给路海，路海赶忙上前与小王握手“辛苦你了，小王！”，“小王，这是a海舰队滨海水警区的路科长，这是你嫂子”，小王赶紧和孟兰握手，“嫂子好！”，“你好！”，“路海，你看这样可以吗？现在咱们就去我家，中午在我家吃饭，好几年不见，咱得好好聊聊，吃完午饭，我再送你俩到招待所，安顿好吃住，再办其他的事儿”，“好，一切听你安排！”，“对了，你们吃早饭了吗？”，“吃了，我们在车上吃的”，“那好，咱们现在就去我家，小王，开车！”，张良与路海和孟兰一路高兴地聊着过去，汽车很快就到了张良家。

        这是一座以灰色为主色调的普通四合院，暗红色门窗在岁月的过往中渐渐失去了光彩，四合院里住着四户人家，张良家就住在西厢房里，大块的落地玻璃窗将屋里的摆设清晰地展露给来人，“这是我家，爱华，爱华，快出来，路海和小孟来了”，刚一进院子，张良就大声地喊起来，“来了，来了”，只听屋里有人应答，却不见人影，“走走走，先进屋，进屋喝点水”，张良引着路海和孟兰走进自家大门。这是一所老式住房，中间门厅连接着两边卧室，也许是上午的原因，满窗阳光照进屋里亮堂堂的，屋子里的所有家具都是黄色，黄色家具在明媚阳光照射下显得格外干净，“来了，来了”，这时只见李爱花腰系围裙，踩着细碎脚步跑进来，“你干嘛去了，路海他们来了都找不到你？”，张良瞪着眼睛，大声吆喝道，“咳，我这不是准备午饭吗，路海、小孟你们好，好久不见！”，李爱花伸出双手与路海紧紧握了握，又转身与孟兰拥抱在一起，“真想你们呀，特别想念老战友！”，李爱花说着，眼睛里噙满了泪水，“看看看看，又激动了不是，老战友见面应该高兴，今天中午咱们都喝点，路海，咱俩一定多喝两杯，十来年了，你的酒量增加了没有？今天咱俩不醉不休啊，爱花，饭菜准备得怎么样了，准备好了，咱们就吃饭”，张良一提起喝酒马上就来了精神，“菜都准备得差不多了，米饭我也蒸上了，你们先到屋里坐，我去收拾一下”，李爱花说着转身就要离开，“李姐，不用太费事，来，我和你一起忙！”，孟兰想要洗手，“孟兰，在这儿洗手”，李爱花指着碗橱边盆架上的脸盆对孟兰说，“不用你，你快进屋歇会儿吧，坐了一晚上的车肯定特累了，我都忙得差不多了，一会儿咱就吃饭”，李爱花麻利地收拾着碗筷，一会儿功夫十个菜就摆上了饭桌，四人坐到桌边，孟兰给三个酒杯倒满了酒，端到每个人面前，“怎么三杯？小孟，你的酒呢？”，张良指指孟兰面前的空杯说，“首长，我就不喝了，我喝酒过敏，喘，这样，我以水代酒，行吧？”，“行，孟兰别喝了，你听她现在还喘呢”，李爱花搂着孟兰的脖子，看着张良说，“那好吧，小孟你不喝酒，你就多吃饭菜，自己照顾好自己，我们仨喝”，张良开始行酒令，一旬下来，三个人喝得热火朝天，喝着喝着，几个人的话题就不由自主地转到了战争岁月，“那时候多好呀，我们还都年青，每天行军打仗，从来没人怕苦怕死”，李爱花的舌头在酒精的作用下开始不听使唤，张良和路海还在打酒官司，听了李爱花的话都红了眼圈，“是呗，都说女兵胆小，打起仗来，谁也不胆小，记得有一次”，孟兰看着仨人，慢慢地接过了话题“行军中，我们走着走着，忽然敌人的一颗炮弹擦着我和李梅的耳边飞过去，飞到离我们不远处就爆炸了，我俩一个激灵，说实话，说不怕是假的，可那时哪有时间害怕呀，我俩刚从地上爬起来就赶快跑到受伤战友身边，给伤员进行包扎，断胳膊、断腿的、大出血的都必须及时处置，处置完又得马上抬着担架继续前进，那时，敌人的子弹炮弹从没有长过眼睛，但我们的革命精神和斗志也从没有动摇过！。。。。。。”，孟兰一直沉浸在往事中，而三个吃酒人却在往事中慢嚼着杯盘狼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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