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3章

孟兰自北京看病后，回滨海已经半个月了，半个月来，她每天都按北京专家的医嘱吃药，可喘病还是不见好转，她总是感到浑身酸痛无力，稍一活动就哮喘不止，每天只能躺在床上，身体状态每况愈下，路海将一切看在眼里，经过反复考虑，他决定调离滨岛，于是向组织提交了请调报告。

        路海的请调报告很快就批了下来，他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路海首先抓紧时间与张良联系，告知调动进展情况，之后又跟主管组织科的领导请示，把自己的组织档案直接寄给海军后勤部组织科，忙完公事，路海就开始忙家事儿，全家的户口迁移需要办，孟兰病休手续需要办，孩子们的转学手续需要办，家里所有物件打包托运都需要办，路海大致地想了想，便与孟兰商量，“小兰，目前家里有这样几件大事要办，这些事我去办就行”，路海把需办的事儿念叨了一遍，“孩子们先暂时寄住在学校，等所有手续办完，行李托运完，再接她们回来也不迟，我考虑直接把她们接上车就行，现在还有个难题，小红刚从老家回来，生活习惯还不适应，你我暂时都顾不了她”，路海正说着，小红歪歪扭扭地从里屋出来，走到门厅的门口处，两腿一叉就坐在了地上，上身向后一仰就躺下了，随着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孟兰爱干净，见此情景，心里很不舒服，“这孩子怎么养成这个习惯？”，话音没落，“喽啊，喽啊，喽啊”，躺在地上的小红就喊起来，“什么喽啊，喽啊的，她在喊啥？”孟兰十分纳闷，“她想吃肉了”，路海说，“她在老家也这样？”，孟兰问，“家里人都知道她这个习惯，只要看见她往门口一躺，就知道她想吃肉了”，路海接孩子时，才知道了孩子的这个习惯，“怎么这样！可能是跟我晚娘学的，我晚娘平时就喜欢躺着”，孟兰看着躺在地上的小红笑了，“这个刚二岁的小妮子虽然懂事晚，长得丑，可毕竟是自己的骨肉，而且她身上的一些习惯总是投射着老家生活的某些缩影”，孟兰正想着，路海走到门口，蹲下身子想要抱起小红，小红立刻在地上起滚来，死活不让他抱，孩子撕裂般哭声好像是对老家亲人的深深想念，“路海，你快去打开个罐头热热让她吃，这个孩子是太缺嘴了”，路海赶紧从碗橱里拿出一桶罐头打开，倒在铁锅里热了热，盛到盘子里，然后将盘子放到吃饭的小桌子上，又从碗橱中拿出碗勺，在饭碗中盛了点中午吃剩的米饭，然后用小勺把加热的罐头一点点地舀进盛着米饭的饭碗，使劲地拌了拌，罐头的香味儿早就吸引了躺在地上吆喝的小红，她紧忙从地上爬起来，歪歪扭扭来到小桌边坐下，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路海手中的小碗，待路海把饭碗放到她面前，她便迫不及待地吃起来，“小兰，我想和小齐再联系联系，看她是不是愿意和咱们一起走，如果她愿意就好办了，她带过小红，对咱家的生活习惯也十分熟悉”，路海说的小齐是小红出生时家里请的保姆，路海觉得小齐老实本分，所以想带着她一起去往外地（小红出生后，孟兰想恢复一下身体，孩子不到一岁就送回老家了，保姆小齐只干了不到一年），孟兰了解小齐脾气很好，虽然干活不很利索，但心地善良，随和包容，尤其待孩子非常有耐心，便说“行，只要她愿意干就行，只是她这一走离家这么远，我担心她想家回不来怎么办？”，孟兰担心小齐想家，“小齐是家里的老大，父母、弟弟妹妹们都指望着她挣钱养家呢！”，路海了解小齐的家境，也知道孟兰和小齐有过矛盾，但眼下，只有小齐是合适的人选，只要孟兰答应继续用小齐，所有事情就好办多了，于是，路海简单地刷洗了一下孩子用过的碗勺，收拾好饭桌后，对躺在床上的孟兰说“我去给小齐打个电话，看看她愿意不愿意过来照顾你和孩子，如果她愿意，我就让她马上过来，我好去办理其他的事儿”，“好，你去吧，你把小红抱上床，我看着她”，这时，小红正蹲在姐姐们的房间里，一页页地撕扯着小人书，她撕得那样开心，撕扯声激发着她的好奇心，她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快，路海，小红撕书呢，快把书抢过来，别让她撕，姐姐们回来看见了，就该打她了”，路海赶紧把小红抱上床。

        路海紧张地办理着各种手续，保姆小齐过来后，承担了全部家务，孟兰虽然不能参与，但家里所有需要仔细保管的东西，孟兰都一一合计着。

        “这星期咱们都不能回家，都得在学校住，咱们要搬家了，要搬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爸爸让我告诉你们！”，莎莎像传话筒一样，把搬家的消息一一转告给华华，曼曼和小维，孩子们在学校和在家的感觉差不多，谁也没有对家产生更多的期待和依赖，所以莎莎这么一说，谁也没有感到失落。其实，孩子们早就从父母的谈话中听到过“搬家，要去很远的地方”，可那个地方有究竟多远，她们谁也说不清楚，三个女孩有时会私底下偷偷议论，“那个地方好吗？”，“好像不怎么好”，“那个地方有滨海好吗？”，“好像没有”，“那为什么咱们还要去呢？”，“爸爸说，妈妈的病到了那边，就会慢慢好起来“，“哎，如果是那样就好了！”。

        正当路海紧张地办理着各项手续，舰队的领导和好友们纷纷来到家看望，他们的温暖一次又一次地感动着路海和孟兰。张斌一有时间就跑过来陪伴路海，多年的战友情谊很难让他们一下子从彼此的生活中分离开，“路海，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打先遣，我紧随你后！”，张斌开玩笑地说，“好啊，你定个时间段，到时候我接你，你小子可要说话算话啊”，路海了解张斌，知道他的心思，跟着就是一通炮轰，“你吹牛吧你，我还不知道你，你能离开滨海？你舍得离开滨海？你舍得离开李梅？我相信，你能离开柳医生，但你绝对离不开李梅！你要是真的到了那边，肯定三天两头闹着转业\",路海知道张斌不喜欢柳惠，嫌她丑，当年如果不是迫于吕正的压力，他绝不会选择柳惠做妻子，这些年，张斌心里最挂念的是卫生队的李梅，在张斌看来，李梅无论从长相和性格都与他十分般配，虽然李梅只是个护士，但用张斌的话说，“既养眼，又养心”，当年，吕正为了一团能留住柳惠，强行让张斌娶她，否则，张斌绝对不会娶柳惠，为此，张斌一直痛苦着，经常私底下偷着和路海吐苦水，好在李梅已嫁做□□，张斌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才安稳下来，“你真狠，老揭我的老底”，每每谈及自己的婚姻，张斌总是满怀沧桑地样子，“路海，这些年你最了解我，对吧，如果当初我硬挺着不从，现在的一切都变了，可那时我不敢呀，你兄弟当时骨头太软！”，张斌对自己的婚姻一直耿耿于怀，“对了，这些可千万别让柳惠知道，如果她知道了，我可就惨了”，每次感慨完自己的婚姻，张斌总会追加上一句，在路海看来，张斌的情感世界，总是游走在丰富的想象和悲悯的现实中，他时而像个侠客，时而像个隐士，他总是在无垠的幻想中企图超脱却又不得不回落到现实中，路海能理解他，但从不纵容他。一天，吕正带着李媛媛来了，李媛媛这些年一直在部队做组织工作，开始是和路海在一起，后来因为有了孩子，为了能更好地照顾家，吕正就将她调a海舰队下属的一个军需处工作，平时没什么具体事儿，只是开开会，学学习，也许是因为部队环境好、工作轻松的原因，李媛媛面容上几乎看不到岁月的痕迹，“小孟啊，听说你和路海要远走高飞了，是真的吗？”，还没进门，李媛媛的笑声就先到一步，其实，李媛媛是个粗线条的女人，因为十几年组织工作的磨练，使她更清楚了说话的场合和分寸的把握，她了解吕正和路海的私人感情，故意把话说的轻松愉快，“李姐，政委，来，快来，快坐”，看到他们夫妻二人来了，孟兰心里尽管不舒服，但表面上依然很淡定，她笑着说，“什么高飞呀，李姐，你还不知道路海，如果不是我拖累，家里哪天能留得住他呀！”，孟兰说着，瞟了一眼还傻楞楞站在门口吸烟的路海，“路海，怎么样，手续都办完了吗？东西收拾利索了吗？需要我干点啥？”，吕正细细地打量着路海，这么多年他从来也没有这样看过他，此时，他不希望也不敢直视路海的眼睛，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也怕路海控制不住，“都差不多了，就剩孩子们的转学手续还没有办”，这时保姆小齐从里屋走出来，把放着刚洗过的桃和甜瓜的盆子放到桌上，“快吃，快吃！”孟兰拿起两个桃递给吕正和李媛媛，又拿起一个递给路海，随后自己也拿了一个，“正好趁手续还没办，把莎莎留下吧，我养着，等长大了就做我家的儿媳妇”，李媛媛喜欢莎莎性格开朗，长得漂亮，“那可好了，给你一个我也好轻松轻松”，孟兰顺水推舟地说，李媛媛的三个孩子中，孟兰最喜欢她的大儿子，既懂事又随和，孩子还小的时候，孟兰最喜欢和他聊天，孩子知识面非常广，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各地的风土人情侃侃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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