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4章

路海走进家门，看到外屋里小维和小红正在打闹，他径直走进卧室脱去军装外套，小红看到爸爸回来了，忙跑上前娇嗔地向爸爸告状，“爸爸，刚才哥哥打我了”，路海看了儿子一眼，“你胡说，我才没打你呢，你就会告状，告状，别出贱啊”，孟兰正在厨房做晚饭，听到儿子的最后一句话，生气地从厨房出来，啪地一巴掌打在儿子脸上，“你在说什么？别出贱！这是你该说妹妹的话吗？你知道出贱是什么意思吗？出贱，是用来说怀女人的词”，路海正要去厨房帮厨，看到孟兰打儿子，心里虽有不快，但又没法说，只好转回到卧室，小维摸着挨打的脸，睁大眼睛使劲瞪着妈妈，一句话也不说，“下次不许这样说妹妹了！”，正说着，孟兰忽然闻到糊味，她赶紧跑回到厨房，将没烧完的劈柴从灶膛里抽出来，直接插进煤箱子里，然后舀起一瓢凉水浇上去，直接将劈柴沏灭，小红看到哥哥挨打既害怕，又侥幸，站在一边偷偷看着哥哥，“小红，拿个笤帚来把厨房的地扫干净，小维，快把这盘饼子端出去，一会儿吃饭了”，孟兰吩咐着俩个孩子，自己将炖好的土豆豆角盛到一个大碗里，然后端到外屋吃饭的桌子上，“路海吃饭了，你没看到饭熟了吗，吃饭还得让别人叫？”，孟兰一边数落着路海，一边落座在小红刚刚摆好的凳子上，“吃饭了，我们家吃饭从来不兴等，谁来谁吃，早吃完早利索，吃完饭还有别的事呢”，孟兰唠叨着，家人们纷纷落座到桌子旁，“这是我跟你们刘娥大妈学做的贴饼子，也不知道好吃不好吃，你们都尝尝”，孟兰边说，边拿起一个饼子掰成两半给了两个孩子，自己也拿起一个，又递给路海一个，两个孩子各自咬了一口，做出难吃的表情，他们索性手里拿着饼子，只吃碗里的大米稀饭和土豆炖豆角，因为担心被妈妈发现，俩人不得不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手里的玉米饼，吞咽时的样子，孟兰都看在眼里，偷笑在心里，“小崽子们，真该让你们尝尝饥饿的滋味！”，路海的饭量不大，吃东西也比较精细，为此，孟兰常给他单独开小灶，他接过孟兰递来的饼子，掰了一小块放到嘴里，将余下的放回盘中。孟兰颇具山东人的豪爽大气，饮食上，煎饼卷大葱，腌香椿芽就是她的最爱，她尤其喜欢吃农家饭，她大口地吃着金黄色的饼子，满足地品味每一次咀嚼后的快感，仿佛眼前的金黄就是那最美的年夜饭，她如醉如痴的表情，让其他三人觉得很奇怪，这时部队吃饭的号子响了，机关的战士们纷纷从路海家门前经过奔向食堂，因为是周末，两顿饭让年轻人的饥饿感尤为强烈，他们匆匆赶去食堂，渴望周末的美食，“快吃，今天谁也不许剩饭，你们俩必须把自己的饼子全部吃完！”，孟兰对坐在身边的俩个孩子命令道，“大口吃，别那么一点一点的，我们当兵的时候，吃饭就像打仗一样，七八秒钟就吃完一顿饭，你俩快吃！”，俩个孩子开始大口地吃起来，他们艰难地咀嚼着难以咽下的玉米饼，路海见状十分心疼，他不由自主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三个字“法西斯”。

        对于孩子们的吃饭问题，孟兰与路海一直存在着分歧，孟兰喜欢让孩子们多吃，“哎，你看看，谁家孩子也不如我们家孩子脸色好看，我带的孩子脸色总是红扑扑的，而且精气神十足，没有一个黄皮啦瘦的”，孟兰常会在孩子们面前夸耀自己带娃的能力，“粮食是造血的，不吃饱了可不行，不吃饱了怎么造血？”，在滨海时，有段时间，因为工作压力大，身体得不到充分休息，路海得了肝炎，为了帮助路海摆脱疾病的困扰，孟兰硬是把自学的中医理论运用到自家的饮食起居上，说来也巧，路海的身体在孟兰的精心调理下，肝炎在不知不觉中彻底痊愈了。孟兰尤其喜欢经常买些糖果放在家里，她说糖是养肝的，家里的大人孩子都要经常吃一些，她也会经常买些小点心，她说，如果哪顿饭没吃好，可以吃点点心补充能量。路海是从“审美”的角度教育孩子们，尤其对女孩，他时常教育要“少吃”，当他看到女儿们大口大口地吃东西，就会不住地提醒，“哎呦，少吃点吧，你看看哪家的女孩子那么任性地吃东西，都那么胖了，还吃那么多，多难看呀！”，三个大女儿常年不在父母身边，已经养成了她们各自的生活习惯，所以父母的话对她们影响很小，小女儿那时似懂非懂，所以爸爸的话对她影响不大；当孟兰看到路海限制孩子们吃饭，便会果断地反对，“别听你爸爸的，人是铁，饭是钢，你们必须吃饱，大口吃，多吃，什么都吃，不要挑食，这样身体才能健壮，健康第一，漂亮是次要的，再说，吃好了，气血充盈，人自然也就长得漂亮了”，在吃饭问题上，路海争辩不过孟兰，只好甘拜下风，自己管好自己，每顿饭他都吃七八分饱，这种习惯他坚守了一生。孩子们与母亲相处的时间长，生活习惯受母亲的影响很大。平日里，一家人一起吃饭，孟兰从来不主张剩菜，每次大家快吃完时，孟兰就会把盘子里的剩菜和菜汤，均分到每个人碗里，“咱们每人一点，不偏不向，都吃了，不许浪费”，对于她的强制，路海很反感，可又没办法当着孩子们的面直接反驳，他拒绝吃剩菜，时间一长，孩子们也就习惯了，“爸爸在吃饭问题上有绝对的自主权！”。多年后，当孩子们各自有了小家，“不挑食，吃饭快”，是路家孩子吃饭最明显的特点，“朴素，能干，没有架子”，是街坊四临、亲朋好友对路家孩子的一致评价。在孩子受教育的理念上，孟兰始终倡导“男女平等”的原则，她的态度十分鲜明，“女孩子怎么了，女孩子照样干大事，过去打仗时就有女将军，现在儿科专家林巧稚不也是女的吗？□□同志中不是也有很多女同志吗？”，其实，在她的意识里，依然固守着孔孟之道的旧思想，她对儿子要求极其严格，有时甚至到苛刻，对女儿们，她会采取开放式的教育理念和教育方法，因此，儿子小维总是很不理解她，“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我们家为什么总是重女轻男？”，路海对孟兰的教育评价是“简单粗暴，‘孔孟之道’的徒子徒孙”。

        一个开放式教育的家庭，不应该只局限于孩子的智力开发，还应该帮助孩子打开并拓展他们的精神世界，这种打开和拓展的方式不止是读书、交友、阅览、旅游等，还应该让孩子参与劳动、生产、实践等过程，让他们在自我感知和内省中，认知和从容应对纷繁复杂的外部世界，当然，这种教育不应该是短期的□□，而应该深入到孩子成长过程中。

        “今天，咱们开个家庭会，会议内容是，每个人把这段时间自己生活和学习情况向大家做个汇报，总结一下自己过来的成绩和不足，然后，大家再根据他平时的表现，给他提提意见和建议”，这天，每半月一次的家庭会，在路海的主持下开始了，“看看谁先说”，路海严肃地主持着，孩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发言，“大家不必紧张，有什么说什么，实事求是就好，我们开会的目的，就是总结上一阶段我们各自的成绩和不足，为下一阶段继续努力打基础”，这时，孩子们一起把目光投向大姐华华，“好吧，我先说说”，华华明显感到了弟弟妹妹们的反应，她将五指交叉的双手轻轻地按在自己的双腿上，端庄地坐着，“还有三个月，我就要初中毕业了，这段时间我们学习很紧张，大家都在准备毕业考试，我和大家一样，也在刻苦努力着，生活上自己没什么问题，就是中考后，学校可能要根据每个人平时和毕业考试的成绩确定是否能升高中，我平时的成绩一般，所以是否能继续读高中还不清楚，我的优点是能够努力学习，学习态度踏实，缺点是不善于与人沟通交流，今后我一定努力发扬成绩，改正自己的不足，我说完了”，华华说完，瞟了一眼身边的莎莎，“好，华华说的很好，给弟弟妹妹们带了个好头”，路海看看华华，又扫了一眼围坐在一起的孩子们，“看看谁能给华华提提意见或建议”，路海引导着说，“希望华华抓紧这段时间，努力拼一拼，争取考出好成绩！”，莎莎诚恳地说，“希望华华多与人交流，多向好学生学习！”，曼曼不紧不慢地发着言，“希望大姐取得好成绩！”，两个最小的弟妹态度明显一致，“好，大家都对华华提出了希望，我也希望华华能够听取大家的意见和建议，努力拼搏一下，争取考出好成绩！下一个谁发言？”，路海接着主持，“我说吧，我马上就要上初三了，我的学习成绩在年级排名还算可以，基本上每次考试都是前几名，生活上没有问题，我的优点是学习成绩好，缺点是做事毛糙，有时候爱骄傲，我一定努力改正缺点”，莎莎只要有了成绩，就喜欢沾沾自喜，路海心里一清二楚，今天她自己提到了，路海觉得还要加以正确引导，“骄傲，是一个人成长中的大忌，一个人若想有发展，有前途，想要发展得好，发展得顺利，就必须谦虚谨慎，低调做人，古语说得好‘得人心者得天下’，你们懂不懂？人人都讨厌骄傲自满，你如果骄傲，别人都讨厌你，都躲着你，那么你还得人心吗？没有人喜欢与你共事，你还能干什么？你还有发展吗？你将一事无成！。。。。。。”，路海认真地给孩子们讲着做人的道理，他的话孩子们是否能听懂，他好像更坚信自己的教诲，“我努力学习，成绩较好，生活自己安排得也可以，平时能够团结同学，存在问题是。。。。。。”，曼曼说到这儿不好意思地抬头看看路海，迟疑了一下，“带领班里的几名同学与班主任老师做对”，说完，曼曼低下了头，“前几天崔老师把我叫到学校，把你的情况都和我说了，我很生气”，路海态度严肃起来，“你为什么要带领几名同学和老师作对呢？是老师的讲课劳动冒犯了你吗？还是你的一己之利要高于班集体？你必须得好好反省反省，没有老师的辛苦劳动，你能学到知识吗？没有良好的学习环境，你能学习得下去吗？你还敢带着一帮同学和老师对着干，你有什么理由，你有什么资本和老师对着干？你的行为是大错特错的，你必须写出检查，我要根据你的态度对你进行教育，如果你的认识一直不到位，就暂停学业，在家反省！”，路海非常生气，态度十分强硬，会场气氛突然有些紧张，曼曼机灵乖巧，很少挨爸爸妈妈批评，今天爸爸的话很重，重得让曼曼感到很失体面，她低着头，默默地抹着眼泪，再也不想说话了。曼曼在姐妹中人缘最好，所以大家给她提意见时，也只泛泛地说说，“希望曼曼尊敬老师，团结同学，努力改正自己的错误”，轮到小维发言了，只见他揉揉眼睛，好像是紧张，又像是不好意思，“我说说吧，我学习努力，学习成绩较好，学校打算让我跳级，班主任马老师让我回家和家长商量”，小维看了看爸妈，“我积极参与家务劳动，不怕吃苦，缺点是贪玩，我今后一定改正贪玩的坏毛病”，路海和孟兰对视了一下，内心的喜悦不觉益于言表，“小维学习进步很快，转过来没多久就适应了这儿的学习环境，因为成绩优秀，学校征求我们的意见，打算让他跳级，我和你妈妈商量了，我们同意学校的意见，我想说不管是谁，只要你努力，你勇于付出辛苦，你就有进步的空间；另外，小维平时积极参与家务劳动，我们家用的劈柴都是他劈的，还有家里活煤、拖煤坯，基本上都是他的活儿，家里喂鸡都是他和小红承包了，还有拖地、洗衣服他也毫不含糊，我想给他提点希望，希望小维上课认真听讲，不仅要把老师讲课的内容真正弄明白，还要学会举一反三，不能只满足于听懂就完事大吉了”，路海深情地看着儿子，姐姐们既羡慕又疼爱弟弟，她们分别对弟弟提出了厚望，“小红说说吧”，路海又把话题转移到小女儿身上，“我说？”，小红把‘说’字拉长成反问式，“说说吧”，路海看着她，小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看哥哥，想了想，说“我努力学习，就是学习成绩不怎么好”，小红不敢抬头看大家，“说说怎么不好了？”，一直保持沉默的孟兰忽然插话了，小红抬头看着妈妈，孟兰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小红生气地抿着嘴不说话，“说吧，有问题我们大家一起讨论，一起帮助你解决，不要怕！”，路海耐心地启发道，“我也好好学习了，就是成绩非常不好，数学考了80分，语文考个零蛋”，小红以极大的勇气说出了这些天一直压在自己心头的烦恼，“情况是这样的，因为这里没有一年级，小红一上学就跟着二年级上，跟不上也属于正常，毕竟她没学过一年级的课程，小红，没关系的，咱们可以重新再来”，路海的安慰，让小红不再感到难堪，“我的缺点是学习不好”，小红直接总结了自己的缺点，“没关系，千万不要失去信心，你可以再跟一年级上，没问题的！”，接着，家人们对小红进行了安慰。其实，学校没有一年级是孟兰编的瞎话，她想，如果小维和小红都能跟上上一年级的教学进度，就让他们跟着走，这样，如果年级高了，课程难了，孩子们还可以蹲班，既不影响上学年龄，也不影响学习成绩。“孟兰你还有什么补充的吗？”，路海在孩子教育中，采取的“平等，民主，集中”三结合的教育方式，让孩子们终生受益，“大家都说得很好，你教育得也很到位，我没什么补充的了，希望大家好好学习，争取今后取得更大的进步！”，孟兰高兴地说，“散会！”，路海宣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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