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今天不要脸，诚邀
轰！轰！
高台碎裂，整座场地土崩瓦解，余威再不受禁制桎梏，原本跌坐在地的天鹤门弟子瞬间被吹飞，大半直接昏厥过去。紧接着土地又传来震动，以两人所在之处为中心，顺延而来的裂缝将地面横劈为二。
“发生什么事了？”“师祖他们呢？”
众弟子少有还能口出人言勉强坐起的，都是长老辈的合体修者，面面相觑意识到事情不妙。
“陈期，你要干什么？”
一位长老企图拉住陈期的袖子，陈期避过，让开一地东倒西歪的同门与地面凹陷，孤身冲入尘土。
破坏到了这种程度，即便两人都是陈期的前辈，他仍不敢夸口其毫发无伤。
师尊，师兄，都千万不能有事啊。
前不久挨了一脚的陈期忐忑不安地走到废墟之上，一块小石子飞来，砸中他的额头。
陈期抬手在面前挥了挥，看清那熟悉的人影，不由焦急道，
“师兄手下留情！”
唐捐脚踏一块硕大碎石，居高临下，眼眸低垂，御龙剑正架在苍游右肩。
第五剑出，自唐捐之手。
“回魂了？”唐捐充耳不闻，揶揄苍游道，欲用剑身拍拍他的肩，却有一只手从苍游背后伸出，指腹压住锐利剑尖，犹如蜻蜓点水，使整把御龙剑动弹不得。
那毫无血色的手轻弹，叮地脆响，御龙剑被弹开，唐捐挽个剑花，轻甩归鞘。
苍游额头冷汗滑落，回身半跪，对来人道，“师尊。”
不必如此。
沈枢机摇头，唐捐猜测他想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
苍游还未从完全清醒，好不容易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什么，长舒口气站起，也收回佩剑，向唐捐抱拳欠身。
“参见师祖？”陈期呆愣地仰头望着沈枢机，恭敬的语气中深藏了戒备。
唐捐诧异，问道，“你不认识他？”
陈期看看沈枢机，欲要开口，却被苍游拦下，“走，随我去把场地收拾了。”
他眉宇间染上不易察觉的淡淡忧愁，环视周遭狼藉，实在不像是能被收拾一词打发的样子。
去帮你师尊。
唐捐向还望着自己的陈期扬扬下巴，转而对沈枢机笑道，“要见你一面，可实在太难。”
“知难而退，左次无咎，善莫大焉。”
“青都都上得，还有何惧？”唐捐没心没肺道。
“是吗？比起这个，你还敢来找我，胆子才更是大。”
“现今放眼天下，单只你一位上仙，若我不陪你多说会话，岂不寂寥得紧？”
静室之中，两人间隔着桌案，唐捐端坐沈枢机对面，听他这般道，
“反倒聒噪。”
“哈哈。”唐捐道，“我的炉鼎丢了，现在来找，天经地义。”
“无聊。”
沈枢机轻而易举挥开唐捐抓来的手，“与我何干。”
唐捐知道沈枢机从始至终在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既是在他的天鹤门，不会无底线放任唐捐胡来。束光宁、陈期、苍游的事他一一悉知，又敬而远之，显然不想招惹上唐捐。事不遂人愿，亲自派出的苍游也被撂倒，险些入魔，迫不得已，沈枢机还是被逼了出来。
“先别急着把话说满，”唐捐停顿一会儿，“既然你认得合欢魂契，也必定知道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换而言之，是两情相悦。”
“情”字未落，唐捐倏然右手迅疾如电，三指并拢捏成法决，被沈枢机抬起左手精准扣住手腕，动弹不得。
“得寸进尺。”沈枢机抬眼，眸若深潭，沉寂无波，倒映出唐捐意味深长的笑，“你以为有这雕虫小技倚仗，我束手无策了？”
沈枢机左手的袖袍滑落小段，露出一节看似纤细滑腻玉骨冰肌而青筋盘虬力拔山兮的小臂。
白皙无暇的皮肤上，手掌下方三寸，有一朱红印记，笔画繁复，组成诡谲符咒，尾部绕腕一周，仿照红绳续缘。
“你究竟干了什么？”
沈枢机五指收紧，脸上仍不现任何表情，眼神愈加凌厉。
妖族第二次入侵中洲，沈枢机下山平乱，归来后闭关百年，甫一睁眼，看到的除却洞天石扉依旧，就是自己的手腕竟不知何时多出为人炉鼎的标志。
纵使有千万种可能，即便被抽筋拔骨烈火焚身，要他任唐捐当犬马驱使，哪怕天塌下来都是无稽之谈，绝无可能。
唐捐好似听见自己手骨不堪重负的响动，无辜道，“你怎么一口吃准是我所为，你也记不得这是哪来的吧，不怕自己咬错了人？”
沈枢机轻哼，小臂一抖，又一片红印暴露出来，这次不是符咒，却是两个字——
“唐娟”。末了还有个小尾巴似勾起的一个心型
唐捐怔住，盯了那隽永字迹与俏皮的心型许久，
“还挺有情趣。”
暂且先不论唐娟是谁，大概是自己，沈枢机魂魄上合欢魂契，也确实是他所画，但也仅止于此，这署名是怎么回事，他难道还能将自己的大名写错不成？
是非曲直苦难辩，实在委屈。脑袋空白一瞬，意识到自己百喙莫辩，唐捐一笑，没有辩解的意思，“你都承认是我的炉鼎，那我偏不解释，你又能奈我何？”
沈枢机道，“据说合欢魂契有唯一解法。”
杀了施术者。
唐捐道，“你连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我种下的咒印都不知道，就能确保自己没对我起什么不为人知的心思？”
“嗯？”沈枢机喉间滚出一声低沉的反问。
“无论你承认与否，”唐捐悄然打量着沈枢机，瞧准时机，手腕“咔哒”一转，挣脱他的五指，活动几圈。
合欢魂契为合欢宗独门秘法，由当代合欢宗宗主独创，普遍教授的咒印，炉鼎与施术者间的关系并非主从严格，不过是采补方便些。正人君子兴许会觉得无异于黥面刺字的折辱，也确实发生过因其特殊含义而引起的血案，不过追根究底都是造谣居多。
“你先看过这个，我不以合欢魂契要挟，进退与否在你。”
唐捐取出铃铎抛给沈枢机，后者接过，指掌间洒下一片悦耳铃响。
“这是”他罕见地皱眉，“怎么会在你手里？”
“受人所托。”
沈枢机沉默半晌，恢复如常，深吸口气，道，“谁？”
“不能断言。”唐捐摊手，“所以特邀你同往，见识见识那人的真面目。”
沈枢机拢了拢袖口，并不言语，云淡风轻，好像真暂时将炉鼎魂契一事抛于脑后。
唐捐向沈枢机讨要回铃铎，道，“我知道你不会拒绝，就先替你答应了，如此吧，三天后，我们一齐出发。”
沈枢机若有所思问道，“何处？”
唐捐推开窗牖，遥遥向北远望，夜色正凉，他回答道，
“魔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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