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阿走：“……”
饶是他也忍不住为了中年男鬼的从心而噎住。
下水道鬼被挂在柱子上，也不出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鬼怪是不可信任的。
在一开始的时候，其实每个人都可以坚信并且做到这一点。
毕竟没有人会对怪物有任何的信任。
直到……他们发现自己曾经并肩作战的任务者，朝夕相处的爱人，视若珍宝的子女……在鬼怪世界重新活了过来。
用另一种状态，另一种生命形式，重新站在了世界上。
然后在他们还在欣喜若狂，感谢世界的时候，对着曾经珍贵的亲朋，伸出尖锐的獠牙，露出鬼怪那扭曲的面目。
这是一段没有人愿意回忆的伤痛。
事实的教训太过惨痛，每一个人心里面都留下了人死不能复生，鬼怪不可信任的坚定信念。
所以即便方蕴晗举着旗子，操作很骚地揽客，表现出一副很想让人类相信她的样子，最后跟她走的人并不多。
大概可以分成两个部分。
一部分，也就是先选择方蕴晗的人，他们是一群真正的赌徒。
命只有一条，谁都输不起，在场的都是鬼怪，那么和谁走有什么区别吗？
就算是假的，但是…万一真的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性呢？
他们不觉得自己可以独自面对鬼怪，他们不想死。
而人类有从众心理，聚在一起也会获得更多的安全感，所以在这一群赌徒站在方蕴晗身后之后，又陆陆续续地有不少人走了过来。
方蕴晗眯着眼睛，笑嘻嘻地数人。
旁边有人不愿意住她的屋子，她也不在意，方蕴晗觉得自己是一个相当佛系的人，从来没有独自把所有客源全部吃下去的想法。
有人不愿意来住，她也没办法。
一个合格优秀的房东，不应该强迫任何人的想法，而是努力做好自己，把自己的屋子改造的更棒！
这样下来，即便这次还有人没来，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
她终究会财源广进！成为鬼怪界最大的富婆！
镇长也带走了一部分人，这部分人都是想要拼一把，找到线索，尽快离开的。镇长在离开这里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方蕴晗，脖子不符合人类正常的转动，直到走远了再也见不到才把头扭回去。
“我会去找你的。”怪物镇长这样对方蕴晗说。
方蕴晗：“……”
方蕴晗才没心思理他，她拿着本子正在一个个让来这里的人类登记。
“很高兴你们选择了我，”她的声音轻松明快：“收费的事情等到一会到了屋子那边再交，我有一栋大楼，我可以保证它会是这个小镇最棒的大楼，你们都不会为居住了我的屋子而后悔。”
“我是一个诚恳的房东，为我亲爱的租客们解决问题是我应该做的事情，你们有任何的要求，也可以尽快的向我提出。”
人们自从进到这里精神状态就不太好，方蕴晗原本以为自己说的话应该没有人会仔细注意才是。
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刚刚说完，就有一个年轻人站到她的旁边问她：“你之前说的，只要钱，不要命是真的吗？”
这个看上去年轻英俊的人类就是之前和镇长说话的那个，他对着方蕴晗提问：“只损失金钱，不受到任何人身伤害？”
“是的，并且我只收一千块一个晚上。”鬼怪房东这样回答，满是诚恳。
年轻人没说自己信不信，一双黑色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方蕴晗之后就点点头走了，退到了人群之后。
方蕴晗知道他没信，没关系，方蕴晗也不在乎。
她这样优秀坚定的鬼怪，心里面只应该有金钱！
人类的信任？
哦，所有的交易在一开始都是没有信任的，只要不影响她当一个房东，方蕴晗完全不会在意信任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
只有拿到手里的金钱才是真实的。
鬼怪的小镇，每一个角落里面都有鬼怪，他们中有一部分在小镇边缘的时候，就已经带着人类离开，但是大部分鬼怪一个人都没有带走。
方蕴晗能够带着这么多人走，毫无疑问吸引了这些鬼怪们的注意，他们披着人类的皮，像个僵硬的塑料假人一样，机械一样模仿着人类的动作从自己居住的地方走出来。
一个又一个，一个又一个远远地就出现，然后什么也没有干，只睁着一双诡异凶戾的眼球死死盯着这一切。
从他们出现，到他们走开，一直，一直在看，直到彻底看不见，就会忽然把头转回去，略带沉醉地呼吸一口周围的空气。
“人类啊。”
人们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害怕自己发出声音，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然后给自己带来灾祸和死亡。
方蕴晗毫无感觉。
在这个寂静无声的世界，房东明显充满感情的声音，显得再明显不过。
“我的房子有五十层，每一间屋子都是精装修，贴壁纸，一室一厅一厨一卫，特地配上二百瓦特大灯泡，保证不留一丝黑暗，由屋子里面的热心群众找来，但是他并不重要，不要在意，我们的热心群众有三个，三个都不用在意，公厕在每一层也都有，男女分开，每一间十个位置，左右各五个，排水系统正常……”
在这个明显不正常的世界，在某一瞬间，她比人类还要像人类。
但是在全体人类都失声的时刻，她这样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她是鬼怪，人们告诉自己，她是鬼怪，只要到了晚上，她就会撕开自己的假面，露出自己的獠牙和攻击性，对着这里孱弱的人类扑过来。
但是没关系，他们这里有很多人，不管在什么时刻，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人们都坚信一点：人多力量大。
温折翊很明显也是这样想的。
温折翊是目前唯一一个还存活着的通过了七场鬼怪考核的人类，也是联邦政府的相关工作人员。
这次并不是属于他的考核，他只是因为在鬼怪世界变化之前走进了包围着鬼怪世界的迷雾，然后被一起带进来了罢了。
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事实上这种做法很常见，在鬼怪世界出现之后，联邦政府就意识到了这种恶心的东西对人类的恶意有多大，然后特地花重金聘请任务者加入联邦机构，一起为了让更多人活下来而努力。
鬼怪世界把人类抓进来，用所谓的线索，所谓的任务困住他们，让人们在里面，被囚禁在这些世界里面，亡于鬼怪之手。
还让明明是人类的同胞，那些无辜去世的任务者以鬼怪的身份重生，让他们和人们互相残杀。
赢则生，败则死。
何其可笑，何其可笑！
更可笑的是……政府目前对于这个鬼怪世界的存在没有任何的办法。
不管是导弹核武，对于鬼怪世界的伤害根本没有。
所以只能够尽量联合起来，纠集所有的力量，尽可能的挽救更多的生命。
温折翊对着方蕴晗开口：“房东说的那些热心群众，也是鬼怪吗？”
“当然。”方蕴晗点头。
没想到她就这样简单的承认了，温折翊有些惊讶，然后继续询问：“之前镇长说的，关于堤坝事件，房东知道关于这方面的线索吗？”
说老实话，方蕴晗不知道。
她之前没有收到相关的消息。
自己扮演的角色就是个房东，还是最简单的npc房东，和那个重要npc镇长不一样，和那些鬼怪也不一样，所以方蕴晗也并不知道他们知道些什么。
但是没关系，她手底下还有三个鬼，那三个就算是他们不想说自己也会让他们说的。
方蕴晗摇头，态度友好开口：“我确实不知道，不过我还有三个非常热心的打工人，他们或许会知道不少东西，你们等一会或许可以询问他们这些问题，我相信他们会很乐意告诉你们的。”
三个友好的打工人，加上房东，一共是四个鬼怪，温折翊的语气依旧没有起伏：“那可真是太谢谢你的热心了，好心的房东。”
看来这个房东什么都不知道，或者是什么都不愿意说，温折翊想。
他往后退了几步，又重新融入人群，但是距离方蕴晗的位置并不远，保持着一个随时可以看到她并且观察到她的距离。
和他有着类似做法的还有三个人，两个男的，一个女的，都是相似的简单打扮，干净利落，但是却简单的让人没有任何记忆点。
温折翊退下来，另一个人就填补上去：“房东的屋子一共有五十层对吗？一层有十间屋子，不知道对居住在屋子里面…有什么相关要求，或者人物数量限制吗？”
“没有。”方蕴晗对这种热情了解屋子的租客还是很宽容的：“这些东西我没有意见，你们可以自己决定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人松了一口气。
方蕴晗又忽然补充：“我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
把头扭过去，盯着他，方蕴晗一个字一个字地强调：“不要拖欠房租。”
“没有人可以欠我的钱，你能够明白吗？如果有谁欠我的钱不还，我一定会让他后悔的。”
这个人被吓了一跳，然后慢慢地退回了队伍里面，和温折翊还有另外两个人交换情报。
“她的智商很正常，只要不牵扯到金钱的问题，似乎就可以保持住理智，我怀疑她动手的条件就是别人欠了她的钱！”
“房东也是鬼怪吗？”
“是啊，房东怎么可能不是鬼怪呢？所以你带钱了吗？”
声音中的其中一个人沉默了。
温折翊也沉默了。
“这里一共有一百多个人，一个人一个晚上一千块，我们一共要住七个晚上，加起来就是七百万……”这人声音越说越艰难：“……所以你们有谁会带这么多钱？”
看来和这个房东走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三位男性都开始变得寂静无声。
那个唯一一位的女性或许很有些苦中作乐的心态。
“想开点，兄弟们。”她说：“没准人家与时俱进，可以让我们刷pos机呢。”
“别告诉我你们连卡都没带。”
还是一片寂静。
女士出离地愤怒了：“这么没用？一群蠢货！你们除了吃饭和打架还会什么？！”
“那他妈可是钱！你们居然不带在身上？我就不一样，我就随身携带，我死也要和我的钱死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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