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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回忆(番外)


幽暗,漆黑,寂静,冷寒,深痛

        这,是此时身体仅剩的感观。

        踏踏踏

        随着锃明彻亮的皮鞋轻触地面,阴寒的响声在耳畔款款响起,由远至近,少年轻阖的眼睫猝然颤了颤,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明。

        他似是没有任何气力,低垂着头,额间细碎的发丝轻落,冷汗顺着发髻划过脸颊,勾勒出完美的线条,瘦消的身形完全靠手腕上森白的链条固定,纤细的手腕早已磨出丝丝血痕,白皙精致的指节,染过斑斑殷红。

        站在身前的男子静看了片刻,神色略显不耐,几步上前,指尖抬起少年下颚,语声一片阴刻:“呵沈子言,醒了就不要再装睡!”

        沈子言微垂的眼睫费力的掀起,墨色的瞳孔渐深,眸光渐淡,眼底倒影出身前男子狠历森漠的脸,眼尾略带恣睢的黑痣隐隐透露着一股苛虐的意味,而身上一席凛然的警装制服却显得分外格格不入,十足讽刺。

        男子见沈子言轻勾薄唇,没有要接话的意思,顷刻间,失去了所有耐心,眼底一片嗜血森寒,捏住下颚的手指猝然一掷,沈子言头颈顿时失力,惯性的低垂下头,呼吸急促,阵阵轻咳。

        男子顿了片刻才稍稍拾起了些许理智,从口袋中拿出一块素雅的方巾,拭去指尖沾染的血渍,微昂起头,向着一旁实木方桌走去,顺手带过一旁的打火机,指尖轻划,几番尝试才将桌上白色的蜡烛点燃,幽幽火光,将四面照的格外森冷,也将男子寒薄笑意勾勒的格外绝厉:“我看你就承认了吧,何必要遭这份罪呢。”

        沈子言面容沉静,缓缓抬头,看过他一眼,眸色无光,却让人微微渗寒,细语间一片轻描淡写:“承认什么?承认你们的手段很‘高明’?我倒是很好奇,到底有多少人…在你们这里屈打成招了……”

        男子神色一怔,眉间勃怒与暴恣参半,单手插进偏侧口袋,另一只手指尖不断轻触打火机,划过火石,火花溅起又落下,不断发出“呲呲…”声响。

        男子目光扫视,周身气压骤降,深吸一口气,沉住性子,一字一顿苛毒开口:“沈子言,事到如今你还在这里跟我抬杠!我告诉你,就算你不认罪,你也没办法全身而退,要么认罪,要么死在这里!”

        沈子言微垂下头,神色几可见的凝了凝,只此片刻,再抬首时,目光俨然掀起几分无奈,温温一笑,开口时似是有所思量,语声哑涩:“能不能全身而退,试试才知道…最不济也就是让你们这些黑警跟着陪葬罢了……背后到底能带出多少人,仔细想想我也不亏。”

        话音落下,男子陡然暴怒,手中的打火机重重的砸在了桌面,清幽的空间蹙然发出一声闷响,残狠阴刻的眼神不加掩饰:“沈子言!”

        男子微顿,目光随即一敛,视线落在了桌面上的透明色药剂,抬手间,带过一旁的针管,指节轻推,针尖滋溅晶莹液体:“沈子言,我想这一针下去,再严实的嘴也会松口了。”

        男子缓步走近,掀开他手臂上的衣物时,尤见斑斑血痕布满精致小臂,针尖森锐,深入血管,药剂缓缓注射进手腕,男子似是刻意放慢推送的动作,偏侧过头,两人靠的极近,视线凝在沈子言的侧脸,仿佛要将他每个表情都抓的格外入骨。

        直到沈子言眉目轻蹙,肌肉纹理收紧,男子这才十分满意的咧嘴一笑,微昂起头,语声十足戏谑,声线又添得意:“怎么样,这药剂的滋味不错吧,药量比上次又增加了一倍呢。”

        烛火摇曳,照过沈子言苍白侧颜,神色静谧如水,唯美非常,发泽如墨,在眸间盖过一片阴郁,前额渗出温热湿意,一阵急喘后,这才稍稍适应了胸口的深痛,轻叹一口气,声线尤然带过微颤:“一倍?也不过如此罢了”

        男子眉间深锁暴恣,眼底透着一股凉薄杀念,只见他笑意顿失,嘴角冷沉一蹙,即刻将针管里所有药剂一并推进了沈子言手腕:“沈子言,这样对你究竟有何好处,你又何必逞能。”

        沈子言缓缓垂下眼睫,瞳孔瞬间收缩,眼底失焦,瞳色渐深,眸光越加迷蒙,随着阵阵咳喘,一线殷红顺着薄唇划向下颚,勾勒出极致完美的线条,血珠华美滴落,空气中顿生一片血腥气,目光直视,眼神冷硬坚定,煞有其事:“咳咳我要见他”

        男子微微一怔,脊背瞬间僵硬,眼睫慌浮的颤了颤,喉心蠕动,片刻后,将针管从沈子言手腕处拔出,漫不经心的开口,欲将眼底的不安掩饰过去:“他?”

        男子微微转过身形,挺直脊背,若无其事的捏起一旁的药剂,抬眸看了两眼,随后轻落在桌面:“没有认罪之前,你谁都不许见。”

        沈子言眼睫冷然一掀,虽呼吸凌乱,略显虚弱,但此刻却是气场全开,语声温润,摄人心魄,却带着一股凛然寒意:“既然他不肯露面,那就不必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说完这句,沈子言眼睫即刻深阖,缓缓垂下头,不再看他。

        除了胸腔起伏频率甚密以外,再无其他动作。

        有那么一刻,男子竟被沈子言高冷森寒的气场给惊到了,脊背发麻,片刻之后才有所缓和,浅步踱向斑斑锈迹的铁丝窗口,双手环住胸口,将视线落向远处:“你想见谁?”

        男子自然知道沈子言所说是谁,但他依旧持有一丝的侥幸,或许沈子言并没有他所想象的那般敏锐,或许沈子言只不过是在试探他而已。

        沈子言没再抬首,就连眼睫都未颤动半分,轻启薄唇,一字一顿,坚定非常:“凌深翰”

        站在窗口的人定然一笑,尖刻狠厉的眼神恍惚中透着一股惊愕,即便他步步为营,依旧不敌沈子言尝鼎一脔的洞察力。

        男子故作沉静,缓步走向漆银的铁门,伴随着皮鞋触及地面的声响,一步一步越来越近,此刻可以清晰的闻得来人步伐很缓,入耳却格外噪刺,格外可怖。

        沈子言眉心一蹙,撑开眼睫,似是想要从缝隙中查看外面的局势,透过狭窄的铁窗,只见男子朝着门外的狱警抬手扬了扬,即刻铁门便被人从外侧推开了。

        推开门的那一刻,光照瞬时落向密闭幽暗的空间,猝然一片煞白。

        随后狭小的空间陷入了长时间的寂静,直到门被人再次阖上,随着刺耳的“吱哑”一声,紧张的气氛顿时染开。

        男子没有开口,只是昂首对凌深翰挑了挑眉,凌深翰似是顿悟,对着男子浅浅勾了勾薄唇,缓缓向沈子言走去。

        只见沈子言侧颜姣好,美如冠玉,丝毫没有因为脸颊上的灰污失色半分,烛光恰到好处的勾勒出他极致完美的面容,眼睫轻垂,墨长迷魅,画面太过美好,以至于连凌深翰都不禁为止一凝,良久后才温泽开口,语调皆是关切:“你没事吧?”

        沈子言不免觉得可笑,都到了此刻,凌深翰依旧还能将自己身上的羊皮捂得严严实实。

        凌深翰见他没有接话,瞬息眯了眯眼眸,语声再起:“子言,你不认罪也可以,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我可以放了你。”

        沈子言眸光深了深,随后瞳色里划过一片坦诚:“什么东西?”

        凌深翰见沈子言态度依旧,立场未变分毫,瞬间崩不住原本优雅的姿态,出声时口气瞬时强硬:“一件你不该有,也不该知道的东西,知道的太多,对你没好处,况且我们……”

        语音未落,只见沈子言眼睫微乎其微的颤了颤,顷刻将话语截断:“不该知道?那我…自然是不知道你所说的是什么了…”

        凌深翰沉默良久,只得软硬皆施,思考了一下措辞,开口时尤然平和了许多:“子言,好歹你和凌浅然也是恋人,我们也算是亲人,何必这般针锋相对呢。”

        沈子言唇迹微扬,带过一抹讽刺的笑意,轻轻阖了阖眼睫,轻抬前额,眸色渐冷,缓淡开口:“亲人?在你撞死你父亲的那一刻,你有想过凌伯父是你父亲吗?在我被凌浅然误会的时候,你有想过我们还能是恋人吗?呵你连自己父亲都可以这般狠绝,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一句话仿佛正中对方脊梁,一直维持温和表象的凌深翰眼神顿时一蹙,眸光尖刻,暴戾尽显:“是他自找的!”

        沈子言眸色深了深,站直身形,双腿笔挺而修长,冷沉的眼峰直视过去,语声盖过少有的锐利凉薄:“你难道就没有一丝丝的愧疚吗?你的良知被狗吃了……”

        凌深翰面容上诡异的神情深过几分,几步上前,拽过沈子言胸前衣襟,拧出褶皱,面颊靠过他的侧脸,压低声线,语声落在沈子言耳迹:“我的良知,早就在他说要把我送去服法的那一刻丢了”

        说完这句,凌深翰轻轻推开沈子言,根根指节松落,掌心轻抚褶皱的衣襟,语声再起时,恢复温润笑意,眼神却划过一丝阴讽:“沈子言,我可以杀了他,也同样可以杀了你!交不交出东西,希望你好好考虑。”

        沈子言漠然一掀,周身一片森冷,眸色染墨,瞳孔失焦,当对视的那一刻,眼底依旧带过了一道寒迫凉意,语调平缓,安之若素,却令人不寒而栗:“如果我死在看守所里,难道你们就能安然无恙了吗?”

        沈子言说的不无道理,虽门外把守的都是自己人,并不会将此事声张出去,但如果沈子言真死在这里,就算局长不了了之,舆论也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自然不可能全身而退。

        气氛稍凝,凌深翰神色一厉,眼底一片幽暗,怒目扫视,随后带过一旁的药剂与针管,声线薄凉尖刻:“多谢提醒,你确实不能死在这里,但我也不容许你活太久。”

        森锐针尖深入药瓶,带过满满一罐药剂,凌深翰指节轻轻弹过针管,将针管中的空气推出,随后向沈子言缓步走近:“这个量注射下去,你不会死太快,当然也就不会死在这里。”

        针尖深入沈子言纤细手腕,透明药剂缓缓注入,融合血脉,呼吸凌乱,心脏猝然猛烈颤动,身体止不住的抽搐,沈子言眸底霎时覆过一层痛色,轻咳一声后,薄唇立刻染上一抹嫣红。

        凌深翰似是十分满意,奸刻一笑,寡淡开口:“很痛是吗?你放心,你的心脏不会痛太久的,十年?八年?五年?即然不肯说…”说到这里凌深翰微微顿了顿,抬手点了点沈子言左侧的心脏:“呵…我也不介意让它活的再短些。”

        随着心脏处传来一次痛过一次的痉挛,沈子言再一次陷入漆黑的谷底。

        那里一片幽暗,漆黑,寂静,冷寒,深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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