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十四章·迷底之终点（5）
“原来、如此啊……”
听完风岚的叙述，鼬轻轻地叹了一声。他理了理思绪，总结道：“许多年以前，这里住着人形师夫妇及其儿女一家四口，人形师过分专注于事业而忽略了妻子儿女。而恰巧，长女阿舞因病去世，人形师计划用秘术复活女儿，并把其肉身制成傀儡作为其灵魂的载体。不想却被妻子误会，以为人形师为了做出完美的人形而杀害了女儿，于是妻子崩溃发疯，在送走儿子后，想为女儿「报仇」。丈夫在施术关键时刻被妻子袭击，阿舞灵魂召回失败，反而解放了「黄泉之门」后的无数怨灵。”
“是的，”风岚附和着，她揉了揉坐麻的腿，想了想又补充道，“……后来的事情我也没看到。但我猜测，人形师虽然被怨灵占据了尸身，却还有部分残留的意识。他生前最后的执念是复活阿舞，而其中关键的步骤就是把□□制成傀儡……”风岚边说边缓慢地以手撑地站了起来，抖了抖腿，思绪却丝毫不受影响，“大约正是因为这份执念，他才会尾随着妻子，机械地执行着最后的本能，将她制成了皮偶……”
鼬也没拦着她，自然而然地抽回了手。他稍稍细想，只对人形师一家的结局唏嘘不已。
所有始于爱的悲剧，都由恨来收场。明明在通往悲剧的路途上有无数岔道可以避免，可人往往沿着末路的选择一去不返，最后避无可避地走向绝境，甚至连罪魁祸首是谁都难以界定。
他轻轻地长舒一口气，看着前方已走到竹帘外立定的风岚的背影，随口问道：“那接下来呢？你知道我们要怎么做才能离开这里吗？”
他连唤了几声，却见风岚毫无反应。鼬皱了皱眉，起身秉烛向风岚走去。
幽蓝的烛影随着他的步子晃落，拉长了竹帘横隔密密的倒影，映在风岚的身上有如牢影森森，缚住她的灵魂与自由。
“风岚？”鼬静立她身后，隔帘轻唤着。
还是没有反应。
心底的不安一层层泛了上来，他伸手，欲拂开帘子。而就在他的手触及竹帘的前一刻，风岚突然出声：
“……我想要的很简单……”
风岚的声音幽幽传来，空荡而虚浮，仔细听辨时却带了些许重音，似乎是另一个人与她异口同声地说话一般。
鼬的手蓦地顿在了半空中，心中警铃大作。
而风岚，却在此时转过了身来。
人还是那个人，可眼神却不是鼬所熟悉的灵动与慧黠。浓紫的眸中是一片深邃的空洞，看不到半点的反光，仿佛连灵魂都消失了一般。「她」一手抱着市松人形，一手握着「形御巫女」木雕，缓缓开口，用着如机械一般的平淡语调，一字一顿地开口：“……我只是想，永远和爸爸妈妈以及介人在一起而已……”
随着话音落下，风岚身上穿的红云黑氅霎时变成了一件雪白的振袖，腰上系的绯红如血的袋带垂延委地。
鼬被这霎时间的变化惊得一怔，还不及作出任何反正，眼前的「风岚」已然对他诡魅一笑，而后阴风骤起，掀得竹帐帷幔乱飞，遮目蔽眼阻滞人行。待烈风过后，鼬再次睁眼时，「风岚」早已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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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达拉靠在佛堂门口的廊柱上，双手环胸，食指不停地轻点着肘弯，显而易见地不耐烦。不一会儿，他终是忍不住地抱怨道：“太慢了啦！我们到底要等他们等到什么时候啊？嗯。”
倒是向来急性子的蝎淡淡瞥了他一眼，托着鲸脂烛不急不慢道：“急什么？”他的另一只手拢在大袖中，下意识地碰了碰一物，大概收获颇丰，他这一次出奇地有耐心，“我们才汇合多久？再多等一会儿也没什么。”
“我看有得等！”旁边的鬼鲛也嗤笑一声，意味深长道：“别忘了，我们等的可是某位状况百出的大小姐。这鬼屋似乎对她情有独钟，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他没有提到鼬，想也知道，宇智波风岚遇着麻烦事，他家鼬桑怎么可能撒手不管呢？
被同伴们不咸不淡地怼了回去，迪达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之前他与阿飞碰面后，便一同去寻找失散的同伴们。瘴气笼罩下的古宅格局发生了奇异的变化，怕鬼二人组遭遇了严重的鬼打墙，伴着一路的尖叫与娇喘，终于在磕磕碰碰中偶遇了从围炉之间出来的鬼鲛，然后又在西北向的人偶师工作室中发现了蝎——他点着鲸脂烛，正悠悠哉哉淡定地阅读着人形师遗留下的手稿，丝毫不受弥漫的阴瘴的影响，颇有几分宾至如归的闲情逸致，看得另几人都一阵无语。
得，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没得到想要的反馈，迪达拉「切」了一声，抱着最后一丝微渺的希望去找自己的专属捧哏、「晓」的第一候补阿飞：“喂，我说，你好歹也吱个声啊！”他用着身为「前辈」特有的恨铁不成钢的口吻，教训道，“这么安静可不像你！怎么？被这里的幻境吓傻了吗？这可不行！胆子小怎么能成为「晓」的正式成员呢？嗯。”
而被迪达拉点名的阿飞却仍旧没有什么反应。他正背朝里坐在缘廊边上，一条腿支起，另一条则随意荡在半空。他望着夜幕瘴气中仿佛无尽头的雪域，沉默无言，不知在想什么。
事情有些不对。
带土隐在独眼漩涡面具后的写轮眼微不可察地眯了起来。刚才他和迪达拉走了许久，几乎把整个屋子都绕了一圈，期间也碰到了蝎和鬼鲛，但却没有风岚和鼬的任何消息。
他们两个到底到哪里去了？难道真的流落到异空间里了吗？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搓弄着，思量着是否该发动神威，借着风岚「空」之戒上的标记转移过去。只是，这样贸然出现，恐怕风岚那边搪塞不过去。那丫头看起来没心没肺，实际上精得很。该用什么借口呢？……
“喂！阿飞！！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嗯——”
他想得入神，连迪达拉对他叽叽歪歪的挑刺吵嚷声都没听到，直到这位暴脾气的「前辈」怼着他的耳朵暴吼他才后知后觉地回神。
“疼疼疼疼疼！”他一秒进入人设，捂着耳朵哇哇大叫，“耳朵、耳朵要聋掉了！！！迪达拉前辈你小声点啊！”
看着这副不在状态的模样迪达拉更是气急，提着他的衣领疯狂摇摇摇：“小声了你听得见吗你到底在走什么神啊混蛋！！！嗯——”
“……”蝎一脸麻木地看着两个逗比没营养的撕胯，心下一片漠然。他没有任何想法，他只想做傀儡。
而就在他准备出声让那两人适可而止时，忽然一阵歪风吹来，压灭了鲸脂烛幽蓝的烛焰。他眉心突地一跳，似高伏特的电流骤然打在身上，全身汗毛倒立，麻痛感从脚底板直攀背脊，这是忍者对危险的本能感知。
“闭嘴！”蝎低声喝止了两人，同时转身，警惕地转向危险传来的方位。
“蝎旦那，做什么？嗯。”耍宝二人被蝎吼住，一时没反应过来，停下的瞬间还保持着互扯头花的姿势，皆有些茫然地看着蝎。
蝎没管他们，指尖傀线微闪，绯流琥已挡在了他身前。而此时，鬼鲛也感觉到了不对，伸手握住了鲛肌，随时准备动手。
二人一同望向宅子的西南侧，只见原本均匀笼罩于其上的瘴气突然开始翻腾暴动，似有千万张狰狞的鬼脸从中挣扎涌现。浓重的黑色死气滚滚而来，仿若失控的致命毒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推进，将吞噬了的活物的所有生命力尽数抽取榨干，正如死神到来时缓缓而行的脚步。
“……喂，这是怎么回事？”强大的压迫感让鬼鲛的额角沁出冷汗，他开口道，不知是在问蝎还是只是在自言自语。
“有什么，要出来了……”蝎已经进到了绯流琥内，低沉喑哑的声线透着说不出的凝重，“要小心，这次跟我们之前遇到的瘴气幻境不同，鲸脂烛对它无效。”
他话音刚落，黑雾已滚至眼前，随后一人踏雾而出。她身着红云黑氅，怀中抱着个红色和服的市松人形，另一手上托着「形御巫女」的木雕。
竟然是风岚！
四人皆是震惊。
“喂，你在搞什么？！”迪达拉见了风岚，一腔警觉都化为愤怒，虽然明知情况有异，却还忍不住怒吼风岚。
但后者却半点反应也无。黑瘴萦绕中，她的皮肤白得如瓷偶，深紫的眸也像玻璃珠子似的，没有神采的透明。而后，她忽地惨然一笑，诡谲至极。
蝎心里一咯噔，暗道不好，最担心的事果然发生了。
此时跟随与她身后的黑气再次暴起，呼啸着向他们奔涌而来。众人毫无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被吹得东倒西歪。只来得及用眼角余光扫见，一抹身影被狂乱的风雾裹挟着疾掠而过，闪进了佛堂，消失不见。随即风定夜悄，一切都如之前那般宁静。
“这、这是什么情况？”迪达拉甩了甩头翻身坐起，咋舌不已。
有绯流琥掩护的蝎受到的影响最小，他很快就站了起来，冷哼一声道：“果然，宇智波风岚还是被控制了。我就说那木雕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鬼鲛接着问道。
“还用说吗？”蝎睨了鬼鲛一眼，以理所当然的口吻极其不耐烦道，“她若是要把我们都困死在这里，那当然是……”他双眼一眯，利落道，“杀了她！”
他话音刚落，就见对面的鬼鲛诡异地默了默。蝎有些奇怪，按道理，他们这些s级叛忍都是杀人如麻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利益不冲突时彼此给几分薄面，若涉及自身安危，翻脸不认人也是常有的。这是「晓」成员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他可不认为冷血自负的鬼鲛会对仅有几面之缘的风岚有什么深情厚谊，让他这种危急时分，还有所犹豫。
“我知道，宇智波风岚很强，杀她一定得费不少功夫。”蝎循循善诱着，“但我们这么多人，耗也能耗死她……”
蝎正孜孜不倦地劝解着，就见鬼鲛看也不看他，只望着他身后，干笑着不自然道：“鼬桑，你那边情况如何啊？怎么这么迟才过来？”
蝎眉心一跳，转身，只见一痕人影从廊柱后缓缓现形，正是同样消失许久的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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