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兵临城下
泪水簌簌地落下来，弄得脸上的胭脂都花了。她一边抹眼泪一边抽泣道：“奴婢还以为娘娘随葬了……真没想到您还能活生生地站在奴婢面前……”
白挽和大为无语。她根本不知道这姑娘是在哭公子上予还是在哭她白挽和。情急之下也不愿再与简儿过多纠缠，于是扬手打断了她的话：“我……我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哎！娘娘……”
一任那话音在风里渐渐飘忽消失，白挽和也没再回头。她自然也没看到简儿一跺脚说了一句：“这人怎么这样，脾气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
她只有一个信念——问问云渡该怎么办。
但转念一想，她自己根本就不知道云渡是朝哪个方向走的，万一是走错地方，她就只能距离云渡越来越远……
直觉告诉她，她没有走错，也不会走错！
果然，“嘎吱”，一扇门被推开，熟悉的脸庞暴露在阳光下，他勾起唇角，一朵阴险的笑容如花蕾般缓缓绽放。
“你终于还是来了。”
对于她的思绪，他向来是摸得很准，或许猜测，更或许是两个人之间的默契，她还是来了。
白挽和扬起下巴，目光和他相撞，若是在从前，白挽和是怎么也不敢跟他对视的，而现在，她的目光咄咄逼人，寒气四溢。
她问：“如今兵临城下，你打算怎么办？”
那个人的眼眸中，依旧是沉静，不变的沉静，仿佛到了现在，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握之中一样。白挽和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以为你现在还是翻手云覆手雨么！”
他紧抿薄唇，回应道：“我不会让以昂帝国百年基业毁在海灵一族上的。”
“那该如何？毁在你手上？”
云渡始终望着一个方向，似在看着什么却又目光涣散。他作沉思状，半晌才说：“如今我以调遣兵力准备三日之后的战事……你负责驾驭炎鸢对付他们那些巫术。还有一件事，团猫……”
“团猫怎么了？！”
他的眼神暗淡下来，目光从白挽和脸上移开，长长叹息道：“它为了增加炎鸢的力量，自愿成为了炎鸢的腹中餐。”
连它也不在了么……
虽然它只是个小东西，但它还是有些小个性，同时它有那么有灵性，自行做出这个决定……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想着它前些日子还躺在地上打滚撒娇，它还蹭着自己的肩膀腿弯，它还咧开嘴露出来那尖尖的猫牙……
它不在了。
白挽和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良久，她淡淡地说：“我一定会极力保住帝国的。”
“你……还好吧？”
突然到了现在，云渡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才好，似乎是除了他，她能够失去的都失去了。家，亲情，灵宠……如若再失去云渡，她就真不知道能怎么办了。
这个想法刚刚变得清楚，她就听见云渡说：“我不会离开你的。”
这么一句话，比任何药剂都要有效。白挽和当即放下心来，感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环着她，那种感觉，比什么都要心安。
她所需要的，就是这么一种心安。
哪怕兵临城下，哪怕天空塌陷，就让时光静静地停留在这一秒，一生一世一瞬间。
这场故事落幕，就他们两个人一起，相拥相依，为这个不温暖的故事增添了几分暖意。
三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白挽和在无边黑暗中度过了这对于她来说无比漫长的三日，婵玉秘籍，她已经钻研到了第五重。
千军万马，任她手腕轻转，便是风云变幻。
那些半透明虚影出现在黑暗之中，他们执戈持盾，呐喊声此起彼伏，白挽和激动地热泪盈眶。
这是她的兵将，他们即将走上战场。
幻化之术……不是巫灵族的法术么。
无边呐喊声中，有那么一声极其细微的呼唤，却被她灵敏的耳朵捕捉到了。
那个“阿俞”说：“巫灵之术，你已经掌握得很好了。”
白挽和屏气凝神，疑惑地问道：“我、我难道是巫灵族人？”
“你难道一直都不知道么。”
那声音极尽温柔，听得白挽和骨头都酥了。可是，自从她出生以来，父帅都是告诉她要好好维护逆灵族一脉，而事到如今……她居然被告知自己是巫灵族人！
但是……
“巫灵族不是早在百年之前面临了灭族的危险么？”
“终究是没有被灭族呀，像你这样优秀的后代不还是留了下来么？”
“这怎么可能？！”
“婵玉原本就是巫灵族的灵物，你身为婵玉的主人，肯定是巫灵族……”
呵，闹了半天，她还在一心为了保全逆灵族一手建立的帝国而努力，甚至赔上自己的灵宠赔上全部气力……到头来她居然不是逆灵族的人，而且，她的族群还差点被逆灵族所灭。真是个笑话啊。她这半生帮这个帮那个，自己却掉入了一个又一个怪圈之中。是不是一种强烈的讽刺呢。
可是兵临城下，她已经没有选择了。破除这无边黑暗，带着她的千军万马去那残酷的战场，才是她的使命。
眼角一朵妖异的花绽放，嗜血的藤蔓缠住了她整颗心，黑暗笼罩着她的身体，连声音都充满着妖魅。
那个曾经无依无靠的小姑娘，如今已成为女王，她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她一声令下，千军万马为她而战。
兵临城下，她站在城墙之上俯瞰整座城池，看兵刃相接，看血流成河。云渡身披银色铠甲坐在白翼之兽背上，养血剑泛起红色光泽——那是血的颜色，他挥剑，便有那带着蓝色印记的海灵族人头颅被生生切断，血液喷涌，人仰马翻。
他棱角分明的脸庞溅上了点点血渍，他面无表情，不断重复挥剑的动作，无数个人死在他的剑下。养血剑逐渐变得弯曲，呈现出一条蛇的形状，那细绳一样的红蛇张着嘴，露出沾着毒液的尖牙，血液止不住地流淌。
不知怎的，看见杀戮中的云渡，她内心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凄凉。
那边一个尖利的声音说：“白挽和！我还真得感谢你帮我们把婵玉的封印给解开了，你知道人这一辈子最大的软肋是什么嘛？”
这声音里，夹杂着咯咯笑意，听起来分外渗人。
白挽和打眼一看，很明显地，人群之中有一身着浅蓝色衣裳的女子，手缠白绫，不停地在空中挥舞着，很明显，这是她的武器。
她的手法异常精准，但凡被白绫缠住的人，非死即伤，最轻也要断一条胳膊一条腿。白挽和是看清楚了，这白绫，是海灵族神物——祭雪绫。
海灵族千军万马，也抵不过这么一个祭雪绫。白挽和看准了时机从城墙上面俯冲而下，吹了声口哨便见炎鸢从太阳升起的方向一路滑翔而来，顿时火光冲天，战士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看到那些皮肤严重灼伤甚至流脓的战士，他们的皮肤“滋滋”作响，好像平常烤肉时的那种声音，他们跪倒在地，抚摸着自己焦灼的身体。他们哀嚎，他们流泪，可是那眼泪刚刚从眼角滑落就蒸发在空气中。
她听到了慕宁扯着嗓子大喊，她看到了慕宁的衣裳被强大的热浪灼破，她嗅到了一股又一股的焦糊味儿。
白挽和终于知道了炎鸢的威力。
可转眼看看那海灵族神女管芒，她却毫发无损。与此同时，同样毫发无伤的还有那四大名剑的主人，除去公子上予，还有云渡叶君复雾娘。
白挽和满意地笑了笑，抱住炎鸢的脖颈一路俯冲下去，直到了管芒身前，她撩起额前的发丝，道：“幸亏你与公子上予做了那个交易，不然我也不会知道我曾经看错了人，我爱的那个皇帆，那个剑客，居然就是公子上予！”
一抹笑意滑过管芒的嘴角，她指尖微动，祭雪绫当即缚住了炎鸢的脖颈，使劲一扯，炎鸢发出了一声惊呼。
白挽和手疾眼快，当即抽出腰间的匕首割破了那白绫。
白绫滑落的瞬间，却又像粘住了似的，重新归为一个整体，而管芒像个孩子似的“嘻嘻”笑道：“若没有你这张王牌，我们怎么可能解开封印呢。现下只需要取了这座城，我们就能统治整个以昂帝国！海灵族被压制了近百年，终于能扬眉吐气了！哈哈哈——”
她肆无忌惮的笑声，一直回荡在白挽和耳畔。
那个沉寂在她意识世界里的灵魂，似乎正在渐渐苏醒。白挽和的手已经不受控制地做了一个翘指的动作，一团蓝色球体立刻幻化出来，紧接着是两个三个……总共七个球体，浮在半空围着白挽和成了一个圈。
“这是……七星冥玉？”
婵玉第七重法力，便是这七星冥玉，可是……她根本没有修习到这个程度！白挽和感觉自己就是个旁观者，虽然身体在动，可她的意识却是一片空白。
“咻”的一下，那些球体齐刷刷朝着管芒奔去，她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砸了个遍体鳞伤。她也不甘示弱，取出祭雪绫来保护自己，白绫飞向半空，将球体七缠八绕，最终那些球体消亡，只留下了淡淡的蓝色水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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