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鬼佛来信5
房间里，乔郦再次掏出作业，把那三个题目填上。
梁翠。
两个。
感情一般。
【系统提示：作业已完成，今日剩余提交次数：1，是否提交作业？】
乔郦迟疑几秒，选择否。
她刚刚了解过这个奖励机制，作业提交之后的得分会直接影响奖励的质量。
答案越正确，得分越高，奖励就越好。
乔郦独自离开小白屋。
村长家由前后两座屋子连接而成，后面主要是睡觉洗漱的地方，前面用来接待客人。
中间围成院子，装山泉水的大陶缸就在这里，屋檐下的水桶还在，角落里堆着干柴和草垛，盖着防水布。
除大门和离小白屋不远的后门，两边还各有一个侧门，进出很方便。
桂香村的村民大多务农，下午这个时间点有力气能干活的基本都下地去了。
乔郦往手上抹了点灰，从村长家院子两边的墙翻进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人，大陶缸里的水少了四分之一。
她靠近窗户，桂香村天气总是阴沉沉的，就算是白天，屋里也不怎么亮堂。
村长的媳妇梁翠站在桌前，长长的案板上躺着一条纯黑色的狗，一动不动的，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昏迷了。
她提着一把斧头，缓缓举起，然后用力斩断黑狗的头颅。
鲜血四溅，染红妇人已经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围裙。
梁翠面无表情地抹了把脸上的血，伸手拉了下黑狗尸体，好让血流进脚边的桶里。
乔郦眯起眼想看清楚点，梁翠却冷不丁地看向窗户。
还好她反应快，对方没发现什么不对，随之把黑狗头扔地上，声音嘶哑：“娟儿，你看着点，我去提桶水。”
瘦小的桂娟儿蹲在一旁，似乎见惯了这样的场景，神情呆滞地点点头。
乔郦观察四周，先一步躲到柴堆后面，没想到后方猛地伸出只手，企图捂住她的嘴。
电光火石间，她反抓住对方手腕，狠狠用手肘顶中那人腹部，一个转身，扭着手臂把人摁在地上。
对方低着头，猛烈地咳嗽起来。
乔郦看见熟悉的黑色口罩，一愣：“……？”
听到柴堆后传来的咳嗽声，梁翠走向大陶缸的步子一顿，阴森问：“谁在那里？”
乔郦拉了海乘风一把，用口型道：“跑。”
海乘风咳得眼尾泛红、嗓音沙哑，却顺着她拉自己的手，突然用了点力气，把人扯过来，轻声道：“没事，别出声。”
梁翠走到柴堆附近。
乔郦自己一个人跑倒是没问题，但她看着海乘风那双沉静漂亮的凤眼，竟然也没挣脱。
梁翠出现在柴堆后，那是个身材枯瘦的妇人，脸上皱纹如沟壑纵横，双眼浑浊而幽深。
她手腕上戴着一只和桂娟儿如出一辙的手镯，手里抓着的斧头锋利沉重，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滴着血。
乔郦集中注意力，做好应对任何状况的准备。
意外的是，梁翠目光明明扫过他们，却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疑惑地皱起眉。
大概站了四五分钟，屋里传来桂娟儿的声音：“奶奶？”
梁翠这才僵硬转身，到大陶缸边拎了一桶山泉水进屋。
乔郦朝海乘风投去一个眼神：“？”
他松开手，于是整个人就这样消失不见。
一分钟后，他出现在窗户前。
乔郦若有所思地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然后盯着窗玻璃的倒影看——
这次她和海乘风都“消失”了。
原来他是特殊能力者。
不过一个游戏中，这种玩家恐怕是少数。
比如乔郦旁敲侧击问过唐枝枝、李俊和蓝毛，他们就不知道什么“特殊能力”。
海乘风按着口罩，忍住咳嗽的冲动，一边想把手抽出来。
他抽不动。
乔郦用力抓着他的手，纯良地笑了笑，用口型说：“肘，跟我进屋。”
他好像叹了口气，倒也配合地一点点往里靠。
梁翠放下斧头，把狗血和山泉水大约以一比一的比例混合。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难闻的血腥味，海乘风的脸色顿时更苍白了点。
因为抓着手，乔郦能感觉到，他的体温比正常人低一些，身体估计真的不太好。
不过身体这么差，是怎么在那些鬼怪骚扰下挺过一百天获得能力的？
桂娟儿搬来一只铜盆，梁翠往里倒面粉，用血水混合液体开始揉面。
白花花的面粉逐渐变红、成形。
乔郦想起，桂娟儿说过，她奶奶要用山泉水来做馒头。
清澈的山泉水加狗血，像是某种封建习俗，也不知道这些馒头做给谁吃。
她瞥了海乘风一眼，示意离开。
“你还好吧？”从村长家出来，乔郦松开他的手，怜爱地问了一句。
海乘风额头渗出点点细汗，半垂着眼，懒懒散散道：“身体差，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虽然他没说，但乔郦猜测，可能玩家得到的特殊能力并不能无限制地使用。
就像她写作业不仅要保证正确率，而且一天只能提交一次。
同样的，海乘风这个类似隐身的能力，应该也有别的限制，比如两个人比一个人消耗大，隐身时间越久消耗越大之类。
这些想法在脑子里闪过，乔郦问的却是别的：“方不方便透露一下，你现在灵感值多少了？”
“这东西很重要吗？”他看了她一眼。
“不重要的话，你怎么会跑村长家去？”
灵感值和评分息息相关，而评分六十才能离开副本，这一项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桂香村是采风地点，而所谓采风，通常是指以当地的自然景观或者人文文化作为灵感来进行创作。
换句话说，玩家需要了解桂香村来获取灵感值。
海乘风弯弯唇：“你说的对，不过要让你失望了，我目前灵感值也是0。”
乔郦不确定他有没有隐瞒，哦了一声：“你去的比我早，难道没有看到其他的？”
闻言，他眼尾微微弯曲：“你很聪明。”
乔郦：“这样吧，你把看见的东西告诉我，我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他偏头：“嗯？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
“不就是想知道我的能力是什么吗。”
海乘风这次真的愣了一下。
在村长家看到海乘风的能力时，乔郦虽然有点惊讶，但是没有追问过，就说明她知道这个东西存在，八成不是普通玩家。
在这个游戏中，玩家之间似敌非敌、似友非友，换做乔郦自己，也不想身边存在一个特殊能力未知的人。
海乘风回过神，翻转手腕：“你应该注意到梁翠和桂娟儿手上的镯子了吧？”
“村长说他有两个儿子，但在你还没翻墙进来之前，梁翠坐在院子里，一边看着这铁镯子，一边喃喃对不起女儿，以及她女儿的名字。”
乔郦很感兴趣地道：“哦？村长还有女儿啊，她女儿叫什么？”
“湘湘，桂湘湘？也许是小名。”
乔郦想，幸好没急着提交作业。
感觉到海乘风一直看着自己，她伸手往兜里摸了摸，掏出试卷：“喏，我的能力就是写作业。”
他沉默住：“你不想说我不强迫你，但是不要用这种骗术侮辱人。”
乔郦：“……”
大概她的表情太微妙，半晌，海乘风才又说：“详细说说？”
说话间已经走到小白屋，乔郦收起试卷：“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赶在他开口前，她慢悠悠道：“你的能力肯定也不是只能使用几分钟的隐身，我不追问，咱们互相保持点神秘？”
海乘风停住脚步，看着她走过小白屋的木制栅栏，无奈地笑了下。
乔郦还想着应该从哪里开始打探桂湘湘的事，屋顶突然传来点动静，她下意识抬头——
一道身影站在小白屋青瓦铺就的屋顶边上，闭着眼伸开双臂，面上带着微笑，接着纵身一跃，从高处跳了下来。
人类血肉之躯猛地落向木栅栏，噗嗤一声被贯穿。
挂着碎肉和鲜血的栅栏尖端血淋淋地刺向乌蒙蒙的天空。
桂香村天黑得很早，这会儿已经隐隐有了入夜的趋势。
乔郦就走在栅栏边，被刺穿的肉/体血色飞溅，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慢慢滑落。
她抬手抹了把血，转头盯着那具已经了无生息的尸体。
海乘风大步上前，想把她拉远点。
乔郦却挣脱他的手，走过去将尸体的脸掰过来看。
是冯向。
她没有尖叫、没有丝毫慌乱，人类受惊后的种种本能表现被死死压制住，一双圆润杏眼此刻冷静得可怕。
房间里其他人注意到动静，纷纷挤到窗边，脸色惊恐万状。
海乘风有点明白，乔郦是怎么度过一百天拿到奖励的。
这女孩的心理素质强得可怕。
乔郦简单看了看冯向的尸体，从他手里将画纸扯出来。
见她脸色不太好看，海乘风问：“有什么发现？”
乔郦揪起粉色睡衣的衣摆，咬牙：“衣服脏了。”
“……”他失笑，“进游戏太突然，你没带换洗衣服？”
闻言，乔郦抬头，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你有干净衣服啊？”
“……不借。”
别的也就算了，几天不换衣服过得糙一点勉强能忍。
但这睡衣上都是人血，能不能洗干净都是问题。
乔郦：“其他人进村的时候都空手，估计都没衣服，不然我肯定找小唐。”
他还是不肯：“你这个子，我衣服你也穿不了。”
她意识到什么，恍然：“你有洁癖？”
有些人洁癖严重，的确接受不了别人用自己的东西：“算了，我考虑不周。等会儿弄两条床单将就一晚，我明天找村民问问。”
海乘风没说什么，二人回到小白屋里面，其他人立即围过来，看到乔郦身上、脸上的血迹，又忍不住离远一点。
唐枝枝递了几张湿巾给她，低声问：“你没事吧？”
“还好。”
唐枝枝的声音也属于好听的那一类，甜美清亮，但就像始终戴着口罩一样，她平常很少说话，即便开口，声音也压得很低。
李俊白着脸问：“冯大师真的死了？”
不需要回答，他也明白事实就在眼前。
冯向的尸体还挂在栅栏上，血流了一地，但天黑了，没人敢去收尸。
一片寂静中，李俊哀嚎一声：“没有冯大师，谁还能画出来画啊！我下午应该进他房间看看，我当时应该进去的！”
他转头看到乔郦手里的画纸，急切地扑过去道：“画！肯定是冯大师留给我们的！”
乔郦松手，任画纸落在地上。
李俊赶紧捡起来，一打开，却发现画确实复刻好了大半，但上面血迹斑斑，连最重要的佛像都被污染了。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失神地喃喃：“怎么办、怎么办，难道真的离不开这里了……”
王楚越倒是没管那幅画，紧锁着眉问：“得知道冯向是因为什么死的。”
他们谁也不想步冯向的后尘。
乔郦扫了心思各异的众人一眼，到没人住的房间拿了条床单，把被血弄脏的睡衣换掉。
一条像浴巾似的裹着，一条当披肩，看起来非常滑稽。
她前往正对着冯向尸体的房间，看到已经有人在那里。
天黑了，童子像还没出现，乔郦眯了眯眼：“外面多了具尸体，不知道会不会招来别的东西。”
海乘风侧目看了眼她和她身上的床单，沉默片刻，不知道在想什么：“等等看。”
很快，他们就知道来的是什么。
是几只骨瘦如柴的黑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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