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祸不单行，第二天中午，舒颜收到了大学发来的消息，邮件很长，还配了几张学校的风景照，内容总结出来就几个字：该交下半学期的住宿费了。
她犹豫了一下，放下面子，厚着脸皮去找导演商量，看能不能给她提前发一部分的片酬，但是投资方回绝的很坚决，原因是合同上明确的标注了，在出片之前不会给演员任何的报酬，白纸黑字摆在那里，女孩只能作罢。
看着手机上不足一半宿舍费的余额，舒颜只能另找出路。
——
“你就守在这片区域，有点眼力劲儿，到时候看到有消费能力的客人，就主动上去做推销，热情一点，主要推荐这个季度我们品牌的主推款。”说到这儿，店长才转身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女孩，问，“昨天面试结束的时候我给你的产品介绍背完了么？”
“嗯。”舒颜点头回道，开始机械的复述，“这个季度我们品牌的概念是极简主义，用到的面料和设计理念崇尚的都是环保和轻便，像您手中拿着的这个外”
“停，打住。”店长没有耐心听她背书，从上到下很没有礼貌的打量着她，不满的说，“你要利用自己的外形优势，多笑笑，拍拍马屁，客人才会开心，客人开心了，自然就会买单，这样一幅苦瓜脸，有人会在你这儿买东西才怪。”
虽然女孩心里对她一万个不屑，但是生活所迫，她低着头，抿紧嘴，从嗓子里发出了一声嗯，听上去就有点不太情愿的样子。
“你这算哪门子大小姐脾气？”店长翻了一个白眼，心想着，要不是她这个外形足够吸引人，自己怎么可能招一个脸皮这么薄，这么没有觉悟的人进店，语气很不耐烦的说，“总之你现在还只是在试用期，要是营业额不达标，一个星期之后你滚蛋就行了。”说完，转身就走了，留下双手拧成一团的舒颜。
两天之前，舒颜在拍戏的间隙刷到了附近商圈的一家奢侈品店在招新，招新广告上写的是不需要有相关经验，年龄二十岁以上，就可应聘，外形条件优秀者优先考虑。
看到丰厚的薪酬，女孩没有犹豫，第二天就带着自己的简历去面试了，面试过程还算比较顺利，一天之后，自己已经成为了这家店的服务员。
正发着呆，舒颜听见了门口有客人进来的声音，下意识的拉了一下快要到大腿中部的包臀裙，挺直了身体，站在自己被分配到的区域，等待客人的到来。
看到客人的脸之后，女孩愣了一瞬，才知道什么叫冤家路窄。
刚进门的林柠，看到穿着服务员套装的舒颜也愣住了，但是下一秒，脸上就浮现出了轻蔑的笑容，挽着自己小姐妹的手，径直走到了舒颜面前，假惺惺的问：“咦，舒颜你怎么在这儿当柜姐呢？”
舒颜不动声色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艰难的挤出了一丝微笑，不急不缓的说：“客人你好，很高兴为您服务，请问今天您有什么购买计划么？”
见这个服务员答非所问，林柠的小姐妹不满的说：“柠姐问你话呢？是没长脑子么？”
“可夏，不要这样说舒颜，她是我一个剧组的同事。”不用自己挖苦舒颜的时候，林柠还是很愿意当一个伪善的人的，还装作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和舒颜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朋友不知道我们认识，性子急了点，你不要太在意。”
“还同事呢，柠柠你真善良，看她这个样子，肯定是个龙套角色这个年头谁当演员了还会出来做柜姐。”林柠的小姐妹小声的嘟哝着。
舒颜没有在意她说的话，秉承着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原则，假装很大度的说：“当然不会在意，我相信柠姐的朋友和柠姐一样有素质呢。”舒颜笑着说，接着，忽略了林柠红一阵黑一阵的脸色，做回一个服务员的职责，问，“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到你们的么？”
到底还是有城府的人，林柠快速的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友好且低调炫富的回答道：“你随便推荐一些东西吧，我相信你的眼光，合适的直接给我包起来就行。”
听完客人的需求，舒颜把她们往店里面引，走在前面，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一举一动已经被偷偷的拍了下来。
“这个系列的女装是品牌冬季的新款成衣，主打的是极简环保，您可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舒颜带她们来到高级成衣的区域之后，拿起了一件驼色的大衣，刚想说什么，就被林柠打断了。
“小舒，我看这双鞋子不错，你帮我换一下吧。”林柠拿起一双裸色高跟鞋，满脸笑意的对舒颜说，“正好是我的尺码，还不用麻烦你去拿货了。”
舒颜是什么性子，从小到大虽然没有感受到什么父爱母爱，但是其他出于金钱利益的爱，她体会到的不要太多，所以虽然她内心缺爱敏感，但是骨子里的骄傲可是一点都不少，曾几何时，一个被保护的面面俱到的小公主，要帮别人换鞋了？
虽然这样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是既然自己已经下定决心不靠赵沐嘉了，即使内心再多的不愿意，放下一点自尊也是她必须要选择的事情。
于是她没有说什么接过了林柠手里的鞋子，蹲下身，帮她把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然后给她换上了高跟鞋。
换好了之后，林柠在舒颜还没有起来之前，就把脚踩在地上，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俯视的还蹲在地上的舒颜，眼神充满了讽刺，嘴里却还说着：“蛮烦你了，我看这双鞋挺合适我的，帮我脱了直接包起来吧。”
“好的。”舒颜不动声色的深吸了一口气，又帮林柠把鞋子脱了下来，起身把这双高跟鞋放到了收银台。
“请问还有什么相中的款式么？”舒颜回到那片区域的时候，林柠正和小姐妹有说有笑的看着手机里不知道什么东西，看到她笑容也没有止住。
过了一会儿，林柠扫了一遍季度新款，朝舒颜说：“那几件模特身上的衣服全都给我包起来吧。”
听到她这话，舒颜点头，开始忙碌了起来。
结账的时候，林柠像是总算忍不住了，操起一副试探性的嗓音，不好意思的问：“小舒，虽然可能我这样问不太好，但是你是很缺钱么？还是家里遇到什么困难了？”
听她这样问自己，舒颜内心早就奔腾过了无数只草泥马，但还是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淡淡的说：“想要经济独立而已。”
“哦，那就行，看你什么赚钱的机会都不放过，我还以为你或者是你家里人出什么事了呢”林柠边刷着卡，边假装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另有深意，捂住自己的嘴，故意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挺努力的。”
“嗯，谢谢。”结好账之后，舒颜把五个巨大的购物袋递给了两人，微笑着说，“欢迎下次光临。”
服务员都这样说了，两人也不便在说什么，反正目的已经达成了，也朝她道了个别，手挽着手，心情很好的走了。
一天下来，舒颜遇到了很多形形色色的客人，要和这么多不同的人打交道，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索性店长看到她今天超额完成的营业额，对她的脸色总算是好了一点，打烊了之后，还顺路把她送回了影城。
晚上，女孩拖着疲惫的身体洗漱完了之后，就直接倒在了床上，但是右眼皮一直在跳，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打开手机，果不其然，自己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短信轰炸。
看到一条条的短信，舒颜渐渐清醒了，提取出来的关键词使她点开了微博，果不其然，一条关于自己的热搜直冲榜首，用词极其扎眼：
滨央大学女学生寒假期间在奢侈品店当柜姐
随后，几张她的照片就□□裸的展现在了她的眼中：她穿着极短的包臀裙的背影、蹲下来帮客人换鞋的样子，脸上堆满笑脸的侧脸
仅仅是瞥了一眼这些照片，舒颜就往下滑了，不愿再看，她自己都没有办法相信，这些照片中的人是自己，想要逃避现实。
但是下面的评论，远远比这几张照片更加的带有讽刺意味：
“怎么一天到晚都是这个女的？不过这个走红路线也真的是别出心裁啊一会儿背景强大关系户，一会儿家境贫寒打工仔？”
“就是，别再过几天爆出来她在卖的新闻，那我就真的服气了。”
“楼上不会是预言帝吧？刀了刀了。”
“讲真，我还真的开始对这个女的感兴趣了，有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的店打工，我去假装偶遇一下。”
“你想干嘛？让她帮你换鞋子么？”
“哈哈哈哈哈哈，笑死了，滨央大学表示莫挨老子，全国数一数二的高校收了个这么奇葩的学生，也挺冤种的。”
“弱弱问一句，明年的分数线是不是可以往下压个二三十分了？暗搓搓期待。”
一句一句尖酸刻薄的评论，让舒颜的脑子里嗡地一声，彻底失去了思考能力，她早就见识过了舆论的力量，但是这一次，似乎比之前的伤害要更加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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