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升温
半夜，许是知道周笙在外面，温宁睡得格外踏实，连呼吸都是畅快的。
她没有半夜醒来的习惯，但今天可能是吃了宵夜的原因，温宁有些口渴，她抬手拿起手机，看了眼，才三点多钟。
温宁挣扎着起来，走到厨房倒了杯热水，慢吞吞的开始喝了起来。
房内安静得只听到客厅，男人均匀的呼吸声。
温宁双手握着小瓷杯，是周笙用过的，因为家里只有她，所以什么用品，她都是买一份式的。
她站在离沙发不远的地毯上，定定的端详着男人，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痕迹，遗憾的是把他的不羁的棱角给磨了去，但即使如此狼狈的睡姿，还是不能消减他分毫英气，让人看着如夏末般心动。
身材高大的男人就这样勉强伸开腿，窝在她小的可怜的沙发里，盖着她从衣柜里拿出来的厚毛毯，就像盖了件衣服似的娇小，稍微转身，就有摔下来的风险。
温宁叹了口气，一口气把剩下的热水喝光，然后快速回到房间。
良久。
双眼紧闭的男人，在黑夜中，睁开了双眼，眼底晦暗不明。
周笙轻叹一口气，阿宁啊，阿宁，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无声的夜里，只有点点灯光溢进房里，周笙望着射进来的光柱，无声的诉说着对温宁的思念，此时此刻他躺在拥挤的沙发里，却是那么的安心，仿佛拥有了全世界。那些年他等待的不甘和怨恨，都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烟消云散。
等隔壁均匀的呼吸传来，周笙淡淡开口：“晚安，阿宁。”
第二天，两人都起的很早。
温宁走出房门伸了个懒腰，没注意沙发上已经穿戴整齐的周笙，她放飞自我的发嗔：“啊！好舒服啊！”
可能是周笙的目光太过于赤裸，温宁下意识的就瞟了过来，“啊！”
她看到男人就像看到个鬼般，急忙捂住脸蛋，慌忙的进入洗手间。
周笙无奈，就这么无端的笑了出来，眼底蕴着化不开的温柔。
他摇摇头，还真是个长不大的姑娘。
两人并排走下楼，没亮全的天空带着灰色的云翳，楼下的路灯还在发着昏暗的光，尽管如此，广场上已经有晨练的老人，跟着晨起的雾水，挥掌练臂。
早上的空气心旷神怡，只是空气中的水汽多得骇人。
温宁一到楼下，原本冻得通红的鼻子一下子钻进几簇阴冷的水汽，控制不住的连续打了几个喷嚏。
周笙皱眉，直接走进一旁的便利店，给她买了一个口罩，不容分说的就往她脸上套。
“谢谢。”温宁调皮的朝他眨了眼。
周笙没说话，只是反手隔着口罩做出了他心里想做的动作，伸出手捏了捏她白净的脸。
温宁把男人带到她常常买早餐的小摊前，买了两杯粥和两个鸡蛋，动作熟练，一气呵成。
周笙靠在车门旁，姿态慵懒，身姿挺拔，往那一放便是耀眼夺目。
温宁穿着驼色大衣，买完早餐，从摊位上跑回来，急匆匆的模样，有种小孩穿着大人衣服的视感。
她跑到他面前站定，把手里的一份早餐，递给男人。“诺，吃吧！”
温宁眨巴着睫毛，泛着点点热气，脸蛋还带着刚刚跑过来的酡红。
周笙皱眉，接过早餐，急忙把她塞进车里，叮嘱：“下次别这么跑，容易累。”
两人就像热恋的情侣一般，男人没了往日的凌厉，而是温柔的要命，让温宁也忍不住沦陷。
“好。”温宁也忘记怀疑他们现在都关系，此刻她只是呆呆的点点头，听着周笙的话，没了往日拒人千里之外，干练的模样。
·
温宁时常在想，要是她当时没有发生那种事情，她和阿笙会不会走得更顺一些。
831这天，以前避如噩梦似的日期，现在她却思念成疾，无数的思念都积攒在这一天。
她永远记得，他和她相遇的那天，给她不幸的生活带来了多少光亮。
那天下午，南市的天空一如既往的低沉。
乌云密布，天空中的积攒的水汽逐渐增多，像气球般待装满后，雨便可倾盆而下似的。
温宁垂着头站在床边，岑溪秀抱着第二个孩子，坐在床头，喋喋不休：“温宁，你必须好好读书你知道吗？你都知道别人怎么欺负我们这个家的吧？不好好读书我们就永远受人欺负！”岑溪秀顿了一下，可能觉得刚才语气过重了，语气软了点，又补充道：“知道了吗？去上学吧！”
“好的，妈妈。”温宁抬头，忍住眼中微微发红的酸涩，笑笑离开了。
今天是温宁第一天上高中，别人都有家长陪着，但她知道她必须得独立。
自从温宁读小学一直获奖之后，她就成了家里的期望。所以弟弟读书没获奖也没关系，只要她获奖就好，弟弟以后没出路也会被溺爱，而她只有读好书才能被人看得起，从小就是。
温宁出门，抬头看着早晨昏暗的天空。空气中的水分子可能太多了，一下子钻进她鼻子里，她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但温宁却笑了，这样仿佛把鼻中的酸楚打了出去似的，心里也澄澈了许多。
来到学校，温宁抬头看着校门口，市一中不愧是最好的高中，连门都这么豪华。
她顿了下，从陪着学生来报道的家长和学生中穿过，来到教学楼，叽叽喳喳的人群一下子甩得很远，仿佛那些和她没关系似的。
她喜欢安静，喜欢一个人。
即使是一个人习惯了，温宁也习惯对别人保持良好的教养。
“对不起。”温宁不知怎的，一个踉跄，直接踩上了墙角边交叠的白鞋，她呆呆的抬头，对上一个深色眸子。
少年半依着墙，蓝白条纹衬衫，看他的个子，温宁就在想，就算她踮起脚都不一定碰到他的鼻子吧。
他皮肤白净，发梢微湿，可能是被刚刚下的细雨淋湿了，握着一条书包带，深色眸子，微微低头就这么盯着她看。
双目对视，在空中混杂着些许尴尬的意味。
良久，
他没说什么，转身就背着书包走了。
温宁看着少年的背影，莫名有些出神。事后心想：“一中的人都这么高冷的吗？”
后来温宁才知道，一中这个“最高冷”的人，最后也是唯一一直愿意温暖她的人。
“报告。”温宁站在高一九班前，清清嗓子，发出了细而柔的声音。
讲台上是一个年轻的班主任，看着温温弱弱的。
“啊，进来。”讲台上整理资料的年轻老师微微顿了顿，看了一下门外的温宁，然后点点头轻声道。
“谢谢老师。”温宁进入教室，扫了一眼全班的位子，最终定格在最后一排的空位。
“好，既然同学们都到齐了，我们现在开始我们班的第一节班会课。”
老师话音刚落，班里就有人叫道：“没呢老师，我们阿笙还没来呢？”
“估计是，他老爸又把他送到初中部了吧？”曾梓恒一说完，寂静的班里顿时哄堂大笑。
“好了好了。”年轻老师皱眉，敲敲书本示意大家安静，“严肃点，现在开始班会。”
“首先我自我介绍一下。”年轻老师在黑板上写了几个大字——蒙恬。
温宁双手撑着脑袋，在座位上静静听讲，后面只记得班会开到一半时，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
“报告。”少年的声音带着沁人的冰冷。
全班的目光纷纷投向门口的周笙，少年脸色微沉。
温宁这才知道，原来他和她同班啊！
周梓恒那群人正朝少年挤眉弄眼，但门口的少年眼神稍偏，目光直直的射向后面正打量他的温宁。
温宁一惊，吓得笔都掉了，顿时手足无措。
“啊！你就是周笙吧？”年轻老师转头，“我看了花名册，就剩你一个了。”
“进来吧。”年轻老师道。
周笙收回目光，点头，然后在门口看了一下，最后到全班仅剩的位子——温宁旁的空位上坐下。
“不错啊！阿笙，开学第一天就迟到，你怎么这么神呢？”周梓恒从前面转头，对着刚坐下的少年道。
“嗯。是不错。”他点头，就把书包放下。
周笙说这话时，眼睛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温宁，这话直直坠入温宁耳中，就像对她说的一般。
温宁不敢看他，自顾写自己的英语单词。
“同学，借根笔行吗？”周笙冷冰冰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慵懒。
温宁转头，少年就这么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哦！”温宁反应过来，有些慌乱的在笔袋里找笔。
“给。”温宁声音柔柔的。用周笙的话说就是温温吞吞的，让人活生生产生了保护欲。
“谢谢。”周笙就这么一笑，少年嘴角的笑意怎么抹也抹不开，就这么挂在嘴边，让温宁脸渐渐染上了色。
过了这么多年，温宁才知道，周笙那时候就已经对平平无奇的自己产生了浓厚的保护欲。
他永远会像清风一样，在她面对积灰的世界时，把她身边的迷雾吹得烟消云散。
·
八年后的今天，他们又一次相互依偎。
温宁承认，她是庆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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