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时薇的疑似初恋（一）
顾凡在给陈润雨信里提到在学校看到了吴扬。又忆起从前：本来以为吴扬这小子能好好珍惜时薇，对她专一，却没想到初中还没毕业就重新找了一个……
本以为自己已经对过去摒弃前嫌，但顾凡信上提及的话像一把刀子插进时薇心脏，曾经的种种在时薇心里翻江倒海起来，以至于熄灯许久后，她都没有睡着。
对吴扬是喜欢过的吧，不然为什么看到那句话会这么难过？
可又为什么当初他说绝交自己就一点不难过？是因为愤怒？是因为想保全自己的自尊心？
时薇不知道。
时薇只知道经历了吴扬，她开始对试图向她靠近的所有男生都抱有戒备了。这种感觉不好，但说到底，这种感觉、这个人是让她内心从一个小女孩成长为少女的关键因素……
初一的第二个学期，乍暖还寒的周末，时薇跟着母亲一起去姨妈家吃饭。在姨妈家楼下时薇发现前面一个男生的背影很熟悉，时薇随口跟母亲说，“那个男生好像我们班一个同学诶！”
母亲循着时薇看的方向看了一眼男生和男生身边的父亲，赶紧快步上前打招呼，“吴主任，你也住这里啊！”
回过头的吴主任时薇认识，是时薇母亲单位的直属领导，以前到福利院视察过。而且听母亲说过，在姨父跳出乡里任职的一把手后，就是他接的班。姨父后来几年弃政从商，没想到这位接班人一路从乡里干到了镇里，还听说他年轻有为，有往县里去的可能。
跟着回过头的男生果然是时薇班上的同学。
时薇没想到吴扬家住在姨妈家的楼上，也没想到他居然是母亲领导的孩子。时薇站在原地看着母亲格外热情地与人寒暄、夸奖着自己的同学，莫名就觉得矮人一截。
以前通过同学间的传言，时薇知道他家境优越，家里就他一个孩子。个子不高，长得像个瓷娃娃般精致，没吃过半点生活的苦一样，眼里全是透亮的精神头。在班上我行我素又擅于捕捉别人的小情绪，性格活泼，跟所有的同学都能玩到一起，学习成绩很好，还是数学课代表，经常在收发大家作业的时候还能跟各个同学说笑打趣一番，倒也不像官宦子弟那么一身傲气，相反还很接地气，在此之前时薇也会跟坐得不远的他时不时地说上几句话。
只是，这次意外的“理清关系”后，时薇之后在学校跟吴扬说话总似乎隔着些什么。但这位大大咧咧的同学倒没像她这样把这件在姨妈家遇到的事放在心上，也似乎从来不知道时薇母亲的身份。
时薇暗自确定是自己的自卑心在作祟，太过敏感。渐渐地也就淡化了两人之间的背景。吴扬后来更是和时薇越来越热络。
因为两人隔了一排每天还说话玩笑，时薇担心过多的接触引起同学误会，时常拉着当时的同桌方景人加入进来，方景人也很喜欢跟他说笑，课间休息时，收发作业时，体育课自由活动间隙，食堂打早餐时，总能见他们几个人吵吵嚷嚷打打闹闹的。
一个阳光普照又大风肆虐地午后，时薇在接收吴扬分发的作业本时，看到了夹在自己作业本里的一封信，对折又对折的一页信纸。上面写了些弯弯绕绕的话，后面又直截了当的写着：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信的落款是他的名字：吴扬。
时薇看完已是满脸通红，完全懵掉。
人生中第一封情书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摆在了自己的面前。她还不知道爱情具体是什么样子的时候，就这样被一封情书钉在了爱情的门窗上。她有些兴奋，有些憧憬，有些害怕，有些迟疑，有些慌张，有些快乐。
一阵不知所措后，时薇匆忙将信塞进书桌里就低头看书去了。连头都不敢抬起去看前排的吴扬的表情。
“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时薇在被窝里再次拿出吴扬的信。
喜欢？不喜欢？需要答案吗？时薇在心里想着。
她喜欢听他说话，喜欢跟他在一起说笑玩闹，喜欢他大大的灵动单纯的眼睛，喜欢他毫无城府、毫不矫揉造作的样子，喜欢他认真做作业的样子，也喜欢他上课不认真听讲却总能名列前茅的得意样子，可是这是那种喜欢吗？如果不是那种喜欢，那是不是就不能和他继续这样做朋友下去了？需要回信吗？说什么呢
时薇心里没了对策。人生中的第一封情书她完全没有经验应对。她犹豫着，踟蹰着，拿起笔，给吴扬回一封信。
她回绝了他。
“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听到你这些话让我有些手足无措……可是我觉得我们还小，还是应该把精力放在学习上，现在这样做朋友也很好，希望我们能继续保持这种友谊。时薇。”
时薇写了一张又一张的纸，一会儿嫌字写得不好看，一会儿嫌话说得不对路，一会儿又嫌废话太多，最后写出了这么一段透着以退为进的话。
第二天时薇照着吴扬的样子，趁他不在，把回信插到作业里交到作为课代表的他的桌上，又怕他没翻看最后让老师看到了，所以故意露出一截出来。
吴扬回到座位，很快发现不同，还没打开看就带些惊喜地笑着转头看向时薇，时薇深怕他说什么话出来，慌忙低下头把书竖起挡住自己的脸。
这一天忐忐忑忑地上着课，时薇的话也少了，眼睛时不时地会望向前面的吴扬，看他的动向。
吴扬今天的状态也很一般，没回头过，也没出去疯过。两个人都一肚子心思。
放学后吴扬又给时薇传了一封信过来。上面写着：
我不要做普通朋友，我要你做我的女朋友，我喜欢你，只要你同意，我以后肯定是非你不娶的。做我的女朋友吧！
吴扬的气场太过强大，他向来是自信的一个人，自然做什么事都会有种势在必得的心态。
可这种步步紧逼如何让时薇消受？她打小悉听尊便惯了，也没人教她为了什么目的如何誓不罢休过。
她自感有些透不过气来。
这一次比上一次更难以回信。索性她不再回复过去。不回信，自然是没有给出同意与否的讯息给吴扬。
可在吴扬的角度上，他也没有收到时薇拒绝与否的讯息。
后面几天吴扬神采奕奕，他的世界乐观惯了，在他看来，一切都是美好的，利他的。他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嘻嘻哈哈，品学兼优的样子。也照常找方景人和时薇说话扯闲篇。
时薇看了看，吴扬前后两次的状态大相径庭，想必这事就这样尘埃落定了吧。她没有再回信，吴扬肯定知道了自己的态度，而吴扬现在像什么事都没发生的一样，一定是不死心，想通过时间来证明自己的心意。那就去证明吧，他们有的是时间来验证到底是朋友好还是男女朋友好。
时薇觉得自己的做法真是明智，没撕破脸，也没弄得人尽皆知。
可班上还是开始留言四起了。说吴扬是时薇的男朋友，或说时薇是吴扬的女朋友。
十二三岁的孩子对爱情已然开始有了懵懂的认知，对八卦的孜孜以求远远高过对课本知识的求知欲。时不时有女生神秘兮兮地小声问时薇：“听说吴扬喜欢你啊？”
时薇不好意思地笑起来，说道：“哪有啊！就是能玩到一起而已，而且我们两家的大人也都认识。”
这一天时薇照例这样官方地解释着，八卦心理得到暂时满足的女同学望着不远处的吴扬说道：“哦，我听他们都在说，以为是真的呢！也是，吴扬看起来像小孩一样，挺好玩的。”
时薇看着书，神色淡然地“嗯”了一声。
嗯，确实像个小孩。时薇在心里说。
吴扬仿佛感应到时薇在说他。正跟同学说着话呢，忽而转头看了一眼时薇，她只是安静地看着书而已。
最近自己的兄弟们常常嘲笑自己追不到她，吴扬心里不服气，谁说追不到的，她不也没拒绝吗？女孩子难免会害羞一些，只要没拒绝就是不排斥，那不就说明了在默认这段关系吗？
晚自习休息的间隙，吴扬从座位上起身，揣着兜有些信心满满地走到在一组窗前跟同学说笑的时薇身边。时薇见他凑近，有些紧张地看看他，还没等她开口，只见吴扬对着自己掏出一个深蓝色的琉璃质地样的爱心石头。这颗“石头”像极了时薇在父母玩着的扑克牌上看到的“泰坦尼克号”剧情画面中的那颗“海洋之心”。
“干嘛？”时薇扫了一眼吴扬摊开的掌心，有些疑惑。
“给你。”吴扬紧盯着时薇，看她有些紧张，继而装作随性地说。
可时薇不喜欢这种语气，也不喜欢这种送人东西的方式方法。
一句“给你”像是在施舍什么。这是在送礼物吗？时薇觉得不怎么郑重，就算这是表达感情的物件，她也没有得到一种被追求的热烈感。
“不要！”
时薇简洁地拒绝完，打算越过吴扬回到自己的座位。
吴扬不死心，以为时薇嫌贵重才不收，挪开一步拦住时薇，“为什么不要，这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时薇在心里想着。
吴扬看时薇不说话，想想自从跟时薇挑明了自己的心迹后她态度一直不明朗，之前明明两个人很聊得来，天天有说有笑的，为什么她既不承认又不同意呢？今天特意送她一件东西她也不收。求胜心驱使着他，他正色道，“真不要？”说完密切观察着时薇的一举一动。
时薇停下打算离开现场的脚步，定定地看着吴扬。她在确认她刚刚听到的话里隐藏的是怎样的真实想法。
是有威胁意味的。
时薇一时觉得失望。对这样的所谓的喜欢有些失望，对这样的所谓的喜欢着她的人也感到有些失望。
被追求的感觉并没有美好到哪儿去，甚至一涉及到两个人具体的有关情感的事情时，吴扬总是小孩子气十足。十三岁的时薇虽然早熟于同龄的孩子，可也不知道真正的爱情是什么样的，但是这样的爱情倒让她常有退避三舍之心，她深感自己一开始的不接受好像是对的。
“不要。”
再细微的东西，不是带着诚意的真心，她要来何用？
吴扬有些诧异，时薇脸上冷冷地，像是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一样惹得她满心满眼从上到下的不待见。可是自己做了什么？每天都想着法儿的想逗她开心，现在送她东西都没讨个好脸色。
吴扬越想越上头，也不拦着时薇的去路了，转身冲到四组的窗户边，打开窗户，拿着“海洋之心”的手往外一掷，手里的东西就飞了出去。接着还带着些火气回头看了看时薇。
时薇仿佛听见了那颗小石头从三楼砸下去粉身碎骨的声音，虽然窗户外是一排排高大的榕树，榕树下并没有坚硬的地面。
真正粉身碎骨的是自己的感受吧。时薇想。
爱情,就这么脆弱吗？稍微遇到一些阻碍，三言两语就能倒戈相向？
时薇想到了自己的父母。可不嘛？他们之间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多数时候说话也是夹枪带棒地惹人不痛快。
此刻，从吴扬的眼神里时薇感受到了他的情绪，生气或者愤怒。
周围多的是好事者围观了整个局面。虽然自己是始作俑者，可她也委屈、感到受伤。眼泪马上要夺眶而出，转念又稀罕自己那么一点可怜的自尊，装作无所谓的样子扭过头回到自己的座位，一手撑着头一手翻开一本书自顾自地看起了书。
直到晚自习下课铃声响起，时薇依旧背着人撑着头。她想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再起身。
一只手推了推她撑起的胳膊。时薇以为是乔希，一抬头看见是吴扬。
她心里还有气，把胳膊一缩，准备起身走。
吴扬扔了东西后冷静下来有些后悔，自习课上坐下平复好情绪后转头看时薇，看了她好几次都是撑着头看着书，但是几次也没见到翻页，不免有些坐立不安。
此时看时薇一抬头，眼睛似乎还红红的，还有些肿的样子，连忙问她：“你怎么了？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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