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知不知道，班上还有个人喜欢你？（二）
“不是。”顾凡收起笑容。
“徐昊喜欢的人……是你。”
时薇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原来这就是上学期秋季运动会期间，她和乔希还有顾凡、徐昊在一起坐在操场草地上看运动会时，顾凡当时想说但没有说出的秘密……
可，徐昊喜欢她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她这么敏感的一个人，为什么一点异常都没发现？
徐昊跟人透露说走后要跟两个人写信的，几个月过去了，时薇没有听说谁收到了徐昊的信。刚才倒是听到孟也晴自己说她收到了徐昊寄的书。时薇刚理解完——书即是信的表达方式，这会儿事情真相突然逆变至此……
“他现在在j省啊，那边可冷了，他在干什么呢，有没有在信里说啊？”
乔希翻转着信封好奇地问话声音把时薇从回忆里拉到现实。
“什么都没说，不知道他在干嘛，倒是说了一堆别的话。你看看。”时薇把信塞到乔希手上。
“顾凡是个很好的人，要珍惜这样一个人哦，相信他也会好好的对你，我在这边也会很放心……”乔希看完了一遍，又捡出几句话念出声。
“看看，全世界都知道顾凡对你好！啧啧！”乔希拿手指宠溺地戳着时薇的头。
“都过去的事儿啦，你看现在大家不都是平静地回归到自己的生活了吗？”
再平静不过了，不在一个班省去了好多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尴尬和小心。如果还在一个班，那岂是时薇一个人打主意说放下就能放得下的？现在除了洗心革面地读书，闲暇时间还天天被杨天烦、被他那些狐朋狗友起哄、恶作剧，顾凡已经没有那么多时间挤进时薇的脑子里了。
时薇想，徐昊可能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他以为顾凡仍旧是以前那个没机会就创造机会的顾凡呢！现在的顾凡好像跟自己生分许多，在操场上、食堂里、路上，也学起了她，冷静、淡漠，回避。看到她出现在自己眼前，他再也没有那种一开始在高中遇见时候的抑制不住的欣喜之情了。
她是装的，他也是吗？
时薇不确定。她眼见着这个状态下的顾凡不再走路带风，不再大声说话，连时薇偷偷看到的样子都充满了颓废感。时薇许久没有看到过顾凡那种明朗的笑了，也许久没有收到顾凡的只言片语了。一切像断掉的风筝，时薇手里捏的是残缺的线轴，风筝却不知道飞到哪去了。
“诶……”乔希在信上的文字里发现了什么。
“不对啊，什么叫‘我在这边也会很放心’？这个话？啊？说的可就有得聊了……”乔希冲着时薇坏笑着，手指头还在信上指指点点。
“对，就你想的那个意思，别做鬼样子了你！”时薇倒也痛快，一把承认。
“你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的事我都不知道，亏我什么都第一时间跟你分享！”乔希被时薇的痛快气到跺脚。
“我能说我也是刚刚才确定下来的吗？”时薇也很无语。
时薇拿回信，问乔希：“你记不记得，有一天徐昊回学校，我们都在走廊上的栏杆前，孟也晴当时还说呢，他出去以后会给两个人写信。喏，现在我们都知道这两个人是谁了。”
“天啦，这太戏剧化了，我要脑补一下这里面的人物关系，搞不好后面还藏着一段荡气回肠的爱情呢！”乔希花痴样的兴奋不已。
“补什么补，都过去了！走了，走了，去教室了，头发都快干了！”时薇三言两语后就拉着乔希往教室走。
乔希还未从兴奋中跳脱出来，一路手舞足蹈叽叽喳喳地跟时薇描绘着她的构想。逗得时薇哈哈大笑。
哪来那么多奇妙的构想，少年的成长不都是这样在细碎与苛责中隐忍而倔强地与世抗争着换来的吗？
——跟吴扬绝交后，换到了新座位上，时薇每天都会从周围男生嘴里听到大家说着宿舍的谁谁谁因为什么事跟哪个班干了起来。一谈起自己班上打赢了哪个班的小集团，就免不了炫耀似的把领头的吹一番，仿佛他们做了保家卫国的大事。
男生们都受到了古惑仔电影的“启发”，对打架有着狂热的追求，觉得拿起拳头讲道理是“男人”最直接最帅的表现，一言不和就要一比高下。当然，在学校有打架斗殴的，自然随之也会有警告处罚的。
时薇认为这种行为太过幼稚，她厌恶这样的沟通交流方式。在家里她见多了父亲的拳头。唯一不同的是，学生打架斗殴有人制裁，父亲拳脚相加却都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逍遥法外。
班上的万秋里和徐昊两人经常因为学风问题被教导主任当着全校人的面点名批评。但他们好像从未放心上，被“□□”完，回到教室他们又是班上男生前呼后拥的“秋帅”、“昊哥”。
坐在徐昊的正前方、深处“风暴中心”，时薇隔三差五总能听到关于两人的奇闻逸事，此起彼伏的江湖大事更是听得耳朵长茧子。
跟他们渐渐熟悉后，时薇发现这些男生们也并不都是戾气十足，他们只是很多时候分不清戾气和义气的区别，头脑一热就能促成一次战斗。
除此之外，领头的徐昊和万秋里在跟女生交谈的时候与其他男生的表现也并无二差，一样是内敛而略显羞涩。时薇就从未见身后的徐昊对班上的女同学有过什么霸道之举，偶尔被女生打骂在身似乎还很享受，嬉皮笑脸过后表现出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宽容样儿。
还比如，刚挪到新座位上时，时薇嫌徐昊的桌子太上前，故意耸耸后桌，侧头对其喊话，“喂，我都快被夹成肉饼了！”
徐昊就会笑呵呵的把桌子往后拖开，给足时薇空间。
这大大的空间里时薇感受到的是来自于徐昊大大的善意。
成长似乎就是一个接一个的与自己和解，与他人和解。时薇认为徐昊也并不像是传说中的那么不可一世，甚至横行霸道，继而慢慢对他放下成见。
又一次听见男同学叫他“昊哥”的时候，时薇转身对徐昊说：“我看你时不时地在全校师生面前露脸，不像“昊哥”所为，倒像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叫你\''耗子\''才差不多。”
徐昊一听，觉得味儿不对，反应过来后就笑着揪起一缕时薇垂下来的长马尾威胁道：“注意点儿啊！昊哥可不是好惹的，你的“小辫子”可在我手上，再乱说话昊哥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时薇也不怵，“耗子，耗子，耗子！”边喊边捂着头手忙脚乱地把头发都埋进自己的臂弯，不管身后的徐昊究竟是气得龇牙咧嘴还是笑得龇牙咧嘴。
有时候轮到徐昊去食堂给班上的同学领早餐，时薇还会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叮嘱他：“我晚点儿下去，给我留一个热花卷啊！”
徐昊斜眼看她，“叫昊哥，不然免谈。”
时薇嘴硬，“想得美！”
而等到时薇和乔希优哉游哉地晃到食堂时，热的花卷总是放在馒头盆里的最下面。
时薇拿着热腾腾的花卷憨憨地笑着对徐昊说，“嘿嘿，谢了啊，耗子！”
而徐昊自知让时薇逆改不过来了，渐渐地也就听之任之了。
徐昊的成绩总是垫底，他不爱学，往往会在课堂上猫着睡觉。老师们对他多有耳闻，只要他不破坏课堂纪律一般也不会打搅他的美梦。
在时薇看来，徐昊已然是被老师、同学近乎边缘化的一个人。仿佛就是靠着制造些鸡犬不宁来宣示他的存在，威名在外的徐昊不管是出于兄弟义气还是为了面子，挑衅打架的事时有发生。有时候徐昊打赢了，时薇知道后就说他，“你能不能别就知道打打打了，你看不顺眼打人家，人家也不会白吃亏，你打过来我打过去的，都在练金钟罩吗？”
徐昊打输了，时薇还会说，“打不过还硬拼，年轻人到底是没见过世面。”
在时薇的内心深处，徐昊的行为哪有什么好坏之分，不过都是为了争个对错。不管这对错是普世之观的对错，还是他自己看到的对错。但她不想他沉溺于此，沉溺于用蛮行去解决对错。她不希望他变成一个冷酷暴戾的人，他不希望他成长为父亲这样的人，不希望有一天有人会走她母亲的路，走她现在走的路。做一个温柔善良的人，并非难事啊。
徐昊上学比同龄人晚一年，小学又留了一次级，所以当“老大”当惯了，看起来比同班的同学都要老成一些。新入学初中时为了给班上男生一点下马威，甚至还在宿舍拦门逼问过大家喜欢班上的谁来满足自己的强权。他记得当时个子还没长起来的顾凡说出的名字是时薇。
他以前看时薇，看到的是一个远远的或笑或闹的小姑娘，近了看就是多少次冷冷地擦肩而过。课间男孩子们总是散落在走廊上两侧，看到女孩子经过就会推搡身边的男生，有撞到一起的大家就哄然大笑，女孩子们都很怕路过这样的走廊。只有时薇，哪怕一个人，途径了两个教室，依然昂首挺胸，神情泠然，她冷冷的样子自然而然形成了一个强力的气场，迫使大家不敢胡来。
在班上，大家都觉得他是惹是非的主儿，男同学们虽然渐渐都能玩到一起去了，但是跟他深交的也没几个，女孩子们看到他就躲得远远的。而时薇在自己的面前像是个朋友，又像是知己，时而还像长者般循循善诱。
遇到教导主任批评也毫不放在眼里、站在二楼教导办公室门口面对着全校师生也依然我行我素没个站相的徐昊，一遇到时薇训话，他也只是一脸谦卑地陪着笑，仿佛在那么多个黑夜里，凶神恶煞的打斗的人不是他。
时薇总是凭借着对一堆人的戒备，而又输送着对另一堆人的不设防。这种差别在时薇不设防的人身上会产生巨大的化学反应。比如徐昊。不管时薇说什么，他都是一笑了之。他知道时薇出发点是好的，别人叫他昊哥，时薇叫他耗子，别人怂恿他去打架，时薇总是试图阻止。
时薇同旁人不多说什么话，对他说的话里虽然多的是火辣辣地敲打，可这一份独一无二让总是以拳头说话的徐昊能冷静下来。
所有人都拿他的事迹当个谈资，都不在意这个人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做了这些他有什么样的领悟。只有时薇，不畏惧他，不巴结他，愿意以他的江湖方式去点拨他。
而他也渐渐开始收敛自己的行为，忍一时换得风平浪静何乐而不为呢？而当一个人被不断的否定后还有人对他不放弃，始终愿意牵引他、渡他到“对”岸，这本身就是一种坚实的后盾，这样的后盾让他有能力、有勇气去正视自己的问题。
徐昊觉得此时的时薇就是那个渡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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