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每一个少年都有烦恼
自王宏晟走后，班上终于没有人乐此不彼地频繁给她写纸条说着不着边际的话了。时薇有种难得做回自己的感觉。和杨天的关系也在日渐缓和。杨天不再拿她当少不更事任性倔强的表妹，时薇也没有拿他当耀武扬威的表哥了，两人甚至会情绪平和的聊着同龄人才会有的话题。
比如这天晚自习，说起成绩，时薇说自己基础差，跟上来非常吃力，刚刚摸清上一节课上的重难点，还没熟练掌握，下一节就又有新内容上，她觉得时间不够，她的知识储备也不够，害怕学习新知识，学不好也觉得格外有心里负担怕家里人失望。
杨天说他也是。
两人顿时有种心心相惜的感觉。
“我从小就羡慕星辰，你看她，虽然总是挨三姨和姨父的批评，可是却总是我行我素，没心没肺的样子，活得洒脱。现在初中毕业了上的中专，学习护理也挺好的。”
时薇和杨天聊起两人共同的表妹。
杨天对另一个姑姑家的表妹倒不陌生，两家在县城住得近，时常得见，但是星辰表妹性格大大咧咧，有时候像男孩子，有时候又像女生一样麻烦得很。
“还是你这样好一些，你跟星辰同年生的，但你比她就懂事多了，各方面条件也比她好很多。”
懂事？时薇在心里有些惆怅。懂事的孩子心里都苦着呢。
“那你觉得累不累？”
同桌濮云杉听了两人一前一后的对话后问时薇。
时薇诧异濮云杉的突然插话就直击她的小心事。
“累啊！”
时薇觉得各方面都累，心累。学习有阻力，跟孟也晴的友谊交往起来也累，又害怕跟男生接触，时时警醒自己不要太过招摇。她现在对自己的外貌都有些自卑，并不是好看的女生就是自恃清高，好看有时候对当事人也是一种负担。
“我也觉得累，唉！”濮云杉叹着气。
“你少打点架，应该就不会这么累了。”时薇开着玩笑说。
“你以为我想打架？打架在我看来就是很幼稚的行为，但是你不犯别人别人犯你，这时候不去还击还是男人吗？我现在就是觉得我就不是读书的料，我爸妈对我的希望还那么大，每天在外面做生意也很辛苦，我想跟他们说不读书了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觉得自己太不孝了。我姐今年高三，现在我就希望她到时候考个好大学，我们家能出一个大学生我就满足了，其他的听天由命吧。”
“唉！我们这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坐这里真没意思，自己花钱自己坐牢！”
坐在后排的大头突然一声感慨。
一句话逗得大家都笑起来，接着所有人都沉默下来。杨天回过头去看书。时薇撑着头转着笔发起呆来。
这个学校本就是一些成绩不优秀的人集聚起来的，而时薇没想到每一个这样成绩不优秀的人，其实内心里都像她一样有着这样那样的愁——不是不想学习，而是没有这样的环境。大家整天吵吵闹闹像个长不大的孩子，私心里又对这种生活厌烦、对自己也失望，可又没有退路可言。
“你还有救，好好学考个大学应该没问题。”濮云杉对着时薇说。
时薇苦笑了一下，她知道自己的实力，排名表上那些掩人耳目的成绩有多少是真实的她自己知道。
“听说我们宿舍的马勇给你写过信，你没回就撕了。有个性！”濮云杉笑着提起一茬。
时薇感叹，“你们男生宿舍可真是个茶馆啊，聊起来什么都不是秘密。”
“那当然了，连4班的顾凡追你整个年级我估计都知道！”濮云杉略带得意的说。
时薇摇着头，“服了！”
“听说他在初中就喜欢你，追了你几年呢，你还挺难追的！那时候你在一班，我在二班，其实我们班也有人暗恋你，不过你每次都是面无表情像别人欠你八百万一样从我们教室门口路过，一看就是不好惹、很拽的女生。”
“最烦的就是你们班，一群男生真是无聊，每次我们班女生从你们门口经过都会被起哄，然后几个人相互推来推去的试图撞到经过的女生，一撞到还又起哄，太烦人了！”
时薇有些愤愤不平，说起这些旧事仿佛找到了肇事者，一脸不高兴地抨击。
濮云杉像是找到当年时薇总是铁青着脸路过自己班的原因，他捂着嘴憋着笑，肩膀还一耸一耸的。笑完后又问：“你都不好奇我们班谁喜欢你？”
“喜欢我的人多了，我好奇得过来吗？”时薇摆出一张骄傲脸。
“啧啧啧！算了，还是告诉你，怕你晚上想这个问题想得睡不着。应瑞卿。”濮云杉说着。
时薇看他那副随意的样子像是随便杜撰出来的名字。横了一眼濮云杉，“无中生有！”
上午第二节课铃声刚落完，广播里就放出运动员进行曲。只要天气不下雨下雪，每天的课间操都跑不了。
时薇不太爱做那些呆板的动作，内心里并没有觉得课间操对于学生锻炼身体舒缓情绪有分毫作用。因此总是不积极，磨磨蹭蹭最后出教室。
走出教室时，迎面看到了从4班教室出来的顾凡。他埋头走着，精神不太好。时薇在高中校园里偶遇到的顾凡多数时候总是这样精神不太好像没睡醒的样子。看到这样没有朝气的顾凡，时薇在心里还是怀念那个意气风发的顾凡，时薇很久没有看过那样的顾凡了，多久呢，大概就是他跟时薇告白后吧。自那之后，顾凡的眼神越来越谨慎，性格越来越内敛。这不是时薇欣赏的样子，但终也不能去干预什么了。
小时候听过的歌里唱着的小小少年的烦恼，以前不懂得，现在不用从歌里去发掘引申，自己就是歌里有着各种各样烦恼的少年了。
每一个少年都有烦恼。
晚饭后，时薇从宿舍回教室的路上再次遇到了顾凡。他在教学楼旁边走边面无表情地拍着篮球。时薇刚出女生宿舍楼，远远看着他似乎是刚打完一场球，衬衣没有扣严实，胸前松开的两三粒扣子让衬衣的衣领垮垮地趴在两侧，露出了里面的篮球背心。时薇猜测他现在应该是在体育队了，在体育课上她还看见顾凡在操场的角落由老师带队，和一群个子都高高的人一起练习扔标枪。
为了避免被顾凡发现，时薇故意放慢脚步，等着顾凡走进教学楼。看到顾凡消失在教学楼的边际，时薇才放心大胆地往前走。
两边的楼梯口一个靠近顾凡的教室，一个靠近五班和六班，时薇刚踏上五班六班那一侧的楼梯，一抬头发现顾凡舍近求远地出现在她的上一层楼梯上。顾凡也发现了走在下方的时薇。
目光对视到后，时薇陡然有些进退两难，思虑之后只好低下头当作若无其事地继续走着，可是顾凡却越来越慢。
时薇抓狂：怎么走这么慢啊，我都快追上来了！
眼看着离顾凡越来越近，楼梯却还没上到三楼，时薇一咬牙，快步地超过了顾凡，上了四楼转身就往教室跑去了。
这种狭路相逢带来的尴尬让时薇心神不宁。
明明有两个楼梯，顾凡却舍近求远、明明他想对时薇说什么，却一直走了两层楼也没有停下来跟时薇说上一句话。
也许，分开的距离已经让他这份萌发的感情渐渐蔫儿掉了吧。
到了班级，走读生秦雯给了时薇一封信。时薇看她拿着的信以为是她要分享的什么小秘密。接过来看到叠好的信的背面是自己的名字，字迹又是同桌濮云杉的。更是奇怪了，濮同桌离这么近跟她写什么信。一打开，上面的第一句话就是：请你原谅我……
时薇在想，原谅他什么，有发生什么事吗？看到正文才知道这是当初给她写情书的两人之一——马勇的信。
时薇最近跟濮云杉之间渐渐聊得多了，两人性格相似，常有棋逢对手之感，没想到现在濮云杉却替马勇张罗着跟时薇写这种信。
真是交友不慎！时薇暗暗恼着。
回到座位，时薇也不言语，当着濮云杉的面再次撕掉马勇的信。一个晚自习也没理睬濮云杉，冷着脸做着自己的事情。
临下晚自习，濮云杉划过来一张纸条：我感到很抱歉，这事是我做得不对，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时薇斜着眼看着他划过来的纸条上的字。没动。
过了会儿想，要是不说清楚，他坐这儿不总跟间谍一样对那些人传输自己的各种动向？
她闷着头写了一行字，可是没有勇气递出去。面子这东西啊，唉！自己已经生了两节自习课的气，现在就回复纸条像是等着他的纸条来了就消气一样，太没有面子了。正犹豫着呢，濮云杉却一把抢了纸条过去。
“哎！”时薇想抢回来。
濮云杉看时薇伸过来的手，赶紧双手护住纸条贴在胸前，“我还没看呢就想拿回去？”
时薇带着余怒抿起嘴，不好意思地笑着。
我不想在高中就开始一段感情。好好读书应该是我们在座的所有人应该尽的本分吧。
濮云杉看着时薇纸条上的字。转头看看时薇。两人沉默了。
时薇想，这句话也许不久之后也会成为他们宿舍卧谈会的内容。
而濮云杉却觉得，漂亮女生多是花瓶一样，追的人多，感情也会很丰富，但是这个总被大家提起的时薇不同，她好看，但是不甘于做花瓶，她不缺人追，可是有自己的原则。
接下来几天时薇还是不怎么理濮云杉，因为脸皮薄。
而濮云杉也为自己的帮倒忙感到不安，时薇不主动跟他说话，应该还是在生他的气。两人的话陡然变少。有什么紧要的话濮云杉还是递条子过去。两人递着条子，在外人看来又像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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