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误会消融
月假后，时薇在校门口碰到同时返校的吴一欣。
“今天怎么这么早？”吴一欣问时薇。
“在家也无聊，哪有跟你在一块儿好！”时薇打趣着。
“唉，再好也好不了几天了。我想退学了，这次月假回去跟我爸和我妈也说了。”
“受什么刺激了，平时没听你提过啊！”
“哪没提，你没看我天天说看不进去书了吗？现在学习起来只求跟上节奏都很困难了。”
“我以为你就那么一说，当个牢骚发发，我也天天那么说啊！”
“你说是解压，我说的是事实。”
刚回校就听到这么丧的消息，时薇整个情绪也受影响了。吴一欣对学业的迷茫身边谁没有过？哪怕是名列前茅的同学也还是会觉得能力有限，遇到不会的题一样有很大的挫败感。大家都在咬牙坚持着。
“那……你爸妈是什么态度？”
“我爸跟我那个后妈没啥态度，应该是默许了吧。我妈那边还不是老生常谈的几句话让我坚持。”
时薇听着吴一欣的话，从她的话里也有着些许对父母默许态度的失落，本心里吴一欣可能还是想继续留下来的，只是没有人给她支撑，学习上她也力不从心。
时薇劝她：“是啊，再坚持坚持，高二期末后不是还有一次机会吗？实在觉得理科班待不下去，那就釜底抽薪转去高职班吧！”
“走一步算一步了，说不定哪天就坚持不下去了。我打算退学这事，你先别告诉别人，混不下去也挺丢人的。”
“那就好好的混下去！”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混下去”，说起来简单诙谐，只有当事人知道有多难熬。
晚自习不知道是谁打来电话找时薇，时薇猜测是乔希，她打电话来从来是不分早晚，想到就去做了。上次找过郭志明后还没给她回过话呢，是不是准备聊这件事？还有没有可能是顾凡？
最近心烦意乱，加上今天吴一欣也说要退学，不管是谁的电话，时薇都没有心情去接了。
晚上时薇又梦见自己去找顾凡，等见到了顾凡，他却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并不为她跋山涉水辛苦去找他而激动、喜悦。
时薇委屈得流下眼泪，跑到一处躲起来哭了好久，准备离开的时候身后有一个人却搂住了她。直觉身后的人是顾凡，由着身后的人抱着她。调整完自己的情绪后，她镇定地回过头去，抬头一看真的是顾凡。
时薇望着他，在心里默念道：你来干什么，一切都太迟了。
顾凡拉着时薇的手，板正她的身体看着她默不作声、一脸幽怨的脸，喃喃地对时薇说：“我心里只有你啊！”
看着顾凡灼热的眼神，时薇一把推开了他……
起床铃响了，把时薇从不知所措中解脱出来。她躺在床上望着屋顶，直觉那封信顾凡已经收到了，昨天的电话就是顾凡打来的，而且今天顾凡还会打来电话。
果然，中午刚下课，时薇就被通知去接电话。
小窗口处，时薇拿起电话，“喂？”
“是我。”
顾凡的声音时隔月余终于再次贯穿到时薇的耳膜里。
见时薇不吭声，顾凡激动又忧伤地问她：“你怎么了嘛？我看了信都觉得莫名其妙……”
时薇还是不说话。
“你跟我说话啊，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我错在哪里，就算我哪里错了，我一定改，别生气了……”顾凡央求道。
时薇仍旧不发一言。
“你为什么说我放不下的另有其人啊，那个人是谁呀？”
“黄飞燕啊，明知故问！”时薇气呼呼地终于开腔。
话说出后时薇就心虚了，哪怕顾凡的解释还没开始，时薇就在心里担心顾凡怪她的多心。
“怎么会是她呢？是我走之前她跟我说到时候给她写信，我来了这么久，连给你写信都没有哪可能给她写信？那天是给你写完后想到她说的话，所以就顺便给她也写了封信，告诉了一下近况，没有说别的，我心里只有你啊，你不要听别人乱讲。”顾凡听到时薇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地解释起来。
“我心里只有你啊！”
这句话顾凡说起来跟梦里他说过的话一模一样，语气都一样，无奈又忧伤。时薇被自己梦境的预知能力惊到了。
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可是时薇舍不下面子说一句“对不起”。
这讨厌的距离……她内疚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
“你相信我，虽然我现在在外面，但我真的心里只有你。外面的女孩都徒有其表，不管是思想还是为人处世她们都还挺狡猾的，我对你的心不会变的。”
“我也挺狡猾的……”
“你狡猾我也要你。”
时薇不说话，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你在信上说你是‘一所面临亏空的银行’，但是，我还是愿意在你这里储存我想储存的东西，哪怕会带来痛苦，如果能用我的痛苦来换你的真心，我甘愿痛苦。”
顾凡就时薇在信里说的话来亲口回复时薇。他知道她的担心，知道这段感情的不易，不仅仅是时薇在患得患失，他每天不一样是这样吗？
“这样太傻了。我发现……现在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了。”时薇的气已经完全消了，可是又嘴硬的不承认。
“那你现在对我是什么感觉？”顾凡慌张地问。
看顾凡又认真了，时薇想了想说：“兄妹吧。”
“怎么会是兄妹呢？”
“因为你对我太好了，像我哥。”
“可是我总是惹得你哭啊。”
顾凡不懂，明明他都能感觉到时薇心里有自己，她很在意他，会因为他的一些无心之失而生气、难过，为什么时薇要去否认。
“那是另外一码事。”
“什么另外一码事，你在欺骗我的同时也在欺骗你自己。”
“没有。”
时薇仍是逞强，她太能明白和顾凡的感情有多脆弱。她日益觉得两个人能顺顺利利走到最后的几率太小，一是彼此之间的距离，还有就是这次的误会让时薇意识到自己对待感情近乎是要求完美的，可是她也理解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心灵契合，不过都是要相互包容、相互退让、相互信任、相互磨合出来的。
她想跟顾凡在一起，想清清楚楚地等着顾凡问她愿不愿意做他的女朋友，想明明白白地告诉顾凡她愿意，可是看看她现在这一天天的，都成什么样子了，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样子令她自己都讨厌。她也怕自己有一天面对学业的压力临阵脱逃失信于人、怕说出对顾凡的真实感情，顾凡就不会有决心奋斗个样儿来。
很多时候她否认自己对顾凡抱有担忧、期盼。因为总是被种种不安与不肯定迷糊了思想。每当遇到阻力，时薇第一个就会想到：放弃吧，放弃是最好的选择，省得以后两败俱伤。
她对顾凡也惜字如金，从不曾说过让顾凡高兴的甜言蜜语，她知道顾凡不是过去的吴扬，可是她放不开，她有她的顾虑。她有太多矛盾的理由让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走、怎么走。童年的种种缺憾、父母间的种种纠纷、外人的搭台看戏都让她不能由着自己的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顾凡不想在电话里把时间浪费在和时薇辩论甚至算作吵架上，时薇的强词夺理不过是因为自己没在身边，他不能因此去责怪她，他只能一口咽下心里涌上来的酸楚，沉默着叹起了气。
“我昨晚梦见你了……”一阵沉默后，时薇说。
“我也梦见你了……”顾凡说。
时薇的心猛烈的一颤。这就是心有灵犀？
“你梦见我什么了？”顾凡问。
“不告诉你！”时薇想起那个梦里被顾凡拥在怀中的情景，不禁害羞起来。
“呵呵呵！那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告诉我……我现在在学着写歌，已经为你写了七首歌了，等我练好了回来唱给你听啊！”
写歌？顾凡还会这个？
“不说啦，我要去吃饭了。”时薇羞怯地把话题止住。
“好，好好照顾自己，我会一直想你的。”顾凡不放心地说。
“嗯。拜拜。”
“拜拜。”
电话里的忙音照常响起。时薇端着电话开始逼迫自己去习惯这个声音，只是仍旧失落不已。
每次都是时薇提出挂电话，一方面是怕旁边的人久等，一方面也想试探一下顾凡有没有什么难舍难分之情，欲说还休之语。来一次电话不容易，她担心他突然想起的话对着忙音说出，所以每次挂电话时时薇嘴上说着拜拜手上仍旧举着电话等一等，直到那一声“咔嚓”声冒出。
顾凡说愿意等她五年乃至十年，却不愿意等她先挂掉电话了他再挂掉。心细如发的顾凡也有老马失蹄的时候。他哪里会料到时薇有些时候会如此在意这个单调而急促的忙音……
清晨醒来，时薇的喉咙又干又痛。清了嗓子、喝了水也还是没有得到缓解。到了早自习上也没开嗓读课本。全班同学也似乎没有睡醒一样，都静坐在自己的位置盯着书默看着。
临下早自习，语文老师把时薇叫出教室。
“今天早自习你们怎么都不朗读？我来了两次，大家都在默读。你是语文科代表，要主动带动学习的气氛。”
“可能……大家觉得默读更好吧。”
“读出来才能增加印象，更能集中注意力，更能理解文字中蕴含的深意，不然坐在那里都像是在发呆，你说呢？早上的记忆力是最好的，是一天之中最有活力的时候，千万不要荒废了。就算大家精神不好不愿意朗读，你要用你的人格魅力来调节气氛。你的形象就是我的形象，你是我的形象代言人，我不在你就代表了我，该怎么管怎么管。”说到后面徐老师开起了玩笑。
时薇也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对了，那篇文章我寄出去了，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得见分晓。我个人觉得问题不大，但也说不准别人那里有更好的文章。学习的乐趣就是这样，成为榜样，遇见榜样，再成为更好的榜样。到时候是被选中和落选都不要太放在心上，对自己的信心和动力不止于眼前这一件事情。”
“嗯。我知道了，谢谢徐老师！”
进教室的时候时薇脸上的笑意还在。同桌奇怪地问她：“怎么了作文获奖了？”
“哪有那么容易，那么快，何况我的那篇文章真没写多好。徐老师把我叫出去是说我们早自习不朗读全在打坐。”
“哦！听说要是有省级以上的奖，高考会加分啊！到时候获奖了你可以轻松超越一堆人。”
“嗐！没影儿的事，不用替我报太大希望，平常心看待就行了，这也是老师刚刚在外面跟我说的意思。”
愚人节的清晨，吴一欣坐在床上盘算着一会儿去教室要愚弄一下谁谁谁。
“今儿谁都别想骗过我，我今天有信不看，有电话也不接。”时薇一副见多识广的样儿。
大家笑起来，“你这是十级戒备啊！”
“那是！就要让吴一欣这样的人什么阴谋都得逞不了！”
中午刚下课，已经走到走廊上的前桌女同学透过窗户叫时薇去接电话。
时薇坏笑起来：“我才不去！”
“是真有你电话，电话亭老板刚在楼下喊了你的名字，我听得真真儿的！”
“不去。”时薇乐不可支地笑起来，哪里叫她的名字了，她怎么没听见。
午休时间，时薇正洗着头发就听电话亭老板的声音在宿舍楼道里响起，“时薇，时薇，电话！”她已经知道时薇是谁了，喊起人来能直奔时薇寝室。
原来真的有她的电话。时薇这才知道是真的有人找她。可此刻她的头发正湿漉漉的挂着泡泡，也没办法马上就去。
时薇猜肯定是乔希想整蛊她。话说都有好多天没联系她了呢。过了今天再说吧。
过了会儿她又担心，会不会是顾凡呢，应该不是吧，不是才来过电话吗。
等洗完头发一看时间已经快接近上课的时间，索性没理了。
回教室的路上听到学校围墙外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刚以为要停了，接着又来一阵，此起彼伏。
时薇笑言：“还是有不拿愚人节当回事的，敢在今天结婚的都是真爱啊！”
“这难道不是扫墓上坟时的鞭炮声？”吴一欣一脸认真的分析墙外的鞭炮声。
“啊？”
两人诧异过后，回过神来都觉得对方的话太过好笑。
可不是，都快清明了呢！谁会在这个时节结婚？
时薇想起已经去世近五年的奶奶。从上了初中后她再没有在清明节回去过老家。一是清明节学校不放假，二是每年清明之前的几天，父亲在家的话就是他自己一人去老家扫墓，一家人除了在春节有个集体活动，在其他时候都是各顾各的。
奶奶走后，时薇自觉自己像是被奶奶遗落在这个世界又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一件东西。她再没有恣意撒娇的人，再没有可以躲避的港湾，她把自己封锁起来，戒备起来，连愿望都很少有，因为怕失望。
以前奶奶在，时薇也还小，清明节她会跟着奶奶一起上坟。年年听到奶奶在爷爷的坟前念叨着让爷爷保佑时薇将来考上大学。现在看来，希望渺茫，怕是要辜负奶奶的期望了。
“听说要春游了哦！”吴一欣没有留意到时薇笑过后逐渐忧思起来的表情。
“嗯，四月份是适合踏青出游的时候。你在哪听说的？”
“在洗手间洗衣服时听别的班说的。你还别说，洗手间真是一个情报互通站，什么八卦都能互通有无，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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